阿萦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男人抱在怀里, 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颠簸,她冷得发颤,想哭, 泪水委屈地流下来,把脸深深埋进男人的怀里, 嘴里喊娘。
她想娘了,真的想娘了, 她从小就没了娘,但委屈难受的时候就只能想象温柔美丽的娘亲还活在人世,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疼着。
随后“娘亲”便给她轻柔地抹去泪水, 低声安抚, 慢慢地她平静了下来,身子也不冷了,嘴里嘟哝着撒了几句娇,安心在“娘亲”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裴元嗣将阿萦抱回了锦香院,赵氏听说他这么早回来还很奇怪, 打发人去问今日庆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喜欢沈明淑这个儿媳妇,自然就不愿与沈家打交道, 今日装病没去。
回来的丫鬟神情极为古怪,低声和赵氏说了几句,赵氏闻言就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儿子把那个小狐狸精亲自抱了回来,这岂不是打了她那位好儿媳的脸
赵氏愈想愈兴奋,还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让丫鬟继续去给她打听。
锦香院。
阿萦喝过药后醒来了一次,但她气息很微弱,只能躺在床上喘着气儿说话。
“这信里说阿玦出事了, 想见我,我,我担心他,去了之后才发现陈,陈裕也在,他,他想欺负我”
“大爷,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他说是我写信约他出来,可我从没给他写过信他都已经不要我了,我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阿萦说着情绪便有些激动地想坐起来,裴元嗣赶紧按住她,阿萦就摇摇欲坠地跌进了裴元嗣的怀里,在他怀里呜呜哭着。
女孩儿巴掌大的小脸又红又肿,到现在还没消下去,一双湿漉漉的杏眼也肿得像颗桃儿,不仅不丑,反为美人添了分楚楚动人的韵致,令她看起来既无助又惹人怜爱。
裴元嗣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纤细的后背,尽量温声安抚她,“别急阿萦,你慢慢说,我听着。”
阿萦面不改色地说谎。
她关心则乱,按照约定进了流翠苑之后发现等她的人不是弟弟竟是陈裕,陈裕想欺负她,她自是誓死不从,刺伤了陈裕,却因中了催情药面红耳热,担心自己做对不住裴元嗣的事情,她便狠心用簪子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等血流失的过程中,她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裴元嗣听完之后又气又怜,他很想责备阿萦,当时为什么不肯喊人过来,而是选择割腕,倘若他再去晚一步她岂不是要白白送了性命
但他说不出口,世人皆以女子的名声清誉重于性命,阿萦不求救,是因为她怕被不相识的男人看见后会没了清白,她担心他不要她,尤其是看着她柔弱无助缩地在他怀里哭泣自责的模样,裴元嗣的心早就软得除了疼惜再无其它。
“大爷,我真的是清白的,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不信您看”
阿萦着急地用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去解自己衣襟上的盘扣,衣衫滑落,香肩半露,白皙细腻的肌肤上丝毫痕迹也无,裴元嗣此刻却无半分的旖旎心思,直接用锦被将她裹住。
“不必证明,我信你。”
顿了顿,他又抬起阿萦还在流泪的脸庞,沉声道“阿萦,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怪你,要错也是他陈裕的错,你不必为此感到自责或羞愧,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阿萦含泪望着他,点点头,“我信您。”
