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医师”秀芬鼓足勇气上前拍拍黄少言的肩,“您今天是不是有点忙啊,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我不忙啊。”黄少言把热水放到她们手里,“你们坐,马上给你们看。”
不想看不想看我想一个人待着
咆哮狂奔变身猴子在树上荡来荡去。
“额呵呵呵,要不我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她俩屁股一抬起来,就被黄少言摁着坐下,“姨,不用在意我头顶的字。”
“字不不不不,什么字我们不知道啊。”秀芬和朋友们疯狂摇头,却只差把做贼心虚写在脸上。
黄少言挤进她们中间,两只胳膊分别搭在二人肩膀,“别装了,我都知道。”
“知、这就知道了。”秀芬心里那叫一个遗憾。
她以前最期待的,就是每天来医馆看黄少言脑袋顶上冒的各种八卦,现在好了,她知道大家都能看见,那不得没瓜吃了。
“所以你们不用躲我,坐那吧。”
黄少言其实也没那么想不开,她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定都有因有果。
王马兰既然把那玉佩交给她,那玉佩里既然有系统,系统既然帮她打开了真心话弹幕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发生过那些,她哪能那么快积满任务值,能认识这么多有缘人、鬼、仙。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浮躁,这样不好,嗯不好。
“是的是的,妹,你这么想得开就行。”秀芬挽住她的胳膊,“普通人想要你这特异功能都没处求呢,对吧。”
“姨,你今天不是来找我看病的吧。”黄少言一眼看穿她的假笑,“找我有其他事”
“嗨,我就知道都瞒不住你这双火眼金睛。”
“您说吧。”
“是这样。”秀芬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拘谨道,“我妹预产期已经出来了,然后家里人听说隔壁村有你这么个神通广大的大师,就想着让您帮忙算算这孩子会在哪天出生,以后的命咋样,顺便再让您给起个好点的名字。”
“话说这个还没出生的小孩能算八字吗”
“可以预测一个比医院更具体的出生时间,等一下。”黄少言下意识想在心里询问系统这位是不是缘主。
随后想起来,她和系统已经解绑了。
“我先起一卦。”
她拿出龟壳,占卜结果。
“可以,这孩子和我有缘,能算。”黄少言找来一张空白的纸,“父母姓氏、八字,近亲姓名,这些你都知道吗”
“知道知道。”秀芬一股脑掏出好几张纸条,“早有准备了这不是。”
秀芬妹妹知道她和黄少言比较熟,所有才把事拜托给她。
这些信息也都是经过家人同意,才写下来送给黄少言的。
“我看看,你们坐着等会儿。”
预
测新生儿的出生日期比其他的要麻烦些,孩子未正式来到这个世界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人”,ta身上还背负着多方世界的因果,每一个都可能会影响她的判断。
不过好在产妇已经接近临盆,在预产期前预测的结果会比她还没怀孕时准确。
毕竟孩子的出生年和月已经固定的,她只用确定日期和时辰。
这种程度的预算虽然难,但对黄少言来说其实只算小菜一碟,但今天不知怎么了,她与答案之间像是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股高于她的力量在限制着她。
响起后台迟迟没有确认完成的委托,她心里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这个孩子有两个可能会出生的时间,概率对半分很接近。”
“两个”
“前后时间差距不大,但只是一个时辰的变化结果就会是天差地别。”
“那这两个时辰哪个好点哪个坏点要是不小心在坏的时间出生,这孩子以后不会过得很苦吧”
“这孩子上辈子有积攒的阴德,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最后结果都不会太差。”
只是有舍必有得。
“第一个八字孩子年柱、尤其是天干受冲克严重,七岁之前必有大难发生,不过好在有天乙贵人入命能救她于水火,而且二十岁之后又得天月德双贵人增福,所以年纪越大福气越多,也能够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成就一番事业。”
