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来医馆的人其实并不算多,毕竟大多数人即便是生了病,第一反应就是熬一熬就过去了,何必浪费钱。
毕竟看病可不便宜,除了大夫的看诊费以外,抓药也是一笔大开支呢。
不过岑家开的医馆和药铺在城中的名声很是不错,不仅价格公道,也不会滥用些劣质的药材。
偶尔遇上些十分寒冷的日子,医馆门口还会特意熬些驱寒的汤,分送给来往的人。
因为这些缘故,岑家几间药铺医馆的口碑还是很不错的,很多人若是生病了,都愿意往这儿来看看。
因此这一日,进来看病的人还是不少的,不过很多进来的人都对另外两位大夫更加熟悉,进了门便急匆匆地直接朝着他们走去,甚至都没注意到医馆里还新来了一位大夫。
方玉成看上去完全不介意的样子,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走到了那一整面放置着各种药材的柜子面前,仰头看了一圈。
这一整面药柜,上下有九层,每一层又有十来个小抽屉,抽屉的拉手外边,便写着各自对应药材的名字,看起来很是齐整。
因为医馆来往的人多,因此药材用得也快,所以这里大多数的药材都是如此存放着便可以了。
若是不够的话,便直接让人去岑家另外的药铺那儿取来便是。
而药铺里的许多药材,许多不耐存储,或是容易生虫的,便不会这样简单放在抽屉里,而是会另外用些瓷瓶罐子之类的东西保存,里边还会放置些不与药性冲突的,可以驱虫的草药,如此也能更长久地保存着。
方玉成也明白这一点,他只是打开抽屉简单看了看里边的东西,这里面的药材质量都还算不错,基本都是中上程度,想必是特意收来,经过仔细挑选的。
再看铺子里其他负责打打下手,称量药材的伙计们,手脚也很是利落,拿起药方子看两眼,就能立马找出对应的药材,随便抓上一把,放在戥子上,基本不会差多少。
看来岑师弟虽然医术一般,但是这些药铺医馆倒确实经营得很不错嘛,他心中这样想着。
岑霜倒是对这里挺熟悉了,毕竟以前祖父也是带她来过好几回的,只不过大多数时候,祖父都担心她年纪太小了,小小一个,一个错眼,别人就能顺手将她抄在怀里带走。
而且每日医馆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要是遇上大家都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也很难分出心思来照看她。
岑霜也很明白,自己当时那个年纪,就算遇上病人别人也不可能愿意让她看病的,因此也没有太过失望。
做个简单快活些的小孩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她当时还忙着和牧先生学东西呢。
不过这回能跟着二祖父一同来这儿,她还是很乐意的,毕竟他的医术真的很厉害,多学些总不是坏处。
然而这半天,来的人都不是很多,并且这些人选择的基本都是另外两位大夫,还挺清闲的。
不过这样的时候没持续多久,晌午过
后,
逐渐地便有好些病人进了医馆,
一时间那两位大夫也忙得不可开交。
因此,便有人见着那边人太挤了些,而选择了方玉成这边。
说起来,要不是伙计和他说,这位是新来的大夫,他还真认不出来呢,毕竟这位方大夫看上去好像也不像是寻常的大夫啊。
不过这男人还是犹豫着到了方玉成面前,毕竟他现在太难受了,然后接着他便直接说了自己的情况,“大夫,我脑袋这儿最近一阵阵地疼啊。”
男人捂着脑袋,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显然很是难忍的样子。
方玉成看了他一眼,很是平静地问了他具体的情况,是何时开始头疼,从前可发过病,还有没有些别的症状,这人也都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上个月我和人喝酒喝醉了,直接在家门口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就头疼,那时我还以为是风寒了,也没多想,以为过两天就好了。”
听这人一边说着,方玉成还一边搭着他的手上认真地诊着脉。
“不过这都过了好些天了,我还时不时犯头疼,晚上还总是出一身冷汗。”男人慢慢叙说着自己身上的症状,什么情况都没落下。
说起来,要不是最近头疼实在是太难受了,而且他晚上还老是莫名出冷汗被惊醒,睡也睡不好觉,这几天整个人都难受得很,他也不会直接来医馆看病。
毕竟他都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眼睛里都有些泛红。
因此,说完之后,他便很是期待地看着眼前这位大夫,希望对方能立刻将自己治好。
方玉成收回了搭在他手腕上的手,脸上表情如常,甚至还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岑霜,“如何,你看出是什么情况了”
岑霜本就在旁边听着全程,如今被这么突然一问,也没有觉得惊慌,而是很认真地说着,“应当是外邪入体,原本只是简单的风寒,喝些药散了就好,不过一直放着不喝药,就直接变成头风了。”
听了她的话,方玉成显然很是满意的样子,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转头看向脸上有些忐忑的男人。
男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医馆里会有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不过听对方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样子,而且眼前这个大夫也没反驳,或许真让她给说中了
哎呀,早知道只是简单的风寒,他就该来抓副药的,治疗风寒的药又不贵。
下一刻方玉成便直接朝着他开口了,“确实是头风,不过不严重。”
