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霜好奇地将手中的袋子打开,里边是几个普普通通的木制小盒,这些盒子非常小巧,做工也很是粗糙,看不出什么奇异之处。
不过盒子上边,倒是贴着一张写了字的纸,岑霜摸出一个盒子来,仔细瞧了瞧上边写着的字。
看清之后,她整个人都高兴起来,一双眼睛十分明亮,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几分。
“香云草?”岑霜念出这盒子上写的三个字,然后高兴地将盒子打开。
而这盒子里边的东西,却并非像是那纸上写的那样是一株草,而是几粒种子。
见到这几粒种子,岑霜却并不显得失望,反倒依旧很是开心地将盒子小心地收好,放在了桌子上,又接着将剩下的盒子也一一取了出来。
见到岑霜如此珍视的模样,方玉成面上不显,但是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固然珍贵,但也要送给适合的人才好,不然送给那等不识货的人,岂不是要暴殄天物了。
寻常人见到他这回送出去的东西,或许还会觉得他实在小气,连那盒子都是随手用木头削制的,实在简陋,更不要说里边甚至不是什么草药,而仅仅只是几粒种子。
只有识货的人,才知晓这么几粒小小的种子,究竟有多么难得。
等岑霜将所有盒子都瞧过一遍,又仔细放好之后,她也终于心满意足了,然后凑到方玉成身边,很是真诚地向他道了声谢。
“多谢一祖父了,这礼物实在是太合我的心意了。”从她略显兴奋的语调里就能听出,这回岑霜是真的很高兴。
毕竟这可是七八种少见的药材种子啊!更别说里边还有两种她只在书中见过寥寥几句描述,只讲明了入药的药效,并不曾描写过这种药材是何种模样。
这两种药材素日里少见,似乎只在一两本医术上见过,但是对于某些特定的疾病,却有奇效,这让从前的岑霜一直很好奇。
这回倒是好,她直接拥有了种子,可以自己在家中种了,这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吗?
方玉成见她这样高兴,嘴角也有一丝淡淡的笑意,“这次来回匆忙,也只能让人带了这几份来,不过这几样都还算好养活,等会儿我写个条子,你照着上边的方法栽种就是,这也不难。”
他话说得倒是很轻巧,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完全忘记自己先前摸索着自己培育的时候,是如何费心的了。
岑霜当然不知道这先前种种,她只是高兴地点了点头,心里也踏实了几分。
既然有一祖父从前的经验在,到时候自己只要细心些,自然也不会出什么大错,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甚至都已经能看到这些药草日后繁茂的样子了。
不过眼下,这件事情也不必着急,反正慢慢来总不会错的,而且现下最要紧的,还是那个应家公子的事呢。
因为先前自己说出的那番话,即便对自己和一祖父的医术水平都很自信,认为这次的医治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但事有万一,要是最后真出了问题,总要确保不是出在他们身上。
因此,岑霜对于这一次的医治,实在是抱了十一万分的慎重。
如今治疗所需的东西也终于齐全了,这段时日以来,应霄几日一次的药浴也略有成效,正是合适的时机了。
因此,确定完应霄的情况之后,方玉成便通知他,可以开始正式治疗了。
当然,就像是之前说好的那样,应霄的腿若想要完全治好,必定是要先将腿的伤处打断,再重新接回去的。
动手的时候自然是有麻醉散的,但是等腿打折上完药之后,为了不影响药效,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让人麻醉着,那时候的痛楚才是最难受的呢。
应霄早知道这回事,听完这番话之后,依旧面色如常,十分平静地朝面前两位大小大夫点点头,脸上不见一分怯意。
见他如此坚定,方玉成也不再说什么了,心里倒是还算满意。
因此他很是利落地让人喝了一碗药下去,对方原本清明的眼神,很快便变得晕乎乎起来,躺下之后没过多久,便直接闭上了眼睛。
岑霜在一旁先是用针刺了刺他的小臂,见对方并无反应,像是完全睡沉了一样,才放下心来,然后朝身旁看了一眼。
站在一旁的方玉成见此情形,略点点头,直接上手碰上了应霄的伤腿,确定完情况之后,取出了一个小瓶里的东西,在那腿上轻敷了一层之后,又拿出了十几枚银针,在对应的穴道刺下。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将这些银针取下,一双在那伤腿上虚虚按着,一寸一寸地确定情况,定好位置,以及合适的力道,模样很是专注。
这一过程不短,岑霜也在一旁瞧着,见他最后终于确认好情况之后,然后双手似乎只是稍稍一用力,岑霜便听得清脆一声,床上的应家公子甚至都忍不住哼了一声,微微蹙眉,却依旧没有醒来的征兆。
方玉成的动作虽然不大,但是脸上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不过他一时之间倒是没来得及顾得上这些,而是按在了伤腿之上,确定自己下手是否合适,是不是还要略作调整。
等确定自己这一回力道正合适,没有太轻,还需要再来上一次,也不会太重,搞得他这只腿都废掉,方玉成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过岑霜递来的帕子,将面上的汗水擦去。
接着,两人又将事先就已经准备好的膏药拿了出来,涂在了应霄的伤处,接着拿出纱布将他的大半只腿全都裹住,又用被削好,形状贴合的木板将他的腿固定好。
