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更声刚响,清风园内就已经有了动静。
秦嬷嬷一边给自家主子梳发,一边道今日的交流会要到巳时才正式开始,这才刚寅时,还有二个时辰呢,公主您要不再多睡会儿”
大长公主闭着眼睛端坐着,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的困倦,“这叫本宫如何睡得着。园子里都布置上了吗”
秦嬷嬷赶紧道“子时刚过便开始了。”
交流会要在清风园举办,但清风园内除了几株腊梅外,便再无景致可赏。于是大长公主便令人将冬日里的枯枝上,扎上各色布头做的小花,至少让园子里热闹起来,不至于太过冷清。
而这交流会在清风园办,还是大长公主主动求来的。
此前的学子交流会都在十四公主的芙蓉园举办,而十四公主的驸马,便是国子监祭酒卫兴怀的嫡孙,也是二年前的探花。
卫兴怀被捕入狱后,十四公主的驸马也受到了牵连。
十四公主本就对太子殿下不满,如今驸马又被撤了官职满头官司,她一气之下便不愿再将园子借出。
大长公主听到消息,当天就去找了太子殿下,表示她的清风园虽不如芙蓉园景致好,但若太子看得起清风园愿意承办此次学子交流会,并且交流会的一切庶务花费均由公主府负责。
大长公主虽是承安帝的姐姐,但毕竟不是一母同胞,关系自小也就一般,更别提大长公主出嫁多年,嫁的还是一名武将。
如今老侯爷过世多年,公主膝下只有一子,虽降封承袭了爵位,但为人木讷不善经营,一辈子都只能呆在清水衙门,当一个无甚实权的伯爵,日后的情景可想而知。
好在她的孙儿孙女还算争气,一个继承了老侯爷的才学,一个继承了老侯爷的武艺。这本是极好的事,一个投身军中,一个凭借才学相貌嫁个好人家,也算都有个好的归处。
只是两人仿佛生错了性别,孙女一身武艺不输男儿,哪个男子都看不上。孙儿虽才学上佳,却对为官无甚兴趣,更是看透了官场,一心扑在各种小玩意上。
大长公主头疼之际,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孙儿孙女做些打算。
秦嬷嬷暗地叹口气,今日各地才子聚集,那么多人总能有一个入得了小小姐的眼吧。
而且今日太子殿下会亲临,到时少爷也能在殿下面前露露脸,至少有个展示的机会,也不枉费公主的一番苦心。
虽说学子交流会是巳时正式开始,但辰时刚过,便陆续有学子结伴前往。
大家都想着难得各地学子齐聚,自然要早些到,好结交一番,于是一群人便在清风园外遇上了。
既然遇上,自然要好一番介绍。以至于前一波还未介绍完,后一波便来了,少不得又得再介绍一遍。
清风园外一时热闹非凡。
而清风园外早有仆从等候,见门口学子越聚越多,他们赶紧上前,邀请大家先入园。这些仆从训练有素,无论对
面的学子衣着如何,均热情接待,同时将对方带来的文章放在信封中封好口。
有人不解其意,侍从贴心解释道
“诸位的文章,小人会先送至批阅室妥善放好,免得遗失。待各书院的先生们到了后,会随机抽取文章进行批阅。
巳时后的交流会上,先生们还会将好文章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待到散会后,批阅好的文章,会发到各位手中,请大家放心。”
学子们一听这相当于阅卷,顿时不再担心,将自己的姓名籍贯写好后,纷纷交给侍从。
待他们入内,还在讨论着。
“这大长公主府的侍从,可比十四公主府的侍从好说话多了,上次我去十四公主府参加交流会,门房那眼珠子都长在头顶上,我问句话,他都只哼哼两声。我花了钱去,还受了一肚子气。”
“十四公主可是皇后所出,自然不是其他公主可以比的。”
“要知道十四公主的芙蓉园,当初可是大长公主的。十四公主及笄时,陛下将这芙蓉园收回,赐给了十四公主,算是十四公主及笄礼的一部分。”
“这,这么大手笔啊。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太子殿下行十五,与十四公主同岁,殿下去往西州之前,应当已经成年,我怎么好似没听人说起过太子殿下的冠礼如何”
其他人闻言,一言难尽地看着那人。
那人一脸莫名,“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有人小声道“虽然那时太子殿下已经成年,但是陛下并未为其举办冠礼。”
“什么没办这可是人生大事,怎会没办呢”
这事他们如何敢说啊。
几人渐行渐远,并未留意到一墙之隔的云舒他们。
虽然时间尚早,但云舒已经陪着李老太傅过来了,身边还有作陪的大长公主,以及随云舒一起来的萧谨行。
等到对方听不到声音后,李老太傅才叹息道“老臣倒也忘了殿下并未举行冠礼了。”
