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看着眼前也没多精致、压根就是儿童玩具水准的奥特曼vc雕像,虞柠无语凝噎,在她决心忽悠她妈信迪迦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会有要女承母业的那一天。
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就是妥妥的报应。
退一万步来说求个武运也就算了,怎么会有人拜奥特曼来保佑自己考试顺利啊
还是迪迦
见她久久没有动作,女鬼的语气隐隐有些哀伤,僵硬的神情间居然也看得出泪光,“柠柠,你连妈妈也不愿意、相信吗”
虞柠“”
从来都是她道德绑架别人,哪来别人道德绑架她的份。
要不是真的母女情深,谁愿意犯傻呢
“怎么可能,”她露出一个心事重重的笑容,“妈,你想多了。”
有些事,做起来是需要勇气的。
比如蹦极,比如舍生取义,比如思考向一个塑料玩具虔诚祈祷有什么意义。
虞柠失去了勇气,她决定放弃思考。
可与此同时,当她真正站在神龛之前,还是不由认真地思索起另一个问题虽然但是,她到底应该按照tai日本的礼仪还是猎户座或者78星云的礼仪来啊
算了,说得像是她知道后两个咋搞似的。
她木着脸,向着神龛深深鞠了两次躬,又在胸前击掌两次,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她滴老天鹅啊,亲爱的迪迦,你要是真这么灵验的话,就从天而降一个猛士帮她解决掉数学考试吧
然后等重新睁开眼睛,她再一次九十度鞠躬,开始怀疑她的人生是否本就是一出荒诞剧。
她妈妈倒是对此很满意,伸手拍拍女儿的肩膀,“好了,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好好睡吧,有个好身体才能有个好成绩。”
希望今晚做梦不会梦见微积分呜呜呜。
不过对于闭上眼就能看见三角函数在到处乱晃的精神状态而言,这么份希冀显然有点不切实际了。虞柠在梦里跟她崭新的课本奋战了一整夜,突然接到了个电话跟她说取消考试原地毕业,而她大喜过望正准备大打特打游戏之际,忽然意识到手机铃声是真的在响。
淦。
她艰难地从枕头下面摸索出手机,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
“sevenda”
虞柠打了个哈欠,连手指都没怎么动就把电话挂了。
去你的,打扰她睡眠的就算是贞子也不可原谅。
而且她的游戏才刚下载好都没来得及打开特么做个鬼吧你
就这么短短的十几秒功夫,她和自己在梦里才有的娱乐时间失之交臂,就算后半程睡得还不错也难免起床的时候怨气冲天,连美美子瞧见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新房子空间够大,加上功能型房间一鬼分一
间都够了,
更别提还有伽椰子和俊雄、坚持认为自己应该和“女儿”住在一起的楚人美这样的,
等把河童赶请出去,那个储物间也能收拾收拾重新派上用场。
虞柠一边走向盥洗室洗漱一边听着窗边那名伶日渐熟悉的吊嗓子的声音,忽然想起自己在半睡半醒间挂了一通来自午夜凶铃的电话。
不由唏嘘。
她出息了啊。
收拾完毕,时间也差不多了,虞柠将昨晚拿出来的课本和练习册重新放回进书包,随意地垫了几口早饭就准备出门了。
在你拿不准考试范围的时候当然是要求助于同学
现成的人脉没有浪费的道理,更别说里面还有好几个名列前茅的,此刻押题不用更待何时。大家交情到这份上,开个学习会反而是新奇大于帮忙的事。
“爸,妈,”她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我走啦”
她妈遥遥地应了一声,而坐在那哗啦啦翻报纸的无头尸体也非常积极地跟她打了几个手势虞柠现在能看懂一点了,总之是让她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就是说她真的很好奇她爸脑袋都找不见了还坚持每日看报的理由。
不过她家现在也不差这笔订报纸的钱,为了保持公民对时事的关注度和危机意识,新闻传媒这类行业本就受到了政府机关的大力扶持,文娱杂志的订阅费简直便宜得有些过分了。
在这个鸡飞狗跳的家里,只需要捧着份报纸当文化气氛组不要太省心了好吗。
带着这感慨之情,虞柠换鞋出发。按理说她还问过杰克要不要一起,但这位仁兄对人类的学业实在不感兴趣,让他去反而破绽百出只得作罢。
他最近迷上了给那些洗干净的急支糖浆空瓶动点花里胡哨的手脚,然而前头那个整瓶制成的风铃目标实在太大,没有头的她爸还行,她妈那大高个每次进出门的时候都得狠狠撞上个几次,气得差点给他绷带全都拆咯。
于是他又找到了新的兴趣爱好,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块木料,天天在那里刻刻刻,这会儿还在刻刻刻嗯,刻的当然是他最喜欢的急支糖浆,渐渐有了个雏形的木头瞧着还真挺有模有样。
可能每个连环杀人狂都有点艺术天分吧。
反正成绩对保镖而言也不是刚需,他学不进去也学不来自然没得勉强,虞柠自认性格恶劣,还有一点看热闹的心态。
让他给人类学校一点小小的垫底震撼jg