“总得来说如果她在这个时间出生,会经历大灾大难也会等来大富大贵,生活起伏比较大但越到晚年命越好,缺点可能是性格孤僻内向一些和亲人不太亲近。”
就是和父母缘薄,甚至可能反目成仇。
呸呸呸,不要在脑子里想你们没看见没看见
确实,只要弹幕打得快,人的动态视力就比不上前一条消失的速度。
秀芬没反应过来,黄少言头顶已经穿过去好几行字。
“啊”
你在这卡bug呢。
秀芬眨眨眼,“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刚好相反,性格老实温顺一生无灾无难但资质略平,不论学习、工作、交友,都刚刚好处于水平线以上一点点的位置。”
“赚大钱出风头是不太能,但只要脚踏实地地工作肯定是衣食无忧的。”
“懂。”秀芬跟黄少言口头校对,“第一个呢是上上下下,第二个呢是平平安安,我会的成语不多,但是这意思吧。”
“是。”黄少言点头,“你总结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就算不小心在第一个时辰出生,我们做长辈的多上点心帮她熬过七岁前就行。”
“要是运气好选到第二个,就是平平安安万事大吉”
“还有一件事你得注意。”黄少言忍着脑袋的胀痛提醒她,“你是你妹妹和这个孩子的贵人,所以这段时间最好贴身照顾她们母女,尽量做到寸步不离。”
“哈哈哈我还成贵人了”秀芬很高兴,宝贝似的把她给的纸条收起来,“我现在就回去跟我妹报信,她还在医院等我,走了啊,黄医师”
“别担心,我肯定记得您嘱咐的话,寸步不离我妹”
“慢点,别摔了”
话音未落,门口已经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后是女人气急败坏的叫。
“谁家的狗在这儿拉屎啊黏我一手,啥也不是”
是来福,我举报它。
来福倒地装睡不听不听。
距离系统解绑一个星期,黄少言也差不多习惯了自己的新设定。
她把自己当成弹幕垃圾制造机,只要有人试图探听八卦,她就默背各种数学公式、长篇散文甚至是道经佛经。
到最后大家瓜没吃到,书倒是看进去不少,就连直播间的观众也深受其“害”。
黄姐最近成弹幕话痨啦,一场直播下来我比上完一节马原还困。
没想到在这里也逃脱不了数学公式的折磨,抱头痛哭。
我是来学习的,我不是来吃瓜的,啊呸反了反了已经给我学傻了呜呜呜。
怎么说呢,知识以一种十分狡猾的方式进入了我的大脑tvt。
没了系统,所有的弹幕显示限制都被取消。
黄少言一边假装不知道观众能看见自己的真心话,一边故意逗他们玩,她越逗越觉得有意思,直播热情大大增高。
晚饭后,她照常下播,翻着金银花收藏的老医书看。
这挺好,背下来直播的时候给他们报药名。
正看得上头,医馆楼下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力道之大,像是要硬生生把门给砸开。
金银花见怪不怪地坐起身,“我这一天到晚的,得被他们吓几回才能安生。”
“我下去开门吧,阿婆。”黄少言说,“你别动来动去了,不是腰疼么。”
“也行。”
她快走两步下楼,门栓刚抬上去,立刻被外头伸进来的一只手抓住。
“黄医师你快跟我走一趟吧。”
“秀芬姨”黄少言见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知道肯定发生了大事,“是不是你侄女”
“是啊”秀芬眼泪直掉,“快走,我路上跟你说,晚了就得出人命啦”
黄少言的第六感此时又来了反应,她眉头暗暗地突跳,心口也觉得被棉花塞住一般喘不上气。
这反应远比她系统解绑那天要严重得多,即便来不及算卦她也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
但情况紧急,她没时间做好万全准备再出发,只是在被秀芬扯上二轮车的时候,扭头冲屋里大喊。
“来福跟上我。”
“妹子,坐好你姨我要发力了”秀芬紧咬牙关,使出杀猪的力气狂蹬二轮,竟硬生生把陡峭的泥泞小路给犁平了。
来福在后头吐着舌头狂奔
,速度拉满却还追不上她俩。
坐在车里,黄少言终于有功夫掐算事情来龙去脉。
越算她心里头越慌。
修秀芬一心飙二轮,没注意到她的心理活动,嘴里头喝着风还照样往外倒豆子。
“黄医师你是不知道啊,我妹秀莲她那老公一家真是造孽他们非说我刚出生的侄女是恶鬼附身,要把她献祭给河神。”
“献祭给河神”