安抚好阿萦,裴元嗣大步回了归仁院,路上吩咐决明暗中去沈家族学查探沈玦是否确如信中所说被沈瑞凌辱,如若无事就悄悄回来,阿萦说不想因为自己打扰到弟弟读书白惹他担心
沈明淑就站在门外等他。
沈明淑由周妈妈扶着,挺直腰背,直视裴元嗣道“我知大爷素来公秉,绝不会被奸诈小人的几句啼哭迷了心智,听信一面之词。”
“大爷若是不信我这个妻子说的话,不妨就命人在锦香院搜查一番,若阿萦当真冤枉,私下与姓陈的并无首尾,我沈明淑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此言一出,便犹如沸水入油锅,顿时在归仁院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满院子的丫鬟、仆妇与小厮议论起来,叽叽喳喳。正房娘子给一个小妾道歉,这简直闻所未闻再看夫人脸上那自信愤恨的表情,莫不是萦姨娘当真与外男私通了
“好,便如你所愿。”
裴元嗣看着沈明淑,冷冷道。
夫妻两人坐到暖阁里等。
搜查锦香院的人是决明,去陈家搜查的是七与管事陈庆,半个时辰之后决明走进暖阁,递上来一物。
是一只上了锁的雕花漆匣,决明将锁扣撬开,漆匣中零零散散装了约莫有五六封信,每一封信上提“萦妹亲启”四字。
裴元嗣冷着脸将这五封信一一拆开。
前封信似乎是陈裕在阿萦未出阁时写给她的信,措辞还颇为客套,无非是日常问好、闲聊之类的话,到第四封信就变得暧昧起来,第五封更是一封邀约后的回信,字里行间轻佻做作,极近挑逗引诱之意。
裴元嗣忍着心头怒意将这五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少顷七与陈庆也冒着风尘骑马赶了回来,果然从陈裕房中也拿到了几封私藏的书信,书信下的落款皆是一个“萦”字。
裴元嗣同样把信拆开,这次却是只看了一眼便将信丢到了沈明淑的脸上,冷笑道“这就是夫人所说的证据”
沈明淑大急,“这就是证据大爷你不识得阿萦的字迹,我这就拿出她从前写给沈玦的信仔细比对”
“不必了。”
裴元嗣冷睨了一眼桂枝,桂枝便双手捧着一张写了字的草纸进来,递给沈明淑道“回夫人,这是我们姨娘昨日刚练过的字。”
沈明淑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这这字一打眼看是阿萦的笔迹,可细看怎么那么像大爷的字
“她的字,是我教的,现在夫人明白了吗”
裴元嗣一字一句道。
沈明淑目瞪口呆。
如果说前几封写给陈裕的信的确是出自阿萦之手,那么最近一封信的落款是十一月十八,时间相隔一天,阿萦的字迹怎么可能来回变幻
“她一定担心陈裕认不出她的字,所以才故意使用先前的笔迹”
“住口”
沈明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裴元嗣怒声打断。
阿萦的学问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怎么写得出来“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日日盼君至”这样矫情的诗
“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今天就让你彻底死心。”
裴元嗣一招手,只见朱红软帘一掀,决明推进来一个身着褐衫的年轻小厮,小厮跪地便不住磕头哭求道“大爷饶命,小人都招是夫人把萦姨娘和陈裕伪造信件骗去了流翠苑,让小人去看守萦姨娘和陈裕,说等他们两人成事之后就立即送信儿给她,等大爷您来捉奸”
“求大爷绕小人一命,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啊”
沈明淑险些背过气去,冲上去就要撕打小方儿,破口大骂道“狼心狗肺的下贱奴才,你血口喷人,我养你这么多年你竟然来反咬我一口,你全家不得好死”
丫鬟小环递完信后早已被她悄无声息灭口,她所图谋之事也只有她、徐瀚与周妈妈人知晓,何时告诉过小方儿一个下贱的奴才
这时的沈明淑早已没了昔日世家贵女的大家风范,气喘如牛,头发散乱,形如泼妇。
