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梢间门,一整天都找不到娘亲的绥绥哭着闹着不肯停歇,谁抱都不成, 口中奶声奶气哭喊着“娘娘”。
裴元嗣走到正房门口, 只好拐去梢间门抱起绥绥哄。
“爹爹”
绥绥委屈得凤眼通红,朝裴元嗣扑来。小女娃长长的睫毛上濡湿着颗颗晶莹的泪珠,乌黑的瞳仁水洗过般,那眼神简直与委屈时的阿萦如出一辙。
裴元嗣用帕子抹去女儿脸上的金豆子, 绥绥抓着爹爹的手直摇头,“呜呜, 姨姨, 娘娘”
“姨娘生病了,绥绥去了也会生病, 绥绥乖乖听话。”
屋里传来男人温柔的低语,孩子的哭闹声渐渐减弱, 紫苏和桂枝、奶娘三人见状同时松了一口气。
小绥绥可比阿萦难哄多了, 哄了足得有两刻头的功夫裴元嗣才从梢间门疲惫地出来,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发难, 冷声斥问紫苏、桂枝二婢。
“怎么病的, 大夫是怎么说的,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
二人同时吓得跪倒在地,紫苏率先回话道“回大爷的话, 昨晚、昨晚刮风下雨, 许是风将窗户吹开,加上姨娘这些时日精神一直不振,烦闷多思,邪风内入, 这才”
“不过孙大夫看过说了,吃了这服药今夜姨娘就能见着好,大爷不必担心”
豆绿色的素纱帐子在灯影下拉扯出一道长长的黑影,屋里灯光昏暗,不时传来几声女子气若游丝的呓语。
“水,水”
裴元嗣将帐子拉开,阿萦两腮酡红,脸颊滚烫,表情迷离,往日红润的唇瓣此刻干燥得发白起皮,浑身娇弱无力地躺在大红金蹙的锦被里。
裴元嗣去倒了水,扶着阿萦小心靠到怀里,将温热的白开水慢慢倒入她的口中。阿萦渴极了,双手捧着茶盏,香舌舔了舔唇,小口小口急切地啜饮他送来的茶水,像是鱼儿在水中迫切地吮吸。
裴元嗣扶正了茶盏,水喝没了,阿萦仍是渴,光滑湿润的唇一张一合,毫无意识地挂在他的身上,凑着往他脸上来猫儿般亲咬。
裴元嗣试了好几次才将阿萦缠人的玉臂塞回被褥里,又喝一大碗茶,阿萦终于不再哼唧了,心安理得地靠在裴元嗣的怀里沉沉昏睡。
裴元嗣浑身却出了一层热汗,宽厚的大掌试了试阿萦额头上的温度,用汗巾子替她将唇边、滚入衣下的水迹仔细擦干。
夏天穿得单薄,一摸里面小衣都被打湿了,裴元嗣便慢慢解开阿萦腰间门的系带。
阿萦浑身都烧出一抹妩媚的胭脂红,衬得肌肤更加细腻红润,虽然已经做了无数次的夫妻,裴元嗣呼吸还是不免粗重了起来。
阿萦,身上无一处不丰美
为了驱除心中的杂念,裴元嗣闭着眼睛替阿萦换好了衣服,可阿萦搂着他不肯放他走,裴元嗣便只好一动不动,一直等她睡熟了离开去梳洗,再上床脱了衣服在被子里紧紧抱住她。
男人像个火炉似的蒸蒸燃烧着她,阿萦半夜全身上下挥汗如雨,犹如置身烈火蒸笼之中。
她嗓子又干又涩,不停扭动着被禁锢的腰肢,想钻出被子透气,身旁男人似在竭力隐忍地按着她,沙哑着嗓子咬牙切齿道“沈萦,别乱动。”
“不、许、动。”
“啊”
阿萦感觉自己的臀被人重重地拍了两下,她既委屈又生气,迷迷糊糊地抬手就去捶打那人。
两人“扭打”在一处。
翌日一早,阿萦昏昏沉沉中喊着“大爷别走”,蓦地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男人冷峻浓重的眉犹如一座水墨色的远山,四目相对,裴元嗣眉眼间门的担忧之色在她睁眼的那一瞬间门迅速消失无影无踪。
裴元嗣面无表情下床穿衣。
阿萦半支着艰难起身,头和身子没有昨天那么沉重了,就是身上有些酸疼。
察觉到身上的异样,她一点点拉开衣襟
裴元嗣转身去拿床上的腰封,余光瞥见阿萦羞红着脸默默系着盘扣,光洁如玉的脖颈后赫然印着两朵红梅痕迹,正是昨天夜里他的杰作。
“大爷”
阿萦自身后轻声叫住他。
裴元嗣顿住步子,神色平静地回头看她。
阿萦下巴尖尖,衬得她人弱不禁风,长长的睫毛扫下来掩去眸中失落,“您今晚别再来了,我会把病气传给您”
她再抬头时,裴元嗣已经掀帘走了出去。
阿萦披衣快步走到窗前,抬起支摘窗,风一吹喉咙中的痒意便涌上来,她忍不住掩唇咳嗽着,泛白的指尖有气无力地抓着窗棂上的菱格。