放他aa的狗屁
“现在什么时代了还献祭他们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
不,她差点忘了,这穷乡僻里的地方,很多人可能连“法律”是什么的概念都没有。
“就是啊,我妹和我爸妈现在还在那拦呢。”秀芬加把劲,蹬得比刚才更快,“也不知道我那个蠢蛋妹夫哪里找来的神棍,神神叨叨地说我小侄女是什么天煞孤星,克父克母败家运。”
“我一听这不是无理取闹么,咱明明找您算过八字的是不,怎么可能会生出一个天煞孤星。”
“孩子是不是在第一个八字的时辰出生的。”黄少言问。
“是啊,原本我和我妹确实更希望她在第二个时辰出生,可这生孩子又不是上厕所,哪里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秀芬叹气,“原本医生说可能会迟一点生,我们还挺开心来着,结果没想到那天晚上我妹突然就来反应了。”
“诶,你说是不是我每天扶她下楼遛弯给整太累了,所以就突然生早了啊”
“不是这个原因。”黄少言想想还是不打算瞒着她,“是你妹夫趁你睡着偷偷给你妹打了催产针。”
那伙人还是在无证小诊所搞到的非法针剂,领着个产婆大摇大摆地就进了病房。
“天杀的怪不得我妹前几天又吐又肿的。”秀芬自责,“都怪我,睡着了打雷都吵不醒,妹妹让人偷偷扎针了都没察觉。”
“秀芬姨,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往好想,你妹今年原本便有一劫,如果这次你不在她身边,后果可能更严重。”
秀芬还是很伤心,眼泪哗哗流,“可怜我妹妹肚子上刚生了孩子,不能在家好好休息,还得在大冷天里跟他们抢孩子。”
“放心,这劫虽大,但绝不是死局。”
“哎,希望吧。”她还是愿意信黄少言的。
唉声叹气中,车子驶进邻村。
刚过村口迎面飞来几张圆形白钱差点扇黄少言一脸,好在她反应迅速扭身躲开。
“就是前面了”秀芬刹车都没拉,直接跳下车。
黄少言跟着她跑过去,看见路边的纸钱越来越多,耳旁的敲锣打鼓声也逐渐清晰。
其中还混杂着含糊不清的“咒语”,似乎在做什么法事。
隔着河岸,一女人正撕心裂肺地哭,身后有二四个爷们扯着她的脖子和手臂,架势跟押犯人似的。
“她不是天煞孤星她就是我的乖女儿,你们怎么就不信呢,她没有被什么
鬼附身,求求你们放了她放了她吧”
“妹”秀芬拉着黄少言,“黄医师,你快来跟他们解释,我们说都不听”
两人的出现中断了法事,穿“道袍”的男子怒气满满地瞪过来,挥手里的铜钱剑指着黄少言鼻尖,“你们怎么回事,不知道我做法需要集中注意”
“耽误了河神献祭,让这妖孽祸害整个村子,你们担当得起吗”
黄少言冷笑,“你做法事”
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剑,刷刷两下割破他身上的“道袍”。
“你以为穿着网购的二十九块九劣质s服,捏把铜钱剑,再念两句狗屁不通的假咒语就成大法师了”
“我看你个嘴歪眼斜的,才是那个心术不正祸害万年的东西。”她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连一向注重的口戒都破了,“你不是会算命么,怎么不替自己算算”
“算算你下辈子是不是牢底坐穿再算算他还能不能活过这月”
“什么我活不过这个月了”秀莲老公瞳孔颤动。
“别听她胡说,她故意威胁我们,只要你们听我的把那个天煞孤星献祭,就能否极泰来飞黄腾达。”
神棍说着躲到人群后,眼神戒备地盯着黄少言,“你们别忘了,就是她故意挑了个好八字,才让你们家生下这么一个天煞孤星结果现在还不肯罢休,追过来要害你们全家、甚至全村人呢。”
“嘿看见没,她流鼻血了,这就是报应这就是天谴”
感受到鼻腔下的温热液体,黄少言伸手擦拭。
入目果然是一片令人眩晕的猩红。
她想起王马兰曾嘱咐过无数次的话千万别直言人寿数,千万别介入他人因果,千万别被情绪操控破了口戒。
今天这二戒,她算是全破了。
不过
破就破了她要想活成个圣人,早出家清修去了好吗。
“你们凭什么说那孩子是天煞孤星。”黄少言看向秀莲老公,“再说,难道不是你们为了享受荣华富贵故意给产妇打催产针的吗怎么现在后悔了不敢承认了”
“还好意思说八字的事。”男人吼起来,“当初秀莲她姐从你那回来也没说这孩子是个扫把星,你看这才出生没几天,害得我们家鸡犬不宁。”
这事黄少言路上也听秀芬说了。
说是孩子一出生眼睛就大得异常,黑得瞳孔虹膜分不清,所有大人盯着看了都觉得瘆得慌。
