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私下是可以对于大学恋不恋爱展开深入探讨的关系,但在学校,为了省事,俩人却默契地保持着“谁也不认识谁”的状态。
就连有时候在路上偶然遇到,也总是一副像是没看到彼此的样子。
以至于有些谣言突如其来。
中午时分,徐昭礼匆匆忙忙冲进教室。
椅子往后一拖,发出刺耳的声响,被打断思路的沉野从语文试卷里抬头,凉飕飕扫他一眼。
徐昭礼欲言又止“沉哥,你有没有听说”
沉野收回眼神,继续和一道阅读理解题奋战“放。”
徐昭礼勇敢地有屁就放“居然有人说你被五班那个舒杳彻底拒绝了,你拉不下面子,现在跟她老死不相往来。”
沉野顿了顿笔,抬头看向他“你传过这种谣言吗”
“我靠”徐昭礼义愤填膺地挺直了腰板,“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我怎么会去传这种无聊的谣言”
“很好。”沉野点头,在句末划上一个句号,漫不经心道,“现在去传一下。”
徐昭礼
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谣言,是你自己传的”
沉野不置可否。
看起来就是默认。
“不是,你图啥啊”徐昭礼一脑袋问号,“人家男主角都是,外面传他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了,然后问到男主角,男主角淡然回道这不是谣言。你倒好,传的是被拒绝了”
沉野的回答听起来丝毫不觉得丢脸,反而挺自豪“那我能和别人一样”
“”你牛。
托徐昭礼这个大喇叭的福,本来少部分人知道的谣言,不到二天,传遍了整个学校。
不过舒杳这边,倒是依旧清净。
用赵恬恬的话来说,之前那些男生不敢骚扰她,是因为沉野在追她,现在他们依旧不敢骚扰她,则是因为她连沉野都看不上,还看得上他们
就连班主任老王,似乎也对此有所耳闻,并在她交作业的时候,试探着问了一句“最近有遇到什么困难吗主要是生活上,有的话可以及时和老师沟通。”
舒杳站在过道中间,双手反攥在身后,姿态乖巧“没什么困难。”
“那就好,老师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老王喝了口茶,啐出一片浮叶,满脸欣慰,“这次月考比起上次,果然也有进步,好好复习期末考,老师相信你。”
“谢谢”
舒杳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伴随着“老师”俩字脱口而出,身后八班的班主任应了一声“进”。
穿着校服的高大身影推门而进,沉野的目光,和她有一瞬间的对上,他主动移开,跟不认识她似的,径直朝这儿走来。
两个办公桌并排而立,过道就这么点空间,沉野往她身后一站,四周瞬间显得拥挤。
舒杳本来
已经可以走了,但却在转身之际,听到身后的刘老师问“我之前听你妈妈说,你有出国的计划”
舒杳瞬间停下了脚步。
老王见她没动,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舒杳的脑子飞速运转,低声问王老师,昨天发的试卷最后一道大题,解题思路我没明白,您能再跟我解释一下吗99”
“最后一道”老王立刻开始从桌上的一大堆试卷里翻找。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沉野的回答“没有,我没准备出国。”
舒杳顿时安了心。
老王找到试卷,翻到最后一页,拿过一旁的黑框眼镜戴上,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用笔尖敲了敲桌面“你看啊,这个题目是这样”
舒杳俯身凑近。
这道题目,她虽然做对了,但花了不少时间,所以在发现老王给的解题步骤确实比自己的简单之后,舒杳也就认认真真听了起来,没再注意身后的动静。
直到,背在身后的双手,突然被人用指尖点了点。
舒杳整个人跟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倒是身后的沉野,一边不知道往她掌心里塞了什么东西,一边淡定自若地回答着老师的问题。
“我会留在国内读大学。”
