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保避开他的视线,气势一下子弱了,“你说得对,我知道了。”
贺烯等了一会儿,眉心轻皱,“那怎么还不告诉我为什么这么难受为什么要电自己我送你这个,是让你击退坏人,不是让你给自己用的。”
他顿了顿,“撒谎的话,鼻子会变长。”
谢灵保当然想把一切全盘托出,但如果摊开说这是噩梦轮回的惩罚,那就得说梦的内容,也就是那段他是怎么下跪恳求,怎么毫无尊严听周围耻笑,以及,他粗鲁且毫无人性的解决方式。
他说不出来。
“我是真的恋痛。”他声音低低的,“我已经违规好几次了,一点事都没有。”
贺烯沉默片刻,“恋痛”
谢灵保“嗯”了一声。
贺烯没把“小唇膏”还给他,反而塞进了自己兜里,“这个暂时没收。你多躺一会儿,我给你拿个毯子。”
他没信,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谢灵保抬起胳膊放到自己眼睛上,有点难受,就因为自己不知所谓的自尊心,他再一次骗了贺烯。
这感觉真不舒服。
带着暖意和清香的毛毯盖到了他身上,贺烯还细心地给他掖了掖边角。
毯子贴着身体,一点都不痛,却奇迹般驱散了困意,好像躺在了最安全的地方,抚平了他心底所有燥动。
“砰砰”
有人敲门。
接着传来说话声。
“哥我来帮你打扫了”来的是陆容岁。
她背着书包,校服都还没换,带着一阵热烈的风跑了进来。
贺烯冲她“嘘”了一声,“小谢在休息。”
陆容岁看向沙发上躺着的人,表情瞬间拉了下来,“他怎么在这儿”
贺烯看她一眼,“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
陆容岁撇撇嘴,“记得。我这就是突然没准备”
谢灵保躺不下去了,强撑着坐起来,“我已经好多了,睡在你这儿不方便,我真得回去了。”
陆容岁看他没睡,抱起胳膊瞪他,“想走也行,先解释清楚,你到底因为什么跟我妈起争执的。”
谢灵保抿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贺烯却开口道,“我来解释吧。”他语气自然,“是我拜托小谢去妈房间里帮忙找一份文件,不凑巧被妈撞见,才引发误会。这件事是我的错,小谢也是被无辜牵连。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这两天突发状况太多,实在分不出精力。”
“真的”陆容岁半信半疑。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贺烯看向她,有点失望道,“短短三年没见,我们之间的信任就薄弱成这样了”
陆容岁赶忙说,“当然不是我肯定信你啊”
“那还不道歉”
陆容岁背着手,有点尴尬地挪到谢灵保面前,“对不起,小
灵保,原来那天你拿的文件是给哥的啊,是我没搞清楚,我太冲动了,我不该那样揣测你。你你别生气。”
谢灵保更尴尬,“没事,我没生气。”
这就是贺烯说的撒谎鼻子会变长
“岁岁,你回家的时候记得找小谢拿文件,哪天来了再转交给我。”贺烯说。
这下陆容岁更相信了,表情也更愧疚了,上去就拉住了谢灵保的手,“你真的没生气”
谢灵保“真的没。”
陆容岁大大咧咧,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都这么晚了,你别回去了,就住我哥这儿好了。”她指了指那张单人床,“挤一挤,床应该挺”
“大”字没说出来,因为一点也不大,躺一个人都有点拥挤。
陆容岁这才想起来打量整间屋子,嘴角越撇越往下,“哥,你就住这种地方又破又小的怎么住人啊”
贺烯轻描淡写,“世界上大部分人住的都是这种房子,都在生活。你只是把这里和我过去的房间做了对比,才觉得它破。”
他敲了敲小圆桌,“看这个桌子,好看吧,我专门定制的,上面还有螺旋藻的纹路,是不是很圆”
陆容岁“圆。”她明智的转移话题,“你们吃饭了吗”
两个小哥哥都摇摇头。
看表情,应该是不约而同都把晚饭的事忘记了。
陆容岁叹气,看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又像酒吧台又像阳台的厨房,“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贺烯拿出手机,“别麻烦了,点外卖吧。”
