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春节过去,春天也很快就到了。
如喜漫所料,她过完这个春节假期,回到公司上班,立马受到了同事们的“围攻”。
他们不敢去问林向珩,只敢在赵喜漫这里八卦。
喜漫只是笑着和大家说他们分开了很多年。
过了会儿后孙韵恍然大悟。
她想起那次喜漫晕倒的事,问她老板的项目是不是和她有关。
喜漫说是。
孙韵愣住。
她再看向喜漫时,那瞬间她表情复杂。
在衡森的人都知道那个项目,一个跨越了漫长时间,进展缓慢,不盈利,复杂艰辛的项目。
他们私下讨论过。
听说老板是为了一个人。
孙韵以前只是当不靠谱的八卦吃一吃,毕竟像这样童话里才会出现的事,现实生活里几乎遇不到。
尽管他们老板确实长得像童话里的人。
可她想到喜漫那天晕倒在休息室。
老板抱她出门,疯了一样喊打120
干什么,这个表情”喜漫笑,她不希望别人因为她的病就对她施以可怜,那种眼神都是在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这样了呢
“不是,我”孙韵眼眶莫名红了,她努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容,话在嘴边转了很多圈。
孙韵只是感觉,有种心口发堵的怅然感。
“我们都知道这个项目对老板,对公司意味着什么。”孙韵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宿命感。”
或许因为孙韵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她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一个故事的雏形。
厚重,苦涩。
公司里唯一有点失望的是章恺。
他对赵喜漫有好感,也尝试向她靠近,只是他自己没经验,一直不敢太明显。
但他也还是对喜漫说了“恭喜”。
喜漫在新的一年成功转正,工资再上一个台阶。
她也参与了新的岗位,新的项目。
在她每天的睡眠时间都开始压缩时,林向珩也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临床试验推进的不顺利。
十分不顺利。
某一天中午喜漫午睡,她醒时林向珩从门外进来,喜漫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住,他声音颤抖的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机上显示她已经睡了三个小时,林向珩上楼的时候双腿甚至发软,直到真正看见赵喜漫好好的这一刻
他抱得愈紧。
比起生病,喜漫现在更心疼林向珩。
他情绪那么稳定一个人,平时什么都不表露出来,可他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这种惧怕在他的心底埋了炸弹,迟早会把他吞噬掉。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
“别担心我啊。”喜漫闷声“我努力活着呢。”
几次发病后
,她琢磨出一点规律,她觉得这都不是完全没有预兆,她现在能预防一点了。
而且这么久,她不是都没有再发病。
“嗯,我们喜漫最听话。”林向珩摸了摸她后脑勺,他声音已经哽咽。
已经六年,他努力了六年还没努力出一个结果。
每一个六年都那么珍贵。
他得和时间赛跑。
临床试验推进到二期时,林向珩跑医院的时候比待在家里还多。
喜漫的公积金交满了一年,她手上攒了些钱,在公司附近买了一个九十平的两居室,年底就可以交房。
房产证上,喜漫想写上她和林向珩两个人的名字,但林向珩说不用。
这是她自己买的房子。
喜漫兴致勃勃的思考她要的装修风格。
她要自己一点一点装修起来一个家。
她在初冬时节,和林向珩去了一趟北边。
她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
喝了林向珩给她拍过照的那家咖啡馆。
回来之后,喜漫说,她可以成为受试者之一。
她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赵喜漫也想为自己博一把,不能总是所有的都让林向珩来承受。
我们是夫妻啊,喜漫握住他的手。
她在新的日记本上写,这叫做喜漫重生计划。
成为受试者要面临巨大的风险,无数的未知性,喜漫想自己做一个决定,为自己争取一把。
以前她只有自己,她努力活着,寻求生路,那时候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可现在她有了林向珩,她如果不好起来,他会时时刻刻处于担惊受怕。
他的心总是被攥紧又松开,那样不好受。
喜漫和林向珩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抱住他,声音很温柔“你的老婆是很厉害很能吃苦的,她也想做为你奋斗的战士。”
“还有,我相信你啊。”喜漫在他耳边告诉他。
她开始吃药治疗的前一天是林向珩的生日,喜漫也为他亲手做了一个蛋糕,林向珩那天一夜没睡,他手里拿着很久以前为她求的平安符,对喜漫说“要加油。”
喜漫第一个疗程感觉还可以。
她并没有任何异样。
三个月后,第二疗程开始。
这也是喜漫交房的时候,她去收房那天,在毛坯房里拍照片给林向珩看,突然她觉得头晕,喜漫反应过来,马上靠着墙边坐下。
她还来不及给林向珩打电话,那一阵就已经过去了。
之后这样的情况偶尔会发生。
喜漫不确定是药物反应还是发病前的征兆,她身为一名受试者,如实将这些情况告知,并且在之后调整药物剂量。
终于在立冬的那一天,她撑不住,暂时入院观察。
喜漫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又掉下去一些了。
可林向珩比她瘦得更快。
喜漫比任何人都知
道她应该要坚强下去,她也有这个信心,因为无数次想到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林向珩可能也活不下去,她就在想绝对不可以。