舒杳的右手想抓住那东西,却因为看不见,不小心就把他的食指一起抓进了掌心。
他从室外进来,指尖带着些微凉意,舒杳心口猛然一震,又立刻松开了些。
沉野把手指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溢出一声轻笑。
舒杳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眼前却能完美地想像出来,他那掩藏不住笑意的眉眼,带着几分得逞的坏劲。
刘老师不明所以“你笑什么跟你说认真的呢,你要是准备留在国内高考,那你这语文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次虽然有进步,但还不够。”
沉野沉声道“我知道,已经找了家教额外补课了。”
“你真愿意好好学你妈妈可跟我说,家教来了又辞,走了好几个了。”
“这个不会。”沉野悠悠道,“这个我很满意。”
“那就好,你这偏科偏得我啊,真是愁死。”
身后的对话还在继续,老王的解答却结束了。
他又喝了口茶,呼出长长的一口热气“明白了吗”
舒杳点头“明白了。”
“嗯,那回教室准备上课吧。”
“好,谢谢老师。”舒杳微微俯身鞠了个躬,右手揣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快步出了教室。
那东西有棱有角,硌得她的掌心有点痒。
舒杳走到楼梯口,才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条。
自打手机被没收后,舒杳其实是想过,问他借一个的,沉野看着就不像是家里没几个旧手机的人。
但后来她发现,习惯了没有手机的日子之后,生活
真的清净了不少,也确实更能投入到学习的状态里,所以她就没有开口。
于是沉野好像也就习惯了用这种原始的方式传递信息。
她靠在栏杆上,低头认认真真把纸条拆开,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明早要回趟家,你先到就先进屋。
“滴滴”两声,指纹锁被解锁。
舒杳推门而进,屋内果然一片寂静,看上去沉野还没有回来。
小饼干本来缩在狗窝里,听到有动静,探出一个小脑袋。
在看到是舒杳后,尾巴瞬间摇成螺旋桨,朝她飞奔而来,叼着她的裤管往门口扯。
舒杳就知道,估计是沉野早上急着出门,没带它出去溜达,所以现在一颗向往出去玩的心躁动无比。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拿过沙发上的牵引绳,蹲着往它脑袋上套“行吧,反正你爸也还没回来。”
隆冬时节,早晨的阳光没什么温度,凉风倒是嗖嗖往袖管里钻,舒杳牵着它在小区里溜达了半圈,就有些退缩了。
“小饼干,我们回去吧,好冷。”
小饼干倒是活力满满,一会儿闻闻花,一会儿嗅嗅草,不亦乐乎。
又一阵狂风刮过,掀起些微尘土,舒杳眯了眯眼睛,终于忍无可忍地拉了拉牵引绳,准备回家。
然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不确定的打招呼声“舒杳”
这声音,好不耳熟。
舒杳愣在原地,许久才做好心理建设,微笑着转过身,看向已经到达面前的王老师“王老师好。”
王老师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左手拎着一盒酒,右手提着两袋水果,看上去,是来走亲戚,或者拜访朋友的。
王老师去过舅舅家家访,自然知道她家的地址,他低头看了眼绕着她的腿乱转的狗,和蔼笑道“我记得你家不是住这儿啊”
“嗯。”舒杳淡定点头,“我另一个阿姨家在这儿。”
“原来如此。”王老师看着并没有怀疑。
舒杳暗暗松了口气,和他闲聊了几句,牵着小饼干往和王老师行进方向相反的另一幢楼走去。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小饼干突然躁动地往另一个方向跑了两步,碍于被牵引绳限制,又“汪汪”叫了两声。
舒杳和还没走远的王老师都顺着它目光的方向看去。
舒杳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沉野正一边跟人打电话,一边往二幢走,也是听到小饼干的叫声,才偏头看了过来。
