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连奚最开始听见这句话还是有些懵的,并未意识到薛时野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跟他对上对方的双眼时,好似一切都明白了。
薛时野是要他
“小乖。”
薛时野还在喊他。
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一个回应,安连奚眼睫颤动了下,“嗯。”
嗓音低不可闻,但是薛时野听见了,他暗沉的眸光越加深邃,“要帮我吗”
薛时野又问了一遍。
安连奚睫羽颤动的速度愈发快了。
要帮吗
他也在问自己。
半晌,就在薛时野以为自己不会再听到回答的时候,他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嗯。
在这一瞬间,薛时野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脏鼓动的声音。
“怎么帮啊”
声若蚊蝇的询问声在耳畔响起,薛时野只觉心底似乎都柔成了一滩水。
薛时野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可以吗”
安连奚手指微蜷,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但是脑海中几乎可以想象对方的眼神是如何幽深一片。少顷,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可、可以吧”
他还是无法拒绝薛时野的任何请求。
即使这个请求会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心慌意乱,但是他还是想答应对方。
在对方好似忽然沉默的一瞬,又一次轻声开口。
“可以。”
薛时野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人。
偏偏这个人还是他的。
在这一刻,心头涌现出无比的满足。另一种情绪却似欲壑难填。
当真正开始的那一刻,安连奚才觉得,自己可能答应的太快了。
此时此刻,他们正身处营帐之中,外面还有来来往往的侍卫,纵然离着他们的大帐很远,可声音却始终隐隐约约的传来着。同时,也仅隔了一层帐子。
当脑海中浮现这一念头时,安连奚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却在收回的前一秒被抓住。
安连奚一顿,蓦然抬首望去,看见了薛时野深深的眸子,那双总是狭长上挑的凤目被欲色浸染。
指尖好像被烫到。
他只能更加紧握,没有半分退却的余地。
安连奚无法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眼下的场景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别样的,且从未经历过的
刺激。
直到安连奚可以重新挥动自己的双手时,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唯一让他觉得清晰的念头就是手好累,掌心好疼。
薛时野在上面亲了下,安连奚猛然缩回了手,瞪着眼睛看他,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动物。
“不闹你了。”薛时野轻声说。
安连奚盯着他许久,这才偏过头,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然后才轻轻的
嗯了一声。
薛时野“我去叫水。”
安连奚“嗯。”
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只木偶,只是木讷的听着对方的话,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就没过脑子。
直到有侍卫抬着水进来,安连奚听到响动,骤然一惊,直把自己埋得更深。
刚才薛时野说了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气息,最先踏入帐内的张总管陡然一滞,已是反应了过来。
再看其他人,也尽皆将头垂得低低的,丝毫不敢乱看。
薛时野见他们放下水,挥退众人。
及至此时,张总管退出大帐的前一秒状似不经意间地往他脸上一撇,将对方的面色尽收入眼,心中千回百转,各种念头纷沓而至。
薛时野淡淡扫了眼,张总管即刻掀帘而出,离开大帐后,他的脸上挂起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曾经他以为,冷心冷情的王爷,原来也有跌下神坛的一天。直到这一天,他才发现,对方竟然也会出现那样的神情。
那满目的潮红与眼底一丝似有若无地欲求不满,唇边隐约还带着一抹餍足的模样,简直让张总管目瞪口呆。
