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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暖还寒的初春,阳光落在路上融化的积雪上,人头攒动,万物生机勃发。
戴着墨镜的姜稚妤坐在窗边,全身被晒得暖烘烘的。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咖啡馆外,男人大步来到姜稚妤对面坐下。
“你哥我休息时就没起这么早过。”郑以桦打了个哈欠坐下,拿出密封好的文件。
上次聊天时,姜稚妤和郑朝舟达成了某种共识。
郑朝舟当天出国,他和姜稚妤对外人不放心,于是把后续工作全交给郑以桦。
郑以桦是郑家最小的儿子,二十七岁,在郑氏旗下的酒店集团担任ceo职位两年半,有着漂亮的履历heihei郑家三个儿子都是父亲的左肩右臂,姜稚妤知道,姜学舜有一段时间特别羡慕。
郑以桦在外是赫赫有名的上流精英,可看他给自己跑腿,姜稚妤平静到像是习惯了。
她翻看文件,几分钟后露出满意的神色。
谢谢你了,少爷,能这么快给我送来,明天我一定在报纸上买个头条感谢你。囍”姜稚妤很没诚意的说。
郑以桦似乎很好奇姜稚妤在做什么,在她翻看文件的时候,一直盯着她。
他用吸管搅拌保温杯里的冰球,“亲爱的妹妹,你能告诉我,你们两到底在谋划什么,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他微笑着,身子忽然向前倾。他按住文件一角,姜稚妤反手压住另一边。
两人对视。
郑以桦“来之前,我已经把文件看了遍。这些医药机构,都是姜氏医药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和上市公司,他们医药集团今年第一个季度,有两款很重要的药物,马上要投入生产。生产企业将会在旗下公司里诞生,这件事,决定着姜学舜未来能不能继任董事长一职。”
郑以桦一脸恨铁不成钢,“其中有几家很快就要爆雷,你想去提醒姜学舜”
姜稚妤“”
她震惊,这个世界对她究竟有怎样的误解。
“你是用脚趾头想的”
一道嘲讽郑以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语气很吊的姜砚走了出来,怒视郑以桦,一脸“你别侮辱老子姐姐”的恶狠狠的表情虽然戴着口罩和冷帽,看不见脸,姜稚妤还是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读到了。
姜砚左手端着热腾腾的咸豆腐脑,右手汤包油条。
姜稚妤今早起来时他睡过头了,没来得及做早饭,就顺路去附近买了再送过来。
郑以桦的视线一直跟随食物而移动,他看了眼对面,又看一眼自己面前。
空旷的桌面上,一方面前摆得满满当当,另一方桌前只有空气。
郑以桦“”
姜砚拉开椅子,在郑以桦旁边坐下,“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大学读得不是金融专业,而是中文系想象力这么夸张。”
“姜砚你这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郑以桦松开文件,表情懵逼又警惕的后仰坐了回去,看起来难以适应姜砚的转变。
年前家宴上,姜砚还是一派好弟弟兼社会精英的模样,可如今的他,散漫、混不吝,语气像个刺猬。
“他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
郑以桦忧心忡忡的问姜稚妤,“上一次见面不是还好好的吗”
“诽谤我是吧我马上报警把你抓起来。”
姜砚扭头使出从沈行昼那学到的拿手好戏,白莲花附身,“姐,你看他。”
姜稚妤“我不认识他们。”
姜砚露出有些小窃喜的眼神看向郑以桦,鼻尖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好像是和服务员说的。”郑以桦的表情更复杂了。
姜稚妤目光的方向,站着一个服务员小姐姐。
近距离观赏完两个男人对着一个漂亮女孩随地大小演的场景,她似乎脑补了很多,表情逐渐扭曲,看两人的目光像是在看恶趣味的癫子。