“大爷,我们两个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难道就比不上一个低贱的小妾大爷与她认识才几天,你教她写字,你可曾教过我一日”
“若是当初没有我救她,她沈萦现在早就被嫁给了姓曹的那个糟老头子她恩将仇报,狐媚惑主,大爷你却听信她一面之词,为了一个妾来羞辱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又将我的颜面置于何地”
沈明淑气得咬牙切齿,口不择言,她每说一句裴元嗣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周妈妈赶紧来拽沈明淑,示意她别再说了。
本来就是她们理亏心虚,且看这样子大爷竟是铁了心要站在沈萦那边,她担心沈明淑情绪激动之下说出更难听的话惹怒大爷。
未料她刚一碰沈明淑就像发疯似的将她一脚踢开,“混账东西,你给我滚开”
周妈妈被踢倒在地上,“咚”的一声额头朝地,白芷吓得脸都白了,立马来把周妈妈扶了下去。
四下的丫鬟们见状皆纷纷退了下去,不敢搀和主子间的纷争。
“沈明淑,你闹够了没有,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裴元嗣忍无可忍,疾声厉色道“你莫以为我不知今日这场是谁在自导自演我不说出来你才是给你留颜面,你现在就回你的汀兰馆反省认错,否则休怪我不顾念夫妻之情”
“我闹我告诉你裴肃之,就算我沈明淑脱不了干系,你以为她沈萦是清清白白全都是放屁我那二叔是个软弱无能的怂蛋,二婶就是个佛口蛇心的毒妇,她能在嫡母手底下平平安安长到十几岁,她怎么可能会是个单纯可怜的弱女子”
“她面上一口一个长姐叫我叫得多亲热,背地里却勾搭四,她和陈裕没定亲时早就私通在了一处,我二叔是迫于无奈才给她俩定下亲事除了陈裕她还利用美貌勾搭了我表弟徐临谦,让我表弟在族学里帮她照顾她弟弟沈玦,她答应我嫁给你做妾也是为了她弟弟的前程”
伴随着沈明淑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屋里突然响起一道极清脆的巴掌声。
沈明淑的声音戛然而止。
裴元嗣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沈明淑不敢相信。
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她捂着红肿的脸,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四年,却对她冷酷无情的男人。
为了他,她放下自己骄傲的尊严,做低伏小,忍受了赵氏整整四年的欺辱。
“你对得起我祖父吗”
沈明淑看着裴元嗣,颤声说道“裴肃之,你宠妾灭妻。”
裴元嗣冷峻的脸庞微变。
片刻后,他指着门冷冷道“滚出去。”
沈明淑捂着脸狼狈地哭跑了出去。
阿萦睡得很沉。
半梦半醒间,隐约感觉有人在轻柔抚摸她的脸,弄的她痒痒的,不太舒服。
“绥绥,别闹娘”
她推了推那只手。
手的主人沉默了一刻,慢慢将手放了下去,只用眼睛看着她。
手的背后笑咯咯地冒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葡萄似的凤眼乌溜溜地盯着她,模样俊俏极了,笑着笑着突然就扭头往外面跑。
“娘亲快来找我”
阿萦急坏了,忙扔了被子起身叫道“绥绥,你别跑,快到娘这里,外面危险绥绥”
她追出去,外面阳光刺眼,她一时睁不开,费力睁开眼睛往前走,前面是一轮巨大的明亮的光源,仿佛如何都走不到尽头
阿萦倏然从梦中惊醒,浑身尽是冷汗。
桂枝率先听到动静,赶紧进来侍候她吃药,“姨娘可算是醒了,您都睡了快一天了”
外面的天色看着像是傍晚,裴元嗣也该回来了罢阿萦没有接桂枝递来的药,问她“大爷呢,大爷回来了没有”
“大爷回来了,”桂枝犹豫了一下道“刚走了没多时”
走了
阿萦一怔,“怎么走了,大爷用没用晚膳,没说什么时候再回来”
“不曾,看着也不像是用了晚膳,”桂枝摇了摇头,接着又安慰道“但奴婢看大爷去的方向是怡禧堂,应是有什么要紧事和咱们公主商议罢。”
阿萦身子仍然十分疲倦,无暇多想,点点头让桂枝退了下去。
等桂枝离开后,她才将温热的药汁沿着窗全部倒掉。
