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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权倾朝野攻x隐忍皇帝受(27)
    蜀桐也在一旁,轻轻地啊了一声。等看清楚马上的人是谁后,顿时失去了兴趣。

    “宸王这回是出尽风头了。”她感慨道。

    往年的春猎,都是孟千舟陪着陛下,他虽然是文臣,但骑术射箭这些并不差。每回狩猎时都是满载而归,很是给陛下长脸。

    可惜孟千舟实在不争气,原先陛下已经准备解了他的禁足,不必再闭门思过了。但是孟千舟听说沈知雪也要参加狩猎后,以为是陛下强迫,两人又闹了一场不愉快。

    陛下一怒之下,重新关禁闭不说,还以大不敬之罪降了他父亲与哥哥的官职,以示惩戒。现在朝野都知道,孟家已经彻底失了圣心,从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意识到自己连累了父兄之后,孟千舟才彻底老实。

    但也因此,彻底与春猎无缘了。

    今年春猎由宸王一手操办,在北定山林场失火的情况下,用这么短的时间还能办得这么妥帖,就连他们也挑不出错处。等春猎开始后,宸王若能拔得头筹,他的党羽们恐怕要得意一阵了。

    “谁出风头都不要紧,能把这件事办成就说明他并非庸才,这是我朝的福气。倘若让无才的人出尽风头,引起攀比奢靡之风,那才可怕。”

    谢景收回目光,道“走吧。”

    蜀桐点了点头“是。”

    住馆处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晚膳,但谢景一时间吃不下,就让他们晚些再传。

    他的房间已着人妥善打扫过,里面共有三间,虽然不如永安宫宽敞,但收拾得格外整洁。进门处明间往里走,便是佛龛,台面上供奉着一尊观音,香炉下干净得抹不出一点灰。

    从明间往左便是书房,梨花木桌椅,桌上摆着各类毛笔镇纸,北侧开着一扇圆窗,窗框镂空雕琢,正好圈住了窗外的一束桃花树影。

    明间往右便是居室,和书房相比更暖一些,设计上也更隐秘。居室的窗只开了半扇,光线透进来,一眼就能看到窗外的秀丽山景,落霞漫天。

    说起来也奇怪,这地方虽然不如永安宫宽敞,但是素雅清新,别致幽静,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格外合他的心意。

    蜀桐跟个监工似的绕来绕去地检查,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就好像是陛下身边的人亲手布置的一样。心里虽然不开心,但也只能作罢。

    谢景躺了一会儿,但是睡了一整个白天,实在是睡不下去了。他翻了个面,看着外面还有光亮,太阳并未坠到山崖处那道漆黑的阴影下,便决定出去散散心,透透气。

    此处离狩场还有一段距离,附近布满了宫廷守卫,谢景便没有带蜀桐,独自出了门。

    外面,官员们还在四处走动,有的还在整理行李;有的人爱干净,打水把屋里的家具重新擦拭一遍;有的聚在一起唠家常,但不管怎样,脸上都是一片自在快活的神色。

    他们平日里公务繁忙,就算是偶尔的休沐日,也不过一日的空闲,难得这样不问政事、单纯

    的娱乐时刻,心里自然是快活的。

    谢景没有打扰他们的意趣,抄了一条偏僻的小道一路向前走去。

    本作者雪上川提醒您拯救被ua的主角受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农历已过三月,一些耐寒的不知名的小花早早地开出了花苞,代山前两天刚下过雨,土地还是湿润的,空气里遍布着青草清冽的香气,还有奇异的土腥气。他从小道上踏过,褐色的土壤在鞋底边沾了一圈痕迹。

    唰、唰、唰

    间断有序的声音不断传来,响一阵低一阵的,谢景停下脚步,在他前方一块低矮宽阔的平地上,一匹白马站在马棚外,它长长的鬃毛和马尾垂落着,风一吹,银白色的毛发就舞动起来。

