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河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人贩子揪出来送进监狱,可比起那个,他更不忍心看到池恙被噩梦魇住,便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小池哥哥,是我,这里是俞家,这里很安全,没有人贩子。”
池恙还是没醒,但眉头慢慢舒展开一些,抓着平板的手也松了。
俞星河轻轻把平板抽出来放在床头,又帮他盖好被子,确定他不再说梦话了,这才关掉台灯,离开房间。
掩好房间门,他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等等。
现在好像是凌晨两点快三点了。
俞星河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算要找人也得等到天亮,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睡了,没法办事。
再等等再等等。
俞星河回到自己房间,试图睡觉,可满脑子都是人贩子,硬是挨到天亮也没睡着。
好不容易等到早上七点,他一骨碌爬起身,顶着一头因彻夜辗转乱成鸡窝的头发,找到手机列表里的“萧特助”,拨了通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对面的人道“副总,有什么事吗”
“萧哥,有件事拜托你。”
“您说。”
“帮我找个人。”
“可以,”萧特助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找东西准备记录,“姓名”
“姓霍,叫直,具体是哪个字我不确定,但是是二声的这个直。”
“霍zhi,性别”
“男呃等等。”
俞星河想了想,虽然名字听上去是个男的,但也没准是个女的。
他只好说“不确定。”
“这有点难找啊,职业呢”
“人贩子。”
“”
萧特助沉默了足足五秒钟“副总,您确定现在是要我帮您找人,而不是报警吗”
“不不,不能报警,”俞星河果断拒绝,“现在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据的那个人又不愿意开口,报警了也没法跟警察说。”
“那您要不等他愿意开口了再来”
“我现在就要找,萧哥,你就帮帮我吧。”
萧特助败下阵来“行吧,但您也得多点信息,比如长相、年龄、哪里人。”
“长相不知道,年龄不知道,哪里人也不知道。”
“”
萧特助捏着手机,十分怀疑自己没睡醒,还在做梦,他们副总一向平易近人,怎么今天突然刁难他
难道是他最近工作做得不好惹副总生气不应该啊,他已经连续三年工作零失误,不可能出错的。
还是因为他们总裁七夕请了三天假,自己出去逍遥快活,把活儿都扔给副总,副总不高兴了
可总裁丢下的工作都是他在做,顶多找副总签个字盖个章而已,没有多辛苦吧而且,副总昨天也请假了。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萧特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俞星河半天没等到他的答复,叫他“萧哥萧哥”
“副总,我在,”萧特助声音有气无力,“您真的不能再更多信息了吗您别着急,我帮您梳理您说他是人贩子,那他一定拐卖过人口对吧,具体发生在什么时间”
“十五年前。”
萧特助差点吐血。
让他去查一个名字只知道一半,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还是在十五年前
如果他查到了,他就是当世福尔摩斯
萧特助拿出自己毕生的职业素养,才没有直接挂断电话,保持着职业假笑继续问“那地点呢”
“就在榆州市,再具体一点,是在榆荫墓园里。”
这倒还算个有点价值的信息。
不过在墓园里拐卖人口
这些人贩子胆子都这么大吗,真不怕被鬼敲门
“被拐走的是谁”他又问。
“是个十岁的小男孩,姓池,叫池恙。”
这名字有点耳熟。
“他不就是那个和您一起长大,突然失踪又找回来的竹马原来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啊。”
“你知道他”
“这好像不算个秘密。”
“你知道就好办了,总之,你千万不要找他本人打听,要偷偷地查。”
“明白。”
“对了,你问我人贩子的年龄,我现在知道了”
“您说。”
“小池哥哥是十五年前被拐走的,那也就是说,人贩子的年纪肯定大于十五岁”
萧特助“。”
“刚出生的小孩肯定也不能是人贩子吧要么上浮到十八岁”俞星河喃喃自语。
萧特助不想说话了。
三岁幼童拐走十岁小孩多新鲜哪。
也就他们副总的脑子里能琢磨出这种事。
吃到一半的早饭都凉了,他礼貌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挂断电话,俞星河大脑有些放空。
不知道萧哥能不能帮他找到人,多半是不能的,就算对方业务能力再强,也办不到大海捞针。
但他还是想找。
如果不做点什么,他就会坐立难安,就会觉得自己对不起池恙那受尽苦难的十五年。
十五年间他音信全无,像是人间蒸发,无论他怎么努力去找,也不过是徒劳一场。
现在至少人已经在他面前,是看得到摸得着的。
他想找到人贩子,却又不敢去问池恙,池恙刚被找回来的时候状态让人害怕,他不敢提及任何有关过去的事,生怕他再变回那个样子。
他不想他的小池哥哥变成一具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木偶。
他宁可多费一些工夫,多耽误一些时间,也好过对池恙造成二次伤害。