陈裕伤得重一些,一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身处卫国公府,他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利索。
裴元嗣抽空去提审了他,看见地上跪着的是这么个玩意儿,眉头一皱。
陈裕便以为这位年轻的卫国公发现他企图与阿萦私会的事情,忙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阿萦身上,说是阿萦主动写信给她、言辞挑逗,他是可怜她才答应她的请求去庆国公府见她一面,哭着求着让裴元嗣饶他一命。
他不肯说实话,决明就对他上了刑,陈裕怕疼怕死,最后决明说什么他就说是什么,裴元嗣不愿再见陈裕这幅怯弱的小人嘴脸,挥挥手厌恶地让决明把他拖了下去。
邀约阿萦虽不是他主观所为,猥亵阿萦也是因为中了,然此人小人之心,一副糊涂心肠,又贪好美色,日后就算做官亦必不能清白,裴元嗣直接将陈裕逐出了京城,命他年之内不许回京、不许下场考试,若年之后再遇见这晦气东西,继续赶出京城,一辈子也别再回来。
陈裕这相当于做了年牢房,得罪了裴元嗣有苦不能言,回家之后就灰溜溜地收拾自己的包裹,和爹娘借口出京读书年之后再回来考试。
年之后,当陈裕再回京城,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京城将又是一番新景象。
自然,这些尚是后话。
那日之后沈明淑便被裴元嗣关在了汀兰馆反省,停一年月例,卸下管家之权,更将沈明淑的得力心腹周妈妈也逐出了卫国公府,发配到乡下的庄子里去做苦力。
沈明淑不可能供出徐瀚,不是为了徐瀚,而是若她与外男私会之事被裴元嗣也知晓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周妈妈便成了徐瀚的替罪羊。
少了几个心腹和几百两银子对沈明淑来说算不上什么,银子可以再赚,心腹可以再培养,重要的是裴元嗣的态度,他竟卸下了沈明淑代表正妻颜面的管家之权。
如果说以前裴元嗣还会给沈明淑这个妻子面子,不愿与她撕破脸面,这一次却是不再顾忌,当天夫人被禁足处罚的流言便在府内传了开来。
下人们不敢私下议论,心里却都出了一口恶气,沈明淑平日里不会为人,处罚又极其严厉,府内怨声载道,对她不满的大有人在,甚至有些人已经在悄悄寻找机会去讨好被大爷亲自抱回来的萦姨娘。
说不准哪一天萦姨娘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锦香院。
阿萦近来明显感觉伙食变好。
在床上躺了七八天她感觉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从养伤到现在她除了裴元嗣在时抿过几口,其余时间丫鬟们端来的药都被她倒掉了。
是药分毒,倘若她此时有了小月份的身孕再喝药对孩子不好。
阿萦躺在床上蹙眉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却并没有胃口。
“大爷说不过来吗”
“大爷他,他许是公务繁忙,说不准过几天就来看姨娘了。”
桂枝安慰道。
阿萦勉强吃了几口,浑身疲乏无力,胃口也恶心得想吐,就摆摆手让人把饭菜都撤了。
她生病的头两天裴元嗣还陪在她身边,这几天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她让人去请,得到的答复无一例外都是大爷正忙。
他倒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她,以前碍于沈明淑,他表面上对锦香院淡淡,并无甚特别,现在补药、燕窝如流水一般进了她的院子,可阿萦要的仅仅是这些东西么,她要见的是他的人
晌午阿萦昏昏欲睡,一直睡到未正多几时,紫苏忽进来将她推醒,“姨娘,姨娘,快醒醒,太夫人来看您了”
阿萦猛然从梦中惊醒,梳妆已是来不及,简单地捋了捋头发,那厢就听说太夫人进来了。
大冷的天儿,赵氏打帘进来,便见一身着玉兰色绸衣的女孩儿由左右丫鬟扶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身上还穿着中衣,衣衫沿着玲珑的曲线裁剪得当,拥雪成峰,腰肢细的像是手一用力就能折断。
许是午睡刚醒的缘故,一双杏眼迷离似秋水,莹润的面庞红润欲滴,如海棠般娇艳慵懒,乌发如云堆在雪白的香颈上,半遮半掩,妩媚天成,怪不得能迷住她那好儿子。
