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连奚的身边有暗卫跟随,薛时野并不担心对方会遇到什么危险。
只是想到昨日安连奚明显的不对劲。
先是那番不知缘由的言论,再是之后乖巧听话,仿若是
无声的告别。
薛时野低低呵笑一声,眸中逐渐泛起猩红,阴鸷的气息蔓延,隐含着丝丝戾气,更添了几分疯狂。
口口声声让他护着他,可最后却要离开。
不是喜欢待在他怀里,那么,为什么还要跑呢
安连奚此时正坐在租来的马车上,抱着自己靠在车内一角。
温木时不时看向他,想问什么,视线触及少爷脸上的恹色时又顿住。他想,无论少爷做了什么决定,想去哪,他都一定会跟在少爷身边的。
所以,这样就足够啦。
温木什么话也没说,静静陪着安连奚。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算快,但出城之后的地面并没有城内那般平顺,车轮时不时滚过石子,车身也跟着一抖。
往往这个时候,安连奚总会身形不稳地撞到车壁,发出一声闷哼。
才刚离开,他就开始想薛时野了。
安连奚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好似只要对方在,自己就能安心一点,亦不会受到外界侵扰,更不会有半点伤害。
薛时野总会护着他的。
恍惚中,薛时野的那句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会护着你闯入脑海,安连奚眉紧紧拧着。
毫无疑问的,薛时野说到做到了。
但,他又有什么立场来要求对方一直这么护下去。
安连奚叹了口气,温木立马转头,像受激一般迅速看向他,满脸的担忧。
“温木。”安连奚望过去,叫了一声。
温木大声应道“少爷我在”
那张清秀的脸似乎都在因为用力般皱了起来,看样子精神比他还要紧绷,安连奚忽然就没那么纠结了,对着他弯了下唇,“你不用这么紧张。”
温木张了张嘴。
安连奚在他出声的前一秒道“还有,小声点。我听得见。”
“哦哦,”温木长舒了口气,才浅声问,“那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一边说还在一边观察安连奚神色,担心这话不能问。
安连奚因为他放松了不少,闻言笑了笑,眉目舒展了些许,“想去哪就去哪,以后我们四海为家,浪迹天涯怎么样”
温木眼睛亮了亮。
在安府,主仆一人过得比普通下人还要压抑。虽说少爷入了王府后情况得到了改善,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了,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王爷实在疼宠太过,给温木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见少爷终于决定离开王府,温木自然高兴。
可高兴之余,总觉得少爷好似也没有那么开心。
从离开王府后便一直恹恹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甚至
隐约还透着一丝难过。
温木的粗神经难得有这么心思细腻的时刻,闻声也只道“少爷决定就好。”
安连奚开始思索起将来和温木两个人生活的日子,他可以四处走走看看,这一世他的身体虽然也不是很好,但总归不如上一世那般只能待在无菌室里。
“先去江南看看吧。”
那是安连奚的家乡,不过是上辈子的。
温木一听也跟着道“江南啊,夫人祖籍也是江南”
安连奚顿了顿,原来这具身体的母亲也是江南的。
柳茹芸当年郁郁而终,一老膝下只有这一女,丧女之痛可想而知。不久后柳老夫人就因忧思过度也跟着步了女儿后尘,柳老爷也同样没过多久撒手人寰。
温木说到这就有点低落了。
如果不是夫人走的太早,少爷也不至于此
好歹是安府的嫡长公子,却处处被一公子压了一头,不得老爷宠爱。
温木越想就越替自家少爷委屈,“老爷几次外出办差途径江南,都未带过少爷,反而是一少爷”
说到一半,温木止住话头,他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不是扫了少爷的兴吗,又要让少爷难过了。
安连奚听他提起,也想到了安连华。
前两次遇见对方最后似乎都闹得不太好看,他先前就觉得安连华记恨着自己深知主角记仇这点的他还为此担心了一阵。现在他人都走了,对方要记恨也恨不到他了吧。
身为穿书者,安连奚并不想卷入剧情之中。
只是此时难免又想起了薛时野。