安连奚等到帐篷里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之后,才小声道“你要做什么啊”
薛时野的声音似乎由远及近,“洗洗。”
安连奚尚未反应过来,“啊”
薛时野便已把他从被子里捞了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两人四目相对。
薛时野低着眼,“方才弄脏了。”
弄脏了,几乎瞬间,安连奚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指尖上好像还残留着刚才的热量,在这刹那,温度似乎还有升高的迹象。
“我自己洗。”他说。
顿了顿,薛时野道“嗯。”
一个普通的单音节,穿过耳膜,那种仿若被电流划过的感觉袭上心头。
安连奚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自己下了榻,往水盆走去。
薛时野跟在他身后,看着安连奚把手放进了盛满水的木盆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清晰过去,粉色的指尖此刻已染上了红色。可能是太过用力导致,看起来红的几乎滴血。
手还有点疼,安连奚洗的特别慢,也洗的尤其仔细,好像是要把刚才的那种感觉洗掉一般。
然而,越洗。
两只手的掌心连接着指节都更加疼了。
洗到一半他就停了下来,眉头微微拧着。
薛时野看着,不由上前,把他的手一把拉过,垂眼细细查看。
比起刚才,被水沾湿了的手指好像变得更加透红,薛时野目光闪过一丝疼惜,有些懊恼。
“我给你上药。”
安连奚听到上药,就禁不住想起先前薛时野给他上药的场面,下意识拒绝道“不用了吧。”
只不过被磨了一下而已,他认为还不到需要上药的程度。
可是薛时野却没有多说,带着他就往榻边走去。
薛时野拿起了药膏,为他涂抹在手上,动作细致,又舒又缓。
安连奚看着他,没再说什么。
等到上完了药,安连奚昏昏欲睡。
可能是精神消耗实在太大,疲惫感此时悄然袭来,他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往前点了点,就被对方抱着,放平到了榻上,低缓的嗓音徐徐入耳。
“睡吧。”
话音落下,安连奚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翌日。
安连奚尚未清醒,他就感觉手上凉凉的,熟悉的清凉感附在其上。
“王爷”他轻声喊道。
“嗯。”
薛时野的声音似乎离得有些远。
安连奚睁开了眼睛,往榻边看去,薛时野正在给他手上涂抹着药膏。
他先是一愣,而后感觉到,大腿两侧的地方似乎有些黏腻。
那里已经上过药了。
待安连奚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后,又听薛时野询问道“感觉可好些了”
直到听清了对方说了什么后,他觉出对方嗓音中暗含的沙哑意味。
安连奚微微撩起眼皮,看进了薛时野的眸底。
这样的眼神,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顷刻间,他便明白了过来。
明明昨天才帮过
安连奚转过脸,说“好点了。”
不待对方开口,他就继续又说一句,“但不能再帮了。”
薛时野微微滞了滞,压下喉间涌现的笑意,低声道“好,等小乖觉得可以了就再帮。”
安连奚觉得他这话有歧义,但是似乎又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住了口。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而且,薛时野的那个眼神明明就好像是要他
安连奚鼓起脸,“我才不帮。”
见状,薛时野彻底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安连奚更加生气了,又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最后的结果是,薛时野哄了老半天,才把人骗出来。
安连奚觉得薛时野就是喜欢逗他,且每次都对这件事乐此不疲。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时不时来一下,这个烦人精
薛时野取了条湿帕子给他擦脸。
安连奚仰起脸,任他擦拭,依旧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薛时野注视着他,忍不住指尖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
安连奚伸手就把他的手打了下来,接着就听到一阵低低沉沉的笑声。
胸腔震颤间发出的笑声浑厚,充斥着愉悦。
刹那之间,安连奚恍然忆起了昨天,薛时野带着喘息的低笑,饱含着别样的情绪,在他耳边轻轻唤着他小乖,一声接着一声。
安连奚没再和他计较这些。
帐外,早已侍卫在营地中来回走动的响动传来,铁甲摩擦时发出的碰撞声,箭矢击打在
一起发出的声音,最后是