等将这一系列事都完成之后,两人也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这一次的治疗很是顺利嘛,岑霜这样想着。她原本还真有些担心,要是治疗途中真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要如何补救才是,甚至在脑海中已经预演了好几种情况了。
现下倒是一种都用不着了,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她也总算能暂时放下心来了。
一旁的方玉成虽然一直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此时也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这样不约而同的模样,倒是让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一祖父一点都不担心呢?”岑霜语带笑意地说着,一边还不忘顺手倒了一杯茶,送到了方玉成面前。
听到她这样显然有些打趣的话,方玉成也并不窘迫,而是接过茶水,瞧了她一眼,“平日里我自然是不担心的,这辈子我治过的人也不少,不过你说话灵验,之前又那么说了,我固然相信自己的医术,也信你的本事,自然要慎重几分。”
这话一说,岑霜自己也笑了起来,一祖父居然这么信她,甚至将她的话放到了和自己的医术一道的水平上,这可真是让人……高兴。
不过她心里也有些困惑,不是应在这里,难道这个凶,还会应在别处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方玉成开口,“既然咱们已经做到最好,便也不必再管那么多了,至于之后的事情,大多还是要看他自己了。”
这会儿应霄的伤腿已经被固定正了,按照他的观察,只要之后好好疗养,配合涂上这回特意带来的那些膏药,修养一段时日,恢复自然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其中他那种膏药自然用处不小,毕竟这东西可珍贵得很,里边好些药材都是他自己四处找来,甚至想尽办法从旁人手上买来的,即便是应家库房里边的药材,估计都不可能这样齐全。
这么一想,方玉成就有些心痛,这东西太难得了,用一点少一点,下次制作还要等其中两种药成熟才行,少说也要个一两年。
哎,不过用都用了,那就这样吧。
……
应霄喝下药剂之后,觉得自己似乎只是刚刚闭上眼没多久,就转醒了,他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眼睛有些无神。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了,想要坐起身来,却被身旁的小姑娘按住了,“哎,你先别动啊,躺下躺下。”
应霄很是听话地躺了回去,他意识到今日的治疗已经结束了,但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实感,还想要尝试感受一下自己的腿,却没有任何效果。
见他这样子,方玉成很是了然地开口解释道,“没什么感觉?那就对了,那药效暂时还没过呢,这会儿你不觉得疼,不过等药效过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他又对应霄带来的下人嘱咐道,“等药效过了,记得看住你家少爷,再痛也不要让他碰到自己的伤腿,按也按住,要是再将腿搞伤了,就别来找我了。”
他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和应霄说了几句,确定他的情况还不错之后,便带着岑霜离开了。
应霄躺在床上,忍不住想要碰一碰自己的伤腿,但是想想刚才方大夫的嘱托,又收回了手。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还像是在梦里一样,完全不清楚自己的腿情况究竟如何,先前药浴的时候,他都还能稍微感知一下伤腿的情况,即便只是细微的疼痛,但那也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伤腿还是存在的。
如今这样,倒是让他想起了从前,被那些大夫断定,自己的伤腿已经无力回天的时候了,那时候自己的腿已经慢慢感受不到疼痛,像是完全废了一样,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他的心情一时间有些沉,但应霄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沉默地闭着眼睛。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先前的药效终于退去,他也终于感受到了自己伤腿的存在,并且,随之而来的,是极为剧烈的痛,让他忍不住咬紧了牙,身体也立刻紧绷了起来。
一旁的仆从见到他的动作,想起方才大夫的话,忍不住上前一步。
应霄狠狠闭上眼睛,拳头也忍不住攥紧,深呼吸几次之后,强行将这痛忍了下来。
这样也好,这样痛,才会让他真切感受到,自己的腿,似乎是真的有救了。
这样想着,他甚至忍不住低声笑了一声,然后这笑又很快被他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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