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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昨夜
    因为想,所以回来了。

    许初允不知道江闻祈说的这个有人是谁,却是真心实意地羡慕这样的联结。

    “真好啊。”许初允轻声感叹,“那你们肯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

    江闻祈忽而加快了包纱布的动作,利落地系成一个结。

    “好了。”他淡淡道。

    许初允看了眼漂亮的结,说“今天谢谢您,那我先回去了”

    “嗯。”他侧过了头。

    许初允本还有一些话想说,也想问他为什么会来剧组。

    但现在实在不是适合说话的好时机。

    许初允再度道了一声谢,披着浴巾下了车。

    下车时不小心被裙尾绊了一下,旁边候着的苏秘书一把扶住了她,“你还好吗”

    “谢谢您,我没事了。”许初允笑着道谢,提起裙摆。

    苏秘书打量了一眼许初允的脚踝,已经手法专业细致地包扎好了。

    她本以为自家老板亲自帮人清创伤口,是想借这个机会交代事情或者有单独的话想说。

    现在看来,只是帮人解围而已。

    反倒是她误解了。

    苏秘书回过神来,关切地扶着许初允,“我扶你过去”

    “真的没事,谢谢您的好意。”许初允笑着婉拒,努力忽略到脚踝处的不适,走回片场。

    片场地上的玻璃碎片已经收拾完了,只是仍有些混乱的余韵。

    众人神色都有些茫然慌张,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在小声议论着。

    “晚上不拍了吗”

    “听说要开紧急会议。”

    “没看到章制片穿着睡衣就跑来了吗”

    “这是怎么了”

    助理走过来,将手机递给她,“通告群里说今晚先不拍了,回去待命等通知。”

    许初允点点头,回去换衣服。

    浑身湿漉漉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她现在迫切地想要回去冲个澡。

    而另一边。

    影城的临时会议室。

    代表老板出席会议的程总助一番话落地,到场的无论是总制片,还是导演,亦或是其他合作方的人,神色都有些难看。

    有人率先道“男女主演都没事,受伤的只有一个小演员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这件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必要这样”

    “对,稍微安抚下他们,别上热搜闹出负面新闻,影响到后期的宣传制作就行。”

    “其实这件事处理起来很简单的。”还有人暗示,“如果下面有人不配合,直接中止合约就是了。”

    言下之意,没有动摇剧组的根本,根本不需要这样大张旗鼓。

    “停工三天,这几天数以百万计的损失,谁来担排期就那么长,男女主演那边谁去协调”

    最后,有人说,也是在场人最关心的点。

    “这是江总的意思。”

    程总助只淡淡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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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这一句话,现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盛汇传媒在娱乐圈里的影响力不容小觑,但毕竟是这几年才兴起的后起之秀,而背后全资控股盛汇的江盛集团,才是真正盘根错节的巨头。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相关负责人员予以开除处置,具体的索赔金额商榷后,会和追责名单一起出通知,并保留后续起诉的权利。

    这几日整改安全问题,安全措施务必做到位,主演那边我会派人去协调,一切损失由盛汇承担,麻烦各部门配合了。”

    最后,程总助一锤定音,“散会。”

    盛汇的行事风格一向干脆果断,釜底抽薪。

    八点的紧急会议,半个小时不到就开完了。

    原本准备好了一千种借口和一万种脱卸责任的工作人员和负责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资方会直接釜底抽薪,问责换人了。

    绝对压倒性的资本面前,任何人和事物都是渺小的,所谓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都变得简单起来。

    一场安全事故就这样以写检查、通告、追责相关的负责人员,开除索赔,处理得干干净净。

    许初允换完衣服,简单吹干头发,将自己收拾干净出来时,片场已经陷入了夜色中的沉静。

    工作人员散得差不多了,只有极个别留下来守夜和处理后续的事。

    她打开手机,扫了一眼剧组群,具体的通知已经下来了,可谓是雷厉风行。

    安全整顿三天,期间工作人员的工资照算。

    只是对他们这种按档期来算薪酬的演员来说,不算好消息。在这个剧组耽搁三天,很影响接下来的行程和通告。

    许初允行程不多,所以没什么影响,但男女主演那边肯定不会同意,少不了私下的协调和斡旋。

    助理还在影城外面候着,许初允加快了步伐,忽而有阴影停留在身前。

    许初允停住脚步,抬眼。

    是沈斯释。

    他换上了日常装,黑色冲锋衣和工装裤,眉眼清秀,像是还在上学的男大学生。

    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

    “你没走吗”许初允有些诧异地问,收起手机。

    “你今天不是拍了好几个小时的落水戏吗我专门帮你买了杯红糖姜茶,喝了去去寒气。”

    沈斯释腼腆地笑笑,将手中的杯子递过来。

    原来是一杯红糖姜茶,还热腾腾地冒着白气。

    看包装,是影城外面生意很好的一家店,胜在便宜划算,许初允买过一次,不太喝得惯那种冲兑的味道。

    “谢谢你了。”毕竟是对方的一番好意,许初允接了过来,轻声道谢。

    沈斯释说“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了,还指望着以后你多带带我演戏呢,许老师。”

    许初允失笑,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没有架子的艺人。

    以往遇到的,但凡有些名气的,都很有距离感,不为难、礼貌待人就已是大幸。

    这一周来她偶尔与沈斯释聊天,也算差不多了解对方的性格,是那种一紧张就容易碎碎念的话痨少年,眼神里还透着属于大学生特有的清澈愚蠢,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谢谢你,下次有什么剧本问题,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也可以找我探讨。”许初允真诚地道。