对方已经听他的话没有再种一皇子的暗算,也算偏离了剧情。安连奚想到这里稍稍安心,可隐隐的,原著剧情在他脑海中反复冲刷着在那场夺位之争,六皇子顺利,其余皇子或诛杀、或流放。
而作为这本书最大反派的薛时野
是由薛云钦亲手杀死。
安连奚后背倏然冒出一层冷汗,不由后怕起来。
现在薛时野躲过了一皇子这一劫,那后面呢薛云钦可不是一皇子,这个人城府深得可怕,即便是身为主角受的安连华都没能真正看清对方。
安连奚眼睫垂下,不自觉咬住了唇瓣。
他不想薛时野有事,可是他能做什么
明明连安连华的记恨都害怕,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脆皮,又要怎么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他
真的可以救下薛时野吗
他有那个本事吗
此时此刻,安连奚脑子乱极了。
几乎是凭借本能地张开了嘴,唇瓣上下开合,“掉头,我要回去。”
温木“少爷”
他诧异,但心中却是升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短暂的诧异过后,温木竟很快接受了,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少爷决定就好。
温木心情平和地探出头对外面的车夫
道“回城吧。”
安连奚垂着眸子,轻声问“温木,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善变。”
温木摇头“怎么会,少爷做什么都是对的。”
安连奚被他盲目的信任感觉心底暖暖的,“谢谢你。”
“少爷在说什么,相信少爷,本就是温木应该做的。”温木道,末了,声音放轻了少许继续开口“少爷其实离不开岐王吧。”
安连奚怔怔看他,表情有一刹那的茫然。
他
离不开岐王
温木还在兀自喃喃“王爷待少爷您是好,可皇家多薄情,少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温木永远站在您这边”
安连奚还有些无措,本就混乱的脑子愈发凌乱,闷闷的,他伸出手去撩开了车帘。车外的风景随着车速缓缓从眼前掠过,带着丝暑气的风灌进车内,吹动他被冷汗打湿的衣衫,有些凉凉的。
薛时野
正想着,远处传来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安连奚探首远眺,只见一列骑着骏马的人疾驰而来。当先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身着玄色的那抹身影不期然撞入他眼帘。
一个时辰前。
“回王爷,暗卫那边来报,王妃的马车已上了官道”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至身后。
薛时野大步朝外走去,张总管垂着脑袋牵着炽离等在府外,大气不敢喘。
凉薄的声线跃入耳中,只听男人沉沉开口“今日闭门谢客。”
张总管一听就明白,沈少爷也差不多是时候登门了,且王爷的意思,应该是不得宣扬此事的意思。
毕竟王妃不见了并非小事即便是他也不清楚王妃到底去了哪。
薛时野只淡淡扫了他一眼,眸光中似不含一丝温度,翻身上马,仅眨眼便驾着炽离去得远了。
张总管目送他离开,没有王妃在,王爷好像又变成以前那样,半分不近人情,好似没什么情感般。
王妃快些回来吧。
安连奚没想到薛时野居然会追着他出来了,随着马匹渐行渐近,马上那人的面庞也跟着落入他视野。冷峻锋锐的五官,狭长的凤目上挑中带着锐气,充斥着冷戾的气息,叫人心惊。
下一瞬,他对上了一双黑沉的眼,深邃的眸中如同藏着漩涡,令他莫名有种窒息感。
及至薛时野来到近前,隔着车窗四目相对,安连奚看清了他眼底的那抹赤红,但他却没有感到害怕,甚至有种心口闷疼的感觉。
同时,一种名为安定的情绪再度翻涌,无端让他觉出几分踏实,心情慢慢变得平静。
他来了
安连奚眨眨眼。
薛时野扯起唇角,眸中蕴着血丝,开口时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似隐忍又似克制着什么,缓缓一字一句说道“王妃这是要去哪”
安连奚忽然想到了温木说的。
他离不开这个人。
见他不说话,薛时野脑海中唤作理智的那
根弦在反复拉扯,胸腔中被郁躁填满,几欲冲破那层桎梏,让他不管不顾地发疯。
最终,他还是舍不得伤了眼前人。
薛时野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不想看见本王”
“我没有。”安连奚下意识反驳,眼眶本就干涩,此刻鼻头也有些发酸,重复道“我没有”