谢灵保罕见的乖巧沉默,裹着毯子坐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看贺烯。
“砰砰砰”
又有人敲门。
陆容岁跳起来拦住贺烯,“我去开我去开,你点吧,我要吃牛肉果丁。”
拉开门,外面站着三个人,一个面容敦厚的苍老男人,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小男孩,还有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女生,身上穿着和陆容岁一模一样的校服。
陆容岁愣了下,觉得这发型有点熟悉。
“这是我做的鸡蛋饼,新鲜的”男人直接捧出一个透明盒子,脸上堆满了和善的笑,“我们就住在楼下,听灿阳说,楼上搬来了新住户,我觉得必须得打个招呼,快尝尝,还热着呢”
陆容岁还没来得及反应,贺烯已经走过来把盒子接了,“谢谢,我叫贺烯,今天刚搬过来,以后请多多指教。”
男人挠挠头,“哎哎我就在这条街街口摆夜市摊呢要是饿了想吃一口就去阿强煎饼那招牌就是我的我叫程大强”
贺烯笑着点头,“好,一定光顾。家里有点乱,凳子也不太够,不然就邀请你们一起吃了。”
程大强连连摆手,“我们就是来打个招呼,已经吃过啦。”
他看向陆容岁,“这校服你和我家灿阳是一个学校吧
”他把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孩推到前面,“嘿嘿,我闺女有点认生,平时不这样的,在家可活泼了快来打个招呼”
陆容岁这才出声,“程灿阳你是坐我前面的女生,马尾辫上还绑了小蝴蝶。”
程大强惊讶,“这么巧不仅同班还前后桌呢”
女孩这才缓缓抬头,拘谨地挥了挥手,“你们好。”
她长相清秀,脸颊处用彩色笔画着一只小蝴蝶。
陆容岁没吭声,紧紧盯着那只彩绘蝴蝶,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样拘谨的小男孩也跟着挥手,“你们好。”
程大强摸摸男孩的脑袋,“我儿子也有点认生哎这位是”
他看向站在两人夹缝后的谢灵保,“你们也是一家三口”
谢灵保正要摆手,就听贺烯说,“差不多吧。今天有些仓促,也没准备什么,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程大强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客气什么,以后都是近邻了”
“你为什么要在脸上画小蝴蝶”陆容岁突然问。
女孩低下头,没回答。
程大强却拉着她的胳膊,一脸高兴道,“灿阳有个爱好,就喜欢画画还特别喜欢在身上画,你看,她胳膊上全是小蝴蝶呢是不是画的很逼真我觉得我闺女以后能当大画家”
五颜六色各种形态的蝴蝶,的确遍布在她胳膊上。
每一只都栩栩如生。
一家三口离开了。
陆容岁异常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把弄着手机,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贺烯拎着盒子去准备碗碟,路过谢灵保时拍了拍他的肩,递给他一个眼神。
两人目光交汇,立刻懂了对方的意思。
谢灵保坐到陆容岁身边,闲聊似的开口,“你同学画的那些蝴蝶真好看。”
陆容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但是颜色怪怪的,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像画上去的。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陆容岁有些松动,表情凝重又纠结,“我我白天看到她的时候,那个地方是一块淤青,我以为是她撞到了。”
她攥紧手,“如果胳膊上都画了蝴蝶,那岂不是全都是淤青那么多,不可能是撞出来的。”
