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君率领部下妖众回无尘海后,洛泠风也掩住了自身的气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云中城。
宿家主殿中,宿兰因已经得知了宿兰成的死讯,错愕的同时恨不得亲身前往一探究竟,可念及城中的家族子弟,他又将那股伤怀、怒意以及震惊都压了下来。他试图借着祖师堂中供着的命牌追溯宿兰成的死因,可追寻到的只有一片空茫。
到底是谁动的手洛泠风吗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两尊洞天的对手还是无尘海两尊洞天之亡皆是陷阱兰成陨落了,那么越青檀呢他怎么样了若是回转过来,是不是能告知他真相宿兰因的思绪纷纷扬扬,尚未等他理出头绪,便见一宿家弟子脚步匆匆,一拜道“真人,越家人过来了。”
宿兰因面色微变,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浮现。他沉声道“快请人进来。”不多时,便见越家一位元婴长老被引到了殿中。那长老的面颊苍白,眉眼间中尽是一种惶惑失措,他连掩饰情绪的心思都没有,朝着宿兰因行了一礼道“我家真人他、他”
“他死了”宿兰因接过了话。
越家长老屈膝一跪,痛声道“是。请宿真人为我解惑”他是越青檀的心腹,知晓越青檀离开云中城所为何事。他的念头跟几位真人一样,故而在发现祖师堂中供奉的命牌出现了问题时,顿时如晴天霹雳,一时间震惊惶恐。
宿兰因脸色寒青,这么短的时间里,宿兰成、越青檀俱是被打灭洞天法相、形神俱灭,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们竟是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到底是谁宿兰因定了定神,哑着嗓子吩咐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外传。”话虽然如此说,可修到了洞天境界的,从散落的精气中也能窥出几分端倪,只能暂时地稳一稳云中城里诸弟子的心。
越家长老一颗心坠入了谷底,那微弱的希冀破灭了。想到了楚家、吴家如今的模样,顿时前路一片阴霾。他没再多说什么,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朝着宿兰因一拜后,便有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殿中。
北洲那处。
云雍的离去使得局势重新变得晦暗不明起来,龙君持着道器,有意取代颜丹渥成为万里长城之主,冷不丁却听得颜丹渥说北洲防线有真正的掌御者。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好几个名号,可旋即又一一否决了,最后只寒声猜测道“那人是云中君”话音一落,温显仁眼皮子跳了跳,也将视线放在了颜丹渥的身上。
“不是。”颜丹渥一派从容淡然,薄唇一启,吐出了三个字,“金灵子。”
龙君眉头一拧,一拂袖,冷哼道“闻所未闻。”
“诸位不知道也是应该的。”颜丹渥唇角勾起了一抹很淡的笑容,气定神闲道,“或许换一个说法,金灵子也就是万里长城本身。”
龙君与温显仁对视,他不确定道“万里长城已经化作真器了”这道坚不可摧的北洲防线是数千年前为抵御北洲原初邪魔的侵犯、耗尽无数人力物力才筑成的,本身也可算作一件法器。
颜丹渥轻笑了一声“难道龙君以为数千年来的坚守,
rdquo
▆,
龙君顿时神色大变。万里长城是为抵御邪魔而成,在生出真灵、成长为道器后,它自然也会坚守北洲防线,不会让原初邪魔越境。要是这样,他无尘海弟子就算占据了数个重要关口,那也无济于事。他跟那边的约定是做不成了。这等事情,从不见颜丹渥提起,就连小寒山的温显仁也是满面震惊云中城,不,应该说是颜丹渥,这是隐瞒得好啊
颜丹渥将龙君变幻莫测的神情收入眼底,又道“北洲那边真相如何尚未明晰。龙君若是想与他们议事,可直接出关。至于让那几尊原初邪魔进入我仙门地界,是万万不可能的。就算龙君今日拿了我也无济于事。”
话说到这份上,龙君自是不想再动手。可要他就此放弃计划,那也是不可能的。正暗暗地思量破局之法,冷不丁又听到颜丹渥声音响起。
“云中城生变,云真人回去了。无尘海那处,龙君不打算管了吗”
龙君神色阴冷,一双竖瞳浮动着冰冷的光芒。他冷冷道“变故已生,本君回去无济于事。至于残兵,会有门中子弟料理。倒不若先将浮黎仙域的大事解决了,叛徒会付出代价的,但不是今日。”无尘海固然重要,可与自己的道途未来相比,就不值一提了。待到万灵道人归来,再一道商议之后的事情。思忖片刻,龙君又道,“那五位神君先不提,但是罪恶长廊的邪修乃我辈大敌。无尘海既为仙门的一份子,自当为铲除邪修出一份力。”
