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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做出这个决定,姜稚妤就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妈妈。
出乎意料的是,对她出国反应最大的人是妈妈。
“你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会很辛苦的,何必呢”
郑霏怡上半身前倾,无意识间摆出进攻的姿态,她皱眉说,“不要再和你爸爸生气了,好不好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你也知道你爸爸不容易。”
郑霏怡“他每天管那么大的公司已经精疲力尽了,他是爱你的,只是太累了所以无暇顾及你的感受。”
姜稚妤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累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郑霏怡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看过那个男孩子的履历,他家世很好的。你爸爸的行为也许没照顾你感受,但本意是好的啊。”
姜稚妤愣愣的看着她,“所以你也知道吗”
真正让姜稚妤下定决心的,是姜学舜开始替她物色未来订婚对象的事。
结婚吗
难道她也要重复郑霏怡的生活,把时间消磨在日复一日漫长的等待之中吗
结后她的任务也是守着一个孩子和空屋子吗
“这个圈子里,联姻是很正常的事。不是说一定要你联姻,可这对你明明是百里而无一害。你已经十八岁了,你要长大了。”郑霏怡理所当然的说。
在虚情假意泛滥的豪门圈子里,也只有郑霏怡这种从小被家人宠坏的人,才有资格和底气勇敢追求真爱和自由。
其他人一旦任性起来,拒绝家族的安排,就会变成没有用的东西,变成弃子。
这是姜稚妤一直抗拒去思考的事情。
她是要强的孩子,需要认可和尊重才能活下去。
可在姜家,她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在姜学舜这个靠婚姻少奋斗十几年的人眼里,像她这种女孩子,再努力都比不上高嫁带来的价值。
十八岁的姜稚妤,感觉到来自家人的另一种压力了。
她个人的努力在家族面前渺小得像一颗尘埃,只要有钱,多得是天之骄子排队等着为姜家工作。一个小小的她又算什么呢
不管别人说得再好听,婚后她难道不会逐渐变得不像自己吗
世界即将对她关上大门,她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姜稚妤一直沉默,郑霏怡慢慢弯下腰,捂住自己的脸。
“你小时候不是说要永远待在我身边吗妈妈过得很难过,妈妈只有你了。”
类似的话她从小到大听过无数遍,所以她总是无条件答应郑霏怡,简直像一个在对方手心里随意摆弄的小人,像海绵一样吸收掉郑霏怡黑色的负面情绪。
可她能向谁述说自己的痛苦呢妈妈
姜稚妤说了声抱歉。
大一开学后的第一个月,郑霏怡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姜稚妤。
看她的朋友圈,依然是艺术展名画、庄园
和岁月静好的照片,也不知郑大小姐是愤而冷淡姜稚妤,还是终于拥有自己的生活圈子。
在国外的七年,是姜稚妤生命中最鲜活热烈的一段时光。
开学前她看了一堆热血励志电影,脑补自己一边咬牙打工挣学费一边熬夜学习拿奖学金的画面,凄凄惨惨中透着一丝绝不屈服咬牙坚持的坚韧不拔惨烈感。
她自己都想给自己鼓掌。
一脚踏入真实的世界后,这一切全都、没、有、发、生
别墅该买还是买,衣食住行也没有消费降级,偶尔翻看一下名下账户金额,只要不投资,数字没有任何大波动。
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吓人。
个人生活享受在身家几亿时,就顶天了。
姜家拥有大几百亿,可她在姜家的日子并不会比自己只拥有几亿时更快乐。
姜稚妤对着自己那郑氏百分二的股票分红,和多年来积攒的压岁钱、礼物和奖金,如是感慨道。
大学毕业后,她回国ga一年。
回国时是姜砚接她,之后过了半年,郑霏怡和姜学舜突发奇想约她吃饭。
生气归生气,姜稚妤还没到要和亲生父亲断绝关系的程度,冷战二年后,大二时她和姜学舜已经恢复了能维系塑料父女情的表面和平。
至于郑霏怡,自从她放弃对姜稚妤索要情绪价值,姜稚妤对她的感恩和爱意与日倍增。
甚至生出一丝愧疚感。回国后她又恢复了每周去探望郑霏怡的日常。
时隔四年没见,最让姜稚妤感到奇怪的是姜砚。
他不知为何对她放心不下,一路开车送她到餐厅。
在中式餐厅的雅间里,姜稚妤推开门,隔着半遮半掩的屏风见到了孤零零坐在侧位的郑霏怡。
“你爸公司突然出了状况,开会去了。他一个人管那么大的公司,平时工作很忙的,你作为女儿的,体谅一下。”
郑霏怡看着姜稚妤坐下,露出了主持大局当家主母一般的神情。
“他的借口还是没变。”姜稚妤轻嘲。
“家人难道还能骗你不成你爸只是不善于表达,但他是爱这个家的,哪怕我和他离婚的时候我也是这个观点,再说我近几年对他也有所改观了。”郑霏怡认真的说。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姜稚妤整个人愣住了。“你真心这样觉得吗从小到大你总是在等他,而他总是有借口,不回家,难道全都是因为工作”
郑霏怡也大吃一惊,显然没想到自己女儿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他可是你爸”她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愠色,“你不在国内这些年,根本不知道你爸在背后为你付出多少正是因为你爸的努力,你才有现在的生活。”