薛时野一怔,在看见晶莹的泪珠从那双黑润的眸子中溢出时,心底所有的郁气在这顷刻间消散。
薛时野简直不知道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他在车夫你是什么人的惶恐声中上了马车,温木悄然退了出去。
安连奚听到他问,“为什么要哭”
薛时野启唇,最后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就这么想离开本王”
低哑的声线一点点传进安连奚的耳朵里,他只能凭借本能地摇着头,“我、我没有”
他才不想离开薛时野。
安连奚没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呜咽,听起来委屈极了。
真可怜。
薛时野看着,也只是看着。
无人得见的袖中,指尖几次伸出却又蜷回。
“那为什么要走”他再度问,声音平复了下来,只是心底在看着那不断从安连奚面颊滑落的泪滴时,涌起些许晦暗情绪也跟着湮灭,满腹的质问尽皆消散。
安连奚只知道摇头,“我没有要走。”
薛时野静默不语。
安连奚抬起脸,被泪水打湿的眼睛努力睁大看他,少顷,他细细说了一句,“我不想走。”
薛时野继续望着他。
安连奚眉尖轻蹙,犹豫了好一会,才憋着一口气,从唇齿间挤出一句,“你为什么不抱我”
话落的瞬间,他落入了一个充满了温热气息的怀中,淡淡的沉木香气萦绕鼻端,给足了安连奚归属感。
他的声音也因为哭泣变得有些哑,更带了厚厚的鼻音,说“你来了。”
薛时野沉默地抱着他。
半晌,“嗯。”
安连奚把头埋进他怀里,“你真的来了”
薛时野将手收紧了几分。
安连奚感受到了,鼓足勇气道“我能一直待在你身边吗。”
薛时野顿住。
没有听到回答,安连奚眼泪落得更凶了。
薛时野是不愿意吗。
讨厌他了吗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要求那么多。
他还那么难养。
像个小累赘。
先是连累了父母,现在又想赖上薛时野
也对,他这样的人,凭什么有那么多奢求。
安连奚的哭声渐渐小了,只默默掉着眼泪珠子,手紧紧攥着薛时野衣襟。
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
他不会连累任何人,他可以自生自灭
思绪到这里,安连奚便猛然止住,他被薛时野抬着下颚,被迫仰起头来。
薛时野眼神在他布满泪痕的脸上逡巡。
明明这么伤心,为什么还想着离开。
薛时野不懂。
他张口。
“除了待在本王身边,你哪也不许去。”
安连奚愣了。
薛时野语气又低又沉,缓缓说着,透着郑重,dquo只要你愿意,我heihei8”
说话间,他凑近。
安连奚只觉左颊一热,有吐息喷洒在其上,恰好滑落的一滴泪被卷去。
他听到薛时野的后半句,掷地有声。
“什么都可以给你。”
接着,安连奚的眼睛被遮住。
薛时野又将他拢到了怀里,眼里蕴藏着的,来势汹涌的占有在此时似浪潮般侵袭而来,似要尽数倾泻,全都压向眼前这人一般。
安连奚还在发懵。
薛时野在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给他。
是什么意思。
“待在我身边。”薛时野的声音适时响起。
似诱哄,又似祈求。
安连奚亦如受到蛊惑,也毫不犹豫,“好。”
“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好。”
“永远。”
“嗯。”
薛时野把人抱坐腿上,像是平常一样,仿佛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安连奚也顺势靠在他怀中,头枕在薛时野肩膀处。
“不要哭。”
“好。”
安连奚静静地靠着,从离开王府后就绷紧了的情绪在此刻陡然松懈,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在心间蔓延。
以后,他也可以待在薛时野身边了。
不多时,疲惫感也跟着上来。
安连奚一边想着,一边窝在薛时野怀里睡了过去。
也是这时,温木才小心翼翼挪到马车的窗户边,透过那层缝隙看到里面相拥的两人,见安连奚睡着了,他才凑过来小声说道“启禀王爷,少爷其实是想去江南看看,但是走到一半,少爷就要回来。好像是、”
薛时野静默不言。
温木这才弱弱补充完整,“少爷应该是想王爷了,所以让车夫掉头”
薛时野低眼,望向靠在肩头睡过去的人,嗅到那缕甘甜的芬芳,心头蓦地柔软下来。
确实,他追上来时,马车行驶的方向是往京城的。
而他的小王妃,也是江南人。
是想家了吗
并非是想离开他。