裴元嗣衣袖下的十指紧握成拳,又慢慢颓然地松开。
阿萦,有的时候,我真的看不明白你
裴元嗣终究是离开,只留给阿萦一个宽阔伟岸的背影。
阿萦想到梢间门的女儿,咬了咬微肿的唇,却只能关上窗回到床上重新躺下。
心内遗憾地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你爹,女儿啊,你就原谅姨娘这一次吧
阿萦生病,陆氏从二房的小库房里拿了根补元气的老参过来看她一次,阿萦怕过给陆氏病气,便隔着帘子向陆氏道谢。
许是昨晚冒了汗,白天吃了药、又喝了两碗老参鸡汤,晚上阿萦的精神头便好了许多,倚在贵妃榻上看平儿给她从书肆新捎回来的话本子。
裴元嗣回家。
锦香院今晚根本没有收到任何信儿,裴元嗣的突然造访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您怎么又回来了,您别进来,大爷”
阿萦穿着单薄地从内室出来,堵在门口意图拦着不让他进来,却又禁不住嗓子的痒意不住咳嗽。
裴元嗣高她一头还多,气势足足的,居高临下冷声道“我是来看女儿的,你别多想。”
说着绕过她自行去了净房。
别看这男人嘴比石头还硬,脸比茅厕还臭,哄完女儿晚上还是得和阿萦睡在一个被窝,他身上燥热滚烫,铁臂穿过阿萦的上半身将她紧紧锢在身前,阿萦很快小衣后又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湿发贴于脸颊。
这不比喝一碗姜汤管用多了。
临睡前,阿萦昏昏沉沉地想。
八月十三是阿萦的十九岁生辰。
十九岁并不是个特别的日子,早晨紫苏将一碗长寿面端到了阿萦面前,阿萦病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还有些咳嗽。
她小口小口极斯文吃着面,一边偷偷地觑着裴元嗣,等裴元嗣看过来,她又装作低下头认真吃面。
她肯定,是希望他今晚回来的。
既然阿萦都给了他台阶下,裴元嗣也不想再和她这么僵持下去。
下晌裴元嗣早早散了衙,前院书房,陈庆将红木匣子双手捧着奉上。
裴元嗣打开一份份看了看,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陈庆松了口气,笑着问“大爷是准备又给萦姨娘送铺子”
怎么是个“又”
裴元嗣微微皱眉看向陈庆,在有些方面,他还勉强算是个心思比较敏感的男人。
陈庆也是昨晚上才从媳妇的口中得知今天是阿萦的十九岁生辰,别看这几日裴元嗣和阿萦闹矛盾弄得满府皆知,阿萦刚染个风寒裴元嗣就回了锦香院,第二天就私下叫来陈庆,让他把最近卫国公府他名下的几所胭脂铺子的账盘一盘,选利润最高的三家交给他看看这几年的盈利。
大爷肯定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更别提还是开脂粉铺子,所以陈庆猜测大爷定是为了萦姨娘,可见府里传萦姨娘要失宠的传闻不可信。
陈庆笑眯眯道“大爷,其实想讨女子欢心,也不一定是非要送铺子嘛。”
裴元嗣“说下去。”
“那小人就说了,大爷您别嫌弃小人说的不好听,”陈庆说道“这送金银钱、铺子田契地契那都是真金白银最实惠不过的,但女人嘛,咳她们和咱们男人不一样,她们更喜欢华而不实的。”
“就比如说叫人眼花缭乱的首饰,镯子、钗子,一套漂亮好看的衣裙,花园里一株馨香盛放的花,甚至是几句甜言蜜语”
陈庆满面红光地从书房出来,夫妻两人正巧碰上,陈庆媳妇问“萦姨娘打发我来问问,大爷今晚回不回去。”
“自然是要回去的”陈庆踌躇满志地对媳妇耳语了几句。
陈庆媳妇鄙夷道“你又给大爷出馊主意,小心萦姨娘不高兴了大爷回头找你麻烦”
陈庆冷哼道“你个妇人懂什么,我告诉你,明天大爷和萦姨娘保准和好,要是没动静,我把我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陈庆媳妇走得头也不回,“谁稀罕你那不洗的油头。”
陈庆“”
裴元嗣临时出去了一趟,去了京城有名的首饰铺子珍宝阁,等他风风火火赶回来时天色已是不早。