众所周知,四叶草城选址在东亚沿海。如今文化趋于大同,但时间终究没有过去太久,以前各国各民族的生活和饮食习惯都还有所残留,更具体一点来说,就是同一条商业街上却杂糅了卖点和风格繁多的店铺,特别是餐饮行业,换着吃过去最少一个月不重样。
不过虞柠一向挑嘴,对不起,泡菜婉拒了哈。
其实她对日料也感觉一般,但眼下只有这家最合适老式的居酒屋往往到了晚上才是充满了下班打工人的热闹时段,白天客人来来往往的相
对门庭冷落,和薛尉家里人相熟的老板也乐意招待他们这群聚会的学生让店内看着更热闹和有人情味一点。
“我这是特制的葡萄清饮,”
dquodashdash”
薛尉极其捧场地立马来了一口,然后“唔哦哦”地叫出了声“好喝真的好喝蜂蜜中和了葡萄的一点点酸涩,乌龙茶的余香又解了水果和蜂蜜的甜腻,才下舌尖,又上心间,这一定就是最回归质朴的情怀了吧”
虞柠“”
下一季舌尖上的四叶草城没你我不看。
被他吹了一通的老板当即喜上眉梢,直接送了他们一大盘盐煮花生和毛豆的拼盘。
“说起来柠柠不是搬家了吗”复习会唐突变成了闷头剥小零食的各自为战,刘嘉卉好奇地问,“我记得是薛尉舅舅家的房子我还挺好奇的,本来以为你要约在那里呢怎么样啊”
当然是因为那里已经成鬼窝了。
“还行吧,”虞柠含糊道,“目前为止没遇到什么大麻烦。”
“真的”薛尉怀疑地问,“话说在前,我不是盼着出事啊,但他当初跟我说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听说以前的房客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怎么突然就好了”
“那就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呗。”周菁菁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个叫什么来着,试胆大会半夜三更地来一次一定很刺激。”
虞柠晲她一眼。
“咳也正常,”后者连忙清清嗓子,“她不是比我们进度快一截嘛,那边又是机密,有点诀窍不稀奇。”
所谓的进度指的自然是巴别塔,混入其中的鬼怪完全不觉得用“我们”有什么不妥,而虞柠对此也正是以这个理由解释得模糊,遇事不决推给权限和保密协议这俩就是万能的借口。
“这算是已经进去了”薛尉奇道,“那除了这次考试,平时上学怎么办啊”
“不不,只是实习期,可能看情况吧。”虞柠说,“反正也没差太多,你们不是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选拔了”
“不一定。”
白曜也接过了话茬,“也可能更早点。”
虞柠“诶”
“今年的选拔应该会提前,”他说,“不过这是小道消息,只是漏出来一点风声,不一定作准。”
“我去”薛尉震惊。
刘嘉卉“哇”
有点紧张,有点小期待。
这事从他嘴里说出来本身就有一定分量了他家的家境在几人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具体状况暂且按下不表,所谓的“小道消息”大概能有个七八分真实性。
最初的惊讶过后,虞柠想想也不意外。
原著的剧情在生存游戏降临甚至更早的时候就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面对迫在眉睫的危机,自然也要做出相
应的应对。怪谈支援部是一样,巴别塔的提早扩招是另一样,一切在朝着她未知的方向狂奔而去,而且,不仅如此。
由于四叶草城陷落得太早,原作基本没怎么描述过主角的家世,只知道家教之类的要求很严,也难怪会培养出那种“品学兼优”
dquo”
他又笑起来,“不然如果最基本的要求都不符合,别的也只能是空谈了。”
虞柠“”
在场唯一一个可能考不好的就是她吧
薛尉比起其他人是要差一些,但也是不会被表扬不会被批评的中不溜水准,她觉得自己被针对了,她没有证据。
“噢,我倒觉得问题不大,知识点都在脑袋里,只要这些记着,背一背大概题型还不就是按图索骥的事”刘嘉卉接过好友的错题本一看,立刻沉默了,“柠柠啊,你这道基础题怎么做错的”
虞柠“哈哈哈哈哈。”
她不学数学好多年,她不爱冰冷的床沿。
“你们继续,我再去找老板要杯葡萄汁。”薛尉跃跃欲试,离开了几人围坐的方桌前,准备往后厨的方向走,看得出来他的喜爱发自真心,“真好喝啊真好喝。”
这点虞柠倒是承认,居酒屋老板引以为傲的葡萄清饮恰如他形容,薛尉嘴贫归嘴贫,夸得是一点都不过分。
她也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冰块在色泽清亮的液体里碰撞,清甜的口感驱散了烦躁。再抬起头,却见那个去要饮料喝的家伙停在门边,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弹。
“哎,”刘嘉卉瞧见她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不由吐槽道,“你不进去就回来啊,”
“不是”
不知怎的,薛尉的声音听起来很古怪,像是从嗓子眼里硬生生挤出来似的。
“你们”他转过头,神情十分难看,“看这个。”
居酒屋的面积不大。
后厨就在吧台旁边,要想去那里也必然会经过容客人出入的玄关。而薛尉所停住的地方,手指所指的地方问题也恰恰出在这里。
玄关的门帘后,正站着一个人。
更准确一点
是一双脚。