赵氏不太高兴的同时又在暗自腹诽,平日里她还道她那好儿子有多正经,原来男人都一样。
“快起来罢。”
心里这么想,面上赵氏却是笑着上前扶起了阿萦,将她拉到床边坐着,热络地寒暄了起来。
阿萦刚进府那会儿赵氏见都不愿见她,这次是天边刮了什么风,刮来这么一位稀客
赵氏自然不是突然转性喜欢上了阿萦,她是见不得沈明淑好,从一开始她就反对裴元嗣娶沈明淑,她看上的原本是吏部尚书、内阁大学士顾衍的小孙女顾娘。
可惜顾氏红颜薄命,二月份裴元嗣回来,五月份她便患急病去了。
那时沈明淑又做低伏小,赵氏看她勉强顺眼了些,再加上儿子是铁了心要娶她,没办法,赵氏只能松口答应了。
如今姐妹反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赵氏旁敲侧问地打听到了一些内幕,特意来拉拢阿萦。
“你别担心,肃之那个性子我知道,他现在正对你热乎着呢,要不是这几天朝堂事忙,他指定亲自来看你。”
“你得加把劲儿,留住大爷的心才是,若你能给大爷生个儿子,我亲自在府里摆十桌席面抬你做贵妾,阿萦,你可要争气啊当年要不是你祖父临终托孤,大爷怎么可能娶你姐姐哼,她嫁进卫国公府接连四年都一无所出不说,性情又嚣张跋扈,不能容人,早晚有一天大爷得休了她,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赵氏离开之前,意有所指地拍了拍阿萦的手背。
阿萦诚惶诚恐,走到门口送走了赵氏。
回来之后她斜倚在床上把玩着手中赵氏刚送她玛瑙镯子,祖父临终托孤,原来这就是裴元嗣娶沈明淑的原因
那为何裴元嗣在她之前又始终不肯纳妾,要说他对沈明淑情深不渝,她是不信的,有时她甚至能很明显地看出裴元嗣的肢体动作与表情对沈明淑的抗拒与不喜。
他们两人不是一路人,既然如此,裴元嗣又为何不愿纳妾
莫非他心里还有个藏的不为人知的白月光
过了腊八节,腊月十四是兖国大长公主的七十大寿,老人家一向低调,但每年登门来为她贺寿的人不少,今年还是她的整年寿辰,自然也不会例外。
阿萦并没有像给裴元嗣过生辰那样特意起得很早为兖国大长公主做些什么,一来大长公主本就不喜她,二来她只是个小妾,沈明淑这个正妻还“抱恙”在汀兰馆中休养着身体,她却跑去大长公主面前献殷勤,怕是会惹得大长公主厌烦。
在得知大长公主的寿辰之后她就提前几天给老人家做了双袜子、一条镶红宝石暗红纹祥云抹额和一条镶金珠碧色抹额,红绿好搭配,一般老人家也喜欢,东西虽说不上多华贵,一针一线绣的却费心思。
早上裴元嗣陪着赵氏与大长公主一起入宫与成嘉帝和戚贵妃叙旧,成嘉帝命太子夫妇与周王夫妇入宫随侍左右和老人家说话解闷儿,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戚贵妃没看见沈明淑,便随口问赵氏是怎么一回事。
赵氏刚准备开口,就听裴元嗣道“她染了风寒,怕过病给陛下、娘娘与几位殿下。”
戚贵妃笑了笑,就没再多问什么。
寒风瑟瑟,眼看外面又飘起了小雪,成嘉帝怜惜姑姑年迈,叙了没多久就让裴元嗣带着满车的绫罗绸缎与宫中的贡品将姑姑给送回了府去。
归仁院。
从怡禧堂出来裴元嗣先回了归仁院更衣。
走到窗下,忽听暖阁里有女子难受地打了个喷嚏,丫鬟劝道“姨娘回去罢,今天天儿这么冷,大爷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阿萦握紧了手中的暖炉,摇头道“我再等等,大爷马上就回来了。”
她养伤的这十几天,裴元嗣只去锦香院看过她两次,每次都是行色匆匆,态度淡淡,两人甚至都没好好儿坐在一起说过几句话。
沈明淑称病不肯出门,阿萦笃定裴元嗣不可能知道到她的谋划,她后来也听七说陈裕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裴元嗣盛怒之下还将陈裕赶出了京城,不许他再回来考试,这说明陈裕这里她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又是什么使得裴元嗣对她突然在一夕之间转变了态度
沈明淑犯错被罚在整个府里闹得已是纷纷扬扬,而裴元嗣对她却是半点解释都没有,她要弄明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