她扫了眼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像劫匪的姜砚,又瞄了眼西装革履但偏偏手持母爱牌保温杯散发变态气息的郑以桦。
小姑娘沉默的把咖啡放在桌上,用餐盘捂住脸逃一般的离开了。
只留下了窒息和沉默。
空间突然安静。
两个尴尬的社死人员对面,姜稚妤捧起咖啡,云淡风轻的喝了口。
“我确实是要利用这份文件去找姜学舜。”她突然说。
郑以桦皱起眉。
姜稚妤仿佛看不见似的,好整以暇道,“如果有一个和你向来不合的人,忽然找上门来,说想帮你,还给你手里最重要的项目指明了方向。你会怎么做”
“黄鼠狼给鸡拜年”
郑以桦不自觉代入进去思考,“只有蠢货才会相信,更别说我们这种性格多疑的人。我会结合局势思考他的目的,有一整个战略支援部门帮我分析。”
“你会把对手的话当真吗”
“难道你会”
看着回答的郑以桦,姜稚妤露出笑容,闲闲得靠在椅子上。
郑以桦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可连姜砚也露出了然的神情。
“没有了吗这和这些文件有什么关系。”他问。
“高层内斗激烈的时候,派系之间的信息并不流通,我在赌,如今的姜学舜耳目闭塞,绝不知道这些消息。”
姜稚妤说,“而我,看完这些后,会尽快去找我们姜董事长。”
明明郑以桦在商界的经验比她更丰富,听完她的话后,他脸上神情变得有些犹豫和复杂。
好一会儿,他轻轻鼓掌,“不错的决定,胆子很大,你想给他制造陷阱的话,那你应该让我帮你伪造一份内容完全相反的文件。虽然姜学舜年纪大了未必看得懂,但只有专业人士制作的,才能骗过他的下属。”
“不用这么麻烦。”姜稚妤轻哂,“我直接告诉他就行。”
“”
“什么意思”郑以桦必须承认自己有点懵,“你们玩得这么变态”
“我告诉他正确的,他不信,那不正好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吗”
“”
姜砚露出“多么智慧牛逼哄哄的计划啊”的神情,啪啪啪得开始更大声地鼓掌,看来很是荣辱与共。
郑以桦久久没有说话,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进一步被突破。
刚才他心里涌动着不安,对自己父亲下黑手的决定对大部分人来说都太过超前了,太刺激了。
可不管是姜砚还是姜稚妤都很淡定,她们的眼神明亮,清澈,并且有力。
姜学舜在人精堆里厮混后出头,对那一套深信不疑,一句话能掰分成几个角度分析。
如果直接和他说大白话,反而听不懂了。
这一招太奇太险,所以成功率也高到爆,只是
郑以桦恍然大悟,“我靠,你是不是在背后杀人被姜学舜发现了”
“所以你终于狠下心来,这次要neng死他”郑以桦肃然起敬。
“姐,真不是我多心,郑以桦明明就是在嘲讽你心软难以成大事”姜砚小声叭叭,像是在皇上身后传话的小太监。
姜稚妤“”
姜稚妤看着郑以桦,目不斜视的摸摸姜砚脑袋,姜砚立马乖巧闭嘴。
“以前别人告诉我是有人不想让我电影上映,我想了很久,从没怀疑过姜学舜。”
她淡淡的笑了起来,“姜学舜做错了很多事,以前从来没人向他讨要过代价,我想,他应该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没想到姜稚妤会笑着说这样的话,姜郑以桦忽然惊醒。
很难想象姜稚妤是郑霏怡的女儿,同样是金尊玉贵的豪门大小姐,她和郑霏怡的骄矜任性不同,郑霏怡是只会在身边亲近的人面前才喜怒无常,姜稚妤是冷静疏离到从不依靠身边的人。
其实这些年他听过许多传闻。
姜稚妤小时候,姜学舜差点搞出私生子。当时郑霏怡很崩溃,放狠话要和姜学舜同归于尽。
是爷爷力挽狂澜,指着姜学舜说你如果想逼得我这个老爷子的日子过不去,我一定会先让你过不去
离婚后,姜学舜百无禁忌,直到和郑霏怡重新谈恋爱后才收敛点。
听说在外面也有过一两个私生子,但不知是老爷子暗中动手脚,还是天意使然,全是泯然于众人的庸才蠢货,姜学舜自然也看不上这种没价值的人。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曾经反应最激烈、视这为耻辱的郑霏怡也逐渐睁只眼闭只眼了。