颜丹渥瞥了龙君一眼,无尘海地域不曾与北洲交接,故而逍遥自在了数千年。这话谁提都可以,但是由龙君说出来,那真是十足的不要脸了。不过颜丹渥也不会在这样的小事情上拆穿甚至是阻挡龙君,她打了个稽首,淡然道“诸位真人,请自便。”说着,打了个稽首,便化作了一道灵光掠去。她一走,此处就剩下了龙君、温显仁以及洛水神宫另外两洞天的元婴化身在。
温显仁眼皮子跳了跳,内心深处有种莫名的不安“无尘海那处当真放任不管了”
龙君冷笑了一声道“温真人觉得本座该如何做呢”他无意在这个话题上深谈下去,又道,“令妹还在万里长城,温真人不急么”
他这么一提,温显仁骤然想起自己来到边界的初衷。幽罗山大乱以及接连数尊洞天同辈的身亡,都让他心有戚戚,险些忘记大事他扭头朝着两尊元婴化身道“二位道兄,你们先回洛水神宫吧。”这事情就算是温显仁不提,汤问天、江黄羽也不想在此处待下去了,行了一礼后,各自撤走。
龙君一直等到人走得一干二净了,才寒着脸联系湘君,想要吩咐他做几件事情。哪知对面没有半点回应。龙君放大了感知,心中顿时浮现一种猜测。或许,在从幽罗山撤回去的路上,湘君已经身亡了再怎么父子情淡薄,湘君都是他的子嗣极有可能是未来无尘海龙宫的继任者龙君脸上的淡然维系不住了,他仰起头,顿时发出了一道痛苦、尖锐的长啸。
“这是在做什么”呵呵的笑声传入了耳中。
龙君的啸声戛然而止,一扭头,那双泛着血丝的眼,一瞬不移地盯着骑鹤而来的道人。龙君敛住了面上的郁郁之气,打了个稽首道“万灵前辈。”顿了顿,又问道,“不周的那位洞天”
万灵道人慢条斯理道“那小辈修的是天地比邻,他若是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能拦截住”他定睛望着龙君,又问,“你这边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龙君没看万灵道人的眼神,吐出了一口浊气,道“事情有变。”说着,便将自己知晓的事情一一说来。
北洲驻地,万里长城。
天外一道疾光奔驰而来,裹挟着哗哗的水潮中。数息后,从中跃出了一道身影来,赫然是眉目如画的姜九霄。她落到了地上,拉住了一位弟子朝着某座楼阁一指,轻声道“那位一直没从里面出来吗”
那弟子摇头道“没有。”迟疑片刻,又道,“不周弟子已经抵达了驻地,听说云中君也在。”
姜九霄说的“那位”,乃洛泠风。
洛泠风现身边城,除了去一趟离尘狱将温丹华气得吐血外,再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了,一反常态地在楼阁中闭关。她一在,姜九霄就满心的惴惴不安,恨不得立马送走这尊“大佛”,可她一点都不敢开口。她装出一副与往常相同的模样外出斩杀邪魔、巡守边城,直到接到了一道从湘君那处传来的令信,才一个人悄悄地动身离开。
回想着几日前见到湘君的场景,她不由得万分唏嘘。堂堂无尘海的龙子、风度翩翩的湘公子也变成了一条落魄的狗。身侧的虾兵蟹将没剩下几个了,且都身负重伤。一问才知道,那精锐兵马被不周剑客杀灭大半。眼下别提报仇了,自身难保的他只想着寻找一条生路。而那最近的“生路”,就只能是在万里长城收拢了一部分势力的她了。
“无尘海中大乱,鸾君背叛妖族,联手洛泠风杀我两尊洞天,是回不去了。而这边有不周弟子的追捕,不知何处能够藏身。姜九霄,你快给我找个可以安然藏身之地。等到父君图谋之事成了,我便向你提亲,未来自有你享不尽的好处。”那落魄如狗的湘公子如是道。
姜九霄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当初为什么要跟湘君合作难道是看中湘君这个废物男人吗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权势唯有身居高位者,才能够得到足够的资粮修持,找到破境的机会。面对着湘公子那满怀谴责的视线,她是怎么说的对了,她说“我知道哪里最安全,只是,你愿意去吗”没等湘君反应过来,姜九霄便毫不留情地出了手。
难怪那些时日洛泠风不出来了,原来是正身前往无尘海偷袭了。她这好姐姐的功行竟然到了轻松杀灭洞天修士的地步了吗要是这样,无尘海的胜算要从哪里来姜九霄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很识相的人,这回也同样。
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姜九霄理了理鬓发和衣襟,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那座大门紧
