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柠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她有点想让杀人狂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次,但看着对方略显羞涩的举止,忽然觉得也没这个必要了。
“你要它干嘛”她不解地问,“又咳嗽了”
听着嗓子也没之前那么哑啊。
“那倒也没有。”杀人狂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感觉味道不错,我喜欢。”
虞柠“”
要不你还是吃点溜溜梅吧。
她险些按捺不住内心磅礴的吐槽欲,幸好有人比她更快大约是她进来半天又没了动静,门外传来妈妈的呼唤“柠柠,没、睡着吧”
那隐约的、拖沓着的脚步声居然还接近了,虞柠心中一凛,连忙冲绷带杀人狂摆摆手,“你你你你先去街转角等我,对,就那边,我收拾好出门以后马上去找你。”
紧接着又扬声道“没有我忘关窗了”
“哦”
妈妈不曾起疑,脚步声远了,但同样重新出现的还有时断时续的哼歌声。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穿越时空、竭尽全力”
还蹲在窗外的杀人狂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转头跟她感叹道“令堂心态好年轻噢。”
虞柠“”
救命啊
“赶紧走你的,”她捂住脸,“不然她又要催了。”
杀人狂在她的再三催促下终于磨磨蹭蹭地走向约好的地方,那个倒霉的大头婴儿被他又捡起来,提在手里甩来甩去它看起来还没死透,挥舞着像是手脚的东西想要挣扎,然后没两下就又晕了,软软地晃啊晃。
虞柠不忍直视下去了,她觉得今早起来以后一幕比一幕玄幻,一想到这种事可能习惯就好就更绝望了想必她一定是唯一一个正常人了吧
唯一一个正常人用力摇了摇头,把其他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摇出去,急急忙忙地准备在上学打卡前先来个秘密约会。她一边急速打开冰箱觅食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抽空往外头瞄上一眼,确认有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家伙还老老实实地等在那里。
“妈妈辛苦了”她犹如一阵风般经过的同时发出了惯例问候,“我出门了哈”
正在低头扫地的女人慢吞吞抬头,然后发现自己居然连半点影子都看不到了。
女鬼“”
她充满疑惑地把好不容易正好的脑袋重新歪了回去。
为什么她总觉得女儿和平时不太一样呢
虞柠当然已经感觉不到被远远落在身后的视线了,她现在有一种背着父母偷偷干坏事的刺激感既然如此那就贯彻到底,她对上杀人狂的目光后又冲对方打了个手势,俨然把好好的药品交易折腾成了卧底碰头。
杀人狂也很懂,悄咪咪跟着她出了住宅区绕进僻静无人的小巷,开口就问“东西带来了吗”
虞柠“”
怎么真的变成犯罪现场了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还半死不活地耷拉着脑袋的大头婴儿呃,好像也很合理。
“怎么说呢,是这样的。”她一脸深沉地开始胡说八道,“你知道人类的快餐店会用一种有六个翅膀八条腿的鸡当食材吗”
杀人狂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了,“难道你是说”
“不,”虞柠说,“跟那个没有关系。”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食品安全都这样了,那一定要多多关注药品安全啊。”她叹气,“所以呢,有些东西适量就”
“是不是很贵啊”杀人犯忧心忡忡地问。
虞柠“啊”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种鸡肯定很不容易养。”他说,“所以急支糖浆这么好喝,里面肯定也加了不一样的秘密配方,我说的对吧”
啊这,未曾设想过的全新角度。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没错。”
虞柠当机立断地点点头。
“货不好弄,得加钱啊。”
杀人狂闻言顿时苦恼起来,他低头掏起了自己的衣兜和裤兜,连内衬都拽出来了也才凑出了一百多块钱嗯,一次两次应该是可以的,但长期供应就够呛了。
他还忧郁着呢,偏偏还有家伙不安分。提在手里的“婴儿”又缓慢醒转,正要张嘴啼哭,被他哐当一拳又捶晕了。
等等。
杀人狂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灵光一闪。
“要不,”他殷切地提议道,“我保护你的安全,不要钱,你给我急支糖浆就好了”
虞柠眼睛亮了。
过了这村没这店,错过这一趟,她上哪找这么划算的苦力,啊不是,冤大头,啊也不是上哪找这么划算的保镖
但她肯定不能同意得太爽快,要想反过来让对方觉得自己赚翻了的要诀就是拉长期待的过程。于是她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故作矜持地思索起来,最后犹犹豫豫地皱着眉开了口
“那我考虑一下”
“我现在要去上学,”虞柠煞有介事道,“今天也不用打工,你下午还是在这附近等我就行,到时候咱们再定。”
还不懂人心险恶的杀人狂眼巴巴地应了声“哦”,忐忑又不舍地跟她告别,不出意料应该是会翘首以盼地等到她下课了。
虞柠深知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不过这重来一次的学也不是白上的,什么表面认真听讲实则偷偷开小差已经是烂熟于心的小把戏了。她整个上午都在思考那个鬼婴为何会找上她,而趁着午休又钻进图书室,开始逐本翻阅起可能线索的书籍。
毕竟是集中应对鬼怪常识教育的地方,除了巴别塔分部机库和市图书馆,彼岸学园的校园图书室就是整个四叶草城资料最全面完备的地方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发现真的一无所获时,她还是难免哀叹着一头栽倒在书本上。会在这个时间来自习的只有想进巴别塔而卷生卷死的学霸,眼瞅其他人没注意,用手挡着又瞄了眼揣在包里的神像。