那是一个泥沼。
外人无法帮助深陷其中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腐烂在泥里。
前一刻他还在想,姜稚妤或许是想给姜学舜一个机会,姜学舜面前有两条路,失败,或成功。
只要他像看正常人一样,尊重的看待自己女儿,就有可能出现转机。
可现在他明白,以姜稚妤的骄傲,她不屑对姜学舜证明自己。
她说话时语气平淡,幽幽的目光还是透露了她内心的笃定,她是这世上最了解姜学舜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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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学舜那种一心只顾往上爬的权利动物,他的内心是个黑洞,失去爱情,失去亲情,无法让他内心有任何波动。
只有让他亲眼看到自己错了,自己坚持的信念偏偏让他在最骄傲的领域做错事了,才会真心感到痛苦。
一个人再恨天恨地恨魔鬼,都没有自责内耗更能摧毁掉一个的心。
临近上午日照偏移,温暖的阳光爬满整张咖啡桌,咖啡馆排起长队。
得到答案的郑以桦终于放松下来,他看了一眼表,起身准备离开。
似乎想到什么,他又问,“稚妤你和小姑姑还在吵架了吗小姑姑旅游回来后,找爷爷吵了一架,爷爷差点被气进医院。”
姜稚妤没说话。
姜砚掀起眼帘,目光像把刀似的落在郑以桦身上。
“还有姜砚你什么时候”
姜砚飞速捂住郑以桦的嘴,哥俩好的搂住郑以桦,把他往外带。
“你上班地方在哪顺路吗要不带我一程好,眨眼就算你答应了。”
咖啡馆门口客人不断进出,屋檐下,姜砚和郑以并肩而立,姜砚居然比哥哥还高半个头。
不少女生从旁边经过时都窃窃私语,大概是怀疑自己遇见明星本人。
隔着玻璃,姜稚妤远远的望着那两个人,聊天时姜砚动作散漫,可闪烁的目光,让她感觉姜砚瞒着自己什么。
不知道聊到什么,姜砚拿起郑以桦手里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他表情扭曲了一瞬,咽下去后咳咳咳的咳嗽起来。
“威士忌你保温杯里装的威士忌”
“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啊这总裁当的,压力很大吧。”姜砚一脸担忧。
“”
郑以桦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他准备离开,走几步又回头。
“刚才猜得那么快,你早就知道你姐的计划了”姜砚都听明白了,他一个纵横商海的总裁没听懂。他耿耿于怀。
“没,我也是第一次听啊。”少年语调晃晃悠悠。
他小跑进咖啡馆走向姜稚妤的方向,头也没回。
望着阳光下少年的背影,郑以桦失笑,姜砚简直像他姐肚子里的小人啊,轻轻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思。
“今天怎么突然对你哥语气那么臭。”
“哪有怎么能说是突然呢我一直就不喜欢郑家人。”
“所以你才不坐他的车”
原本要去公司拍摄广告的姜砚硬说顺路,坐上姜稚妤的副驾驶。窗外建筑向后疾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姜砚今晚要去烟海市待两天,见新剧导演,和参加踏霜凌演唱会
。
他提前和姜稚妤报备的时候,姜稚妤心底还闪过一丝“你和我说干嘛”的疑惑。
等她看到姜砚贴在家里各个角落的便利贴,冰箱、阳台、宠物的小窝、客厅heihei她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在生活上是有点低能。
不知不觉间,姜砚一手包揽了她生活中的大小事,像男妈妈一样。
目的地离咖啡馆很近,十几分钟路程里,姜砚问天问地,气氛轻松跳脱。
某句话的空隙间,他故作随意的开口,问姜稚妤什么时候冒出对付姜学舜的念头。
被氛围迷惑了的姜稚妤,回答了之后心头飞过一丝电流,这是很敏感的话题。
