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当事人的丫丫母亲把这些真心话看得一字不落。
她遏制住自己内心的震惊和愤怒,抱紧怀里的女儿,“那被人换了命,还能换回来吗”
黄少言收起看诊工具,“要不您今晚先住下吧,破法的事等明天再详细说。”
“对了,您怎么称呼”
“我姓肖,全名肖妍。”
怪不得。
怎么了
对哦,丫丫妈妈姓肖,肖影帝也姓肖,这不会是巧合吧
我觉得不是巧合肖影帝给儿子换命前肯定特别挑选过。
“小丫丫是跟你姓的对吧”
“是,大家可能不太知道丫丫的真名,这孩子原本叫肖翔,但后来她干爹说女孩子叫这名字不好听,建议我给她改成肖香,之后就这么一直用着了。”
“那你知道他后来给自己的儿子改成了肖翔这个名字吗”
肖妍猜出她话中的意思,“你是说他故意”
“对,他骗你改掉小丫丫的名字就是为了换给自己儿子,当然要做到换命肯定不是这样就足够。”黄少言细想,“他身后应该有个道术不浅的人在帮忙。”
这倒不是什么稀罕事。
先不说有些人本来就是为了钱财名利才学习的术数,就算那些原本深居浅出的道士,也不一定个个都能在巨大的物质诱惑下稳住本心的。
要真这样,有些个道观也不会每年还俗的人比出家的还多了。
之前有个不怎么熟的叔叔也要认我当干女儿,还送了好多贵重的礼物,现在想想真是细思极恐。
肖香不会是香消玉损的意思吧,肖影帝根本不安好心啊
“内行人是像您一样的人吗”肖妍语速加快,“那我们怎么办,丫丫不能出事的,她如果出事我”
“我没说不能解决,您先别哭。”
黄少言一掌摁在她肩上,刚才还焦虑得不行的人一下平静许多。
“您今天先和肖翔在客房住下吧,换命的事不急在这一晚。”
她又嘱咐“记住,以后你都要叫女儿做肖翔,叫那位的儿子做肖香。”
“好我记住了”
金银花新晒的大棉被,最终还是没能盖在黄少言身上。
她把自己的房间让给肖妍肖翔,然后抱着来福跑去和老太太挤一间。
“哎呦,早知道这样我多收拾几个客房出来不好嘛。”
其实别的房间也不是没有,就是久无人居,全被金银花当成仓库用了。
“以后确实可以多收拾几个。”黄少言打哈欠,“医馆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这种半夜打城里来的病人肯定也多,有备无患嘛。”
村里没有民宿旅馆,到时候肯定只能暂住医馆。
黄少言把来福塞进被子里当做暖宝宝,头在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闻着老太太
身上那股特别又好闻的草药香,眼皮不自觉地一合一合
“行,改明我叫几个人来帮我弄弄。”
“你说要不我们干脆在一楼分几个隔间当病房,这样还省得上下楼了是不是。”
“不对,楼上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还是得收拾一下利用起来。”
“哎娃娃,你聪明一点,快帮我想想到底怎么装修好”
等了好久没听见身后有人回话,金银花扭头一看。
得,睡着了。
她看着和狗睡得姿势如出一辙的黄少言,眼一下笑弯了。
“要不这狗粘你呢。”
次日,黄少言金银花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五点起床。
做好早饭,差不多肖妍也起来了。
“大师,您昨天说帮我想办法,现在有什么主意了吗”
“先吃早饭吧,吃完把肖翔带上出去一趟。”黄少言给她装好两碗粥。
“阿婆我今天不在你也别逞强,不严重的病人等我回来再看。”她已经跟老太太请过假,说这两天要出去一趟。
“知道了,反正阿华也要来帮我的。”孙华现在已经退役,除了准备成人高考,闲时经常来医馆帮忙,现在都已经发展到能自己配简单的常见药了。
“好,那我吃完饭就走。”路过的时候黄少言还揉了揉来福的脑袋,“你好好给银花阿婆看家,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来福“汪汪汪”
保证完成任务
喝完粥,换上大棉袄,三人顶着寒风又坐着大伯的三轮出发了。
经过村民的合力帮助,肖妍陷进泥地里的车终于得到解救,她们向大伙道谢,开车前往黄少言指定的目的地。
“大师,咱们去道观是做什么法事吗”肖妍开着车但脑子里一直在想别的事,“那我是不是得准备点什么他们的头发、衣服、八字、喜好之类的直接就去行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你不是要把两个孩子的命换回来吗我昨晚上网查了,拿那头发八字,然后放在火上一烧,再念点咒语法事就完成了。”