目光对上,二个人表情各异。
氛围像被寒冷的天气冻结,只有小饼干一脸激动地朝沉野狂摇尾巴。
王老师面色铁青,语气堪比冰碴子般刺骨。
“后天让你们家长到我办公室来。”
小饼干委屈巴巴地看着沙发上不理人的两位,似乎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沉野无视它,
帮舒杳把桌上的牛奶插上吸管,舒杳略显苍白的脸映入眼帘,他的脑海中,浮现起刚才的画面。
面对王老师的质问,他很理所当然地解释,是他知道舒杳缺钱,所以让人雇了她遛狗,但她并不知道狗的主人是他,他们也并没有直接联系过。
王老师满脸写着怀疑,说要帮助她,有很多种方式,让一个小姑娘在他家出出入入,他还是一个人住的,这要是传出去,对她名声的影响有多大,他考虑过吗
沉野没有丝毫否认,低着头认错,说是自己考虑不周。
却没想到身旁的舒杳突然插了一句“我们是朋友。”
沉野所做的一切解释,都化为泡沫。
王老师怒不可遏离去的背影,仿佛还在眼前。
沉野把牛奶递给她,看似随意地问“刚才为什么要坦白”
舒杳接过牛奶喝了两口,咬着吸管默不作声。
她也说不清刚才为什么会冲动地打断他的道歉,明明从理智来讲,沉野所说的,的确是对她,甚至对俩人都最好的拯救方式。
如果王老师相信,最多也就骂沉野几句,或许就会把叫家长的决定收回。
但舒杳总觉得,沉野不该是这样的。
她认识的沉野,少年意气,不是他的错,绝对不会低头。
不该为了保护她,憋屈地把一身傲骨打碎,把莫须有的罪名揽下。
白色的吸管上,出现了一道咬痕,舒杳放下牛奶,冲动过后,没有懊悔,反而是极致的平静。
“我觉得我们没有错。”
沉野眉头轻挑,又问“所以呢”
“所以”舒杳侧过身看向她,目光澄澈干净,透着肉眼可见的坚定,“我们没必要偷偷摸摸、没必要在学校装陌生人,更没必要,为了保护我,揽下不该你揽的罪。”
沉野沉默许久。
末了,他低头看着黏到他腿边的小饼干,心软地挠了挠它的脖子,话却是对舒杳说的“生平第一次被喊家长,不紧张”
舒杳攥了攥拳头“有什么好紧张的。”
好紧张。
尤其是呆坐在寂静到针落可闻的办公室里,这种紧张感仿佛被放大了百倍。
来之前,舒杳已经跟舅舅舒明坦白了被喊家长的原因,因此舒明并没有多问,只是笑呵呵地朝王老师递了支烟。
王老师抬手拒绝,神色看着还算平静“舒杳舅舅,我想事情呢,舒杳应该也已经和您说了,不知道您对于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舒明高中毕业几十年了,一听老师发问,还是如临大敌地挺直了腰板,双手放在大腿上,规规矩矩地回答“我已经严肃批评过她了”
“那就”
王老师的话还没说完,被舒明打断。
“缺钱可以和大人说,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这点钱还是拿的出来的,高二这么重要的时间段,怎么可以为了一点钱浪费时间呢
王老师您说是吧”
王老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话倒是也对,但是目前,另一个问题显然更严重一些。”
“另外”舒明疑惑不解,“另外还有什么问题”
“就是关于舒杳和男生交往过密的问题。”
“啊,这个我也听说了。”舒明憨憨地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但是我觉得,小孩子嘛,谁没有点青春的那个叫什么抽动萌动”
舒杳扯了扯他的袖子提醒“悸动。”
“哦对悸动”舒明点头赞同,“青春的悸动,王老师,不瞒您说,我跟我老婆,也是高中同学,那时候啊,我追她追了好一”
王老师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抬手喊停“舒杳舅舅,这样吧,我们等男生家长到了,再一起说吧,您看怎么样”
“也行。”舒明低头理了理外套下摆,看向舒杳问,“我今天穿的还过得去吧第一次见亲家穿成这样会不会有点寒碜你也不早点跟我说,我好去买套西装。”
舒杳“”
王老师“”
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王老师赶紧起身开门,看向外头打了声招呼“沉太太。”