云舒倒是不在意。
虽然在古人看来,冠礼与及笄礼是男女一生中的大事,但对于云舒来说,不过一个有些特殊的生日罢了。
况且他也收到了成年礼物,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送的并非出自真心的礼物,有没有也无甚差别。
他侧头看了眼身旁的萧谨行,露出两人才懂的笑,随后道
“贫寒之家,整日里所思所想不过一顿温饱,哪有心思想什么冠礼,能在当日吃上一顿面条便满足了。与百姓相比,本王有何不满足的。况且百姓尚未解决温饱,本王有何理由铺张浪费。”
李老太傅闻言,郑重朝云舒行了一礼,道“殿下一心为民,是百姓之福。”
他虽一直呆在家中,但也听说了夏王降了百姓赋税,并将西州农具的制作方法教给了工部的事。有了这些农具,百姓们就可以耕种更多的地,种的地越多,那粮食自然就更多了。
甚至京都小报上,还登
了几篇关于化肥为何物的报道,说是西州的粮食,用了化肥之后,产量提高了好几成。
如今李老太傅每日最为关心的,便是京都小报今日有没有发新的。甚至于对他来说,京都小报上的内容,比今日这什么学子交流会更让他感兴趣。
李老太傅一边与云舒一起往批阅室走,一边问道“殿下,您说这京都小报今日怎么没有发新的”
云舒不动声色道“不清楚,或许在忙吧。”
李老太傅见云舒并不直接承认京都小报出自他手,于是又道“殿下,您说这化肥真的有用吗老臣听说京郊好似要开一个,什么化肥厂,也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云舒自然知晓李老太傅是在打探消息,但他既然让京都小报将化肥一事做了报道,自然就是打算借其推广的。
化肥是个好东西,但是对于未曾见过的京都百姓来说,定会观望一阵。只是种地不同于其他,若是要等化肥发挥作用得到认可,那就得等到下一季了。这中间一耽搁,便是一年的时间。
于是因贪官污吏一事,让百姓们分外信任的京都小报,就成了最好的信息传播工具。
等百姓们接受了化肥,刚好化肥厂也开业了,并不耽搁春种。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既然李老听到了风声,想来此事并不是毫无根据。”
李老太傅可不相信,这西州的化肥和化肥厂跟云舒没有一点关系。如今听到云舒承认了的确有化肥厂,他便安心了。
看来今年的粮食,有保障了。
几人还未走两步,就听到门外传来喧哗声。
大长公主正要令人去查看,生怕是有什么不开眼的,在今日闹事,让她一番心血白费。
但李老太傅却道“殿下,外边这么热闹,不如我们也去瞧瞧”
云舒知道自己偏科严重,根本批阅不了学子们的文章,这才找来了李老太傅来,希望对方能够把把关。
只是没想到李老太傅一生做学问,临到老了,却对那些花团锦簇的文章没了什么兴趣,更是玩心甚重,什么热闹都爱往前凑。
左右批阅室里的那些先生们水平也不差,批阅学子们的文章足够,于是云舒点头道“那便去看看。”
几人刚到门口,便知道众人为何惊叫了。
此次来清风园的学子,大多是步行过来的,也有一部分坐了马车,但是出行如此奇怪的,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只见一行数十人,有男有女、有大有小,俱都穿着古怪的骑装,骑着更为古怪的两轮车。
更更古怪的是,这两轮车居然不会倒,还跑得飞快。
甚至比旁边的马车,跑得还快
一开始的惊叫声,来自于路边的行人,当云舒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惊呼声就变成了还未来得及入园的学子。
云舒看着眼前的一行人,满脸黑线。
只见以余子安为首的二十人,穿着改良的骑装,风驰电掣地冲到了
门口,在快要撞到门口呆愣住的学子时,一个急刹车单脚撑地车尾甩出去半截。
车子只差半尺就撞到别人,吓得人家拍着胸口,连声惊呼。
余子安将脸上的墨镜拉下,挂在鼻尖,露出墨镜后的一双眼睛,笑着道歉“对不住啊兄台,我们以为快迟到了,跑得急了些。”
说着就利落地下了车,将车子停在门侧摆好。其他人有样学样。门口一直有人守着,倒也不怕丢。
随后一行人摘了墨镜,挂在领口,然后抱拳大大方方地同门外目瞪口呆的学子们介绍道“我们是来自西州学院的学生,诸位幸会幸会。”
众人愣了愣,这才俯首回揖礼。
余子安一见自己又行错了礼,赶紧改拳为掌,生怕一会儿又被院长教训。
然而他的正经根本坚持不了一会儿,一抬头便看到正在门口站着的云舒和萧谨行,当即挥手喊道
“殿下,萧将军,我们来啦”
云舒的脸都僵了。