后来带回家又发现她总是夜里啼哭,每次时间还都正好卡在子时。
有人说是孩子受了惊吓提议多带出去晒晒太阳,但这孩子偏偏喜欢黑的地方,一见阳光就又哭又闹。
长相特别,见不得光,还总在子时啼哭,村里八卦的那伙人很快传出这个孩子被鬼附身的谣言,说得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
开始这家人只是觉得有些烦没有全信,但紧跟着家里出现的怪事,让他们彻底转变了想法。
先是家中看门狗莫名死亡。
后是房屋白墙出现的血手印。
紧跟着,秀莲老公身体也出问题,不止手脚发颤肌肉疼痛还频频脱发,
“我说了就是他天天熬夜玩手机玩的,他非说是鬼剃头”秀芬跺脚,“好了妹夫,大师都说了没问题,你们赶紧把孩子放下,这大冬天的被冻出毛病怎么办。”
“她把我孩害成这样,我还信她”
“搞清楚现在是你在害你的孩子。”黄少言眼神示意秀芬去保护妹妹,自己继续吸引他们的注意,“你的孩子眼睛黑、半夜哭啼还有见不得光,那是因为她有先天性青光眼,我早就写在纸条上告诫过,你们是不是根本没带她去做检查”
“胡说八道,哪里有人会生得这么邪门的病,再说了狗和手印的事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吗”
“这事就得问你找来的大法师了。”黄少言耗尽最后一丝耐心跟他们解释。
“如果我没算错,你家的狗就是他下药害的,你生病也是因为他在你们家的井水里投了铊毒,这种毒没有味道发作起来除了会脱发,病症和感冒发烧差不多所以经常被忽视。”
当然,血手印亦是他的杰作。
根本就是神棍听到村里的传言后,为了挣那点黑心钱,故意把秀莲一家的思路往闹鬼上引导。
“不报警抓下毒的人,还信他的要淹死自己亲生女儿,我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这么蠢的傻子。”
“千万别听她胡说我跟大家都是一片土地养出来的同胞,千万不能让她一个外地人二言两语给搅和了。”神棍大喊。
秀芬叉腰跟他对吼“怎么就不能听了,黄医师治好过我们这几个村多少人她还免费给秀莲接过胳膊,这么一大好人的话你们不信,非信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臭小子”
“去去去,男人说话娘们插什么嘴,你们就是太好骗了才会被她装出来的乖样子糊弄过去。”秀莲老公指指自己,“老子一向看人很准,瞅她那样就不是安好心的人。”
“什么免费医疗,完全是诓骗你们这些无知妇女,天下哪儿有免费的午餐,她做那些就是为了用妖术吸我们村的运势”
即便心里知道这都是群执迷不悟的人,黄少言还是会感到失望。
她不再尝试做任何辩解。
“好,我摊牌。”
“我确实是在用妖术吸取运势,不过妖术不是下在那个孩子身上,而是”
黄少言伸手指向秀莲的老公,“而是他身上”
“不瞒你们说,我每过十年都得吸干一个男人的阳气来维持美貌,今年正好轮到你们村子里的男人。”
“因为你们村子风水好,男人们一个个都长得水灵健壮,我吸一个抵十个。”
“对,还有一件事得提醒你们,但凡被我的眼睛注视过十秒以上的男人,轻则厄运缠身,重则寿命减半,而且他们也会被我传染厄运体质,一传十十传百,直到最后你们全村的
男人都成为我的盘中餐。”
曾经被用在童话书里的猎巫借口,如今却成了黄少言刺向敌人最趁手的剑,不过轻描淡写使了两招,现场气氛立刻调转。
“这意思不就是说秀莲她老公也要变成妖怪了”
“他都已经快被吸成人干了,肯定被传染得不轻”
“那可不行,得赶紧把他给献祭了,不然等他真成妖怪,我们全村人都得遭殃”
“我不是我不是”男人锤着胸口,着急证明自己的身体十分健康,“我一点也没被吸走阳气,掉头发就是熬夜压力大,之前休息了一段时间力气也回来了你们别听她瞎说”
哪里还有人听他的话。
刚才还压着秀莲和孩子的男人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黄少言趁此空挡,眼疾手快地穿过人群,抱起嚎啕大哭的女婴就跑。
秀芬努力在后面为她打掩护,但还是让眼尖的村民给发现了。
“诶那妖女跑了千万别让她跑,我们也得把她献祭了才行,大家快追快追啊”
冷冽的风如同小刀在脸颊刮过一下又一下,黄少言忍着疼却丝毫不敢慢下脚步。
她低身穿过小道的灌木丛,头也不回地狂奔,穿着大花袄子的身影如同风一般从众人眼前一闪而过。
“来福来福”她一边跑一边召唤帮手。
“汪汪汪汪汪”
“帮我拦住他们”
养狗千日用在一时,是到小金毛报恩的时候了。
“汪汪汪”