    穆山显手上拿着一把梳毛刷,袖子卷到胳膊处,露出小臂微微拱起的肌肉线条,抬手作业时,甚至能看到鼓起的筋脉,一阵起、一阵落。

    谢景目光扫过,地上放着两桶水,一通清水,一通浑浊不堪,想来是已经打过皂角粉了。

    马的气味较重,尤其是在长跑过后,闻着实在叫人“苦不堪言”。京中贵人自诩身份尊贵,是不愿做这些腌臜事的,大多教由马夫打理。

    像宸王这样亲自洗马的,大概少之又少。

    干净的布巾从马背、马肚和马腿上擦过,沙沙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沉浸、安逸。谢景驻足看了一会儿,并不打扰,等他清理得差不多了才走上前。

    白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咴咴地叫了两声,蹄子在草地上跺了两下,又做出要甩马头的姿势。穆山显喝了一声,立刻把它按住,余光里瞥见谢景的身影,微微一怔。

    “陛下”他拉住马儿,等它恢复平静后才松开手,“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走到这儿看到你在刷马,就过来看看。”

    穆山显哦了一声,看他眼睛还落在白马身上,依依不舍的,不觉好笑。

    “这匹马是叫雪,是数年前我在西北时从一个商人那里买来的,如今已经养了有六七年了。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它极通人性,性情温顺,所以出行时常伴在侧。”

    说着,他摸了摸雪影微微干燥的鬃毛。

    雪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像是要回应主人一般,咈哧一声,湿润的鼻孔里吐出温热的气息。

    这匹马的故事,谢景从前也听说过。当年宸王去西北采购良马,当时看它身体瘦弱,并没有看中,只是若不买走,它便要被商人卖到集市里去,做成马肉烹食。一匹弱马而已,也废不了多少钱,宸王便将它和其余一批汗血宝马一同买走。

    传闻这马极通人性,深知主人的恩情,在雪关时曾经数次救宸王于危难之中。

    谢景看了一会儿,“我曾经也有一匹马。”

    “曾经”

    “转赠他人了。”谢景轻声道,“我身居高位已是身不由己,若要它陪我困在宫中,不得自由,总是于心不忍。若是将它留在宫外,我虽是它名义上的主人,可一年到头也不能见到它几次,见到了,也不能和它一起跑个畅快。”

    “既然如此,还不如放

    它回去,不要留在我身边,做一匹自由自在的马儿才好。”

    谢景喃喃了半刻,许久没听到对方的声音,方才如梦初醒他怎么会在宸王面前说出这种话刚才那股氛围让他太自在了,以至于忽略了对方的身份和立场。

    他自知犯了一个绝对不能犯的错误,立刻起身,“是朕失言了。”

    “陛下贵为天子,律法皆在你之下,又有何失言呢不过有感而发罢了。”穆山显道,“世间众相,都是活得身不由己,陛下如此,我亦如此。”

    他摸了摸雪影的毛发,眼下的温度并不凉,风一吹,没过多久,鬃毛就已经吹干得差不多了。

    穆山显拍了拍它,转过头来,忽然道“雪影虽然未必能比得上陛下多年前放走的那匹,但绝不逊色于马场的其他马匹。陛下不如试试”

    谢景愣了愣。

    雪影棕黑色的眼睛也望了过来,圆溜溜的,像水洗过的葡萄。睫毛缓缓地眨着,倒是像穆山显说的那样,很通人性。

    他轻轻拂过马背,就像是在触摸一匹极好的绸缎。但最后,又收了回去。

    “夜色将晚,兄长也早些休息吧。”他道。

    “好。”

    穆山显并没有挽留,过了一会儿,谢景的背影就渐渐消失在了眼前。

    雪影尾巴轻轻晃动着,低下马头,顶主人的胳膊肘。穆山显拍了拍它,以示安抚。

    “下次吧。”他说。

    在住馆稍作休整后,第二日卯时,太阳刚从枝头冒了出来,他们的队伍就已整合完毕。

    从住馆到猎场,骑马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谢景罕见地穿着一身明黄色的旗装,头发高高竖起。他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鞍后还挂着一只箭筒。