放下手机,俞星河重新在床上躺倒,闭上眼睛。
彻夜未眠带来的困意上涌,明明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他却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十点。
糟了,没赶上和池恙一起吃早饭
看到手机上的时间,俞星河瞬间惊醒,火速起床洗漱,冲下楼去找陶姨。
陶姨已经在厨房准备午饭,见到他来“二少爷醒了起这么晚可少见,昨晚熬夜了”
俞星河没说自己一宿没睡,急着问池恙的事“小池哥哥吃过早饭没”
“他也还没醒呢,我九点多敲了两次门,他都没回应,应该还在睡吧。”
池恙也没起床
可他昨晚进他房间时,对方已经睡熟了,不该现在还没起啊
他记得昨天池恙醒得很早来着。
坏了,该不会是昨晚做噩梦,出什么问题了吧
俞星河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上楼去池恙房间。
敲门没人应,他直接推门进去。
池恙还躺在床上,甚至还保持着昨晚他离开时那个姿势,大概是他把被子裹得太紧了,当时没觉得,现在怎么看怎么像一条板正的咸鱼干。
但很显然,这条鱼此刻并不只是在挺尸这么简单。
池恙脸色苍白,两颊却有着不正常的红晕。
俞星河快步上前,一摸他额头
滚烫。
俞星河“”
完了呀,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不过是给小池哥哥盖了个被子,怎么还给他盖发烧了
俞星河惊慌失措,一扭头正好看到跟着他上来的陶姨,像见到救星一样冲了上去“药药药,退烧药在哪儿啊不对,应该先量体温体温计呢”
陶姨一听这话,也意识到肯定是池恙出状况了,忙道“二少爷别急,我去给你找。”
她很快找到了体温枪和退烧药,给池恙测了体温,已经超过了可以吃退烧药的温度。
俞星河从药板上抠了一粒,又想起什么来,停下了动作“我怎么记得,小池哥哥好像对什么药物过敏来着”
小时候贪玩,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也记不住那些药名,现在到了需要用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
俞星河焦急万分“陶姨,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电话打出去,第一遍通了但没人接,第二遍总算有人接了,却不是俞妈妈的声音,对方操着浓重的口音,俞星河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的意思是两人潜水去了,他只是个帮忙看行李的。
俞星河差点被气死。
大早上的潜什么水啊
每次到了关键时候,这俩人永远联系不上。
“二少爷,要么问问宋医生他也许会知道。”陶姨提醒说。
宋医生是俞家雇的私人医生,俞星河印象中他没给池恙看过病,但万一呢。
他点头道“好,快打电话。”
这时,床上忽然传来虚弱的声音“别打”
池恙艰难从包裹严实的咸鱼卷中抽出自己的手,挣扎着伸向床边,用因为发烧而变得格外嘶哑的嗓音道“我不对退烧药咳咳过敏。”
“小池哥哥”俞星河冲到他跟前,“你醒了”
池恙疲惫地看向他。
其实他早就醒了,被吵醒的。
俞星河那么大音量在他耳边嚷嚷,想不醒都难。
但生病的身体太疲乏了,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他以一种近似于鬼压床的状态挺尸了五分钟,在听到他们说要给宋医生打电话时,灵魂的力量终于战胜了肉体,彻底苏醒过来。
“小池哥哥,你怎么样”
池恙挣扎“热。”
俞星河赶紧扒散了咸鱼卷,池恙把被子推到胸口以下,总算觉得能喘过气了。
“我叫宋医生过来给你看看,”俞星河放轻了声音,“宋医生是我家的私人医生,水平很高的。”
池恙“不要。”
他当然知道宋医生是谁,往常每次他被霍执打伤,都是宋医生来给他治疗。
如果不是宋医生一次又一次妙手回春,他还能死得痛快点。
他对这个人有种本能的排斥。
“你信不过他的话,那我们去医院”俞星河又问。
“不去,”池恙微微蹙眉,“我讨厌看医生。”
他本就冷淡的眉目显得更加厌倦,俞星河看着他,有些后怕。
还好他之前没提带池恙去医院的事,池恙果然不喜欢看医生。
“可你这样无缘无故发烧,不去看真的行吗”俞星河还是不放心。
池恙伸手“药,给我。”
退烧药被放在手心,他就着俞星河递来的温水把药送了,又躺回原位。
好累,不想动。
他并不是无故发烧。
因为体质差,他每次被霍执弄伤生病必要发烧,久而久之,身体形成了条件反射,即便没受伤,但只要和霍执共处一室太久,又或者脑子里想和他有关的事情太久,都会习惯性地发烧。
应该是昨晚他画着画睡着,把漫画里的情节带进了梦里,导致做了和霍执有关的噩梦,所以才发烧的。
即便不吃退烧药,过两个小时温度也会自己退下去。
俞星河坐在床边“小池哥哥,你要不起来吃点东西吧空腹吃退烧药,胃会不舒服的。”
池恙闭上眼。
好吵。
也不知道昨晚是谁给他盖过被子,要不是盖得太严导致热度散不出去,兴许还不至于烧这么高。
难受,要不还是死了吧。
重生回去就不用发烧了。
迷迷糊糊的,他问“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俞星河沉默两秒,“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管他干什么他死了,死外边了,回不来了。”
池恙面容安详。
还有这种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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