你们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们这是鹤立鸡群,亮眼得仿佛开了屏的孔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纨绔子弟炸街了呢。
还是李老太傅笑呵呵道“西州的学子们果然与众不同啊。”
云舒“,边院长呢”
“殿下,我在这里。”
只见人群后面,一人还在呼哧呼哧踩着车,穿着与余子安他们一模一样的骑装,甚至脸上也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
待到近前,下了车,摘了墨镜,赫然就是已经六十多岁的边实。
云舒“”
这么潮的装扮,边实是如何被这群小子说服的
这就是他们说的“西州天团”吗
边实一边停车,一边冲着余子安他们吼道“别在门口杵着了,赶紧将东西交了。”
余子安等人这才想起来,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的“文章”,交给了门房,甚至边静姝也将自己的那份交了上去。
在他们交作业的时候,边实冲着云舒、李老太傅等人行礼。
李老太傅捋着胡须,笑眯眯看着边实道“你这身衣裳倒是有趣得紧。”
边实“这是殿下改良的骑装,不论是骑马还是骑车都很是方便。”
来都来了,穿都穿了,云舒见李老太傅感兴趣,于是道“李老要是喜欢的话,明日让余子安他们送一套到您府上。”
顺便也让李老太傅指导指导他们的课业。
李老太傅笑得更开心了,“那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一行人便往里面走去。
李老太傅与边实也是旧相识,两人一路说着话,云舒则是往萧谨行那边靠了靠,小声道“余子安他们都是跟谁学的,这么浮夸”
萧谨行淡淡看了他一眼,云舒立即会意,反驳道“我何时这样过了在长安的时候,我也没骑过车。”
萧谨行无奈,“在长安的时候,你是
没骑过车,但之前你开过车。”
见云舒还是没想起来,萧谨行继续提醒道“墨明尘的车子做出来后,有一次你开车带我,说是要表演一下漂”
“别说了,”云舒赶紧打断,“我想起来了。”
那时候他许久未开车,就想着试试漂移过把瘾,结果就是漂得车轮都飞出去了一只,差点车毁人亡。好在当时速度不算太快,萧谨行在车子翻之前,将他拎了出去。
没想到余子安他们好的不学,尽捡着他丢人的黑历史学。
云舒轻咳一声,道“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萧谨行点头,“嗯,你现在是成熟稳重的太子殿下了。”
云舒侧头,总觉得这话像是在骂他。
他们相携入园的时候,余子安他们也与其他学子一同去了专门给学子们准备的场地。
随着余子安等人入内,听到动静的各地学子,纷纷二五成群围在一起,指着与众不同那一群人,叽叽喳喳道
“那便是西州学院的学子吗传闻中那个由殿下一手创办的西州学院”
“据说边太傅就是这西州学院的院长,刚刚他们看到边太傅随殿下和李老太傅进去了,想来是他们没有错了。”
“他们这一身衣服好奇怪啊,还有,他们刚刚骑的到底是什么啊”
有这几日才到京都的长安学子,认出了车子,给众人解释道
“那东西叫自行车,之前殿下在长安的时候,吕大人带了一批过去,如今长安的富家弟子都爱这车。只是数量有限,得托人才能买得到。”
“那一定很贵吧”
“据说一千两一辆,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天呐,他们这些人这么有钱”
“不说别的,你们看他们那个墨镜,即便是在京都,那也是个稀罕物,也得有路子,才能买得到。不然你去店里问,永远都是缺货。”
“他们可真有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可是我听说西州不是很穷吗”
“”
倒是有人已经与余子安他们攀谈上了,大家对他们好奇得紧,当然更多的是对那个奇奇怪怪的车。
“刚刚有人说你们那车要一千两一辆你们这么多人,那外面停着的那些车,岂不是价值几万两”
这不怕被偷吗
余子安笑着道“没有没有,那是卖给别人,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这都是学院给的,是我们西州学院的福利好。”
他们这些人,钱还是有的,学校里各类奖学金不少,更别说当初给云舒打下手,赚了不少“零花钱”。要不然西州怎么有那么多家长,急着将学生送到学院里去呢。
但初来乍到,他们还是懂财不露白的。但替学院打打广告,那还是要的。
“学院里免费材料,我们可以拿这个材料去实验室自行打造组装。谁做的就归谁,当然了,只有学生能做,也只能做一辆。
”