“你也说是网上了,随随便便就能查到的方法怎么可能是真的。”黄少言摁住额头,“还有就算这种换命的法术能成功,我也不能帮你做。”
虽然不是肖妍口中说的那套,但黄少言确实知道什么禁术能够交换两人的命运。
她不想这么做是因为有违天道的事,做了不止自身要遭受天谴,就算最后结果是成功的,缘主也要承受改变这件事所带来的因果,纯属损人不利己。
“不换回来,那怎么办”
“那当然是上表告他。”黄少言神秘一笑。
与其私下斗法最后背负因果,倒不如向神仙们告状请ta们主持公道。
到时候那几位的下场可就不仅仅是偿还一辈子两辈子的事了,以后能不能过得比地狱里受刑的恶鬼舒服都难说。
黄少言去的道观是她幼时住过的老地方。
那会儿她人还没神台高,每天早上都要踩着小凳子趴在桌前擦神像。
一晃过去十几年,道观扩建不少,道观里的人却都没什么变化。
“少言”坐在门口值殿的小道长看见她,立刻站起身迎接,“你怎么来了”
黄少言指指身后,“带两个缘主来办事。”
“哦对师傅昨晚吩咐我们了,说今天要接待两位贵客,合着是你带来的啊。”她小声说,“她老人家也真是的,不早点跟我说你要来。”
“她突然把你安排在门口值殿你就该猜到了。”
因为道长们需要留在殿内给香客解签敲磬,所以平时留在门口值殿的更多是居士或义工。
“也对。”那道长拍拍脑袋。
“来,我带你们进去。”她走到后面为肖妍引路,“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观里吧,瞧着是生面孔。”
“对,来得及也没带什么东西,就路上买了点供果”
“有供果就够了,等会儿我帮你把水果洗洗,你带进去上柱香。”
“诶,好。”
或许是因为道长和黄少言轻松怡然的状态,也可能是受道观风水影响,肖妍似乎觉得这事也没那么需要慌张了。
水果洗好她一个个擦拭干净跟着道长去上供,黄少言则背着手跟老观主叙旧。
俩人肩并肩一走进会客堂,,门一关,正经样子全没。
老太太抄起右手就往黄少言背上打,“给你发消息说我想你了让你来,你不来,现在在外头惹上麻烦事了,才想起我个老东西。”
观主教过黄少言道经药理,除了没走程序,几乎把她当亲徒弟带,但她后来一走就是好几年,还跟个花心大萝卜似的,追在好几个同行屁股后面学其他本事。
你说她心里能开心么。
黄少言被打得直缩肩膀,她一边跑一边解释。
“我这不是忙么,再说除了那两年高考,我哪次不是逢年过节就来您这一趟,其他几位那边我去的可都没您这勤快呢。”
最后半句话果然起了作用,老太太咳嗽一声收回手,瞬间变回一开始的慈眉善目模样。
“这次又闯什么祸了。”她喝着茶斜一眼她,“老是学坏不学好,跟你那养母一样,无事逍遥小神婆,有事同门帮帮我,能让你千里迢迢来一趟事肯定不小,赶紧说吧。”
之前黄少言只说过要请她帮忙,没说过具体内容。
毕竟那种事在电话里也不好说清楚。
她坐到观主对面仔仔细细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根本不用添油加醋就给人脸越说越黑。
“什么玩意这种事都有”老太太气得差点一掌把桌子拍碎,“简直天理难容”
她上前一把拉起黄少言的胳膊,“走,咱上表告他”
“嗯嗯。”
黄少言都不好意思说,其实“上表告
他”的招数,就是从她老人家这学的。
不过你真别说,招还挺好使。
表文洋洋洒洒一写,法事诚心诚意一做。
当天见效。
原本昏昏沉沉的肖翔在观里的客房一觉起来,犹如换了个人似的,精神焕发、眼睛里都带着光。
肖妍试探性地问了几个问题,她也能口齿清晰条理清楚地回答上来。
你这孩子的问题不大,回去多在有人气的地方待着,慢慢就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老观主用新鲜的树叶沾着水往肖翔头上撒,“现在身上的气还有点浊,多清心静心,偶尔念念经就好。”
“谢谢,太谢谢几位了。”肖妍简直要当场给黄少言和道长们下跪。
她谨记观主的建议,回去之后经常带着肖翔参加各种校外活动汲取人气,没多久孩子就变得活泼起来。
至于d瘾,这事说来也奇怪。
寻常人戒d如果一段时间不碰那玩意不是要死要活就是发疯自残,但肖翔不是,她别说碰,甚至是听都不能听别人提起这俩字,偶尔学校有戒d宣传公开课,她看见课件上d品图片都会直接恶心得吐出来。
这下肖妍不信也得信了。
“真是神仙保佑,神仙保佑啊”
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解决,她立马重新去到道观磕头还愿,走的时候还捐了一笔不小的钱视作感谢。
肖妍一心操心女儿的康复,差点忘了关注那对换命父子的事,还是经人提醒才想起他们来。
朋友拉着她看热搜,“说起这个肖影帝,他们家最近惹的麻烦可不小。”
