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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一中正式开学。
伴随着第一声下课铃响,教室瞬间热闹起来,此起彼伏的人声交织,堪比清早街头的菜市场。
“诶,你们说,我们班今年真的会拓出两个名额,插进来两个转班生吗”
“以往一中的实验班都是最顶尖的重点班,大家都是考进来的,有分数管着,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一届能插得进来人”有人怯怯接了句。
他这话倒也没说错,作为东城的王牌重点高中,东城一中的重本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三,招收的都是各市区最拔尖的学生,对成绩的要求也格外高。
为了保证升学率,提高教学管理效率,一中建校以来就一直施行滚动换班制。每次月考成绩按照比例划分,在期末之后按照学生本学期的成绩重新分配班级,来保证重点班学生的学习质量。
简而言之,一中奉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原则。重点班,谁成绩高谁上,没成绩就滚蛋。
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过例外。
所以刚考进来的实验班新学子理所应当地提出自了己的疑问。
“只要有钞能力,什么都不是事儿呗。”人群中,不知谁先嗤笑了声。
紧接着,更多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对啊,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没看分班通知吗,名单上最后一个,可是那个谁”
“哪个人啊”
“对啊,打什么哑谜,你们在说谁啊”
有人没关注分班名单的具体名字,不免好奇,凑过来出声询问。
赵天棋倚在桌沿上,朝着门外瞥了眼,压低了嗓音回答道“还能有谁,就那个把人打进医院的郁绥呗。听说他爸给新校区那边捐了一栋天文馆,就和校长提了一个要求,让郁绥进实验班,好把这败类的成绩提起来。”
教室里出现片刻诡异的寂静,大家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堪称一句精彩纷呈。
还是上学期的班长史晓明率先开口,打破了僵持的氛围“别看了,真是郁绥,猪头都把他的桌椅搬过来了,我亲自去搬的”
他嘴里的猪头就是本届实验班,也就是111班的班主任朱振,因为惨绝人寰的军事化管理手段,学生们大多不待见他。又因为朱振长得肥头大耳,平常总喜欢把衬衫扎进裤子里,露出个滚圆的啤酒肚,被班里的学生起了个“猪头”的诨名。
一群人闻言,尴尬地笑了几下,随即你看我我看你,便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长吁短叹。
“郁绥居然真的进了我们班,我们班会不会成为有史以来平均分最低的实验班啊”
“估计是吧”
“我不关心这个,我比较关心他会不会第一天就和猪头干起来啊”
“郁绥是个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但按照咱朱振那脾气,他绝对少不了折腾郁绥”史晓明叹了口气,无奈接话。
孟杰讥讽道“得了吧,就朱振那样儿,你看他对哪个有钱有势的学生动过手,见了郁绥,他巴不得凑上去当舔狗呢呢。”
“不是,你们怎么都在关心他和猪头啊,没人关心他会不会队我们动手吗你们忘了,上学期郁绥就是因为殴打113班那个学生才出名的。”
赵天棋又扯着嗓子开始嘲讽“这种人渣也能进我们班,真是闻所未闻。一想到要和他在一个班,我都觉得恶心。”
他们的声音太响,吵得能把方圆十公里的人叫醒。
身为话题中心的主人公,可能会殴打同学的郁绥正趴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补觉。他今天穿了件连帽的t恤,为了遮挡光线,宽大的帽檐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遮挡起来,连带着那头标志性的粉头发,只露出一截清晰的下颌线。
开学第一天,哪怕是实验班也经历了一番小换血,班里多了十多张新面孔,大家对彼此没有那么熟悉,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发现郁绥早就坐进了教室里,正听着他们讨论自己。
整个教室里弥漫着浓苦的咖啡气味,窗外的蝉鸣声裹挟着热浪吞没了睡意,头顶的风扇发出老旧的声响,郁绥烦躁地拧了下眉,侧过头,伸出一只手搭在耳朵跟前,试图阻止这些声音的入侵,好继续陷入睡眠。
他昨晚睡得并不好,雨下了一整夜,将枝头上的梧桐叶硬生生砸下地面,丁玲桄榔地碎进梦里,激起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
狰狞的脸混杂着扭曲的身体,还有数不清的尖叫声。郁绥一整晚都被困在梦里边,捱至天光大亮,又在梦里看见了魏延那傻逼。
他没被气醒,反倒被自己的狗给闹醒了。
早上6:07分,郁绥被迫他顶着一头比鬼还大的怨气从床上爬起来,难得没迟到。
不过早到学校的结果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整整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上午,连头都没抬一下。
前边的那群人还是没停下讨论,只不过话题偏离了郁绥,绕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除了郁绥,不是还有个人来我们班了吗”
“不知道啊,那人的名字压根没在分班名单上,是空降下来的。”
孟杰“啧”了一声,朝着史晓明问道“诶,大明,你知道什么内部消息吗”
史晓明无奈地瞥了他们一眼,低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他是从国外转学回来的。”
“”
史晓明作为实验班的班长,深度扎根于各个消息通知群,基本能一手掌握学校里的所有消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基本上不会出错。
教室里再度陷入诡异的沉默,从彼此的眼里看出震惊。