有人惊讶道那不就相当于白得一千两若是卖出去,能吃喝好些年呢。”
余子顿时挺了挺胸,道“虽说学院里免费材料,但可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这既是学院给的福利,也是我们实力的证明,如何能卖呢。”
边静姝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点头含含糊糊道“是荣誉卖钱,俗气。”
她一个小富婆,自然是有说这话的底气。
但这却将提议卖钱的几人,说得面红耳赤,纷纷拱手退下,去了别处。
另有人来打探他们底细。
“听你们的意思,是西州学院材料,还锻造室,让你们自行打造”
余子安点头。
“那你们这个西州学院到底教什么的,怎么还有打铁的锻造室”
余子安也没藏着掖着,就将他们平日的课程简单说了说。
听到西州学院除了有与他们一样的课程外,还有算术课,甚至还有什么格物课,尤其还有农学课,众人纷纷震惊不已。
“你们怎么还要种地”
余子安挠头解释,“倒也不是光种地,是分学科。大家完成基础课程后,可以根据自己感兴趣或者擅长的方向,选择一门或者数门学科继续深入学习。”
其他的学科,说了这些人也听不懂,他就只能说些大家能听懂的。
但听在别人耳中,却是这些学生居然如庄稼汉一般,要下地干活。那还读书干什么呀,直接回家种地不就得了
“”
另一边围着的二十多人,一直观察着西州学院的众人,当他们听到课程安排时,顿时有人嗤之以鼻。
“又是种地,又是打铁,这西州学院也配叫学院”
“就是,咱们数十年如一日,尤嫌时间不够用,他们主要还是学的杂学,如何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怪不得刚刚有人问他们诗文如何,他们纷纷摇头说不行。”
“那看来即便他们参加春闱,也对我们造成不了威胁。”
对于京中的一些贵族子弟人来说,西州学院的这些学子,都是没什么背景的平民。
除了个别人外,大部分人不愿与他们结交。
即便家中长辈已经再二提醒,但在他们看来,殿下是殿下,西州学子是西州学子,不能混为一谈。与这般没有学识,又身份低微的人结交,简直就是拉低他们的身价。
除了贵族子弟看不起余子安他们,即便跟他们差不多出身的学子,也在听到他们只短短学了二年,甚至重心都不在四书五经上后,少了几分热忱。
刚刚自行车的震撼,逐渐变为鄙夷。只有当初被云舒关了又放的那些学子,没有对他们产生偏见。
而除了他们外,贵族子弟中,只有大长公主的孙子齐堰和孙女齐月瑶,对他们表示了友好。
因为此次只说是学子交流会,并未指定男女,所以在大长公主的百般要求下,齐月瑶也被
迫交了一份“文章”上去,算是得了入场券。
齐月瑶是对余子安他们的骑装好奇。她本就爱男装打扮,觉得男装比女装利落,练武的时候更为方便。但是普通男装与这声骑装一比,又显得太过繁琐累赘。
余子安也不知道她的身份,见她喜欢,颇为豪爽道“你若是喜欢,明日我送你一套。我那里有一套多的,你回去改一改就能穿。”
听得边静姝小小年纪直翻白眼,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这是个姑娘,还将自己的衣服送给人家,让人家改改穿。
你那衣服穿得都快能打补丁了,也好意思送人。
“这位姐姐,我是女孩子,我那里有一套新的,明日送到你府上,你可以照着款式放大了做。”
齐月瑶顿时高兴,亲自剥了一个橘子塞到边静姝的嘴里,“那姐姐就先谢谢你了。”
齐月瑶没想到这无趣的交流会,居然还有一个女孩子。虽然边静姝比她小了八九岁,但她还是兴高采烈拉上边静姝去一边吃吃喝喝聊聊天。
她自小习武,最为崇拜能征善战的萧将军,后来听说夏王殿下收服了西域诸城,还将瓦耶瓦勒打了下来,偶像就又多了一人。如今逮到一个西州来的女孩子,自然使劲打听偶像的事。
而齐堰自小喜欢钻研各种新奇的事务,家里的木工坊,他一呆便是一天,自然对自行车这样的东西万分着迷。这会儿便拉着傻眼的余子安,打听自行车是如何做出来的。
距离交流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众多学子互相攀谈,逐渐分成了好几派。
虽然国子学和太学的学生向来不合,但到了此时此刻,他们也走到了一起,形成了京都本地贵族学子团。
除此之外,还有以盘踞在大雍各地的世家及他们拥护者形成的世家学子团。只是世家之间有交好,也有关系不好的,导致世家学子团,倒是分了好几处。
另外还有哪里都挨不上蹭不着,但也看不上西州学院的普通学子团。
最后便是以西州学院为首,人员混杂,学的也杂的杂学派学子团。
巳时一到,云舒便与李老太傅及众学院老师一起出现在了众学子的面前。
