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贤楼,雅间内。
周崇柯将抄录出来的一张纸拿给了虞秋秋。
虞秋秋略微扫了一眼,发现是张抄没清单,她眉梢微挑,看向周崇柯“什么意思”
周崇柯放下手里的茶杯,拿起扇柄伸过来在纸上点了点“临州太守被抄家,其中有一副虞相的字,账簿上记录,这幅字花了三万两,而恰在那年,临州太守的儿子中了同进士,主考官正是虞相。”
“你是说,有人会拿此事做文章”虞秋秋一点即透。
周崇柯收回折扇,给自己续了杯茶,不置可否。
这两件事之间未必会有什么直接关联,但只要有心,再加上上位者有意,什么罪名坐不实这世上多得是甘当马前卒的人。
再加上虞相这阵子远在江南,京城之事鞭长莫及,难保不会被人给钻了空子。
他不过是提醒一下虞秋秋罢了。
周崇柯靠向椅背,说起来,虞相这次去江南主持赈灾,同行的还有四皇子,说是让四皇子跟着一块去历练,但实际上打的是什么算盘,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
这差事若是办不好,自有虞相担责,可若是办好了,这功劳,可就不一定能落到虞相头上了。
之前安置难民一事,虞相贤名鹊起,民间更是交相称赞,只是这贤名虽然暂时保住了虞相的命,可同时,却也是把双刃剑。
试想当今皇上都没被誉过千古一帝,手底下却出了个千古一相,这不是暗道皇帝无能么,后事史书又将如何评说
就咱皇上的胸襟,岂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从来都不是一句轻飘飘的戏言,能逃脱者寥寥无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虞相的处境,表面花团锦簇,但实际上却是个死局。
而这局,虞秋秋又打算作何解呢
周崇柯很好奇,手里的折扇在指间翻转着。
他掀眸看向虞秋秋,却见她眉头蹙起。
原来她也没有办法么
周崇柯心底闪过一道失望,悠悠叹了口气,看吧,他就说他上错船了,这赌徒心态果真是要不得。
然而,还没待他这口气叹完,虞秋秋就忽地站了起来,眉头舒展开,不复纠结,丢下一句。
“跟上,见机行事。”
说罢,她便转身往门外走了去。
周崇柯“”
什么见机行事
周崇柯不明所以,连忙将虞秋秋落在桌上的那张纸收好,然后追了出去。
然后,他便与褚晏来了个四目相对。
好家伙,这姓褚的怎么会在这里
短暂的错愕过后,周崇柯扇子一甩,上半身斜靠向门框,当即便来了兴致。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在最顶层,这一整层都是专门招待富商权贵用的雅间,褚晏这样子
,明显是特意上来的。
周崇柯打量地看了看褚晏,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这人莫不是来捉奸的吧
周崇柯看热闹不嫌事大。
虞秋秋让他见机行事,那他可就不客气了,给褚晏添堵这事他最在行了。
正当周崇柯在那边跃跃欲试的时候,褚晏却是一整个沉默住了。
这集贤楼中间是个天井,雅间的门外头是个回形廊。
他本是要下楼的,结果褚瑶好几次拦了他去路,他一下没注意到楼梯的位置,竟是绕了个圈
褚晏“”
该死
谁说南辕北辙到不了地方
褚晏心如死灰。
尤其是当他看见虞秋秋摆出了一副惴惴不安受到惊吓的表情,更是让他深觉自己一只脚踏进了棺材。
虞秋秋紧张地抠弄着手指,声音颤颤“夫、夫君你怎么来了”
这模样、这声音,红杏出墙被抓包的惊慌忐忑一览无余。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狗男人现在一定很愤怒,他先前就警告我不许再和周崇柯来往,可现在我不仅和周崇柯见了面,还让他给撞了正着。”
“让我想想,愤怒中的狗男人会做什么呢”
“首先,他会带我回去囚禁,然后对我咆哮、质问、进行一系列非人的惩罚,说不定还会让带个别的女人回来逢场作戏给我看,然后当我心灰意冷的时候,狗男人才终于得知原来是他误会了我,但是哼哼”
“晚了,我黑化了”
虞秋秋在脑海里把剧本安排得明明白白,现在这局面,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崇柯上到你了
周崇柯接收到信号,扇子一收就走过去挡在了虞秋秋身前,火上浇油道“褚兄不要误会,我和虞小姐只是叙叙旧而已。”
“”
褚晏嘴角抽了抽。
谁家好人会找他人之妻叙旧那口口声声的虞小姐,那是他褚夫人
周崇柯这么说,分明就是想要故意误导他
再想起虞秋秋刚才的那一串心声,褚晏冷目沉眉,好啊,这俩原来是一伙的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褚晏冷笑了一声,看向躲在周崇柯身后的虞秋秋,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虞秋秋肩膀颤抖着又往周崇柯身后缩了缩,像极了心虚不敢直视他眼睛的样子。
“问我做什么像我这种清纯善良无辜的坚韧小白花都是不长嘴的,我全都解释清楚了,后面的剧情还怎么发展真是的”
褚晏“”
该死
给她机会她也不中用,这脸他竟是非翻不可了。
旁边的褚瑶见了,面露担忧,心底却不停在幸灾乐祸。
原本以为今儿这事注定要无功而返了,谁
料却是峰回路转,哥哥阴差阳错还是撞破了这件事情。
呵褚瑶心中冷笑,上天都在助她,这是天要亡虞秋秋,看她这回还要怎么狡辩
眼见着褚晏怒不可遏推开周崇柯就要将虞秋秋给拖出来,褚瑶赶紧上前拽住了褚晏的一只胳膊,着急道“哥哥,你冷静一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嫂嫂,你快解释呀”褚瑶本着做戏做全套,又面色焦急地朝虞秋秋喊了句。
“解释什么她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褚晏放轻了力道将胳膊一甩,本以为这点力气,褚瑶要拽住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谁料
褚晏看了看被甩开摔在地上的褚瑶,又看了看自己这已经自由的手。
褚晏“”
该死
拦得跟没拦一样,这也是个不中用的
没有时间再给他犹豫了,褚晏越过周崇柯一把拽住了虞秋秋的手腕,厉斥道“跟我回去”
虞秋秋略微挣扎了一下,便状似害怕、实则喜滋滋地跟着走了。
摔倒在地的褚瑶愣愣地坐了起来,她看着哥哥拖着虞秋秋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明明事情已经照着她预设的方向走了,但她却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就不上不下的。
褚晏冷沉着脸,一回主院,便怒气难掩地吩咐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这女人既然这么想被他囚禁,那他就成全她
褚晏咬了咬牙,冷冷看了虞秋秋一眼之后,甩袖离去。
自此,虞秋秋便开启了自己被囚禁的生涯。
理论上,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只要照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她的洗白事业简直万无一失。
可
虞秋秋侧首,看了看去而复返的狗男人,眼角抽了抽。
“你不用去上值么”虞秋秋问道。
好几天了,明明是她被囚禁,结果狗男人也待在这不出去。
褚晏冷哼了一声,翻了一页手里的书,硬气道“呵这是我褚府,我想在哪在哪”
虞秋秋“”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就没见过谁坐牢还有人陪的
囚禁就囚禁,他把他自己也一块关进来是什么毛病
他在这,那把手在主院外的那群护卫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虞秋秋满头黑线,眉头皱起,就有一种不上不下,囚禁了,但又好像没完全囚禁的感觉,怪不得劲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