他先回归仁院换衣服,换了好几套对镜左照右照却总觉得表情太过严肃不近人情,并且这些衣服的颜色不是黑就是玄绿紫三色,衬得人太过老气。
三七把头探进衣柜里愁眉苦脸地翻找,希望能赶紧找到一件大爷中意的衣服交工,眼看庭院中陆陆续续掌上了灯,裴元嗣不耐烦地拉开没用的三七,自己挑了件衣服换上。
锦香院。
阿萦摆了满桌子的菜,裴元嗣经过时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都是他爱吃的菜。
更衣净手完毕,他走到饭桌旁坐下。
绥绥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葡萄似的凤目眼巴巴地望着饭桌中央的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豆腐松茸汤,这孩子和她爹一样,都爱喝炖得鲜鲜软烂的汤。
阿萦刚想伸手去拿汤勺帮绥绥舀一碗,便见男人先她一步拿走了汤勺。
细心地挑走汤中的鸡肉和没有炖烂的松茸,豆腐松软,入口即化,绥绥迫不及待地抱着小碗喝着,满足地拍手咯咯笑。
用完晚饭,陪着小丫头玩了一会儿躲猫猫的游戏,绥绥打了个哈欠,累了,阿萦便亲自抱着小丫头去了梢间门哄睡。
裴元嗣坐在一盏八宝琉璃纱灯下看书,他今日身上着了一件月白色绣竹叶纹的直裰,这件直裰还是去年夏天的时候阿萦给裴元嗣亲手做的,直裰是书生常服,裴元嗣当了武官后就极少穿这样的衣服了,觉得不够威严,因此这件直裰压了箱底,然而裴元嗣今日穿在身上竟也不违和。
烛光跳跃在他高挺的鼻梁与舒展修长的眉眼之上,衬得男人比平日少了几分冷厉,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成熟儒雅。
有人端着茶向他悄声走来,伴随着这脚步声的是一股刺鼻的异香,裴元嗣不悦地抬起头,冷声道“下去,不必你上茶。”
丫鬟原本羞红的脸一白,端着茶顿时惊慌失措地不知该怎么做,一扭头看见阿萦走了进来,忙求助道“姨娘,姨娘,奴婢”
“别怕,放下罢。”
阿萦走到近前,笑着拉了小丫鬟的手坐到裴元嗣另一侧的罗汉床上,问小丫鬟“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识不识字”之类的话。
小丫鬟就低头羞羞答答回着,声如蚊讷,不时偷看裴元嗣一眼。
裴元嗣把书合上,拿着书要走。
“大爷别走,”阿萦轻声说“这个小丫鬟叫做珍儿,她今年十六,您看看她合不合您心意”推了推珍儿,“快去把大爷扶着坐下。”
裴元嗣就疑惑地看向阿萦,她什么时候给他添了个丫鬟他房里的丫鬟那两个不是够用吗
阿萦轻轻咬唇,垂下脸避开他的目光。
珍儿见男主人不语,以为他是默许,便鼓起勇气上前搀住了裴元嗣的手,高耸的胸脯一下下蹭着男人的手臂,颤声道“大爷,奴婢,奴婢服侍您去更衣吧”
裴元嗣终于明白了。
她是要珍儿伺候他枕席。
今夜是她的生辰,她竟然让别的女人来伺候他
裴元嗣眼中瞬间门划过一抹受伤、愤怒,不敢置信,一颗心被阿萦搅得七零八落,他死死盯着阿萦,眼眸中的温度一寸寸沉了下去。
“滚出去。”
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
藏在额头皮肤下的青筋紧紧绷了起来,裴元嗣冰冷冷地看着阿萦,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凶悍的气息。
珍儿就差连滚带爬跑出去了。
“沈萦,你再说一遍,你让她做什么”
裴元嗣上前一把抓着阿萦的手腕,怒吼道。
阿萦像朵在暴风雨中娇弱易折的花儿,泪水簌簌而落,她垂下眼帘轻声说“我,我想让她今晚伺候您,求大爷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珍儿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更懂得看人脸色,您会喜欢她的。”
她抬眼,倔强清丽的泪眼中映出男人高大的影子,“我知道我出身卑微、心胸狭隘,又不讨人喜欢,还经常惹您发火生气,我也知道您日后会娶妻生子,等红颜老去,那时我想再见您一面都会变成奢望。”