她相信自己和姜砚之间的情谊,可姜砚的过去在她这是空白的,姜砚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其实很少留意过这个弟弟heihei一瞬间产生极其复杂的心理活动,她扭头看到,姜砚神采飞扬的一瞥。
他散漫的靠在椅子上,吹两句彩虹屁,然后没心没肺得切换到另一个话题。
heihei”
是我自己想多了。
姜稚妤得出这样的结论。
深夜,姜稚妤一个人在家看剧本看睡着了,突然间听到了轻微的声响。半睡半醒间,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关门声行李推动的轮子声很远又模糊,有人走近,好像是姜砚,他慢慢的蹲了下来。
他很小声,很小声的说,“我们要怎么办,如果妈妈生气的话要怎么办。”
“她不知道的。”姜稚妤忍不住回答,她睁开眼的瞬间看到姜砚呆若木鸡的脸,说完她就困熏熏的闭上眼。
各种念头在大脑深处乱跑,她又撑开眼皮,“不用在意她。”
意识拽着她往更深处坠落,昏昏沉沉,她感觉到似乎有人摸了摸自己额头。
记忆深处还有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声,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这证明了昨晚不是梦。
周一,姜氏大厦。
玻璃大楼折射阳光,发出刺眼光亮。静音地毯铺满办公区,所有人行色匆匆,姜学舜在一众西装革履的高层簇拥下经过落地窗,脚步闲散。
刚开完列会,他带着自己派系的下属边走边聊,俯眺巡视自己的商业帝国。
在下属面前姜学舜并不是和蔼可亲的形象,他年轻时外号暴君。
下属被他讥讽、贬低几句后,几个精通办公室政治的家伙看似聊工作实则褒奖姜学舜,这才挽回了气氛。
他们侃侃而谈,嘲讽敌对派系和竞争对手,展望宝刀未老姜董事长的未来,夸奖夫人郑霏怡的气质卓越姜董手段不凡,最后聊到姜小姐的才华成就上。
一溜烟的马屁往姜学舜脸上拍,夸他擅长教育,夸姜家基因优良。
姜学舜脸色逐渐复杂,像打翻了颜料盘。
夸奖的浪潮越发汹涌,姜学舜被架在空中有些下不了台,以一句“年轻人都很忙的,之前稚妤
还说要来公司看我,我让她别来了。”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这时他们走到一扇门前,大门打开,姜稚妤出现在大家视野里。
姜学舜“”
“姜小姐来看您了姜董真是小看了儿女都您的孺慕和敬重了。”
“我就说,对儿女来说,工作再忙也没有父亲重要,跟在您身边哪怕看您做事就能学到不少了”
两个马屁精一拍一合。
姜学舜克制住了扭头转身离开的冲动。
还好他经历得多,局促尴尬之类的情绪无法击破他城墙一般的脸皮,姜学舜自诩老谋深算算无遗漏的大脑高速转动起来。
一整层楼的员工都在向姜稚妤行注目礼,她往前轻轻迈了两步,她脸上浅浅的笑容落在姜学舜眼里像红灯预警。
全身肌肉紧绷,他在背后比了个手势。
特助已经准备上前打圆场,然后立即把姜稚妤带走。
“爸,您不会又忙得忘记吃早饭了吧你要记得自己胃不好”姜稚妤皱眉,一脸担忧。
姜学舜“”
“姜小姐真孝顺啊”
“姜总也要保重身体啊”
“父女情深啊”
下属激动了。
有那么一瞬,姜学舜以为自己没睡醒。
姜稚妤一脸发自内心的担心和欣喜,目光带着对长辈的孺慕和敬重,语气神态都极其自然,仿佛私下曾做过无数次。任谁看到了,都想成全她那一片孝心。
父女感情深厚,让人动容
不对。
什么不对。
我和姜稚妤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仿佛听见周围人的夸奖后不好意思,姜稚妤低头羞涩一笑,“爸,我给你带了我煲的汤,你现在还忙吗”
姜学舜“”
周围吃瓜群众更激动了。
电光火石间,姜学舜想起自己的人设,硬生生挤出一脸慈爱的笑容。
他想像个和善的老父亲一样拍拍姜稚妤的肩,却被她不动声色的侧身躲开,他有点尴尬,好在下属不断抛出话题。
姜学舜原本不想聊的,姜稚妤却总在最关键的时机接话,把聊天推上新一轮高潮。
众人反响热情,而姜学舜都要聊出汗。
其他人越聊越火热,双眼发光,他仿佛从他们脸上看到一行字真是感情深厚的父女
导演遇上了道貌盎然伪君子,你来我往,在公司里上演了一出父慈女孝的大戏。