这么说着,他一边让人转过身去,一边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了一套银针,拿出其中两枚,刺在了对方颈后的风池风府穴上,嘴上说着让对方暂时保持这样的动作至少一刻钟。
然后他又和一旁的岑霜开始交流起来,“那你说说,药方要如何写”
岑霜显然也并不胆怯,拿起放在桌上的毛笔,便开始写了起来,在纸上面写了四五种药材的名字,后边还跟着各自的剂量。
方玉成接过了那张纸,看了看,眼中的满意之色更甚
,
这上面写着的,
基本就是他想写的东西了。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提笔在上面加了点东西。
“他如今的情况最要紧的还是头疼,这些药材确实很合适,不过再煎送一味腊矾丸会更好。”
岑霜在一旁认真听着,闻言顿时露出了然神色,甚至都不用方玉成开口解释。
是啊,那些药材确实是来治头风的,但是再加上可以散毒止痛的腊矾丸,确实见效会更快。
她点点头,一边在心中记下了这一点。
方玉成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也很是满意,虽然没能想到这一点,但是只凭她前面开的药方,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光是药方里面这类药材的剂量,就已经斟酌得很适宜了,因此他也没有打算改一改前面的部分,只是加了后面那一味药丸,便将这方子给了眼前的男人。
这人其实心里很是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夫居然让一个小孩子在旁边也来替人诊治,这不是开玩笑吗
不过这方大夫的气势让他一时竟没有开口质疑这一点。
而后他听见了岑霜的话,又看见了这小孩在纸上写下了药方,脸上顿时有些诧异。
说实话,寻常人家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识字便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更何况这小孩写的字还很是漂亮的样子。
不说这药方对不对,单凭这一点,便已经是超出常人许多了。
因此,这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甚至专注地看着纸上端正整齐的字,心里想着自己儿子这个年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心下更是惊叹。
等听到方玉成同意了她的药方之后,这人才有些急了,开口问着,“大夫,您这开的药能行吗”
方玉成脸上并没有被质疑的恼怒,只是简单说了句,“放心,照着方子回去吃两剂就能好了。”
等时间差不多了之后,他又直接上手,将对方颈后的银针取下来,将药方递到了对方手上。
男人原本还想问着什么,这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轻松了不少,仔细一感受之后,他才觉得自己的头疼变轻了许多,没方才刚来的时候那样难忍了。
一下子,这人的脸上便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还忍不住按了按脑袋,“哎,真的没那么疼了。”
这么一来,他对眼前这个大夫的信任就更高了些,既然见效如此明显的话,那这给方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虽然是那个小姑娘写的,但那个大夫也是亲眼看过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或许是看出了他眼里的意思,方玉成朝他说了一句,“这几日我都会呆在这里。”
这话便是说,回去要是喝了药还没见效的话,直接来找他便是。
得了这句话,男人才笑呵呵地拿了方子,去另一边的药柜前买药去了。
哎,只要这头风能早点治好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不过等这人走了之后,其他进了医馆的人,依然还是没有选择这个
看上去就不太像大夫的人。
因此,方玉成那儿很是冷清,这一日竟真的只有这么一个病人来他这儿看病。
不过他也并不是很介意,清闲些也好,他也能有时间整理整理自己还有师父从前的医案,而且现在还有小霜能在一旁帮他打打下手,写点东西。
这一日似乎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等到了傍晚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便都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而另外两位大夫,见今日一整天方玉成都没怎么给人看过病,心里也放松了不少,还好还好,只要这人不会抢他们的饭碗就好。
至于岑霜在一旁帮忙写药方的事,他们还真没注意到,毕竟那时候他们可都要忙死了。
岑霜也不觉得无聊,这一天能跟着二祖父学一学东西,实在觉得没意思的话,还能听一听南星在自己脑海里说一说他听来的八卦。
因此,她很是高兴地收拾好东西,便跟着两位祖父回家去了。
不过回家的路上,一扭头,她倒是无意间看见了先前祖父跟自己说过的那个白家的人,就是白兴安的媳妇。
对方急匆匆地从另一条巷子里走过,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对方就没了踪影。
岑霜心里也只是觉得好巧,前两天才提到过的人,今天居然就看见了。
不过越城本来也不是个什么大城,遇上认识的人,也是件正常的事。
因此她并没有多想什么,转头又跟上了祖父的脚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