沈玦朗声大笑的声音。
安连奚不禁朝帐外看去。
薛时野见他想看,加快了动作,而后带着人出帐。
紧接着,走出营帐,顺着那笑声的方向走去的安连奚就看到站在一片空地上的沈玦。
对方面前正倒着一只颇为健壮的鹿,盘根错节的鹿角曲线优美。众所周知,鹿是十分敏捷的,对于自己能够猎到一头鹿的沈玦十分满意。
眼角余光射箭相携着走来的两人,他当即就朝两人挥手,脸上洋溢着喜悦,俊朗的面庞看起来朝气蓬勃,充满了少年气。
“小表哥看我猎到了什么”
安连奚走过去就忍不住低呼了声,哇”
他冲沈玦比了个大拇指,“好厉害”
安连奚确实觉得沈玦很厉害,看见他竖起的大拇指,沈玦当即更乐了。就是此时,他察觉到一道隐含不善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沈玦脸上的笑僵了僵,轻咳了一声,被迫谦虚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头鹿而已,这只已经是老鹿了,所以我也是侥幸才能猎到它。”
以往他也不是没有猎到过,但是这一次为了表现自己,沈玦才会格外开心地炫耀。可他似乎是高兴的太早了,差点忘了,表哥还在呢。
“那也很厉害了”安连奚道,“我就不会射箭。”
沈玦只觉自己头顶的闸刀更加沉重,连忙又搬出了他表哥逐鹿时的英姿,用尽了毕生所学,直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末了,还补充一句,“小表哥不会射箭吗可以让表哥教你啊。”
其实沈玦也想教,谁不喜欢自己在展示才艺的时候被人这么夸啊。
更何况,当小表哥用那双澄澈清透的眼眸望来时,眼底溢满的崇拜光芒简直让人自信心爆棚。然而想归想,沈玦是不敢当着他表哥这尊杀神的面抢人就是了。
安连奚起先还在可惜,那天他睡了太久,没有看到薛时野逐鹿时的身影。
可当听最后一句沈玦提议让薛时野教他射箭,前日对方教自己射箭的场景在脑海中重现,他慌忙摇头,而后摆手道“那就不用了吧”
他可不想让薛时野再教他了。
沈玦却率先插了句嘴,“小表哥,你的手怎么了”
他的目光凝聚在安连奚掌心和指尖。
那两处正一片通红,一夜过去都未见消退。
安连奚摆手的动作一顿。
薛时野顺势将他的手纳入了掌心,撇了沈玦一眼,“伤着了。”
沈玦呆愣片刻,什么伤会伤在掌心还有指尖啊,不过他还是关心道“那需不需要叫太医啊”
此次出行,刘太医也未能安生待在京中,而是被一起捎上了。随行的太医自然也不止他一个,可安连奚的身体目前是由他负责的,故而此次刘太医也在,基本上是岐王随叫随到的。
安连奚“不用了。”
话落,他低下眼,薛时野的指尖正从他手背轻轻摩挲过去。换作平常,想必是要捏住他的小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捻动。
闻听此言,沈玦亦不再多问,开始说起今夜要吃烤全羊的事了。其实他更想把整只鹿带回去,届时也好向更多人炫耀一番,但现在秋猎的时间才刚刚开始,距离结束为时尚早,一直留着也是费时费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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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以让侍卫带出去或者飞鸽传书让营地中派人来运走,但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沈玦道“今晚就吃烤全羊若是小表哥觉得好吃,我明日再去猎”
少年心性便是如此,满腔豪情说来就来。
安连奚捧场地拍拍手,“好”
今日还要进山打猎,沈玦甚至扬言下午就再猎一头回来,顿时收获了一枚崇拜的目光和一道锋利的视线。
安连奚今日没想再跟着一起出去。
他今天只想呆在帐篷里,一是腿上的磨伤还没好,一是因为不想出去的话让薛时野一直抱着他,怎么说自己也是个成年人。即便对方不觉得,但该有的重量还是不少,太麻烦了。
薛时野对秋猎并不热衷,见安连奚不想出去,便留下陪他。
此处地形极好,他也并未下令离开,甚至觉得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用完早膳,安连奚见他跟着自己回帐,禁不住低声道“王爷,你和小表弟一起去打猎吧,不用管我的。”
他这么大个人了又不会丢,让对方一直这么陪着自己会很无聊。
薛时野道“小乖想我去吗”
闻言,安连奚顿了下。
他想吗,其实是想的。但是更多的,也想薛时野陪着他,可这样好自私,于是安连奚轻轻地说了一句,“想。”
话落,下颌被一只手慢慢挑了起来。
安连奚去看薛时野。
“小乖骗人。”
听到这句话,安连奚的眼睫下意识地轻颤。
骤然便想起上一回他骗人后的代价
“我没有”
薛时野望着他,目光落在他有些闪烁的眸子上,喉结滚动。
气氛一时之间好像又变得有些沉默。
安连奚没有听到薛时野的回答,眼神一定,就见对方正怔怔地看着自己,视线落在一点上。
眼前的阴影随之覆下,唇瓣被轻轻叼住。
耳边听到了一声。
“可我想留下来。”