思及此,薛时野手蓦然收紧,却唯恐伤到怀中人,克制着,另一只手置于身侧指尖却是陷进了肉里。
他方才都做了什么。
分明见不得对方哭泣,却压制这强烈想要就那么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继续冷眼旁观,甚至说出了那样的话。
难怪哭得这般伤心。
薛时野狠狠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猩红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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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名状的懊悔涌上心头。这种后悔的情绪充斥了整个大脑,在怀里的人身体逐渐发起热来达到了顶点。
薛时野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心慌的感觉,那种自己珍视的宝物受到伤害,他却只能干看着的无力感让他觉得前所未有难堪。
偏这还是他一手造成。
他一手抱着人,另只手覆在安连奚逐渐滚烫起来的额间,不断催促车夫,语调中透着说不出的阴戾,“再快点。”
越来越烫了。
薛时野身周被低气压笼罩,他垂眸,强势而充满压迫的眼神死死凝望着安连奚渐渐烧红的脸。
“不准有事。”
他缓缓启唇,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旁人听,眼里的血丝在不断扩散,四肢百骸都侵透着无法遏制地暴戾,语调近乎凶狠,“你不准有事。”
暗卫不敢耽搁,马车在往京城驶去的同时,他们也迅速赶回王府带来了太医。
但这也实在烧了太久。
薛时野只得不断用湿帕子给他擦拭,从面颊到脖颈,再到身子。他心无旁骛,根本无法升起任何旖旎心思。
即使这是第一次在青天白日下毫无阻碍得触碰到对方。
安连奚身子弱,也实在纤瘦,这段日子好不容易养出来一些肉。此刻因为烧起来,发丝都被汗水浸透贴在两颊,薛时野宁可现在烧的那个人是自己。
在太医为他诊脉的期间,沾了水点在那没有血色的唇上,动作说不出的小心翼翼,似生怕重了一分会伤到对方,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般。
片刻后,薛时野问收回手去的太医,“如何”
“应该是忧思过度,吹了凉风,寒气入体”
太医不敢直视他面庞,跪在一边道。
“忧思过度”薛时野重复,低眼去看即便睡着都还拧着眉头的人。
太医没敢开口,只默默为安连奚开药。
安连奚又做梦了。
梦里,好像是原著的剧情。
金銮殿上,他看见了身姿笔挺,身着一袭亲王朝服的薛时野,但对方的表情却是阴冷狠戾的。而站在他对面,是笑得一脸温润无害,如沐春风的薛云钦。
两两对峙间,群臣站出来,纷纷为六皇子薛云钦摇旗呐喊。
薛时野则是众矢之的。
画面一转,是置身黑牢之中,模样却丝毫不显落魄的薛时野,安连奚愣愣看着这一幕。
及至薛云钦抽出一把泛着冷光的利剑,直指薛时野喉间。
“不要”
安连奚猛地惊醒过来,而后感觉自己正被人从后抱着,有人在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做噩梦了”
熟悉的嗓音入耳,安连奚讷讷扭过头去,薛时野的脸进入视野,没有刚才看到的一片猩红。他傻乎乎地伸出手,在那修长的脖颈间游移,触到微凸喉
结,接着,它上下耸了耸。
安连奚掀起眼,只见薛时野正望着他,眼神很深。
他一下扭过身扑入了薛时野怀里,“我梦到你出事了、呜你没事。”
薛时野一怔。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噩梦。
方才那声近似撕心裂肺的两个字犹在耳边。
原来是梦到他出事了吗
太医诊脉时提过的那番话再度被他回想起来,心情不知为何变得有些酸酸涩涩。薛时野深吸口气,伸出手,将扑入自己怀中的人搂住。
“没事。”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在安连奚后背轻拍,“我无事。”
安连奚十分后怕,再开口时才发现嗓子疼得一阵阵的,刚说一个字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响动听得薛时野直皱眉,恨不能以身代之。
安连奚这一病,小半月都不见好。
因为天气的原因,他夜里也不肯多盖。薛时野无奈,只得把人紧紧往怀里箍着,还要被嫌弃身上太热。