她知道这世上有人用生命在爱着她。
喜漫在医院住着也没有忘记忙装修。
她找了好几个设计师,设计出来的都不是太满意,后来棠棠给她推荐了一个她的朋友,沟通的很愉快,她应该很快就能开始动工了。
喜漫把动工的日子定在她出院之后。
下午阳光从窗口懒懒的洒进来,金黄色一角照在喜漫身上,她裹着毛绒绒的长外套,坐在病床旁听歌。
林向珩在楼下看到卖葱油饼,想起喜漫上次说了句好吃,特地给她带了上来。
喜漫虽然不舒服,但很有食欲。
心情好就吃得下东西,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咬了一大口。
他买了两个饼,喜漫递给他尝了一口,剩下的她全部吃完了。
真香啊。
“林向珩,你喜欢孩子吗”喜漫突然问他。
她接着笑了笑,怕林向珩担心,解释说“其实我以前可害怕生孩子了,我觉得女孩子到底凭什么啊,要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
“后来有一天,你在厨房做饭,我看着你的背影,很安静,突然在想,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那也挺好的。”
观念的改变就在那一瞬间。
和林向珩有一个孩子,他们共同孕育,那是一件幸福的事。
林向珩把她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阳光落在他唇边,他唇角冰冷的没有笑,阳光暖和了一点,他说“比起孩子,我最喜欢你。”
在孩子之前,要先有赵喜漫。
不然什么都不算。
喜漫看着他,很久很久后,她慢慢笑了起来,她抱住林向珩的脖子,依恋的埋头在他脖颈里。
“我觉得我很幸福,真的,重逢之后都是幸福。”
她特别知足。
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比得过她过去二十几年。
是没有遗憾的。
继续住院,她觉得也是好的。
喜漫的治疗还在继续。
她生日前一天,她说她想出院,顺便去看看房子装修进度,听说不监工的话,进度就会慢很多。
幸好速度还可以。
水电已经改造完成,在铺贴瓷砖,喜漫选了暖色,墙壁还是刮乳胶漆,至于家具和软装,她还没有选好。
喜漫的钱只够付个首付,装修大部分的钱是林老板给的,他说毕竟是以后要常住的房子,他总不能白住。
说的有道理,喜漫说那她只能薅一次资本家的资金了。
生日这天,喜漫和林向珩去了城郊的那栋别墅。
时隔一年,房间里都没有落灰。
喜漫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裹着毛毯,林向珩喊她起来去卧室,她懒怠的摇头,向他撒娇说你抱我过去。
林向珩俯身来抱她
。
上楼的时候喜漫就在亲他的唇角,她边亲手也不安分,后背挨到柔软的大床,林向珩掌心托住她,低声对她说张腿。
喜漫笑得温柔,她听话,然后无理取闹。
不要戴套,留在里面。
赵喜漫你别闹。
赵喜漫你松点。
那是最疯狂激烈的一个晚上,直到她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赖在床上还不肯去洗澡。
生日过后,还是得住院。
她身体机能还好,一些指标有小问题,但影响不大,这段时间主要是药物带来的副作用。
最后一个疗程结束在年前,林向珩离开病房不到十分钟,回来发现喜漫倒在厕所,他一瞬间脑子嗡嗡的响。
抽血,做检查,喜漫很快醒来。
不是发病。
她说不是。
医生拿着检查结果,说她是怀孕了。
林向珩那一刻仿佛听不见“怀孕”两个字,他只是紧紧抱着赵喜漫,他在确定她的体温,确定她的心跳,触碰时,他冷静,却浑身发抖。
几个疗程的治疗让喜漫的病好了大半,检查结果回报都是良好的走势,突然的怀孕让她不得不停止疗程,医生说,完全可以。
她恢复的不错。
这和个人心情也有很大关系。
接下来保持一个定期的复查,注意个人情绪,发病几率已经无限降低。
喜漫手心停在她的小腹,她拉过林向珩的手,让他也摸一摸。
“这是我们的孩子。”喜漫眼眶是湿的,但她在笑,“我都不敢相信。”
“林向珩,你高兴吗”
他没有说话。
喜漫声音哽咽,她小声“你不许说不高兴”
他以为她发病,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就好。
林向珩手指触到她腹部的暖意,他目光转下来,很轻的应了一声“高兴。”
她还醒着,他当然高兴。
喜漫坐起来,她手指扫了扫他的下巴,柔声安慰他,跟他说“我身体怎么样,我自己能感觉到,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过快发病的那种感觉了。”
“林向珩,你真的不要再害怕。”
“我觉得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你也要相信我啊。”
出院收拾东西时,林向珩看到了掉出来的一封书信。
他打开。
是赵喜漫亲手写的。
「今天是立冬,天一下子就冷了,明明昨天阳光还不错。
我现在写下这些字,是我在用最糟糕的结局预判我的人生,我最近做梦,总梦见一些不好的场景,醒来后我发觉,提到“死亡”两个字,我已经感到恐惧和不舍,这瞬间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出事了,林向珩,你该怎么办
你会怎么办
当我开始想到这些,我在想即使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所以我想,如果给你留下一个我们的孩子,那生活有了寄托,就可以少想我更少。
但你要相信,无论如何,我很幸福能和你成为夫妻,成为家人,我总是好爱好爱你。」
这是一封
遗书。
踏进家门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发尾,喜漫拥抱了一身阳光,她向林向珩撒娇,说她想吃桔子了。
要挑个最好最大的。
浓烈的光洗去病气,带来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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