心脏剧烈地跳动,安连奚似乎再次变得无法思考了起来。
什么都来不及去想,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一吻。
与此同时。
心底升腾起的是一股开心的情绪。
一连二日,安连奚都没有去看沈玦打猎,这也就罢了,他表哥竟也自那天逐鹿过后都未再碰过弓箭。
这让沈玦不由想问对方参加秋猎究竟是来游山玩水的还是为了和小表哥待在一起。
不过就算在岐王府,两人也一直都待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出来游玩的。
沈玦轻叹了一声,觉得表哥那样的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于是这一日他也自己背上了弓箭,就带着几名侍卫往林中跑去。看来这次秋猎不仅不能肖想魁首了,只要不垫底就是好的。
然今日一行人不过刚离开营中不久,其中一名侍卫停了下来,紧接着,所有人都朝天空看去。
只见营地的方向升起了一阵浓烟。
“不好,营地出事了,保护王爷”
话音未落,众人已是毫不犹豫便往回奔去,沈玦跑在最前少,面上全是担忧与焦虑。
沈玦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断地思索营地那边会出什么事
表哥是不用他担心的,可是小表哥不一样。
后者身体弱又不会武功。
沈玦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上一次从南境回来的途中遭遇刺客的事。
可结果似乎和他预料的没什么差别。
沈玦刚一接近营地的方向,就觉一阵破空声直直朝他袭了过来,他迅速往侧边一闪,箭矢的尾羽堪堪从他颊侧划了过去,留下一线血丝。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全都神色一凛,去看擦着沈玦的脸,直插入他身后的那棵巨树上的箭矢。
离得较近的一名侍从凑上去看了眼,当即就用衣服包裹着将箭拔了出来,看清箭镞上染着的一层青色时,脸色骤变,“箭上淬了毒”
沈玦扫了一眼,想也不想便运起轻功继续朝营地掠去,甫一到得营地,就看到暗卫和一群黑衣蒙面的人正在交手。
他眼神即刻向四周扫去,没有看到安连奚和薛时野的身影。
沈玦神情沉了下来,抽出腰间软剑便朝旁边两个正纠缠在一起的其中一名黑衣人刺去。两个打一个,黑衣人顷刻就落了下风,被沈玦一剑穿胸而过,当场毙命。
“我表哥他们呢”沈玦沉声问。
暗卫道“王爷带着王妃离开了这里。”至于具体去了哪里,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详说。
沈玦听完依旧没有多放心,他环顾一周,发现那些刺客全都是用剑,而刚才射向他的那一箭却是在暗中。
所以,应该是还有另一批人在追的,于是他低低说了一句,“还有其他人。”
暗卫点头。
另一边,薛时野亦发现了暗中还有其他人在追着他们,朝身边一直跟着的暗邢抬了抬下颚。接着他一夹身下马腹,将身后一行人甩下。
安连奚被他抱在身前,因为担心再把腿磨伤,薛时野将人横抱着。
炽离被他驱使着,跑得很快。两人一马在林间穿梭,薛时野策着马,直往空的地方跑去,以免在这里会受到地形上的威胁。
如此复杂的地形,难免会给那些刺客可乘之机。
安连奚忍着被颠出的不适感,心跳在失衡,这一次不是因为薛时野带来的,而是满心的恍然无措。
上一回遇到刺客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一次,薛时野就为了护着他而被剑刺伤了。
“王爷,会不会有事啊”他说了一句,声音混杂在此刻喧嚣的风声里,显得有些低了。
但薛时野还是听见了,大手将他的腰牢牢箍住,“不会有事的。”
语气沉稳,似在承诺。
然,在安连奚看不见的地方,薛时野的眼神中的冷意却仿若凝为了实质一般。
充满阴鸷。
薛时野说的不会有事,确实不是虚言。
这里是皇家猎场,那些刺客能够混进来,想来本事不小。可只要他们这边发送了信号,整个大营的侍卫都会出动,且其他人也都会收到消息。
想要行刺亦非易事,因此,他们只需要避过这一阵即可。
眼前肆掠向他的风尽数都被薛时野披盖在他身上的大氅掩去,薛时野将他裹得密不透风,护得滴水不漏。
浓浓的安全感从身后传递过来,安连奚听到他的解释,也不在多说,只是心中仍是忐忑着。
同一时间,和薛时野分开行动的暗邢兀自绕到后方,与那隐藏在暗处的人瞬间交上了手。
而在或远或近的其他营地中的人全都收到了消息。
明康帝看着营中前来禀报的探子,脸上黑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什么人,如此大胆”
帐内众人噤若寒蝉,连高公公都不敢上前直面帝王的怒火
“派人下去,支援岐王,快”明康帝一边下令,一边起身。
高公公紧随在他身后,跟着一起出了营帐。
刚一走出,就看到了另一边走来的六皇子等人。
这一次围猎,六皇子跟在陛下身边,猎到了不少猎物,表现十分亮眼。