她在看那颗头颅。
那其实不完全算是个脑袋这么说或许有些奇怪,虽然整体看起来接近于球体,不过如果更仔细地辨认,可以瞧出遮住后半部分的似乎是个与那法袍一体的兜帽。
而前半部分
她原先以为是一片空白,至少当时来看确实如此,但现在又有了细微的变化。
虞柠仔细摸了一下,“它”的脸旁边有一点点凹陷下去的痕迹,像在面部覆盖了一张完整光滑的面具。至于那长袍部分的身体,她在那袍袖袖口处看到了几条细长且带有吸盘的东西。
是触手吗
戴着面具和兜帽、披着长袍,还长触手,这定位妥妥是哪来的关底boss吧
尽管早就意识到了她妈在信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她也是才发觉这玩意恐怕比外表更不简单。也许不能简单地用原书的逻辑来套用,如果不先入为主,选择忽略掉那层记忆,她难不成是从弄坏神像或者更早,从这个神像出现开始倒霉的
反正她怎么想都觉得袭击未遂的鬼婴和它有点关系,而那面具也是在今早才出现的,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虞柠“啪”地合上了书。
无所谓,她会摆烂。
车到山前必有路,遇事不决突突突。
要不然她先去搞把枪
一切恐惧源自火力不足,万一有用呢
看了看估计承受不了后坐力的手腕,虞柠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打算,她昨晚没太睡好,午后困意上涌就更倦了。她游魂似的飘回教室,飘回自己的座位,总觉得不知不觉忘掉了一件事。
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呢。
尘封的记忆在上课铃响的同一时间被唤醒,虞柠大惊失色地看着捧着抽签箱进门的班主任,终于想起自己没有祈求上帝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保佑。
“好了,”班主任笑着把箱子往讲台上一放,“现在按学号轮流上来抽签,抽到同一个字母的四个人为一组。”
稳住,不要慌。
虞柠很快镇定下来,全班三十二个人,同组的概率也不高嘛。这么一想,她放心多了,跟着排队走上讲台,将手伸进那个中间开洞的箱子里拿了个纸团。
等回到座位上,就是拆开纸团,继续按照学号顺序报上自己抽到的签来分成小组的时间了。
一个接一个的报号声中,也传来了班长那温润清亮的声音“f。”
众人之中,不是好奇就是交头接耳着彼此的抽签结果,只有虞柠面无表情,内心如同五雷轰顶。
她慢慢地、机械地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手里那个纸团。
也是“f”。
虞柠眼前一黑。
不是吧
“好羡慕你们啊居然和白曜一组。”下午的授课结束,周菁菁郁郁寡欢地趴在课桌上,“咱们三个上次抽到一起都是什么时候了算了,我会想念你们的。”
“哎呀,下次还是有机会的啦。”刘嘉卉安慰她道,一转头发现另一个好友已经成了尊迎风风化的石雕,“啊,柠柠”
“啊啊、哦。”
虞柠回过神。
“没错”她竖起拇指,心里虚得不行,“下次还有机会”
这次被分到同一个小组的是她、白曜、刘嘉卉和另一个男生,机不机会的,还是等大家都活下来再说吧。
等等,等一下。
她突然想起了现在应该正在附近蹲等的某人。
正常人看不见他,也就是说,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他们的小组作业,当一个透明的背后灵。
她要先雇了自己的保镖再做打算
“好”虞柠倏然起身,看到不远处收拾好书本的白曜,连忙赶在对方走过来之前开溜,“咳家里有事,嘉卉你先帮我跟他俩请个假,你们有什么先商量,我之后再来”
刘嘉卉有点担忧,“果然有些奇怪吧。”
周菁菁“是、是的呢。”
但对于虞柠,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正在到处溜达的杀人狂。好在这哥们是真的跪求糖浆在线等,不一会儿就在回家路上寻见了那个穿着兜帽衫的身影。
看她这么急匆匆地过来,他居然有点紧张,“你考虑好了吗难道是要拒”
“不。”
虞柠打断了他。
“我决定雇佣你”
杀人狂“”
他们的双手握在一起,眼里是志同道合的惺惺相惜。
“你现在很想喝急支糖浆”虞柠诚恳地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家里还有一瓶刚开封的,你要吗”
“谢谢你啊”杀人狂回以同样诚恳的赞美,“你真是个好人”
虞柠囤药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四叶草城还是要迎来沦陷的结局,药品在迁徙路上就是最宝贵的资源。不过急支糖浆这种常用药物,原身又是独居,家里当然本来就会提前备上一瓶。现在药不好现买,她先把这个拿给杀人狂以解他的急需也表达一下自己的友好,明天去打工的时候从老板那边订一批就好了。
“你今天”听到开门的声音,始终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奇怪地问,“回来得这么早”
“噢,一会儿还要出去的。”虞柠径直换鞋,在电视柜前蹲下拖出药箱,“今天开始又有小组作业了,应该会比平时晚回家吧。”
女鬼从她的背影收回视线。
嗯
她还是认为有点不对劲。
女人悄无声息地起身,飘向客厅另一侧。
她走到窗前,左顾右盼之际,居然当真望见了一个徘徊在不远处的身影。
白翳蒙住她的眼珠,女人并不能看得太过分明,但也依稀看出他裸露在外的脸部和胳膊上都缠满绷带。他身形高瘦,看起来似乎和她家女儿年纪相仿,偶尔还向这边偷瞄一眼,有些羞涩,有些期待,还有一些心潮澎湃。
女鬼“嗯”
原来如此。
她完全明白了,她逐渐理解一切。
她家白菜、要被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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