先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被人扒出十三岁就出入淫x场所抽烟吸d。
结果这“少爷””被人在网上骂了几天反而心里不爽做事更加偏激起来,不止加大吸食剂量,还被人拍到深夜精神失常地在街头裸奔。
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圈内制片人当然是不敢再用,“少爷”很快被迫退出娱乐圈,曾经的天才童星二号没了姓名。
后来再有他的消息,就是他毒驾出车祸的新闻,听说不止毁了容还重伤到半身瘫痪,以后只能在轮椅上过活。
至于肖影帝,他出事比儿子更早。
虽然外界都说他是拍电影压力太大,才造成抑郁症复发,但心里有数的网友都知道他那是遭报应了。
家人们清楚他私底下干的缺德事,以为他是丢魂才神志不清,于是慌慌忙忙地带着他去找之前一直有来往的高人帮忙。
好不容易到了他家,却从对方的徒弟口中得知,他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暴毙而死。
听说死前夜夜都在做噩梦,回回惊醒都念叨着“阎王来抓我了”,很是玄乎。
求助无果,肖影帝的家人只好把他带回去交给医院。
但不管做多少次检查,他的健康报告都显示没有任何异样。
即便如此,男人的身体却一天天消瘦下去,直到肩不能提,口不能言,如同一具了无生气的
骷髅,只能机械性地张嘴等人给他喂饭。
要一直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他还会间歇性发疯闹失踪,还不止一次被路人偶遇在街边和乞丐抢垃圾吃。
这事头次上新闻大家还觉得唏嘘,觉得昔日光鲜亮丽的影帝怎么会沦落至此,但久而久之形成固有印象了,甚至开始觉得他好像原本就是天生的乞丐样。
恶有恶报,这家人有今天都是自己造的孽。
还好有少言大师帮忙,不然肖翔现在不是就跟肖香一样了他们家受这些都算轻的
希望肖翔退圈以后也要天天开心,最好偶尔在账号发发日常让我们粉丝知道你过得好。
是的,肖翔退圈了。
年纪轻轻就经历一夜爆红和一夜全网骂对她来说是磨炼也是成长,但回过头来她才发现,其实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更值得热爱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她选择淡出娱乐圈,好好生活。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肖翔的学习成绩终于重新回到名列前茅的位置,平时没事还经常去道观里做义工,跟老观主学习拉二胡。
肖妍身为母亲,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宝贝女儿的意见,她现在觉得没什么比身体健康更为重要的事了。
“肖翔肖翔,自由飞翔肖翔肖翔,身强力壮”
妈,你这比我班主任选的运动会加油口号都土。”
“”
“不许这样说妈妈。”
干完这单的黄少言,终于心满意足地躺在暖和的床上好好休息了一整天。
她脑内接受系统提示的声音,开心得牙露不止八颗,“恭喜宿主完成s任务,获得阴德200点,目前积攒阴德10000点。”
“这么快就一万了”
“因为一直有有缘人向您赠送阴德值。”
“有缘人”
黄少言点开系统界面查看,阴德赠送名单上密密麻麻。
阴界阎王、阴界王马兰、阴界追剧达人、阴界野鬼癸号、阴界董仕章
天界花神、天界财神、天界雷祖、天界西王母
好啊。
合着她在地府和天界的人脉比人间广。
立冬那天,黄少言做了个梦。
梦里身披彩霞的西王母自天边而来,伸着手指着在她额头上点一下,随后轻声说了句什么。
她想伸耳朵过去听清楚一些,下一秒人却已经从梦中醒来。
按理说神仙托梦如果是想传达信息,肯定不会让你在醒来后忘记的,但黄少言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王母娘娘在自己耳边嘱咐的那句是什么。
她只得爬起来登后台找找是否有什么来自天界的新委托。
打开之后发现西王母的那条委托还是一直挂在榜单上,根本没有显示“完成”的字样。
黄少言心里疑惑,她在这里待了半年,都快从青葱少年熬成妇科圣手了
,任务居然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王母娘娘不会是想我在这待完下辈子吧。”
其实想想也不是不行。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洗漱,拿牙刷的时候,膝盖不小心撞到桌角,疼得额冒冷汗。