“父皇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薛云钦打量帝王神色,见明康帝的表情不是很好,出声闻道。
明康帝沉声开口“有刺客混入了围场。”
余下的,他没有明说。
只是,怒气便愈发大盛起来。
不说那些刺客是冲着他最宠爱的儿子来的,还是混进了守卫森严的皇家猎场中。
无异于在挑衅他的帝王权威。
明康帝怎能不怒。
薛云钦表情顿时也跟着变了变,“是什么人竟敢在此行刺,父皇可有事”
明康帝摆手,还是说道“是冲老二来的。”
近日来他对薛时野的宠爱应该是太过了,可明康帝自认皇权集中之下,无人敢挑战他的权威,没想到还是有人竟敢触了龙鳞。
若叫他把幕后之人抓住,定要诛人九族
薛云钦闻言惊了惊,“居然是冲着二皇兄来的。”
明康帝沉着脸没说话。
他想到了跟在老二身边的安连奚。
老二那王妃身体如此差,只盼那些支援的人早些过去把人找到。
当初南境时薛时野遇刺一事是传到
了御前的,明康帝亦从暗卫那里知晓了内情,当然也知道了薛时野为护着安连奚受了一剑的事。
如今再次遇刺。
明康帝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倘若薛时野再次舍身相救,不知还有没有那么幸运像上次那样,只伤到些许皮毛了。
而如果安连奚受伤,这才是明康帝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若是安连奚受伤,明康帝可不知道他这个儿子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上回安连奚仅是被敏嫔推入水中,薛时野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掐着对方的脖子想杀死对方,这要是出了什么事
明康帝只觉头疼不已,只能希望两个孩子都没什么事才好。
站在一边的薛云钦见他表情不对,便也默默退开,“儿臣这就派出儿臣这边的侍卫出去搜寻。”
明康帝摆手。
待薛云钦退下,他看了眼这个儿子的背影,收回视线后,脑子里又想到了其他几个儿子。
若薛时野出事,得益的只有他的这些儿子。
明康帝并不想这么怀疑自己的儿子,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骨血,可是,如果后果真的到了无法估量的地步,他也不惜从这几个儿子身上率先调查起来。
薛云钦觉察到明康帝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消失,脚下的动作又沉了沉,直到走进了自己的帐篷中,唇角才缓缓勾了下。
他没想到,他的这个父皇竟然这么紧张。
也是。
从最开始,对方的偏爱就没有遮掩过。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明康帝最是喜爱岐王。
薛云钦笑容冰冷。
“六皇子”
大帐内,另一人的声音响起。
薛云钦扫了一眼,并未理会。
安连华咬了咬牙,问“阿瑾,发生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薛云钦将岐王遇刺的事说了。
心中还在想明康帝的反应。
不知道
当最宠爱的儿子身逝的消息传来,他的这个好父皇会不会直接崩溃,还是暴怒着把整个皇城掀个底朝天也要为他的儿子报仇。
思及此,薛云钦眸自己泛起兴味的笑容,但愿你能过活这一次。
他还没玩够
薛云钦想到了薛时野的那个王妃,下令前他是让人活捉对方的。
必要的时候,将人挟持住,用来威胁薛时野。
虽然对那个安连奚也十分感兴趣,但远还不及薛云钦想杀了薛时野的心。
既然沈皇后已死,他的儿子也早该一起去了才是。
亏这人每年到了沈皇后祭日做出来的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既如此不舍,为何还要苟活于世。
薛云钦冷笑了一声。
那就让他做一做善人,送这母子俩团聚。
安连华听到薛云钦的话后,却是眼睛一亮。
刺杀
又是刺
杀。
他虽不确定这次是不是六皇子的手笔,但这又有什么所谓呢但只要那些人是冲岐王和安连奚去的,一切都正如他意。
最好
安连奚能死在这一场刺杀中。
整个围场因为岐王遇刺的消息全都震了一震,围猎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几乎所有人都被派了出去,但许久也未有消息传来有人找到岐王和岐王妃的下落。
和暗邢分开后的薛时野策马没跑出多远就停了下来,他抱着怀里满脸苍白的人,眉头紧皱,“怎么了”
安连奚捂着心口,摇头,没事,我们快点离开这里。20”
身后还有刺客在追,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薛时野却没动,目光在四下搜寻,抱着人往一处密林中走去。
安连奚想去抓他的手,头疼却阵阵袭来,他脸色发白,只能转而去捂自己的脑袋。
疼
他好疼。
薛时野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耳边传来,“哪里疼”