谢灵保把小茶杯塞到她手里,“既然你们是同学,那就去搞清楚。先别多想,也可能真的是在哪意外受伤,又不想让爸爸担心,才那么做的。”
陆容岁点点头,“好。”
经此发现,她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喜欢的果丁到了也吃的一脸沉闷。
饭后。
谢灵保和贺烯两人挤在洗手池边一起刷盘子,开始交流信息。
“我怀疑程家就是罗有锐这次的目标,他不会无故出现在一个地方,肯定有任务。”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专门留在这儿等时机”
谢灵保垂眼,“还有一种可能,他也在等你。他知道你会搬过来,想对你做不好的事。”
他低声问,“你们见面时聊什么了”
贺烯伸手过来又给他卷袖子,“干活时要做足准备,你是不是在家都没干过活儿”
谢灵保“啧”了一声,“说正事呢,这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湿透的袖子贴着皮肤会很难受的。”他仿佛不经意地拂过那处,“你胳膊上有十多个小孔,也是因为恋痛,自己扎的”
谢灵保“”
大意了。
他竭力保持镇定,“是啊,我性癖异于常人,把自己弄痛的时候会有快感。你不懂的。”
贺烯看着他,认真道,“确实没见过,所以我有点好奇。下次你玩自己的时候,能不能让我看看”
什么叫玩自己
谢灵保龇出小尖牙,“这是能给朋友看的东西吗”
贺烯面露疑惑,“为什么不能说不定我会帮上什么忙。”
谢灵保感到难以置信。
你居然还想帮忙你能帮上什么忙
被他这番言论搞的正事都说不下去了。
收拾完一片狼藉,谢灵保身体好了很多,不麻了,但神经又开始磨着疼。
他完全不想睡在贺烯眼皮子底下,准备立刻打道回府。
贺烯还不放心,想把两人一起送回去,但被陆容岁坚定的拒绝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小灵保安全带回隔壁。”
她拉着谢灵保就走,楼都不让哥哥下。
贺烯只能站在门口,把门开的大大的,给他们照出一道亮光。
谢灵保扭头看了一眼,穿着家居服的温润青年背靠暖光,浅笑着目送他们,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却让他心头一震,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不舍。
似乎所有热度也随着他们距离的拉远逐渐消退,属于贺烯的那丝好闻到让他安心的淡香,也不见了。
他再次被寒意侵袭,狠狠打了个颤。
陆容岁赶忙扶住他,“你怎么了很冷吗你在发抖”
谢灵保摇头,“没事,就是突然出来,有点冷。”
陆容岁看了看黑沉沉的天色,“温度还好啊,就是好黑,今晚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她拉着谢灵保往前走,“陈叔的车就在大路上等着呢,再忍两步就暖和了。”
但他们还没走到大路,就被三辆车拦在了中途。
其中一辆,还有点眼熟。
谢灵保把陆容岁扯到身后,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又是沈一流,简直阴魂不散。
剧情难道也没把他修正
几个黑西装下了车,面上恭敬,却暗含威胁,“谢小少爷,老板请您车上一聚。”
陆容岁目瞪口呆,“搞什么拍电影呢”
谢灵保沉默了会儿,附和道,“你真聪明,他们老板是个二次元,喜欢搞sy,经常扮成黑dao老大找我跟他搭戏,哎,是有点傻逼在身上。你先回去吧,早点睡,明天还上学呢。”
陆容岁有点担心地看他,“你真的没事你现在站都站不稳,还陪他们玩s啊”
“这也是表演的一环。”谢灵保眨眨眼,“我演技不错吧”
陆容岁笑出了声,“是哦,把我都给唬住了。”
她看着谢灵保上车,三辆大g风一般的来,又风一般的撤走,然后赶紧给贺烯打了个电话,“哥小灵保刚刚被黑dao老大带走了”
电话那头,“什么”
宽敞豪华的车厢里。
沈一流半个身体都靠着软垫,手里还拿着他钟爱的酒。
他懒懒抬眼,看着比他更大爷的瘫在对面的谢灵保,气笑了。
“我二次元sy还傻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