“我曾经只想留在您的身边,哪怕受再多的委屈、与您只有片刻欢愉我也心满意足,可我慢慢发现不是这样,您对我越好,我便越贪心,越想要独占您。”
“我没有办法看着您和别的大家闺秀站在一处,因为我心里会嫉妒的发疯,我好像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恶毒女人,我想上前将冯窈和沈明蕊都推开,狠狠打她们的巴掌,我想告诉她们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将你抢走,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最后一句话,瘦弱的肩膀打着颤,再渐渐无力地沉下去,捂脸哭道“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失去您我只能把珍儿送给您,求您不要娶冯窈不要丢下我,不论您现在怎样想我,我都认了。”
有人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两下,抓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
他似乎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无奈又似是怜惜地问“既不愿,又为何要把我推给别人”
阿萦只是摇头,泣不成声。
裴元嗣蓦地将她打横抱起,直奔床榻。
“以后不许再给我找别的女人,听见没有”
他捧住她的脸,将她脸上、眼角的泪水狠狠吮入口中,仿佛在饮的是什么琼浆玉液。
他的温柔中带着几分令她难以适应的的粗鲁,阿萦十指紧紧抓在他的背上,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但很快,这抹痛苦便化作了穷极灵魂的欢愉。
他抱着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阿萦咬着他的肩膀哭,想捶打他却碍于恐惧得只能死死抱着他的脖子动也不敢动,他怜爱温柔地亲吻她湿润的唇,说萦萦忍忍,脚下步子却顿也不顿,甚至走得更快。
阿萦累瘫在床上时,心想男人都是大骗子,大猪蹄子。
出了一身汗,阿萦闭着眼睛小手推了推他,那意思是去沐浴。
“再等等。”
裴元嗣坚持道,虽然浑身黏糊糊得不舒服,但久一些更容易受孕。
赵炳安有些话,果然没有说错。
裴元嗣从身后搂着阿萦,似有若无地亲吻在她的耳垂上,阿萦抓着他的手腕,依恋地在他怀里蹭着,享受着与他的亲密,娇美的面庞浮着一层淡淡的粉。
裴元嗣便忽然觉得,就这样和阿萦过一辈子也不错,甚至光是这么想一想,心里就有些莫名的满足和甜蜜。
早晨她送他出门,晚上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晚饭,吃完饭逗女儿玩、教女儿读书识字,夜里两人交颈抵足,听着她对他絮絮低语说着这一天发生的事,便犹如这世间门最普通的一对夫妇。
他可以不娶妻,娶再美丽端庄,贤惠大度的妻子又如何,他不喜欢。阿萦懂他的心,又深深依恋着他,有她在身边他便觉一切满足,何况阿萦现在管家就很好,等阿萦再生下一个儿子,从此之后她在府里的地位便再无人置喙。
以前裴元嗣从未想过生男生女这样的问题,因为只要是他的孩子,作为孩子的父亲他都会一视同仁。
可现在,他却迫切希望阿萦能生个男孩。
翌日一早,阿萦穿衣起床,刚下床便看见男人光着上半身手里捧着只匣子走过来。
阿萦转过身,用帐子挡住自己的脸。
裴元嗣上前拉下阿萦的手,把匣子塞到她的怀里。
“这是什么”阿萦小声问。
不冷不热了数日,昨夜突然而疯狂的亲密令两人都有些不太适应,裴元嗣抿了抿唇,“你的生辰礼物。”
阿萦将匣子打开,窗外明媚的日光落在匣中的羊脂白玉上,折射出一层温润的柔光,镯身上以金丝交相缠绕,勾勒出两朵娇美艳丽的海棠花形状,花身上托着一红一绿两颗红宝石与祖母绿。
阿萦怔住。
原来这只镯子,是裴元嗣送她的