    只是他五官太过秀丽、前一阵子生病又清减了不少,骨子里透出一股儒雅文生的气质。

    他一出现,底下官员一片哗然。

    但这倒不是惊奇他骑术的缘故,景楚常年战乱,皇嗣中无论男女,皆要修习骑术与箭术,谢景虽然不精,但在这种正式场合中足够用了。

    他们真正震惊的是,陛下身侧多了一个人。

    沈知雪穿着一身楚国皇制的骑装,两侧衣襟处都缝有兔毛,头上带着的马术帽后面垂下一条长长的雪白色的毛绒。他眉眼之间点着一颗红色的朱印,这是楚国祭祀或者是大型活动时皇嗣才能点上的印迹,意为旗开得胜、事事顺意。

    昨日,沈知雪被谢景秘密混进马车队伍里,除了他们俩、孟家、保宁蜀桐、还有面具人之外,没有人知晓沈知雪竟然也参与了这次狩猎。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穿着楚国的服装。

    大臣们一脸惊魂未定、犹疑地看着陛下,不知道他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陛下,这”

    其中一个老臣颤颤巍巍地、刚开口,谢景便道“八皇子代楚国出使景国,于前不久抵达京都。只是偶感风寒,为了让

    他清静养病,故而不曾向众爱卿告知。”

    这番话一听就是屁话,知情的心道这哪里是偶感风寒,这是被孟千舟在丘山一带一箭射下来的祸患;不知情的也纳闷,按理说使者出访,应是有相关仪仗的,但礼部却好像未曾听说此事,可见是秘密访景,但这于情于理都不符合规矩。

    “此次狩猎,一是邀八皇子共计万代春秋和平之大事;二来,听闻八皇子骑术了得,也可与我朝的能人将士相互切磋一番,以增进联邦之谊。”

    谢景知道他们想问什么,在他们开口之前,就把话堵了回去。

    沈知雪也客气,拱手抱了个拳。

    祝闻竹在一众骑队里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看向宸王,却发现子阙一脸镇定,好似早就知道了什么,他忽然想起前一阵秘密调派过来的那支军队,如今又不确定它的用途了。

    宸王都不发话,群臣更是说不出一个字了。

    谢景这番话,透露出了两个重要的信息。

    第一,沈知雪这次是来共计“万代春秋和平”,但楚国已有储君,如果要商谈此事,也该是储君正式地下发文书、派遣使者,景国再以礼相迎、共议大事。但如今却莫名其妙冒出个八皇子出访,难道说,陛下是有意扶持他

    第二,便是最后一句“联邦之谊”,景楚两国断交已有数百年,国仇家恨堆积到现在,已经说不清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只是长期的战乱确实让民众苦不堪言,难道陛下站队八皇子、两人私底下早已谈好了条件

    只是这累世的怨恨就如同雪山高处积年不化的雪一般,想要消解、太难太难了。

    也不知小皇帝这一步棋,走得对不对。

    出了这么一个插曲,众人前往猎场时,也不复昨日的轻松自由,脸上挂满了心事。

    一路上,偷偷窥探沈知雪的人不少,这小子倒是格外淡然,丝毫不理会就罢了,还反过来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宸王,肆无忌惮。

    祝闻竹的马一直在宸王身侧随行,时不时地就能感受到他审视的视线,他心里憋了一肚子气,走到一半,实在是受不了了。

    “子阙,你让让,我到你左侧去。”他低声道,“这小子太嚣张了,我非得给他个下马威”

    穆山显轻飘飘一句话把他打了回去,“他是楚国的使者,你给他下马威,岂不是要破坏两国联邦之谊”

    祝闻竹吃了个瘪,冷冷地哼了一声,想讽刺两句不知道这小皇帝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但想想,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穆山显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道“放心,且看着吧。”

    说罢,他转过头去,正好迎上沈知雪的视线。两人不偏不倚,在空中正好对上。

    穆山显面定定地看了他三秒,忽然轻轻一打缰绳。手腕扬落之间,隐隐露出一点绿色。

    沈知雪方才还淡定自若的模样,可余光里瞥过时,先是疑惑了片刻,随后瞳孔瞬间骤缩。

    “驾”

    穆山显却不再看他的脸色,只轻轻一笑,夹着马肚快速向远方使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