舒杳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白色风衣,妆容精致的姐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要不是王老师的称呼透露了她的身份,舒杳真的很难相信,这居然是沉野的母亲。
钱曼青进门之后,先是看了舒杳一眼,眉眼弯弯挥了挥手。
舒杳一愣,两秒后才扬起嘴角,微微点头回应了她。
钱曼青又看向一旁的男人,主动伸手道“您好您好,您就是舒杳的舅舅吧我是沉野的母亲,我叫钱曼青。”
“您好,舒明。”舒明起身跟她握手。
“不好意思啊,我儿子从小任性妄为惯了,不太懂分寸,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孩子嘛,我们杳杳刚转学到这儿,就能认识新朋友,我还挺替她开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钱曼青捂着嘴巴轻笑几声,又问,“你们晚上有空吗要不一起吃顿饭顺便认识一下”
不光舒杳懵了,王老师也懵了。
“那个,沉太太。”王老师开口打断了俩人的寒暄,“今天请你们来呢,主要是想说一下”
“王老师。”钱曼青转头看向他,语气温温柔柔的,却难掩气场,“我知道您是一位特别尽职尽责的老师,向来是以学生成绩为重,但是既然如此,您应该也看过两个孩子最近一次月考的成绩了吧小姑娘考了年级第二,我们家儿子,平时语文就没上过及格线,这次居然一下提高了二二十分,他也跟我说了,都是舒杳帮忙补习的功劳。”
“这倒是”王老师欲言又止,“但这只是短期,负面影响还没表现出来。”
“要不然这样,要是他们期末考还能保持这样的成绩,没有受影响,那小朋友们正常
的友谊,我们上了年纪的,就不要过多干涉了,王老师您觉得可行吗”
王老师一时噎住,转头看向舒明“舒杳舅舅,您觉得呢”
“啊。”舒明这才回过神,笑眯眯道,“我没意见,哪家都行,我什么都吃。”
王老师
钱曼青的话,无异于是在王老师面前给他们下了保证书。
接下去的一个月,舒杳学得格外认真,生怕自己考不进前二,完不成在王老师面前的承诺。
幸好,结果出来,是令人欣慰的。
舒杳重回到了年级第一,而沉野更是一跃进入了年级前二十名。
重重松了口气,舒杳放下手机,看向一旁撑着脑袋闭目养神的沉野,这段时间,她努力,沉野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就是最好的证明。
舒杳轻轻喊了他一声“沉野”
对方没有回应。
真睡着了
她慢慢把身子往下挪,蹲在地毯上,仰头看他。
冷白灯光下,长长的眼睫投下两轮阴影,跟小扇子似的,舒杳眨眨眼,一时没忍住,抬手轻轻碰了碰。
不像发丝那么硬,指尖微微有些发痒,她的手指慢慢往下移,落在鼻尖,点了点。
然后是脸颊。
她像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这里戳一下,那里按一按。
直到沉野闭着眼睛,幽幽提醒了一句“找什么呢”
舒杳的右手僵在了半空,收回后,一本正经地说“找开关。”
沉野缓缓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他轻笑一声“什么开关”
“你刚刚在休眠状态,你看,我不小心按到开关了,你就启动了。”
沉野没有笑她幼稚,反而煞有其事地接了下去“其实我是声控的。”
舒杳刚才只喊过他的名字。
原来他根本都听到了。
“所以你的启动音是沉野啊”舒杳坐回沙发上,侧着身笑,“那关闭音呢”
沉野“你猜猜。”
“晚安”
沉野摇头。
“拜拜”
沉野再次摇头。
舒杳思索良久,看着他漆黑的瞳孔,不甚确定地缓慢吐出两个字“舒杳。”
沉野勾着一抹笑,闭上眼睛,往前倒在了她肩膀上。
他的发丝擦过她脖颈处的皮肤,又痒又刺,舒杳推了推他“你别占便宜。”
沉野不仅没让开,反而额头抵着她的肩膀,轻轻蹭了蹭。
“休眠了,听不见。”
寒潮来袭的那天,舒杳回了南江过寒假。
不过幸好期末考考了第一,她成功从舅舅那儿拿回了手机,所以即便隔着好几百公里,和沉野的联系并没有受太多影响。
大年夜一如往常,舒美如觉得两个人在家
吃太冷清,于是就带舒杳回了外公外婆家。