“你清醒一点。”姜稚妤盯着郑霏怡的眼睛,冷冷的说,“以郑家的资产,哪怕从你父亲那辈开始挥霍,还能继续挥霍个四五代。”
“你对自己的价值根本没有一个正确的认
知,我和你都不欠姜学舜什么。”
“姜稚妤”
聊天突然中断,一片死寂。
沉默许久,姜稚妤语气发涩的说,“妈,他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辛苦。”
郑霏怡似乎难以理解姜稚妤复杂的神情,气得转过头去,选择眼不见心为静。
曾经的姜稚妤也不懂。
大概是她回国拍摄春风河雨夜的时期,她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头一回读懂了姜学舜每个举动背后的潜台词。
她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不爱回家。
因为外面的世界实在太精彩了。
在行业的金字塔顶端里和别人竞争,叱咤风云,最后取得胜利。
这滋味无比美妙,让人激动,颤栗,趋之若鹜。
头顶郑家女婿和董事长的光环,他每天身边围绕着无数溜须拍马、毕恭毕敬的人,大部分人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的弯腰,他稍不开心就能随便找个理由劈头盖脸的痛骂对方一顿,他在餐桌上让别人喝酒也没人敢拒绝。
太爽了。
这种手握权利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体会过了姜学舜曾经拥有的一切,姜稚妤才发现他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和郑霏怡类似,她曾经以为父亲只是太累了,在残酷、竞争激烈的工作中就已经精疲力尽,所以无瑕顾及母亲和她。
其实不是的。
他明明什么都清楚。
姜学舜能看懂合作伙伴的每一句潜台词,却装作看不见她们的煎熬,痛苦和忍耐。
只要没有人戳破,就一直冠冕堂皇伪装着一个背负着家庭重任往上攀爬的“父亲”形象。
他其实很享受作为大人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感觉吧
他一直不愿意放慢脚步,是因为他的欲望太大太大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可他一边拿着为了妻子、女儿当幌子向郑家索要资源,一边从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身上吸血,享受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和特权。
再一次从郑霏怡口中听到关于姜学舜的事,姜稚妤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冷笑的冲动。
一想起以前姜学舜在自己面前装作“我为了这个家奉献了一切”无比疲惫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太好笑了。
当天晚上,姜砚看着姜稚妤在沙发上用沙发蒙住脑袋大声发笑的场景,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大年初一,冷清的城市里,大街小巷各个角落响起噼里啪啦的炮仗声。
别墅区人烟稀少才没有太多喧扰。
阳光穿过稀薄的雾气,落在白色建筑上,一抹光亮从窗帘缝隙落在姜稚妤脸上。
她的睫毛颤了颤,翻个身逐渐恢复意识,才想起自己昨晚eo到一半就睡着了。
醒来时人已经在卧室,身上严严实实盖着被子,暖气开得很足。
她走出房门
,看到姜砚推开了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窗外一片浅蓝色的天空。
昨晚一起欢度除夕的朋友们全离开了,看她在睡觉没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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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一辆辆商务车排着队从姜稚妤家门口经过,接走了沈行昼他们,像放学后在校门口接小孩的家长。
大家工作都挺忙的,综艺以外每一次见面都分外珍贵。
确认好下下周拍综艺的通告,姜稚妤勾起唇角,然后开车来到家附近一家咖啡店。
她二表哥郑朝舟刚升职,新年一过就被调任到欧洲开拓市场。
离开前,他约了姜稚妤见面俩聊。
“有个消息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姜氏集团对业务进行拆分,要砍掉公司两条业务链和一条研发线。”
郑朝舟说,“去年,光是那条生物医学的研发线就亏损了十五亿。看来之后高层派系之间的内斗会更加激烈。”
“内斗”姜稚妤有了兴趣。
郑朝舟轻轻嗯了一声,神情松弛。
他随性自然的神情,让人分不清他是真心只想找她聊聊,还是背后有什么重要的谋划。
姜稚妤淡淡的说,“我记得十五年前集团上市的时候,因为股权分配问题内斗不断,创始人里好友反目,而我爸就是那一次获胜者。”
“当然,那不是没有代价的,我爸放弃了很多嫡系的高层员工,让他们成为牺牲品,甚至背刺了曾经和爷爷一起创业的长辈,他啊,啧。”
姜稚妤早就明白了姜学舜当年急着想让她联姻的原因。
半小时的时间里,姜稚妤流畅且清晰的说出了,这十年间那些高层离开姜氏后的发展,还有他们之后再和姜学舜碰面后的虚与委蛇。
商界沉浮,形势瞬息万变。
在错综曲折的局势里,姜稚妤隐约看到一个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