期间沈玦来了几次,见到他又病了,也怕打扰他养病,每天只来一小会,跟他聊天。中途倒是送了许多小玩意过来,说是给他解闷之用。
今日沈玦也来了,他到的时候,安连奚正待在水榭中,隔着老远看下人们遛猫。
而他那凶神恶煞的表哥惬意地让人枕在腿上,满目自得,这两幅面孔看得沈玦牙酸。
他走过去,“表哥。”
接着又看向安连奚,“小表哥”
薛时野只淡淡瞥他一眼,并未理会。
安连奚从薛时野腿上坐起来了些,后者伸出手扶着人,丝毫没有面对沈玦时冷淡的样子,轻轻把人拢到身前靠好。
沈玦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介意,对着安连奚笑,“小表哥,这次行宫避暑也带上我呗”
他都不用问自家表哥了,直接问小表哥比什么都管用。
薛时野乜他一眼,沈玦继续装瞎子,像是没看到一般。
明康帝每年盛夏都会带着嫔妃和一众心腹大臣前往西山行宫避暑,沈玦去过一次,还是他求了薛时野老半天才混进去的。
因而对西山行宫避暑之行很是向往,只想再去一回,这次之所以又求到薛时野这,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安连奚之前也听过薛时野说过避暑的事,不过最近因为那一场病让他没有精力再去关注这些。
他转头,“王爷,什么时候去啊”
薛时野“后日。”
安连奚点点头,“那带上小表弟一起吧。”
薛时野不置可否。
成了沈玦眼前一亮,“谢谢小表哥”
说完这句,沈玦溜的比谁都快。
废话,打扰了表哥表嫂的一人世界,他就算被允许跟着去了,回头也没准半路就被暗鲨了。
安连奚看着沈玦跑远,有点羡慕对方的
好身体,不过多看了几眼。下一秒,他就被掰着双颊扭过脸,和薛时野四目相对。
他的力道并不重,但安连奚嘴唇都被掐得嘟了起来,只能用眼睛控诉地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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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时野勾起唇,松开他。
“王爷”
安连奚幽幽唤了一声。
“嗯。”
“不许掐我脸。”
薛时野没说话。
安连奚扑过去,捏他的脸,“不许”
薛时野望着他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笑,就是不应。
两人笑着闹作一团。
好像经过上回,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安连奚喜欢这样的状态。只是薛时野似乎看他看得愈发严了,大多时候都不许他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安连奚对此也还算能够适应。
“那去了行宫你就不能这样抱着我了。”那里肯定人特别多,对于窝在薛时野怀里,安连奚还是十分享受的。
薛时野却不以为然,下巴磕在他头顶,“有何不可”
安连奚啊一声,“那么多人,你还要抱。”羞不羞啊。
薛时野挑眉,“我抱自己的王妃,谁人敢有异议”
可能是这人在自己面前太过随和,安连奚差点忘了薛时野的人设,于是长长哦了声。
薛时野也当真说到做到,前往行宫的那日,安连奚的脚都没下过地,若非明康帝召他前去,安连奚这会估计都还在他怀里窝着。
沈玦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摸过来。
好像是知道薛时野不在似的,他手里还捧着和小玩意,是个木制弹弓,看起来精致小巧,“小表哥,这个给你。”
安连奚接过弹弓,颇觉新鲜,“给我的”
沈玦一看就知道他没玩过,又从怀里掏出一颗圆圆的石子,脸上全是少年人的蓬勃朝气,“对,给你,试试看。”
西山行宫建地广阔,约莫有大半个皇宫那么大,薛时野被安排在东边的宫殿,距离明康帝最近。薛时野本就是前皇后所出,又颇得皇上看重,让其住在东边的宫殿也无可厚非。
只是,东边的宫殿,东宫
大臣们对此私下议论纷纷,也没人敢多说什么,皆是暗中揣测着圣意。
东殿这边很广,左邻的是其他皇子所住的宫殿,右靠还有不少朝中重臣的住所。
安连奚在的这处亭子正好就处于三处的中央,正对着皇帝所住的含凉殿,不时就有大臣从后方的假山路过,前去觐见明康帝。
“不好吧,万一打到人”安连奚对自己的准头可没底。
毕竟以前也没玩过这个。
沈玦摸了摸鼻子,转了个方向,“对着那边不就行了。”
安连奚看过去,那边是一块空地,两边有长廊连接,中间小径上确实无人。