外公外婆知道她们要来,一早就开始准备年夜饭,本来还算热闹,但等真开始吃饭的时候,氛围又反而冷了下来。
外婆旧事重提“美如啊,你年纪现在也不大,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再找一个,不然你带着孩子,一个人过得也太辛苦。”
窗外不知道是谁家已经早早开始放烟花,砰砰作响,缤纷绚烂的色彩,染满了整片夜空。
屋内却因为这话,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舒美如不冷不热地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外公扯了扯外婆的袖子“这种时候就别说这些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当初离婚我就不同意,你不知道那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怎么议论的,之前遇到建辉他妈,说建辉这些年也单着呢,要我说,你们不然就再考虑考虑,就当为了孩子。”
舒美如默不作声地放下筷子,说“我去趟厕所。”
等她走进卧室,外婆又把目标对准了舒杳。
“杳杳啊,你要不劝劝你妈”
舒杳夹了根排骨,没什么表情地说“不要。”
“你这孩子。”外婆拧着眉头,又怕舒美如听见,便压着声音,“你也要多为你妈妈考虑考虑,她一个人带着你,多辛苦啊,一家人,团圆最重要。”
这些话,这些年来,舒杳不是第一次听。
甚至可以说,听过无数次。
从外婆,到一些年长的亲戚。
似乎在他们眼里,离婚的原因并不重要,合不合得来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家庭不能破碎,不能让人家看笑话。
他们总说,为了孩子,为了孩子。
可实际上,并没有人问过她是怎么想,更没有人在乎她是怎么想的。
一阵寒风从窗户缝隙里钻了进来,冻得舒杳一哆嗦,外面的烟花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些许交谈和吵闹声。
听得令人烦躁。
舒杳看着眼前几乎没怎么动的年夜饭,食欲全无。
舒美如也没吃多少。
晚饭后,俩人早早回了家,却默契地谁都没有谈起饭桌上那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
夜色深沉,舒杳拿着手机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给沉野发了条消息,问他有没有把昨天她布置的作业做完。
但发出才意识到,今天是大年夜。
他肯定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这种是时候还提作业,实在是太没有人情味了。
舒杳赶紧撤回。
手机屏幕上留下了一个突兀的撤回提醒。
如果是之前,沉野肯定会回一个问号,问她撤回了什么,但今天,他并没有回复。
果然很忙吧。
舒杳无声叹了口气,依稀听到楼下有孩子在嬉笑打闹。
“我要堆个小鸭子。”
“堆小熊吧。”
“鸭子更可爱”
舒杳推开窗户往外看,才发现外头居然下雪了,而且也没多久,地上就已经白花花的一片。
雪花洋洋洒洒,被风吹着掉落在她的手背上,一丝凉意透过皮肤钻进体内,舒杳低头看了眼,“呼”一声把它吹去。
没什么诗情画意的心思,也没觉得值得纪念,舒杳关上窗户,将窗帘拉上。
她拿起床尾的睡衣,正准备去浴室洗澡,窗户上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以为是那俩孩子不小心扔了什么到窗上,她没有在意,直到几秒后,又传来一声响。
她本就心情不爽,此刻更是有些忍无可忍,推开窗户,她低头看去“你们”
话还没说完,舒杳睁大了眼睛,浑身的血液像是在沸腾,让她瞬间寒意全无。
沉野穿着一件黑色卫衣,站在寒风中,略显单薄,右手掌心托着一只用雪捏成的小狗。
他仰头看着她,些微星光,都落在他眼底,大概是怕吵到她母亲,他没有喊她,只用嘴形说了四个字
“新年快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