闭的楼阁。还没等她敲门,便听得吱呀一声响,那紧闭的门向着她敞开了。阁中陈设颇为简单,一桌一椅一屏风一蒲团而已。桌上铜香炉袅袅升起,映在山水屏风上宛如山中起烟岚。屏风后,洛泠风的轮廓影影绰绰,越发像水中月、镜中花。
姜九霄有些恍惚,直到半晌后,那模糊的轮廓在视野中变得明晰,她才回过神来。
白发净如雪,红衣灼如火,过往的温柔表象撕裂后,只剩下了妖艳与诡异,仿佛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修罗。
姜九霄垂下眼睫,她抿了抿唇道“湘君死了,他的元灵我带回来了。”
“怎么了,我的妹妹,你是来表功的吗”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中,夹杂着几道琳琅声。几个呼吸间,那道身影已经近在眼前。姜九霄低着头,那股对洛泠风的畏惧似是刻在了神魂深处,在对方的跟前,大气都不敢出。
姜九霄答道“斗剑法会乃仙门盛事,无尘海却在幽罗山设伏兵,用心险恶,罪不容诛。”
洛泠风笑了起来,她细细地打量着姜九霄,意味不明道“你真是深得仙门修士的真传。”说着,一拂袖向前走去,只是临到门口时,她又忽然回过头,含笑望着姜九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妹妹,你不会想着未来有机会带着湘君元灵去龙君那处寻退路吧”她嫣然浅笑,眸光流眄,端是万种风情。可姜九霄却是好一阵恶寒,身心颤栗。她宁愿洛泠风对自己横眉冷目,也不想看到她的笑。
“我只是想带回来,看看真人准备怎么处置。”姜九霄低眉顺眼道。
“怎么,你杀的人,最后让我来抹杀元灵,是准备将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吗”洛泠风饶有兴致道。
姜九霄“”她额上青筋跳了跳,心中积着一股气。不管她如何说都是错的。她觑了眼明明想要离开,可最后还是抱着双臂站在门口的洛泠风一眼,取出了一枚玉符,拿了个法诀将里头的元灵放出。没等那元灵求饶,她身上灵力一转,便将那道元灵彻底杀灭。她抿着唇,“真人这下可满意了”
洛泠风故作讶异地挑了挑眉,微笑道“是我让你做的吗”
姜九霄没接腔了,等到洛泠风的身影从眼前消失了,她才如释重负般松懈了下来。视线在屋中转了一圈,眉头深深锁起,脚步匆匆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只是才出了小阁,便瞧见了一身黑袍、头戴斗笠的洛元殊。
“她已经走了,不必再去表忠心。”对这同父异母的兄弟,姜九霄可没有多少好脸色。幼时的洛元殊没少欺负她。
“你看着很愤怒。”洛元殊凝视着姜九霄,慢条斯理道,“比起那些人,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姜九霄深深地望了洛元殊一眼,面无表情道“这句话还是留着以后说吧,现在太早了。”洞天真人本是执子人,可现在却落入了棋盘中,成了棋子,那他们这些尚未成就洞天的,该置身于何处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的身由自主
洛元殊不在意姜九霄的冷漠,
他笑了一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不在意立场,谁能给他好处,他就愿意跟这谁。
姜九霄无心理会洛元殊,她不急着下一步行动了,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地收集到情报讯息,如此才能觅得一线生机。
万里长城之地,修士各自奔忙。
卫云疏到了驻地,虽有心帮忙,可那具傀儡造身在经过了极为激烈的打斗后,如今损坏的法器一般,到处都是裂痕。卫云疏虽然会炼器,但是功行远不能跟师无方相比,只堪堪地维持着傀儡造身不崩溃,经不起再度地摧残。无奈之下,卫云疏只得在屋中枯坐修持,一点点地补充在斗战中失去的精气。就这样安静地修行了一段时间,直到心中泛起了一种警兆,她才倏地从玄之又玄的状态中回转过来。
修士修到了一定境界,便趋向了道。而道为万物之玄机,故而事有生发,便有所警,那股感应绝不是莫名而来的。只是因何而生,卫云疏一时半会儿还想不明白。内心深处始终不宁,卫云疏索性放弃了修行,起身向着外头走去。
天地昏昏,夜幕降临,无星也无月。
卫云疏立在城墙上向着北面眺去,星星点点的碧磷火飘荡,一股腐朽衰败之气,即使隔了遥远的距离,也能够感知到。比之落日坟丘,北洲的邪氛更是浓郁。卫云疏很是厌恶这样的氛围,她的眉头皱了皱,转身走下了城楼。在一处拐角,一只手忽地从暗处探了过来,卫云疏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地抬手一格,可对方手腕一翻,动作快如疾电,转眼便将她的手腕钳制住。一道很轻的“嘘”