下属眼中的模范父女回到办公室,姜学舜脸上的慈爱散去,心中的警惕和轻蔑流露出来。
大门关上的瞬间,口干舌燥的姜学舜先灌了一口茶,然后冷笑,“你到底想干什么谁让来你的”
姜稚妤轻笑,“想来看你而已,担心你嘛。”
“”
是担心他死得太慢吧他觉得心里有口淤血,不吐不快。
姜学舜清楚自己唯二成材的两个孩子,都不太待见自己,他不信任别人,更别说姜稚妤了。
如果姜稚妤有一天忽然变脸,那这背后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和他猜测的差不多,姜稚妤用自以为能蒙骗过关的演技表达了对他的关心。
她说有几家子公司未来会爆雷,还会影响姜氏今年最重要的案子。
她告诉他应该选这个,而不是那个。
这是他姜学舜的公司,他姜学舜打拼下的商业帝国,公司成立的时候姜稚妤还没出生。
怎么可能有消息他不知道,反而姜稚妤清楚。
姜学舜内心想笑,面色铁青的脸逐渐缓和。
这种问题完全不用思考,且不说重新计审已经来不及,就算再调查一遍,消息渠道就这些,变不出新的。
姜学舜更加坚定的按原计划推进。
老板椅转了几个圈,姜学舜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劣质保温盒上。
“你打开测一下,看有没有下毒。”
秘书下毒倒不可能,安心贴还没撕掉。”
“安心贴”
“您没点过外卖,所以不知道这个。这鸡汤好像是外卖,三十九块九点,带保温盒,里面还有一张好评返五块钱的卡。”
姜稚妤站在电梯里,看飞速跳动的楼层数字。叮得一声,一楼大厅到了。
大门方向突然传来骚动声,那是四个西装革履身形挺拔的年轻人齐刷刷踏入一楼。
年轻人大概是员工眼熟的秘书和保镖,从旋转大门到电梯这一路上,大厅所有人都盯着他们和最中间的贵妇人。
年轻人们手提保温桶,或大衣帽子,规矩地跟在贵夫人身后。
只有一个领头的青年在前面给贵妇人讲解,也弯着腰,态度恭敬。
姜稚妤在望着郑霏怡窃窃私语的人群中,默默戴上墨镜。
方才她走出电梯时,郑霏怡刚好在秘书簇拥下出现在一楼大厅。
架势太大,几乎不用刻意去寻找,她就发现了一张温柔的面容。郑霏怡穿了一件白色羊驼毛大衣,轻柔的料子看着整个人柔软了许多,眉眼都含着笑意。
姜稚妤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笑容,柔软、明亮、带着期待和爱意。
第一次因为冷战和郑霏怡这么久未见,姜稚妤没想到会这样遇见她,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点原来她和姜学舜一起的时候拥有得那么多人的艳羡和仰慕。
姜稚妤初中后就不会用那种眼神看郑霏怡,经历过郑霏怡歇斯底里模样的她,没有办法用那样的眼神看郑霏怡。
姜稚妤的脚步只放缓了一瞬。
她和郑霏怡擦肩而过的时候,郑霏怡似乎正沉浸在某种甜蜜和喜悦之中,反倒是旁边姜学舜的生活秘书先注意到她。
“姜小姐”
姜稚妤原本想装没听见,直到又是一声,“稚妤。”
她不得已回头,发现郑霏怡正皱眉盯着着自己。
郑霏怡似乎很意外,目光中带着惊惶。在郑霏怡的认知里,姜稚妤应该还不知道她和姜学舜合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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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意识到对面是自己女儿,郑霏怡神情中下意识的透出审视和严肃。
哪怕是公共场合,一见到郑霏怡,姜稚妤就感觉自己在变矮、变小,时间在往后倒退,她在郑霏怡面前重新变成了一个小孩。
一个再大声说话也没人认真听的、无能的小孩。
“你找你爸干什么”
郑霏怡往前一步,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姜稚妤冷硬的表情。
这暗含攻击性的动作,和憋了一肚子话要说的小表情,姜稚妤经历过无数遍。
她没回答,瞥了一眼保温箱,突然笑着问,“这又是哪个厨师做的大餐”