及膝的长暖帘可以说是日式居酒屋的特色装饰,哪怕在夏末也可以挡住店内的冷气,此时却成了恐怖的代名词。它遮住了“来人”膝盖往上的部位,只露出赤裸的小腿和双脚。那家伙光着脚站在那里,腿型和大小看起来都是属于男人的,还透着青紫的不祥颜色。
明明还没有到秋天,脚掌却似乎生了冻疮似的烂出一块块伤口,脚腕上还戴着一串红白相间的串珠怎么看,都不像是属于人类的肢体。
从那里,从门外传来了一点点响动,开始在店内回荡。
“你是谁”薛尉开了口,“你”
他不太敢问“要进来吗”之类的话,有些鬼怪比如吸血鬼,须
得了邀请才能入内,
,
所以一旦作出类似允诺的发言,谁也不知道后果。
那双脚的主人没有回应。
细微的声响开始渐渐变强,那听着像舌头抵在上颚,一下下吸动而砸出的声音,无端地诡异又让人烦躁。
周菁菁站起了身。
“我来看看,”她虽然是弯着眼的,脸上的笑意却淡得几近于无,“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呢”
恰巧在这时,刚好忙活完的老板忽然推开了门。
“来咯,我们家的特色烧鸟串”这姓佐藤的日本大叔瞧见自家店内的气氛,不由奇怪地“咦”了声,“你们在做什么”
那双脚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知道了,”薛尉愣了半晌,原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痛心疾首地反思道,“不好好学习,就会发集体癔症。”
刘嘉卉“”
刘嘉卉“你小子够能悟的是吧。”
话又说回来,缓解恐惧的最好方法
学吧。
学习解千愁。
虞柠回家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在这个公式那个定理的连番轰炸下,她怀疑自己空空如也的脑子都要变成浆糊了,可就算这样,仍然有个念头始终挥之不去布帘下的那双脚到底是谁的呢
店老板听了他们的说法,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彼岸学园的意外在先,如今轮到自己也难免吓坏了。他当场报了警,眼下巴别塔的中坚力量在集中处理学校那边,其他地方的状况被通报后,虽然第一时间进行了备案登记,处理只能暂时向后稍稍。
于是他们的学习会又多了层陪伴的意味,等到巴别塔那边约好要来探查的时间快到了才各回各家,毕竟即将入夜,估计帮忙作证也是第二天了。
刘嘉卉怎么样了呀巴别塔来了吗
薛尉不知道,来是来了,听说还在调查,可能就算调查出点什么也不会对外公布吧
薛尉除非咱们有内部人士
薛尉靠你了内部人士虞柠
喂
内部人士选择直接躺平。
虞柠安慰自己说白天学了大半天,晚上就应该好好休息了,于是心安理得地前去洗漱,准备收拾完打会儿游戏就快乐一觉到天明。
她现在深刻地认清了一个道理谁都有可能背叛你,只有数学题不会就是不会,一切随缘吧。
温水拍上脸颊,带来的是从身到心的放松感。但那温热在水滴散开之时就变得冰冷,非但如此,她还闻到了一丝腥味。
虞柠动作一顿,忽然有种自己在用鲜血洗脸的错觉。
今天的高能反应有点超标。
只是不同于白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位,这次来的这个显然只针对了她一个。
外面的声音无论是楚人美带着俊雄的唱戏声还是美美子的吵闹声,一下子都变得很远。她还闭着眼
睛,那铁锈般的血腥气愈演愈烈,虞柠很怀疑自己如果呼救,外面听不听得见。
她壮着胆子,猛地睁开双眼
呼。
打着转儿消失在排水孔里的仍然是清澈的自来水,而非想象中的浓稠血液,这才放心地直起上半身。
然后,她停住了动作。
镜子里的她还没有抬起头。
但也只是短暂的片刻,下一秒,洗手台上方的圆镜里,那倒影就当着她的面慢慢地抬眼看过来。水珠从耳侧滚落,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却变得陌生,嘴边的弧度是她惯常会有的然而虞柠清楚,她自己此时根本没有浮现出任何笑意。
她与镜中的自己视线相触,分明每一天都会有的对视前所未有地令人头皮发麻。坚硬的镜面一瞬间像水波似的荡漾开来,有形成为无形,然后,那不知名的冒牌货直直地探出了手
哇。
虞柠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对方伸出来够自己的那只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镜子里的那个是左撇子耶
这么说来,是听说过镜中人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另一面的说法,那如果是她不擅长的地方
二重身“”
它第一次被一个人类盯着看得瘆得慌。
察觉到不对劲的瞬间,它开始后悔自己的轻举妄动,但在试图缩回手的一瞬间,对方的反应却比它来得更快人在希望爆发的瞬间,潜力是无穷的
动、动不了
她笑得格外和善,双手攥住它手腕的力道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死紧,以至于拔都拔不出来。
“来都来了。”
虞柠热情地问“咱们就不要走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