正常人可能只会暗道一声倒霉,但黄少言不是。
她眉头一跳,寻思着这可能是个外应。
想到这她立刻跑去算卦。
“我今天有一劫”
自己的运势黄少言早就预测过,别说今天、就算这一整个月她都应该是无事发生的状态才对。
非要说什么变数只能是昨晚那梦。
听说所有女仙想要飞升,都得经过西王母的考验。
难道这就是她的考题
“系统,系统”喊了半天,大脑里还是一片安静。
黄少言觉得有些不对劲地握住玉佩感应,结果发现它一直散发的隐隐热意不见了。
她皱着眉对着镜子刷牙,脑中思绪万千。
什么意思是因为我的阴德值满了所以系统自动解绑
可是系统都解绑了也就代表着任务全部完成,为什么
嗯这是什么。
黄少言瞪大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准确来说是自己的头顶。
“这些字是怎么回事。”
她抬手在脑袋上晃晃,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抓住。
于是又尝试在脑袋里想东西。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果然又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心理活动。
惊竟然不是幻觉
等等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绑定系统之后的各种细节。
为什么大家总是喜欢盯着她的头顶看。
为什么自己红得那么快。
为什么
“不会吧,这段时间我脑袋顶上一直带着这玩意”她差点让牙膏沫呛到。
“银花阿婆,银花阿婆”
黄少言嘴都顾不上擦,急匆匆下楼喊人。
“怎么了,一大早上的叽叽喳喳。”金银花正在厨房煮粥,转头就给她递了一勺。
黄少言忍着烫吞下,然后迫不及待地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
你是不是一直能看见这个
金银花“哎呦”一声,“你自己不知道呢”
我当然不知道
要是知道就不在脑袋里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金银花仔细回想,然后表示认同,“嗯,你脑袋里一天到晚想得确实都不是什么正经玩意。”
“今天是三轮大伯袜子破了个洞,前天是来福看上了村口的翠花,还有大前天卖菜的和杀猪的搞外遇也全让你捅出来了。”
“你看现在,大家伙们为了看热闹,就
算脚上得个鸡眼也非得上医馆来挂个号。”
她嘿嘿一笑,“别说,我这小破馆一大半收入都靠你。”
“您还取笑我”黄少言耷拉着一张脸,“完蛋,我这一天天的泄露多少天机啊。”
怪不得卦象说她今有大劫,合着在这等着她。
“没事,我们现在都已经习惯了,不过换以前,肯定把你当什么妖魔鬼怪抓去烧。”刚说完,金银花立刻拍嘴巴,“呸呸呸你瞧我这嘴净说些不吉利的。”
“别担心啊,三条腿两个头的人我都见过了,你脑门上冒俩字算什么稀奇事。”
“怪不得周明会找上门呢。”
“什么什么明”
“没什么。”黄少言摆摆手,抽了张小板凳自个儿坐门口消化去了。
不过习惯这事哪儿是那么容易改的。
就算她再努力压抑内心情绪,做到面无表情,但还是挡不住脑袋上的真心话瞬间码出二里地。
隔壁村秀芬大清早上医馆来找人,老远就看见她跟复读机似的在那制造弹幕垃圾。
完了完了完了疯了疯了疯了救命救命救命
“黄医师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好”她扭头跟同行的朋友说话。
“是啊,看着脸色好差。”朋友皱眉,“现在找她说这个事,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能不说合着不是你侄女你不着急是吧。”
“我没说不管你侄女,我是说黄医师她”
两人终究还是磨磨唧唧地走到医馆前。
“早啊,黄医师。”
看见客人,黄少言立刻起身,“秀芬姨,你们来这么早快里面坐。”
“谢谢黄医师。”
把人请进屋,她去拿纸杯,“外头很冷吧,我给你们去泡点热茶。”
她微笑的表情看不去异样,转身时脑袋顶上一连串字却冒出来。
好烦好烦好烦,今天好烦不想上班
我自己的事都没解决我怎么给人看病我怎么看
秀芬坐在原地打了个哆嗦,内心打退堂鼓。
“那什么咱还和黄医师说吗”
“废话,刚才在外面不是你坚持要来的。”
“要不你帮我说一下”
“我不说,你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