主人别怕,来福的朋友们也来啦
来福领着几十只流浪犬,整齐地分为二队包抄追赶黄少言的村民。
它们以犬吠威吓,不过在挨了几棍子后一个个都发脾气了,张嘴就咬,其中就属那条浑身黑亮的村霸狗咬最狠,一口下去差点扒掉秀莲老公半块肉。
因为它们争取的时间,黄少言终于能绕回大路跳上来时骑的二轮。
学着秀芬来时的样子,她狂蹬二十里地冲向医馆。
一直等到大腿快要爆炸,才终于看见“银花医馆”的字样。
黄少言喘着粗气把冻晕的孩子往金银花怀里一放,掏手机就报警。
“喂,这里是银花医馆,我举报有村民聚众迷信,要淹死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对,是我黄少言,请你们尽快派人过来。”
派出所的车很快到达现场,把那群在河边捂着伤口直叫唤的人全拷上了,把他们挨个送去镇上医院打过狂犬疫苗,然后押回派出所。
不过两个小时的审问,穿假道袍的神棍便全招了。
“对,是我毒死了那只狗,是我给他家井水下毒,是我按的红手印但我又没杀人,你们凭什么。”
“没杀人”
黄少言掰着手指把他过去干过的那些事全给捅出来。
“半年前,陈家的大儿子,八个月前,李家的儿媳妇,还有一年
前”
她按照时间一个个倒数过去,顺便把证据直接喂到警察嘴边,“这些哪个不是你以驱邪招魂的诈骗招数害死的”
一听这么多条人命,警察连夜查证,结果算出来一共是十二名受害人。
那些人无不被他以献祭驱邪的借口,或淹死或烧死,死后连个墓碑都没有立。
最讽刺的是,他害死了这些人,却反而能从他们的家属身上得到大笔钱财,人家还对他感恩戴德一口一个谢谢大师救命。
那可是十多条人命,在这个抢劫都很少发生的小村庄属实是惊天大案。
派出所所长当场就给上级领导打电话,请求重案组人员协助。
案件闹大,因此在热搜上挂了很久。
你在和我开玩笑活人献祭,哪个亲爹能答应这种事。
真的要小心这种到处招摇撞骗的神棍,有相关需求就去正规寺庙和道观找人家有证的道士。
那神棍什么时候判啊一定要判个死刑。
结果出来确实是死刑,无缓。
听到法官宣判,神棍在被告席上哭得比那天秀莲在河边还惨。
哭吧,谅你也哭不了多久了。
光围观庭审不解气,能不能直播这个人渣的死刑现场啊
什么时候执行,我去买几个鞭炮庆祝庆祝。
事情解决,原本应该是开心的时候,黄少言却连续发了二天的高烧。
金银花给她灌下去不少药,却半点没起效果。
“奇怪了,这药没过期啊。”
老太太不明白,黄少言心里却清楚得很。
她不是受风寒生病,而是在为那天破的戒付出代价。
连破二戒,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会怎样。
睡了醒,醒了睡,渐渐分不清白天黑夜,梦幻现实。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低语。
“傻孩子,有必要为了个陌生人要死要活的么。”
那双温柔又熟悉的手抚摸在她脸颊,每一个厚茧的位置都同记忆中一样。
“是不是把那娃娃当成小时候的自己了”
这句话似乎戳中黄少言内心某个点,两行泪顺着眼尾无声滑落。
“阿婆”
她不是在唤银花,而是王马兰。
能够如此准确猜中自己心事的,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黄少言努力撑开眼皮,果然在床边看一抹半透明的鬼影。
“你都来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呸呸呸”王马兰的巴掌立刻落到她背上,“我是听说你出事特意翘班跑来看看,什么死不死的,你命比我长”
“是吗。”黄少言苦笑,“我还以为那一万功德让我一通骂全骂没了。”
“还笑得出来。”
“你体虚,我不好在你身边久待,所以来送个东西就走。”王马兰又拿出一枚玉佩递给黄少言,“收好。”
黄少言越看那东西越眼熟,“这不是和之前你给我的一模一样吗”
她伸手要掏脖子上那块,却发现原先的玉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碎了,只剩下一根轻飘飘的红绳。
“没听说过买一送一吗。”王马兰说着,鬼已经化作一团烟散开,走前还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记得以后去了上边,多罩着点我个老鬼差可别当了神仙,忘了干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