东城一中有不少人是打算在将来出国镀金的,更有甚者打算直接放弃高考,减轻压力,直接申请国外的学校。
但没想到这位空降兵千里迢迢从国外跑回来,放着国外轻松惬意的环境不要,反而要来挤高考这座千军万马淌过的独木桥。
“想不开,真是想不开。”
“这难道就是有钱少爷的世界吗,我等贫民无法理解这等行为。”
窗外梧桐叶一片叠着一片,密密匝匝的浓绿席卷眼前,伴随着风过林梢的沙沙声,郁绥的睡意彻底被打散。他烦躁地直起身来,将头上的帽子揭来,露出漂亮的有些凌厉的脸来。
只是因为打不起精神,眼角眉梢都透出一股恹恹的颓丧。
“你们能小点声吗”郁绥抬头,眼睑下的皮肤浮出一片乌压压的青色,仰起的下颌骨的线条干净锋锐,眉眼间的少年气被困倦冲淡,那头显眼的粉发乱糟糟炸起来,整个人都看起来不太好。
他话音刚落,六十多只眼睛看过来,在触及到郁绥的脸和他的头发时,教室里瞬间一片死寂,尴尬的氛围几乎浓烈到化作实质。
谁能想到,大家好不容易凑一块儿八卦个人,结果正主就一直站在你跟前。
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孟杰反应最慢,直勾勾地对上郁绥的视线,过了好半天,才从嗓子里磕巴出一句“好好的。”
大家小心翼翼的目光你来我往地在郁绥脸上打量,生怕这位喜欢惹是生非的校霸直接砸了桌子,当场表演一个校园霸凌。
但郁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手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将它们捋直,又搓了下眼睛,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
离上课还有三分钟,郁绥瞥了眼墙上挂的时钟,足够他去一趟卫生间再折返。
他想了下,慢悠悠打出个哈欠,又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臂,这才站起身朝着班级后门而去。
郁绥刚发出一点动静,三十个人立刻抻起脖子来窥探他在干什么,六十多只眼睛恨不得在他背上戳出个洞来。
夏天的阳光毒辣,热烘烘地炙烤着大地,郁绥嫌晒,没穿校服,身上囫囵套了件宽大的t恤,漏出的肩颈线条清瘦,往下勾勒出极细的一截腰来,整个人单薄的厉害,压根不像是传闻中能将人抡起来砸地上的模样。
更何况,除了那头灰粉色的头发,郁绥那张脸看起来格外乖巧,他的眉眼精致,鼻尖小巧,唇形饱满,是很淡的豆沙色。
怎么看都和凶神恶煞的校霸也沾不上一点边。
大家还在把传闻中郁绥的模样往眼前人身上套,试图找出其中的相似点和不同点,以此来加深对他的印象。没想到,这位瘟神却猛地转过了身,倚在门框上,朝着教室看进来。
三十个人迅速挪开眼,低着头,正襟危坐,看不出一丝破绽。
“我不会对身边的同学动手,你们可以放心。”郁绥散漫开口,眼睫没什么精神地耷拉下来,盖住下眼睑的乌青。“但”
他话锋陡然一转,直直看向方才对他恶意出言的赵天棋,狐狸眼挑起来,眸光凌厉,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这位同学,你要是嫌恶心,我不介意你帮你向老师申请退出这个班,以免你呼吸的新鲜空气被我污染了。”
赵天棋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敢怒不敢言。他费尽心思才考进实验班,怎么可能会愿意被郁绥赶出去。他敛着眼睫,遮挡住眼底的暗色,思索着说什么补救一下,后门的郁绥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后排的女生胆战心惊地捂了下胸口“刚刚就没一个人发现那是郁绥吗”
教室里没人说话,还真没一个人发现
上课铃声再度响起的时候,郁绥踩着点进了教室,坐在了最后一排他为自己挑选的“专座”上,脸上没有一点不自在。
他刚要趴下继续补觉,帽子都扣头上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耳边响彻“郁绥,给我坐直了你能不能有点学生样子”
郁绥“”
他靠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摘下帽子,刚一坐直,高二年级的教导主任崔喜军领了个人走进来,他脑门蹭亮,反射出的光将这位新同学的脸照得熠熠生辉。
裸露在外的皮肤冷白,发色如徽墨黑沉,撞出极强的反差感。商诀的瞳色很沉,狭长的眼尾映出渐深的轮廓,鼻背线条挺直,下颌线干脆利落,有种冷淡锋利的压迫感。
与昨天不同,商诀换上了东城一中那套很挫的校服,但因为身材比例出奇的好,宽松的校服裤子穿在他身上有些短,露出一截清瘦有力的脚踝。
商诀漫不经心抬起眸,在看到角落后排的郁绥时眸光暗了下,随即很快恢复如常。
倒也没想到这么巧。
昨天警局相伴,今天教室相遇。
他和这人还挺有缘分。
只不过商诀的眸光清清浅浅驻足在郁绥身上,看到对方一脸的暴躁,没忍住,眼角眉梢浮出稀疏的笑意。
有缘人好像不太喜欢他。
郁绥的确不喜欢他,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他的眉就拧的死紧,想到昨晚的悲惨遭遇,他气不打一处来,教导主任还在用他的大嗓门向郁绥发出攻击“同学们,这就是你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名字叫商诀。”
“商诀同学哈,刚从国外回来,对我们的教学环境还不太适应,你们作为一中的学生,更是我们实验班的尖子生,要做到团结同学,关爱”
郁绥不想听他废话,倒头就趴在桌子上,没想到崔喜军压根不肯放过他“郁绥我刚说完,你又趴下了”
郁绥被他喊得快要精神衰弱了,还没等他动作,崔喜军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就朝着旁边的人鼓励道“商诀哈,班里没有多余的座位了,郁绥旁边还有张空桌子,你和他坐一起吧。”
“当个同桌,也是不错的嘛。”那颗圆润的光头在眼前晃来晃去,崔喜军脸上挂着笑“商诀,你刚转过来,老师希望,你可以在融入新环境的同时,适当帮助同桌摆脱上课睡觉的陋习。”
郁绥“”
郁绥“”
郁绥腾的一下坐直了。
崔喜军是佛祖派下来给他历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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