郑霏怡一下子不说话。
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前看电视剧一时兴起,让厨师实操自己指挥,美名其曰自己亲手做的。
大小姐的心意,自然是千金不换。
这一招算是郑霏怡哄姜学舜的重头戏,只不过姜稚妤反而觉得是姜学舜装傻在哄郑霏怡,陪郑霏怡演戏,满足郑霏怡“本小姐随便耍点小手段就让一个大人物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人设和心理满足。
姜学舜在情绪价值这件事上总是很超前。
看着郑霏怡眼底闪过的心虚,姜稚妤反而有些不习惯原来这么简单。
郑霏怡吃瘪的小表情愉悦到了姜稚妤的身心,心底因为童年阴影黏着而产生压力、焦虑和不安消散。
她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很想离开这地方吃一顿美食。
离开前,她微笑着好心提醒道,“姜学舜今天恐怕没胃口吃。”
那道婀娜的身影远去,大厅中央,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似乎没听懂的郑霏怡。
“夫人,我们现在还去姜董吗”
秘书小心翼翼的问,因为郑霏怡迟钝的意识到发生什么后,她被气得发抖。
“去。”平复好心情之后,郑霏怡满不在意的说,“小孩子和我闹脾气而已。”
“等她知道脾气过了,知道自己错了,就会来找我。”
二十分钟后,郑霏怡走出姜氏大厦大门,道路上已经没有姜稚妤的身影。
一天后,姜稚妤没有主动给她打电话。
三天后,姜稚妤无视了她的信息。
郑霏怡“”
一个半月后,樱花从窗外飘落下来,窗前的笔记本屏幕上躺着七八条新闻链接。
姜稚妤一目十行的看着郑以桦发来的消息。
半个月内姜氏旗下三家医药公司接连爆雷,其中两家上市企业,一家子公司,惊动整个市场。
“外界风平浪静,现在大众还没来得及反应,但姜氏内部肯定是一团乱麻。”
电话那头
的郑以桦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一下子这么大的项目停摆,股东们估计恨不得把姜学舜绞杀在办公室里。”
接下来,就看我们尊敬的姜董事长怎么力挽狂澜了卖人情,疏通上面关系,牺牲自己个人利益dashdash看他家底到底有多厚,他那张老脸还能抵押出多少人情。”姜稚妤坐老板椅上慢悠悠的转了个圈。
郑以桦“我怎么感觉你语气也有点兴奋”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担心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慰问一下姜学舜。”
姜稚妤靠在窗前看春景,“以后,这种消息就不用和我报备了,我自己会关注局势。”
“我不是报备,我只是想吃瓜,这么大的瓜我身边人都在吃”
挂断电话,聒噪的声音消失。
姜稚妤坐在桌前和线人同步完姜氏内部消息后,转身去衣帽间。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会把太多时间浪费在阶段性胜利的喜悦上。
这只是个开始,姜学舜接下来的反应才是最精彩的。
姜稚妤私心认为,最好看的画面永远不是爆炸发生那一刻,而是主人在灾难过后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奔走。
十几分钟后,楼下远远传来声响。
换好衣服的姜稚妤推开二楼窗户往下望去,一辆白色商务车停在黑色大门外的大道上,姜砚坐在车前引擎盖上,用力朝这个方向挥手。
之前姜砚进新剧组,从家里搬了出去,今天要录综艺才请假出来。
她们有一个月没见面了。
樱花从白色别墅的屋檐飘落下来。隔着春光,姜稚妤对姜砚挥了挥手,两人都露出或深或浅的笑容。
春天,临江公园。
几辆印着“快乐艺术家”的大巴停在路边,穿着橙色马甲的工作人员扛着器材四处跑动。
春光浪漫,姜稚妤咬着一串炸丸子,仰头眺望大巴上方水洗般的天空。
快乐艺术家第七期正在录制。
嘉宾们坐在紫粉相间的野餐垫上野餐,身后的一大片如茵绿草。
姜稚妤四处看风景,坐在她身旁的男孩在她仰头时拿起一串丸子等待着,似乎想在第一时间递给姜稚妤。
