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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馋崔郎
    “出来了出来了鬼见愁出来了”

    “那小郎君呢吓哭没有”

    “哭哭啼啼喊着搬家没有”

    “好像没有啊”

    “嘶个不争气的男人,定是被美色给误了我偷偷瞧了一眼,那小崔郎君正好端端喝茶呢”

    “我的亲娘十三郎不行啊”

    “啧啧,我看十三郎是太行了,他是懂看哪里的”

    “这小崔郎君有点东西啊”

    邻居们捶胸顿足,气的不行,恨铁不成钢小声批评十三郎后,又看着同样没用的对方,长长叹了口气,互相安慰。

    咱们长安都是体面人,这赶人不也得讲究个先礼后兵今儿个必然只是前菜,要是人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鬼见愁定也不会轻饶

    咱们说好了,一块孤立这小郎君,谁都不跟他说话,看他不臊的慌就这破院子,以后没人串门,也就乞丐会去哼

    阳光向晚,里下无人的时候,小乞丐桑七进了院子,一进来就看不顺眼,骂骂咧咧。

    “不是说聘我扫院子么,聘金我都收了,郎君何故自己干活,就没见过这样只付钱,不让干活的”

    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哪怕穿的不讲究,身上蓬勃朝气也是喜人的,一双眼睛圆溜溜,干净又机灵,跑到崔芄身边“我同你说,就你在查的那个事,那武十三郎和左骁卫姓李的中郎将都查到了平康坊,要找一个什么商人,寻一种纸那枫娘子呢,还真就是个可怜人,从小被父亲压榨,卖过不知道多少回,她前些日子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把自己珍爱的东西都舍了出去,没给亲爹,也没给丈夫,说是就想寻真正喜欢的有缘人”

    崔芄看着他“谁让你去查的”

    桑七邀功的得意瞬间止住,眼珠微颤,有点慌,又理直气壮“你说只需我帮那一日的忙,可银子予了那么多,实不匹配,我不得多打听点”

    见崔芄转身,桑七憋红了脸“我错了行了吧你每回都这样,遭人白眼轻贱赚银子容易么,全这么舍了,偏要叫别人心里过意不去”

    崔芄面色静肃“我叮嘱过你,不许做多余的事。”

    桑七泄了气,丧丧垂头“我真记住了,你别生气。”

    见崔芄面色未有缓和,他立刻身体力行,蹲到墙根边拔草表现,拔了两下觉得不对“这是什么”

    崔芄抿唇“我种的竹子。”

    桑七

    “你生气归生气,咱别祸祸东西行么”

    崔芄唇抿的更深。

    “算了,你想种就种吧。”

    桑七把那丛蔫竹栽回去,心里计算这竹子大概几天会死,他得寻什么时间悄悄过来换了,不被崔郎发现。

    天色渐暗,暮鼓催人。

    坊内炊烟渐起,灯火阑珊,忙碌一天的人们归心似箭,将墙角磨磨蹭蹭的人衬得更加显眼。

    屠长蛮挡着脸,在熟悉的小院门口悄悄走了几个来回,被暮鼓催的汗都要下来了,仍然没决定好要不要进。

    他又卡住了

    案情线索明明在增多,他却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抓不住要点,十三郎都记住他了,他埋在线索之中却破不了案立不了功,能是什么印象,升个屁迁有个屁个未来啊

    以他性子,当然是谁让他卡住的,他就来找谁算账,这不就来找崔郎了可崔郎这人聪明又邪门,点肯定能点对的地方,让他豁然开朗,但事一丝一毫都不能瞒着。

    官府案情细节,怎么能说与外人要叫人举报到上峰,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两只脚就是有自己的想法,拦都拦不住。

    说起来,今日崔郎上门给枫娘子整妆时,十三郎也在,只是没露面,后续也没问崔郎的事,只贴心提醒他被偷家,让他去救崔郎虽那蒙脸客没招,但事实已经非常明显,他们内卫的死对头左骁卫那头,也馋崔郎了

    有真本事,对手在馋的人,十三郎又讳莫如深,没有表态是不是该给点机会没准十三郎觉得崔郎给出了惊喜,也馋崔郎,但不熟悉,想再多看看。

    没准十三郎也在盯着他屠长蛮,看看他能不能干对事,正确领会上峰心意

    一旦往这个方向想了,念头就像被八匹马拉着跑,怎么也停不住,外头暮鼓又催的人心烦

    算了,不管了,干他娘的

    他长了个心眼,没敲门,悄悄翻墙进院“咳咳,真是吵死了,哪哪都闹腾,都没地方给我整理思路,这家那么安静,应该没人,正好给我捋捋案情”