此次李老太傅是主持,众学院老师是点评人,而云舒、萧谨行与大长公主则是观赛人。
大家分坐完毕,李老太傅也于台上,道
“自前朝起,便有了分科取士的制度,从进士科的诗赋,到后来的帖经、策问、杂文、经义、墨义等,虽科目增多,但除了策问外,围绕的还是各类经书。
从交上来的文章上,也能看出大家的侧重。
行了,想来大家也不喜我这个老头子啰嗦,下面便由程博士为大家点评一下今日看到的优秀文章。”
被点名的程博士也没有推辞和过多废话,直接道“本来打算各类文章,均选出一两篇点评,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本次光是诗赋,就有近二十篇让人取舍不掉的好文。
经过商议,大家一致决定,将这二十
篇好诗文,一起拿出来与各种共同欣赏。”
程博士这话一出,场上顿时一片嗡嗡声。
“二十篇分不出高低的文章”
“此次春闱有这么多棘手的对手”
“史泉的诗赋我看过,这里一定有他”
“那我觉得一定有王家的公子,王公子名声在外,才学出众,此番定然有他。”
“”
众人议论纷纷,云舒也有些好奇,光诗赋就分不出来高低,那今日这学子交流会,岂不是要开到晚上去
好在他只是围观群众,不需要从头到尾都在,他甚至已经在考虑一会儿要不要带萧谨行提前跑路。
程博士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拿起第一篇诗,道“这篇是来自西州学院余子安的”
云舒光听到名字,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他没有文采,作不出好诗,至于余子安他们,即便有边实教导,但二年时间,也不可能直接成为大文豪。
果不其然。
“将进酒”
后面的云舒不用听,也知道内容是什么。他突然有些生气,这些孩子怎么能弄虚作假呢。
很快这份弄虚作假便到了他头上。
程博士读到最后一句“与尔同销万古愁”后,还分外意犹未尽,最后他连叹二声,道
“其实这篇文,不应当被选中,因为这不是余子安自己写的,但是我们评审团一致认为,这样的文章,理当被大家知晓,让诸位看看真正的诗才是何模样,所以才破例将其拿出来与诸位分享。”
在场数千人鸦雀无声,还是云舒身边的大长公主问道“不知这诗究竟是何人所作”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程博士与余子安,想要知道究竟是谁,能作出这样的诗。
云舒只觉得头皮发麻,因为程博士灼灼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
“余子安说这诗出自西州的语文教材,而这教材是由太子殿下编写的。这诗的出处,还当问太子殿下。”
其他人纷纷惊呼,“莫非是太子殿下作的诗”
毕竟此前从未听闻过。
云舒赶紧否认。
这诗如何能安到他的头上
“是一位故人写的。”
李老太傅也来了兴趣,“不知是哪位故人如此才华之人,理当结交一番。”
云舒现在分外后悔自己当初脑子一热将学过的诗文,当做西州学生的语文教材了。
“是一位李姓故人,如今已驾鹤西去。”
众人纷纷扼腕叹息,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居然已经仙去,实在是令人痛惜。
幸好,幸好他的诗,被殿下给传下来了。
程博士收拾好心情,开始读下一篇。
“这是西州学院梁方递上来的春望,国破山河在”
众人感同身受,听得心碎。诸王叛乱,不就正好合上此诗吗
既然也是西州学院来的,莫非
云舒也不需要别人问了,待程博士读完后,答道“这是一位杜姓故人的诗,他,也仙逝了。”
众人再次扼腕,“天妒英才啊天妒英才”
随后,
“这是一位苏姓故人的诗。他,也仙逝了”
“这是一位曹姓古人的诗。他,也仙逝了”
云舒说到最后,整个人都麻木了。
众人也从一开始的“苍天无眼啊”,到学会了抢答“这位莫非也仙逝了”
听到云舒的答案后,又一边惆怅,一边“果然如此”。
这些人信没信云舒不知道,他只知道再这么下去,他死去的故人快能凑成二十八星宿了。
大家虽然疑惑太子殿下的故人怎么那么多,还那么有才,还刚好都死了,但若说这是太子殿下自己作的,又绝无可能。
毕竟虽然每个时段人的心境不同,作出的诗风格会不一样,但太子殿下才二十多岁,就算一年换一个风格,那也得从二岁就开始作诗。
说来说去,还是只能相信,这是殿下认识了许多才华出众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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