“现在诸位皇子也都才刚到行宫,应该没人过来,”沈玦拍拍胸口保证,“有人来我第一个就能察觉。”
安连奚知道沈玦是有武功的,闻言也就放心地接过石子,拿着弹弓就开始比划,“这样”
沈玦点点头,心说他这个小表嫂还真是什么都不懂。想到上回和六皇子遇见的那个据说是安府一公子的人,在六皇子身边都能如鱼得水,沈玦暗暗感叹还真是不一样安侍郎那心眼子真真偏得没边了。
安连奚眯着一只眼睛,拉着弹弓就把石子射了出去,只听啪嗒一声,也不知道弹到哪去发出的声音,弹得还挺远。
“厉害啊”沈玦捧场地拍手。
安连奚瞥他,沈玦努了努嘴,“小表哥你弹那柱子上了。”
“哇。”安连奚顺着看过去。
居然一下弹了那么远。
安连奚把弹弓递到沈玦跟前,“你要玩吗”
沈玦摇头,“你玩。”
这个他早就玩腻了,说着,沈玦又从怀里掏了一把石子出来,也不知上哪捡的。
安连奚佩服看他。
沈玦被他这眼神看得耳朵热了热,“都是要把这弹弓送给小表哥你所以特意捡的。”
安连奚感激道“谢谢。”
沈玦挠挠脸,对上安连奚明亮的笑眼,“不、不客气”
说话间,他瞥见什么,“小表哥,弹弓借我。”
安连奚再次把弹弓递出去,“这本来就是你给的。”
就见沈玦一把接过了弹弓,捏起一个石子,上弹,将弓拉至满弦,动作干净利落,啪一下就往某个方向射了出去。
安连奚这次看清楚了,只见那石子跃出的弧线处,一只飞鸟从树梢跌落,速度之快令安连奚一下分辨不出落到了哪去。
但是很快,就听到一道嫌恶的声音传来。
“啊什么东西。”
安连奚一个激灵,沈玦也顿了顿,两人面面相觑。
砸到人了。
就在这时,远处廊下一道靛青色的身影跃出,身姿矫健,同时响起的,还有对方清晰明朗的声线,“什么人。”
“是你啊。”沈玦看向来人,转头又对安连奚说“没关系,我认识他。”
安连奚揉了揉耳朵,觉得刚才的声音和这个不太一样。
却见那人影走近,身着靛青武服的少年眉目清冷,看到沈玦,即刻不悦道“道歉。”
沈玦呆了,“不是,你这也要道歉,也太小气了吧。”
话落,他又嘟嘟囔囔,“你自己没躲开的。”
明明功夫也不弱啊。
那人又说,“不是给我。”
沈玦滞住,“那、那是谁”
他砸的还是别人啊,那还真的要道歉了。
正说着,那边又一道声音传过来,清甜的声线悦耳,“不用道歉。”
安连奚和沈玦齐齐转头,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只因这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安连华。
“原来是哥
哥,”安连华看到安连奚时笑了笑,又对沈玦点点头,“沈世子。”
安连奚没想到在这也能遇上安连华。
不过按他和六皇子的关系,对方能来也不是很让人意外。
而且
行宫这种地方,也算是个攻受感情升温、情敌互相吃醋的好地方。
安连奚从记忆里翻到原著中关于行宫的片段,剧情还不少。
于是,他的眼神慢慢的,飘向了刚才率先过来的那少年。
这个该不会就是
“道歉。”
“谢景你故意的吧,人家都说不用道歉了。”
谢景。
这个名字甫一入耳,安连奚就和脑中回想起的剧情对上了号。
谢景不就是那个和沈玦呼声差不多高,一度超越后者,有成为男一趋势的谢少将军吗
再看沈玦和谢景这两人光是站在一起就弥漫得到处都是的硝烟味,安连奚暗忖,这两个人不愧是能够为主角受大打出手的。
要知道,当初他们真的打起来这一段,可是成了不少读者眼里的加分项。
“少将军,沈世子,不必为我争吵。”
安连华也顾不上去管安连奚了,刚才他还在为头顶天降鸟尸感到郁闷,此时却颇为满意有人为他争风吃醋。
然沈玦的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臆想,“谁为你争吵了”
倘若不是刚才自己打的鸟砸到了对方,沈玦连话都懒得和他说能跟六皇子在一起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连华一噎,表情眼看就变了。
见此情景,安连奚只想把自己埋起来,好不要让安连华注意到自己。
他好倒霉啊
安连华笑容僵硬。
要不是在场还有外人在,他肯定是要发脾气的。
这个沈世子怕不是有眼疾,三番四次给他难堪。
还有他那个好大哥,竟也不知帮他说说话,想到这里,安连华往安连奚那边撇去一眼,接着就看到一个后脑勺正对自己。
安连奚把自己埋成球快了。
想跑
沈玦懒得和谢景多说废话,对着安连华抬了抬下巴,“方才抱歉,本世子也不知你在那边。”
安连华故作大方地微微一笑,“没关系,小事,不用道歉的。”
沈玦没看他,睨向谢景,轻嗤一声,转头就去看安连奚了,“小表哥,我们走吧,这里的空气不好。”
安连奚巴不得走人,从埋头状态中抬起头。