    一边粗着嗓子吼,一边瞪着窗子,崔郎你可懂点眼色,别说话知道么

    只要两个人不见面,不搭话聊天,他说案情再细也是自己整理,被听到了不关他的事,顶多治一个失察之罪

    屋里的崔芄

    屠长蛮很满意,崔郎果然通透人,会整活,会办事

    他当即顾自嘀咕起来,从灼娘子说到枫娘子。

    灼娘子那边非常邪门,愣是查不出她卖身为奴的那几年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也查不到任何她与男人的瓜葛,查来查去也就是和母亲弟弟的相处氛围有点奇怪,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这俩人干的了,灼娘子身边能作案的熟人真不多,做生意也向来以和为贵,没什么仇家,他经崔芄提醒找的那些灼娘子过往细节,关窍是关窍,就是没锁定相对应的人,唯一一个倒卖文玩的商人凌永,查来查去就是没有任何交集,反倒是枫娘子那头,跟这个凌永有点交集。

    枫娘子肯定是存在一个相好的,从她妆匣里都搜到了信,但此人是谁,目前没查到,她的马夫说她爱出门,但地方从不固定,时间频率也是,没见过什么可疑的,只是她最近研究一种新绣样,总是喜欢看画,买画,是以认识商人凌永,但凌永也不是她自己认识的,是她提出要求,府里世仆申伯帮忙找的人,交易钱画也多是申伯出面,枫娘子本人行为并无不妥不过她家有密道,很可能是利用这个隐藏行迹。

    枫娘子这边,还搜出价值不菲的纸页,上书恭喜你,我可以允许你嫁给我。

    纸很贵,目前没有证据证明这个东西来自哪,是谁写的,又是给谁,反正肯定不是皮承明,不管他的人还是字,都跟字条搭不上半点关系,代志行也表示,他虽卖了女儿不少次,试图索取更多的钱,但女儿向来不怎么听话,总能自己逃出来,也从没机会接触有钱有势的大人物

    总之现在的问题就是,嫌疑人非但没有精准锁定,反而似乎变多,发展感觉越来越莫名其妙,不管灼娘子还是枫娘子,都有点有别于常人的奇怪,搞得屠长蛮现在甚至觉得这些都没用,没准就是因为贵人之物真被她们转过手,才引来意外的杀人灭口,跟什么情啊仇啊怨的无关

    房间里,崔芄手里攥着一串羊脂白玉手持,无意识摩挲。

    字条,灼娘子那里也有个残破的,依稀只能看出四个字,恭喜,允许。若没有其它提示,剩下的痕迹难以接凑出完整的话,但枫娘子这边也找到一张那很可能灼娘子的纸条上也是这句话恭喜你,我可以允许你嫁给我。

    她们身边都有一个关系隐秘,不为人所知的男人。

    灼娘子的告别仪式,看上去还未完成,只做了一小部分,为的是康氏的心结,至于她自己,可能预料到了一些事,但并没有为自己准备什么,枫娘子则是表面上不显,实则准备好了与这个世界告别,未完成的纸活只是来不及,但生平珍爱之物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处理好了。

    看上去像是有共同点,但不多。

    这么用力查都没有查出什么交集,两位娘子似乎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生活圈子没半点交集,不存在共同的熟人,只是巧合的个例。

    真的是巧合,个例么

    必然不是因为贵人失物被杀人灭口,否则不会是这样的案情表达和线索呈现,武十三郎也不会是这样的面貌状态。

    行凶时间,行动范围凶手狡猾,隐藏太深,那死者呢有什么细节重点,被错过了

    崔芄微微阖眸,羊脂白玉手持轻捻,鲜艳南红塔坠辗转在修长指节,映的肌肤更为白皙莹润。

    过往一幕幕在脑海滑过,见过的人,听到的信息,去过的地方,看到的景象

    “邢窑。”

    他睁开眼睛,眸底一片清明“南青北白,北地多邢窑,南方用越窑。”

    长安虽两者都有,但邢窑后起之秀,不若越窑普及更早更广,姜家器具按习惯偏爱,全部都是越窑,唯独灼娘子房间茶具,用的是邢窑的白瓷。

    照她对别人提及的过往,生在长安,幼时签契卖身,去了富庶苏杭做丫鬟,何以有了用邢窑白瓷的习惯

    她去的是北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