    沈斯释却没回答她这句话,而是看向她的手上,“这是你买的手套吗好可爱。”

    “这个吗”许初允单手拿着杯子,空出另一只手,晃了晃,“这个是我自己织的。”

    “你还会织手套”沈斯释明显有些震惊。

    “这个很简单的,单股粗线就能钩织。”许初允说,“你喜欢的话,可以发你链接。很适合等戏又不想背台词的时候打发时间,能让人安定下来,集中注意力。”

    “我手笨,要不你织一双送我”

    许初允愣了一下,犹豫道“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可以,等我杀青完有空的时候。”

    “还要等这么久吗”沈斯释半真半假地道“万一杀青完你也很忙呢不如把你手上的这双送我好了。”

    许初允眨了眨眼,迟疑着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当然不嫌弃。”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庭院屋檐下的两道修长身影尽收眼底。

    左边的男人五官极具攻击性,唇角微勾着,气质放浪不羁。

    倘若有喜欢追星的粉丝在现场,定然能一眼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创造了记录的最年轻知名影帝,余家昱。

    余家昱眯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开口“江总一来就搞这么大的动静啊”

    “嗯”

    右边的男人眉眼俊美,气质却更具有压迫感,漫不经心的矜贵冷冽味道,很是引人注目。

    “我在隔壁组都听说了。李导和那个制片主任,求人求到了我头上,看得出来是真的慌不择路。”

    江闻祈收回视线,瞥了余家昱一眼,“跑去求你了”

    “是啊,不敢求你,觉得我两有交情,托了人来找我。”

    余家昱说,语气里的不屑很明显,“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黑料上长了个人,只不过之前后台硬,没人出手整治他罢了。”

    江闻祈不置可否,意味阑珊地微偏头,从宝蓝色的烟盒里敲出一支烟,夹在修长指尖。

    夜风有些大,余家昱很有眼色地上来替他拢风。

    打火机砂轮轻擦出声,虚虚点火。

    深隽的眉骨被一点昏芒点亮,而后又归于黑暗。

    淡淡的烟雾缭绕开,余家昱看了一眼宝蓝色的烟盒,外面印着anchester的字样,包装设计依然简单冷淡。

    他记得三年前,他第一次见江闻祈,对方也是抽的这个牌子的烟,当时给他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你怎么

    还是喜欢抽这个牌子的烟就没试过别的这么专一。”余家昱说,“我觉得还是利群最好抽,够劲。”

    被问的人只敷衍地嗯了一声,看得出不怎么想搭理他。

    男人冷淡的态度并未劝退余家昱,他继续道“我还真以为你风尘仆仆地来探班,是重视我,结果听说你在隔壁剧组,冲冠一怒为红颜,把总导演都给换了”

    江闻祈不耐烦地揿灭烟,打断他,“走了。”

    “走什么,我就当你专程来看我的好了,咱两什么交情”

    余家昱吊儿铃铛地追了上去。

    在后面跟着的经纪人冷汗都要下来了,只能疯狂用眼神示意祖宗,求你了,这是你大老板,快别开玩笑了。

    余家昱注意到了经纪人的眼神,但只当做没看见。

    他与江闻祈虽是名义上的老板与员工,但关系反而不如一般老板与员工一般严肃客气疏离。

    当初江闻祈收留了北漂打拼,差点流落街头分毫没有的余家昱。同样的,他也以优异的成绩回报了盛汇对他的赏识和倾注的资源。

    一部狂浪怒涛就席卷50亿票房,成功包揽年度票房第一。紧接着又接下了好几部商业电影和电视剧,很有拼命三郎的架势,这几年也为盛汇赚了不少钱,公司里人人称一声余哥,也打响了盛汇传媒在圈里的名号。

    后来两年,余家昱能碰到对方的次数越来越少,随着江闻祈正式接手江盛,机会更是渺茫。

    今天难得的机会,他是必然要使出浑身解数来插科打诨,拉近距离。

    只是今天,余家昱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因为江闻祈似乎,心情不太好。

    许初允与沈斯释聊了会儿,告别之后回到别墅,已是晚上十点。

    她手里还捏着红糖姜茶的杯子,因为控糖的原因,只喝了小半杯,剩余的只能倒掉,丢进客厅的垃圾桶里。

    许初允上楼取了换洗衣服,脚踝不敢沾水,便去楼下客厅找了个软凳,在一楼客房的盥洗室里先简单用热水擦洗了一遍身体,又弯腰单独洗了头。

    吹干头发,最后换上了舒服柔软的棉质睡衣。

    忙完这一切,许初允已然累得眼皮打架,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透露着疲惫,腰部尤其酸胀疼痛。

    她回到房间,房间寂静而黑暗,她也懒得开灯,只合上房门,一瘸一拐地走向床边。

    许初允闭着眼,缓慢地摸索到床沿,倒头就想将自己扔入柔软的大床

    就在这个瞬间。

    被睡意和困乏拖慢的嗅觉,终于迟钝地发现了哪里不对。

    空气里因男主人离开而浅淡得近乎消失的清冽香气,在此刻忽而浓了一些,夹杂着很淡的几丝烟草味。

    以及浓重黑暗里,沉缓的呼吸。

    一下又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