dquo”
幽沉的暗色像是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眼前的人面部轮廓很是模糊,可就算没有抬眼看她,也能够完美地勾勒出一张清晰的、难以忘怀的脸。幽罗山一别后,她们是首次见面。在听到了无尘海的变故时,她以为洛泠风不会再出现在北洲了。
料峭的寒风吹起发丝,如同羽毛扫在脸上。洛泠风凑近了卫云疏,几乎与她额头相抵。只是在感知到那温热的吐息时,她的身躯一僵硬。她往后退了一步,可并没有松开卫云疏。寂静的夜里,她不轻不重的声音清晰地落入了卫云疏的耳中。
“跟我回云中城去。”
对于洛泠风的不死心,卫云疏也没有太大的惊诧,她的声音就像是一潭没有波澜的静水“不去。”
洛泠风蹙了蹙眉,很是不满卫云疏的反应。她的身体团着一股莫名的火焰,烧得她焦灼不已。她一拂袖落下了屏蔽的阵法,空出来的左手将一枚夜明珠嵌入到了城墙中,借着明珠如月色般的清辉,她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了卫云疏的脸。
白发垂落,那张熟悉的脸,苍白而又清绝,好似寒冬悬在料峭枯枝上方的飘渺孤月。
在明光亮起的刹那,这一幅笔墨冷峻的、渗着寒气的画就这样撞入了卫云疏的眼中。她搭着眼帘,一缕哀色清晰而又分明,再一眨眼,情绪敛尽
,仿佛真的做到了至道无情。
洛泠风舔了舔唇,她眼中掠过了一抹晦色。她轻轻道“你不是担忧云中城那些人对你动手吗不用忧虑了,宿兰成死了,越青檀也死了。剩下了云雍、宿兰因两个人,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你说什么”耳朵好似被巨锤敲击,嗡嗡作响。卫云疏的思绪像是被抽离,片刻后回落,她又拼命地思考着洛泠风话中的深意。可洛泠风没有重复,她只是大声笑了起来,眼尾泛着绯意,仿佛勾上了一抹胭脂色。明明靠得极近,但又像横亘着无法逾越的千山万水。
卫云疏眉眼微沉,她试图挣洛泠风的禁锢。
可洛泠风怎么可能会放过她,袖中蓦地飞掠出一道泛着凛冽金光的锁链,朝着卫云疏身上落去。卫云疏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运起了灵力朝着那锁链一拍,借力掠出数丈远。灵力波动掀起了浪潮,顷刻间便打碎了壁上的夜明珠。昏暗之色再度压下,两人的神色刹那被暗潮淹没。夜明珠碎裂,金锁上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碎光。洛泠风好整以暇地看着卫云疏,她的声音又沉又缓“先前几次让你离去,但是这回,你想走怕是不成了。”
“在幽罗山中经历了一番血战,你的这具傀儡造身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有什么比得上你自己的躯体如今洞天入场了,你想要与他们博弈,至少也要有同层次的力量才是啊。云疏”一句轻轻的喟叹声低回婉转,仿佛缠绵的风。
卫云疏右手已经握住了那飙飞而来的锁链的一头,再度动用灵力使得傀儡造身崩裂,掌心已经被鲜血染红,丝丝缕缕的元炁向外逸散,宛如萤火一般。她没有真正的肉身锁住元炁,在造身破碎后,元炁流失可比寻常修道人快多了。“洛泠风”卫云疏声调转冷,隐隐夹杂了几分怒意。
洛泠风觑着不远处的人,笑得开怀“你生气了卫云疏,你竟然生气了吗”她伸手抓住了锁链的一头,见着卫云疏僵立在原地与锁链相抗衡,她徐徐地走了过去,软声哄道,“云疏,别气了。跟我回去,我从麟君那借来了麒麟还命果,再加上云中城的宝材,你定能恢复如初。”她喜怒无常,变脸极快,说这句话的神态时是长成后的卫云疏从未见到过的温柔。
卫云疏不免想起了幼年相依为命的日子。
可现在的洛泠风哪有什么真心呢就算是知晓了过往,那也改变不了分毫。或许,洛泠风还会拿着那段自己万分珍藏的过往,作为将自己的心扎透的利器。
看着逐渐走近的洛泠风,时间长河中的无数虚影重叠,最后留在眼中的只有破庙里那个小小的、面颊淌着血的洛泠风。
“怎么哭了呢云疏”
卫云疏心中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虚影陡然间破散,落入视野中的是那唇角带着慵懒笑意的人,红色的袖子垂落,被风一吹,扑在了她的脸上,遮住了她半张面容。柔软的、泛着凉意的指腹点在了眼角,继而是狠狠地一擦,仿佛要将一切的不甘和愤慨都抹去。
卫云疏别开脸,不愿再去看洛泠风那双夹杂着癫狂的眼。
“你到底想做什么”
洛泠风偏着头,眨了眨眼,快活地笑道“如果执念不消,那就将执念锁在我身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