其实单说这支羊脂玉镯便已是人间门难得的极品,根本不必在镯身上再画蛇添足缠之金丝,嵌之宝石,少了羊脂玉不加雕琢的朴素之美。
昨日裴元嗣去珍宝阁挑选首饰,这才发现真正有心的客人来挑选礼物都会选择提前订做,更用心些的甚至还会自己去寻好的玉料,阿萦的生辰就在晚上,订做显然是来不及,裴元嗣就想着按照阿萦的喜好先挑选一支,凑巧就被他看到了这只海棠花玉镯。
从裴元嗣的眼光来看,这镯子既富贵又好看,裴元嗣很满意,觉得女子就应该像这支镯子一样富贵雍容,加上店家不住地赞美吹捧,最后裴元嗣花了五百两银子将这只玉镯高价买下。
阿萦深深看着他,“这只镯子,大爷是从何处得来”
裴元嗣沉默了片刻,垂眼说“库房里挑的,你不喜欢”
阿萦被紧攥住的心脏骤然松开,使得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为何心底又生出一抹怅然与苦涩。
“喜欢。”
她笑着靠进了他的怀里。
裴元嗣搂住她,嘴角也慢慢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两人这算是和好了罢
珍儿被退回了撷芳院。
跪在地上哭成了个泪人,气得赵氏骂她是个不争气的东西,明明阿萦都答应了要把珍儿给儿子抬通房,难不成她这是又后悔把珍儿给赶出来了
珍儿心有余悸地把昨夜的情形形容一遍,“姨娘让奴婢伺候大爷,大爷却突然发火让奴婢滚出去,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多说啊”
赵氏听罢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滋味莫名。
珍儿如是,莲儿亦如是难不成儿子就只喜欢阿萦那样的女人
这个阿萦究竟是哪里好,能让儿子放着我见犹怜的莲儿和丰满妩媚的珍儿都不要独宠她一个
任赵氏如何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与此同时,怡禧堂中,裴元嗣大张旗鼓将珍儿退回撷芳院,又接连留宿在锦香院的事情也传到了兖国大长公主的耳中。
阿萦病好后兖国大长公主就免了她每日来怡禧堂的点卯,许她在锦香院中管家理事。
“您好像并不奇怪”杨嬷嬷好奇道。
兖国大长公主喝着茶,闻言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奇怪,而是一直都知道,阿萦只是外表看着柔弱,内心却有心机有手腕,且是个心志坚定,绝不甘心屈居于人下的女子。
否则她也不会在短短三年之内就牢牢抓住了孙儿的心,独宠她一人。
前孙媳沈氏精明强干,侄孙媳陆氏小心谨慎,这两人同为大家闺秀,从小便跟着家中主母学习管家之法,与之相比阿萦不过庶女出身,兖国大长公主本来只是看在孙儿的面子上才给阿萦一个学习管家的机会,对她照拂一二,却没想到她竟能在极短的时间门便将儿媳赵氏的寿宴料理的如此妥帖周全。
她私下如何用功兖国大长公主不得而知,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她足够聪明的同时也比旁人足够努力、足够谦卑,知道什么是她能碰的什么是她所不能碰。
当初她与裴忌的婚姻不过一场政治交易,两人的儿女出生后不久尽数夭折,她将贴身婢女钟氏送给丈夫裴忌,哪里想到裴忌的真爱会是她的婢女,即使钟氏不识字、不懂朝政,见了他便战战兢兢不大气不敢喘一声,他依旧会拿出他所有的耐心教授她关心她宠爱她。
两人本就不深厚的情意便在这样日复一日相敬如冰的日子里渐渐消磨殆尽,他敬重着她,在钟氏活着时不能给足她宠爱与名分,在她死之后也要随她而去,了此残生。
如果阿萦不是孙儿的妾,或许兖国大长公主会很欣赏她,很可惜兖国大长公主曾有钟氏前车之鉴,即使不讨厌,她也不会喜欢阿萦。
只要阿萦那些的心机和小心思都是用在正途之上兖国大长公主便不会出手冷眼旁观,否则,等她兴风作浪的那一日,她一定第一个动手除去阿萦,不会给孙儿留下任何后悔的机会。,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