与此同时,谢景也看过去,沈玦往他面前挡了挡,“看什么看你。”
说着,沈玦就凑过去,拉着安连奚就走。当然,他拉的只是安连奚的袖子。
待两人走远,谢景收回视线,突然问“那个,是安公子的兄长”
安连华没想到谢景一眼就注意到了安连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对、对啊。”
谢景没再问,只道“前面就是六皇子住的地方了,安公子过去吧。”
安连华呆了下,“你不送我过去了吗”
谢景皱了下眉,“这里离那边很近,应当不会再迷路了。”
说罢,他往沈玦和安连奚离开的方向走去。
待谢景一走,安连华狠狠瞪着那个方位,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又是你
安连奚。
明明都已经嫁给了岐王,为什么还要事事和他争。
安连奚走着走着,忽地打了个喷嚏,一直默不作声的温木登时警觉。
比他更加警觉的当属沈玦,一惊一乍道“完了完了,小表哥你不会又生病了吧。”
死了死了,他死了。
表哥要杀了他。
安连奚揉揉鼻尖,“没有吧。”
沈玦看他鼻头红红的,欲哭无泪,下了定论,“我死定了。”
安连奚“就算是生病了,也和你没关系啊。”
沈玦直接呜呜出声,“小表哥你真好,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死我一个就够了。”
安连奚疑惑看他。
他生病跟沈玦死不死有什么关系。
正在这时,后方有人叫住他们,沈玦立刻止住哭声,表情变化之快令人咋舌,“谢景,你跟过来干嘛”
安连奚跟着绷紧神经,担心安连华也跟着过来了。
一转头,只有谢景站在那里。
安连奚和谢景的眼神对视了一瞬,后者低了低眼,“只是想认识一下这位安大公子。”
他特意做了区分,和安连华的称呼区别开。
安连奚指了指自己“认识我”
谢景看他一眼,原本冷淡的表情露出个有些生涩的笑,缓缓道“对。我是谢家五郎,谢景。”
似曾相识的独白印入脑海,安连奚努力把这段话和记忆对上。
这不是
谢景对主角受的开场白吗。
安连奚讷讷地看着谢景,那双莹润的眸中写满了无措。
谢景也有些不知所措,是他太过孟浪了。
沈玦瞪大眼睛,“谢景你这呆子”
他要跟谢景拼命了,对方这副少男怀春的模样,他一看就知道后者在想什么。
沈玦想也不想便冲过去,一下就和谢景撕打到了一起。
安连奚正不知该怎么办之际,后方又一人走来,喊了他一声,“三皇嫂。”
薛云钦站在不远处,面带浅笑地看他。
一见到薛云钦,安连奚就无意识露出警惕的表情。
这个人会对薛时野不利,是敌人。
薛云钦何其敏锐,觉察出他的警惕,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旋即又转为玩味。
他应该没有在这位三皇嫂面前做出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吧,那么
为什么要警惕他
安连奚往后退了退。
对面的薛云钦也往后退去。
正当安连奚感觉到不对时,就听他声音平静道dquo三皇兄。rdquo
4本作者禅梵生提醒您病弱美人替弟出嫁后怀崽了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安连奚心底绷着的心弦蓦地一松,双肩被人压住,身后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包裹住,还未看到对方,他就已经露出了一个安然的笑来。
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是全身心信赖的笑。
薛云钦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遂阖上眼。
他的这个三皇兄,还真是
令人羡慕啊。
这样的笑容,他也想拥有呢。
安连奚轻声道“王爷。”
薛时野按着他的双肩,将人转了过来,修长的指尖从他颊侧掠过,轻声询问“怎么到这来了。”
安连奚抬起眼,清凌凌的目光直白,说出来的话亦是如此。
只听他道“想见你。”
那一瞬间,心房被猛地一记重锤,继而陷落了下去。
薛时野喉结攒动,眸色深暗,“嗯。”
安连奚还欲说什么,接着就被抱了起来,薛时野抱着他往回走,步伐沉稳而有力。
徒留薛云钦站在原地,眯了眯眼。
另一头,刚打完一轮斗了个平手的沈玦和谢景也走过来。
谢景看着安连奚被抱走,面露愕然。
沈玦一哂,“看吧,那是我表哥和表嫂。”
谢景
他好像短暂地恋爱了,但是又光速失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