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这个称呼,还能听到。
谢灵保一直攥着的手松开了,他脑子里想了一堆可能出现的后果,忍不住想把一切和盘托出,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眼前的贺烯其实在告诉他,轻描淡写,说那个令你畏惧的东西不是不可战胜的,所以不用怕。
“你”你没被删除真是太好了。
“我”我不是恋爱脑我的确是被逼无奈。
谢灵保吱唔着两个字,颇有些手无足措。
贺烯还是看着他,目光温和,仿佛带着鼓励和期待。
“灵保你也在啊。”
贺水清突然推门走进来,打断了这略显古怪的气氛,“刚我问了医生,小烯恢复的还不错,今天就可以出院。但是”她顿了顿,“我又约了那位医生,小烯,要不要再住几天”
谢灵保嘴角抽了抽,“是王医生吗”
贺水清惊讶,“你也认识”
谢灵保点点头,装作疑惑道,“烯哥哥的精神状态很正常啊,为什么要”
贺水清淡淡道,“不是精神,是他肾虚了,所以我找那位专治男科的医生帮他看看。”
谢灵保“”
宁愿公开自己儿子不举,也不愿意说他脑子有问题。好奇特的母爱。
贺烯倒是没什么尴尬的反应,只是拒绝道,“不用了,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贺水清皱眉,“又有什么事什么能比你的肾更重要”
贺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得和小谢一起去学校复习,准备四六级考试。”
贺水清拦住他,“不行,裴言马上到了,他给你准备了礼物,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一旁的谢灵保愣了下,从剧本现在的时间进度来看,裴言的戏份的确加重了,中间的大部分内容因为bug全被略过,现在已经直接跨到了关键节点。
裴言赤诚热烈的陪伴感动了贺烯,并高下立现对比鲜明,让贺烯看清了谢灵保的绝情,发现了裴言的美好。
感情转变很突兀,但又顺理成章。
按理说,谢灵保不该打扰,还要在这个时候冷冰冰地转身离开。
但他长了嘴,应该先把“恋爱脑”的误会解释清楚。
贺水清却一把拉住他往外走,“你就别待在这儿打扰了,跟我回家一趟,我也有个惊喜要给你。”
毕竟是贺烯的妈妈,挣开实在不礼貌,谢灵保只能被动地跟着走,“什么惊喜”
这段剧本里是真没有。
“等你去了就知道啦。”贺水清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还有些奇怪的急迫。
看着两人离开,贺烯平静地看向病房角落,那里立着一个盆栽,树枝繁茂,土壤肥沃,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而母亲的过去,唯一的那份照片证据早已经被他烧成灰,就
撒在这盆土里。
如果没有人为改动的漏洞,这段“被背叛”的剧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所谓的惊喜,会是什么
门又一次被推开,裴言提着一个精致的箱子走进来,吊儿郎当地往他面前一甩,“这可是我求了好久才让大师给专门定做的马鞍,不是送你的啊,是送给小东方的。”
贺烯接过来,认真说了声谢谢。
裴言不在意的哼笑,“瞎客气什么啊。”他在兜里摸了摸,又甩出一个东西,“咳,还有这个,是是送你的。你这段时间总是住院,肯定沾了霉运,我就,呃,就随便去搞了个平安玉坠,你记得戴脖子上啊。”
玉坠形状简单,材质却十分罕见,一看就花了大价钱,剔透的玉身里还有一个小篆字体的“烯”。
贺烯沉默了会儿,抬眼看向他,“这个我不能要。”
裴言抿了抿嘴,轻松的表情没能维持住,“为什么”
“这太珍贵了。”
裴言猛地靠近,紧盯他的眼睛,“你上次不是问我喜欢你哪里吗我现在知道了。”
贺烯缓缓皱眉,实验似乎失败了。这到底是脱离了人设,还是换了方向
“我知道你之前跟我说那些话是为了什么,是想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对吗如果这样的你也算坏的话,那我觉得,坏人可以多一些。”裴言嘴角勾了起来,“你很好,值得我喜欢。”
一阵沉默。
贺烯也跟着笑了笑,轻声道,“你,有信仰吗”
裴言“啊”
陆家。
贺水清的卧室。
谢灵保站在门口,不是很想踏进去,“阿姨,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呀”
贺水清也不催促,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边走边拆,递到了谢灵保手里,“这是一份合同。阿姨想跟你单独做交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这个面子”
谢灵保看了两眼就想塞回去,“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是我家祖宅,不卖的。”