安连奚听到他在喊自己,但是头还在不断地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
比起前两次,一次比一次更加严重。
明明上一回已经是痛到了极致,但这一次竟然还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乖。”薛时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安连奚看了眼,周遭有些漆黑,光线不是很充足,但也足够他看清所处的环境了。
他们这是到了一处山洞里。
“哪里疼,”薛时野捧着他的脸,眼神深暗,眉紧紧皱着,“头又疼了吗”
安连奚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难受的声音扰乱薛时野的心神,只轻点了下头。
薛时野指尖颤了下,眼底的血色已是压都压不住地涌现出来。
怎么做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的小乖不疼。
借着那点微弱的光线,安连奚看见薛时野的脸,嘴唇动了动。
薛时野凑近了几分,“小乖想说什么”
安连奚微微启唇,说话的声音几乎是气音,“薛时野。”
“嗯。”
“我、不疼。”
薛时野的目光一顿。
安连奚还在说“不疼的。”
薛时野定定看他。
安连奚“薛时野。”
薛时野“我在。”
“你,亲、我一下。”安连奚最后的这段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说的,每一个字好像都用了极大的力气。
薛时野顺着他的话音,微微俯身,亲在他的唇上,力道却是格外轻。
唯恐稍微重一些就会让怀里的这人碎掉。
他好像怎么也守护不好这人。
可是,他要怎么放手。
小乖只能是他的。
薛时野不断亲吻着他的唇,嗓音沙哑到了极致。
“小乖,你先别睡。”
“
不要睡”
安连奚摇了摇头,薛时野。
薛时野看着他5,“我在。”
头疼得安连奚只觉根本无法呼吸,心口还在发闷,“你抱抱我。”
薛时野抱着他,却不敢用力,修长的指节用来杀人时可以瞬间取人性命,却在抱住怀里的人时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你抱紧一些。”安连奚说。
直到薛时野抱紧了,安连奚才继续,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出了满头满脸的冷汗,衣衫也被打湿,他唇色如纸一样苍白,脸上病气尽显。
明明前几日还面容红润的人,此时看起来满身的破碎感,薛时野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眼眶酸涩的感觉了。
他死死凝视着安连奚的脸,看着他说“你离开这里,先不要管我。”
又是这句,薛时野很想不管不顾就把这张说着他不爱听的话的唇堵住,却什么都不敢做,“那些刺客暗邢会处理。”
言外之意,是不会走。
他怎么可能走。
安连奚感觉到身体的力气又在流失了,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每次他都会要不了多久就晕过去,但是现在正是紧要关头。
脑海被疼痛侵蚀,紊乱的思绪却难得清明,“不行,要是有人追上来,你不要管我。”
他这个样子,只能拖累对方。
安连奚还在说,似乎用光最后一点力气把人劝说住,好让人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要是不走,到时候我们两、两个,都要死。”
他知道薛时野的武功高。
可是薛时野的武功再高,对方还要护着他。
上一次就是因为他,薛时野才会中剑。这一次,安连奚不想再看到同样的结果了。
说话间,他的眼睫颤抖着,慢慢地阖起来。
薛时野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
“小乖。”
“不要睡。”
安连奚逐渐模糊不清,蹭在薛时野的胸口,喃喃着,“我的头好疼啊”
听到他的话,睫羽又颤了下,睁开一条缝,不期然便撞入一双充满压迫的眼眸里。
那双眼中满含血丝,眸底的深色几乎要将他吞噬,满是对他的占有。
“你若是死了。”
“我也陪你一起死。”
混沌的思绪陡然间获得了一丝清明,安连奚努力睁大眼睛。
薛时野在说什么
正在这时,薛时野微微压低了头颅,贴在他耳侧。
“小乖要是死了,薛时野就给他陪葬。”
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好像说得出就会做得到。
安连奚想摇头,眼泪就从眼角滑了出来。
不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
薛时野为什么要给他陪葬。
但是安连奚什么话也说不出,最后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往薛时野怀里靠去。
而后彻底陷入了昏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