他眼底闪过一抹窃喜,看起来美滋滋的。
扭头后却发现姜砚和沈行昼手里握着同样的炸丸子,表情同样是窃喜中夹杂着美滋滋甚至丸子比他的更大更多。
男孩表情裂开。
弹幕上一片哈哈哈
姜砚有人模仿我的脸,沈行昼有人模仿我的面。横批老坛酸菜
现在海底捞服务员都能上综艺了吗
一上还上三个
男孩是新来的飞行嘉宾。
快乐艺术家只签了八期合同,前期爆火的时候,导演就想组局继续录下一季,但听说一直没谈成功。
姜稚妤不用说,她的重心本来就不在这上
面。
姜砚在踏霜凌的演技进一步受到认可后,即将开始转型,再加上姜稚妤没续约,他也跟着拒绝了。
萧梦儿和公司合约要到期,正准备换公司和转型双管齐下,解约后找个表演班认真学习,没时间。
沈行昼电影大爆又接下黑舍利子,已经是大众眼中的电影咖,今时不同往日,自然要减少综艺曝光。
韩清和于悦倒是可去可不去的类型,但听说其他人都没签约,也懒得来了。
综艺火了,自然有人想分一杯羹。
从第五期开始,每期都塞了个飞行嘉宾。
飞行嘉宾背景不小,但在火得如日中天、且势头大好的固定嘉宾面前,没有人敢耍大牌。
对姜稚妤的综艺体验没任何影响。
综艺上风景好,游戏也好玩。前前期去冰雪大乐园录制,前一期搭建迷宫玩真人版躲猫猫,这一次更是姜稚妤一直想看的春景。
粉色樱花开满公园道路,远处看像海,粉色海洋被风吹起波涛,樱雨飘摇。
难以想象,姜稚妤来到这个吵吵闹闹的综艺时感觉就像来到朋友家。
吃完签子上最后一口丸子,她收回目光,突然注意到了面前的食物。
“怎么感觉越吃越多”她又数了遍丸子数,整个人茫然了。
哈哈哈哈哈哈姜姐每次抬头,那三个人像做贼一样往她面前塞吃的
姜姐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jg
“沈老师和姜砚老师,冷静点,打人犯法啊”导演突然冲出来,又被副导演拦住。
他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砸东西也要赔钱”
“”
姜稚妤循着导演目光的方向扭头,看到沈行昼和姜砚搂着肩膀,脸上带着同样友善的笑容。
姜稚妤回头疑惑的看向导演。
顶着姜稚妤询问的目光,导演瞪大双眼,看着她身后无声比划手语开始吵架的姜砚和沈行昼。
正当他想高喊一句是“我错了”然后退出这个场景的时候,姜稚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他个回马枪,扭头逮住了在她背后兴风作浪的姜砚和沈行昼。
姜稚妤虎视眈眈的盯着一动不动僵住的两人看了几秒,表情逐渐迷惑,“你们在s火影忍者吗”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这两人手语吵架比火影结印还快啊,不对,他们是什么时候学会还是手语的
本人是手语老师,他们比划的根本不是手语,好像是他们自创的,
那他们怎么看得懂
真别说,我也看懂了。他们在争辩到底谁伺候姜稚妤伺候得最舒服,都说自己的地位才是最无法取代的捂脸
草地上惊起飞鸟,野餐热热闹闹结束,导演公布下个游戏。
嘉宾抽签分组,分成两组,去两个学校完成指定任务。
学校都在举行春季运动会,任务过程他们需
要穿玩偶或者戴面具,只有在规定时间才能取下面具。
姜稚妤沈行昼和新来的飞行嘉宾一组。
其他人一组。
姜稚妤和组员在大巴上抽签选取玩偶服,黄色大巴沿着樱花飘落的道路平稳行驶。
一路上,聊天声嘈杂,工作人员心思躁动,交投侧耳全在聊曙光国际电影节奖项。
从出入围名单起,奖项和各个电影在热搜上挂了整整一周,全民关注。
如今,再过两个小时就要出获奖电影名单和导演采访,采访中必然会有照片,揭露神秘导演“一栗”的身份。
话题度水涨船高。
因为春风是获奖热门人选,沈行昼又是春风主演,工作人员专门采访了沈行昼的看法。
他滴水不漏的回答完,然后偷偷冲姜稚妤比划了个眼神。
姜稚妤和沈行昼身为内部人员,其实早就知道结果。
春风虽然入围,获得提名,但最终大概率是“年度最优秀电影”的陪跑员。
沈行昼这个动作似乎有安慰的意味。
可本就没抱希望的姜稚妤,其实并没什么感觉。
她忽视沈行昼的目光,扭头往窗外望去,街上都是说说笑笑的学生。