贺水清却没打算接,“不卖可我怎么听说,你之前还想把南边这块区域都给陆昀升随便用呢”她目光像淬了冰,“我原本以为,你和小烯感情这么好,会为了他考虑,没想到你看重的人还是陆家老大。灵保,你让阿姨有点失望了。”
剧本里的确是这么写的,谢灵保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给了陆昀升,这也导致最后书里根本没人能撼动得了陆昀升的资产实力,沈一流都干不过。但其中并没有贺水清的插手,现在这段可以说是非常刻意的一出儿加戏了。
原本这些小任务谢灵保是打算做的,毕竟能减少些入梦次数,可现在的贺烯让他有点犹豫。
如果真的能反击成功,脱离当前受控的状态,他当然愿意一试。
可贺水清当前的突发行为不正常,摆明了说“这是局里设下的陷阱,你得跳”。
贺
水清也不等谢灵保的回答,语气冷漠道,“小烯爱错了人,迟早会回头。你还是离他远些吧。”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充满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灵保你怎么在这儿哎呀呀,看来我回来的很巧嘛。”
谢灵保回头看去,是个戴着贝雷帽露出挑染卷毛的女孩,她笑眯眯地冲过来,直接把人抱住摇了两下,“好久不见,是不是认不出我啦”
“是哦,漂亮的我都叫不出名字了。”谢灵保脸上也在笑,心里越来越毛。
陆容岁,贺水清和陆延恩的孩子,贺烯的妹妹,剧情里出现不多,基本打酱油,在谢灵保溺死后才出场,参加完他的葬礼后就没了后续,像个多余的被作者遗忘的角色。
现在居然提前出现了。
谢灵保也只在年少时和她有过交集,感情不深,见了也是打个招呼,不该像现在这般热情。
“妈妈,你们俩在聊什么呢”
贺水清摆手,“没什么,发生了些争执而已。你回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啊。算了,快把东西放好,去医院看看你哥。”
陆容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走,急忙放下行李,“医院我哥怎么了他生病了严不严重”
“等你去了自己问他吧,你哥现在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短短几天把自己搞进医院两次,我是懒得说他了,你得帮我好好骂骂他”
母女俩说着话渐行渐远。
谢灵保攥着文件,眼底冷意蔓延。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或许从他跟着贺水清进到这栋房子的那刻起,就已经掉进了陷阱,根本没有让他选择的余地。
bug清不掉那就从别的地方入手,总归要把剧情恢复原位。
它甚至还从弃子里挑出了一个最佳目击者。
这是穿书局对贺烯的反击。
是致命的。
预感到了即将发生的事,谢灵保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低声喃喃。
“他会很难过的。”
“哥你怎么样到底得什么病了”陆容冲进病房,带着哭腔喊道。
倒没有她想象的悲惨场景,反而处处透着诡异。
她哥好端端站在窗边,手里拿着根笔,正往玻璃上写着一堆云里雾里看不懂是什么的数学方程式,裴言则神情肃穆,专注地看着那些数字,嘴里不停念着,“加数递减就一定是金字塔型,9的乘积一定是颠倒的”
“你过去那么喜欢数学,每个月都要参加一次竞赛,但你为什么又对数字这么陌生”
贺烯指着那串复杂古怪的方程式,“看,它的内核就是一种异常梦核,玄妙瑰丽,是数学之神赐予你的殿堂,而你却站在门口左右凝望,直到你离这扇门越来越远。这道题,”贺烯居高临下,语气漠然,“你已经看不到规律了,知道为什么吗”
裴言直愣愣的,整个人都变得迷茫,“我我真的找不出来为什么”
“因为你的神,放弃你了。”
裴言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地撞开陆容往外冲,刚跟上来的贺水清一把抓住他,“你这就走了你应该”
“我不该我要回去做题我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不可能”裴言神色慌乱,推开她就跑了出去。
“”
贺水清看着窗边悠悠哉哉喝水的始作俑者“你又给人传播什么了。”
贺烯耸肩,“聊聊而已。”
陆容一头雾水,“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数学之神哥,你没生病啊”
贺烯“嗯”了一声,“我很健康。倒是你,怎么今天回国还是跟妈一起来的。”他看向贺水清,“小谢呢,你已经把惊喜给他了”
“哎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害我慌慌张张跑过来,都没能跟小灵保多说两句。”
陆容一屁股坐沙发上,“什么惊喜啊,我回去的时候刚好撞见”她也看向贺水清,“您怎么会和小灵保发生争执他那个小哭包到底干了什么惹您生气啊”
“争执”贺烯转笔的动作停住。
贺水清垂眼,“没什么,只是在我准备惊喜的时候,他未经允许,进了我的卧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