学校大门打开,大巴长驱直入,停在操场前。
操场人声鼎沸,姜稚妤一下车,差点要被欢呼尖叫声震破耳膜。
远处跑道上,各种运动项目正在进展,学生们成群的在路边聊天。
姜稚妤和组员分开,跟随节目组的引导,独自在红跑道外的棚子里完成游戏。
一个游戏环节中,姜稚妤故意放缓动作,后来甚至停下专心听路边学生聊天。
那四五个女孩子似乎是同一个班级,聚在一起聊下次心理课上放什么电影。
国内的杂课要么用来看电影,要么被数学老师占了。
她们聊得很认真,一个戴鲨鱼夹的女孩说下次课一定要放春风河雨夜。
又有个声音反驳,说已经放过一遍了。
鲨鱼夹女孩说,投票吧,少数服从多数。
女孩子们行动力十足,立马用手机在班群里发起投票。她们坐在跑道旁的台阶上,边聊边播报人数。
姜稚妤听着竟然有些心跳加速,等待曙光国际电影节获奖名单时都没这么紧张。
最后大部分人支持春风河雨夜,鲨鱼夹女孩笑眯眯的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春风河雨夜可是曙光电影节获奖作品。
这不是还没得奖吗我觉得十九日才是最应该获奖的一个声音不服气了。
眼看话题即将升级,姜稚妤突然想起高中时后桌两个女生因为喜欢的偶像是对家而冷战,结果没坚持半天,两人又重新签订休战协议书。
青春啊,可真有意思。
“喂,美羊羊你要听到什么时候”
鲨鱼夹女生已经双手抱胸站在姜稚妤面
前,很有气场的问,“你觉得春风河雨夜和十九日谁应该拿奖”
姜稚妤才想起自己戴着美羊羊的玩偶服。
“小优你问他干嘛,这人懂电影吗”一个一直跟在鲨鱼夹女生身后端茶送水的男孩搭话,发出嘲笑。
鲨鱼夹和另一个吵架的女生同时脸上露出一抹犹豫。
她向着姜稚妤看了过来。
姜稚妤觉得高中生真是太可爱了,“我当然懂。”
“你,懂什么啊你也就在电影院时接触过电影吧。”男孩哈哈大笑,“小优你还不如问我。”
身后他的同伴围了过来,他们很没有礼貌的指着这边轰笑。
“不,我觉得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这个评委。”姜稚妤摇了摇头。“我是最了解春风河雨夜的人。”
玩偶外套下,她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就好像打工人上班时看到可爱的小孩子忍不住伸手逗弄一下。
玩偶皮一穿,谁也不认识她。
更是把她的社牛属性拉到顶。
一个穿着玩偶服的怪人,以一种骇人的气场,说出来让人震惊的话。
“你你是谁啊”男孩表情失去管理,显然心理发怵。
女孩们满脸好奇,似乎想看看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口气。
鲨鱼夹女生更是变成星星眼她似乎以为自己遇到了战力超强的同好。
围观群众增多,直播间的热度也在上升。
获奖名单和导演采访还有十分钟就要出来了,关注这件事的网友被引流到直播间。
“难道姜老师有内部消息”导演猛的从椅子上蹦起来,“给我把姜老师的画面放大买推送”
直播间的弹幕密密麻麻,全是支援春风河雨夜的粉丝。
如今互联网上,“春风应当获奖,实至名归。”是大众最普遍的看法。
你胆敢说句电影不好的,能被网友骂死,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人淹死了。
沸腾的操场只有这一块寂静如死,姜稚妤凝神静气宛若绝世扫地僧,马上就要使出浑身功力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击。
所有人都注视着她,网友也忘记发弹幕。
“春风河雨夜是不成熟的快意之作,唯二的优点就是故事讲得好,和个人风格强烈,除此以外,不管是导演还是演员都有太多稚嫩的地方。”
姜稚妤掷地有声,“它拿不了奖才是正常的。”
春风铁粉鲨鱼夹妹妹“”
弹幕
“笑死了,这是你在哪本杂志上看到的话啊”舔狗男像听到什么笑话,笑完了才看着姜稚妤,“最烦你这种装逼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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