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孽障”
练星含抚上自己的小腹,这里分明平坦顺滑,怎么会孕育出元幼平那个小畜生的崽子
红练王族瞳孔寒光缩紧。
他陡然生出一种事情失控、再次滑向深渊的荒谬与恐惧。
他永远都忘记不了,元幼平作为康幼真那一世,她那双比他手心还要小上一倍的娇嫩手掌,是怎样剖开他的鲛尾,把滑溜溜的、还未睁眼的鲛儿从他的鲛涎里捧出来的。
她的脸儿比少女都还要稚气鲜嫩,可他竟然为她生了孩儿
她定是很得意吧
他恨她至深,可临盆时刻,却也只能躺下来,在仇人面前屈辱甩起那一条湿淋淋的鲛尾,没有余地,也没有遮挡,任凭孩儿从他的身上一个一个生出来
每一个都是那小畜生的纯粹血脉
都是亲的
他九死一生竟然为仇人传宗接代
如此羞辱,毫无尊严可言,比杀了他还难受
练星含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可怕的记忆,但耳尖却不争气,迅速满上了一抹潮红。
不想
他不想再一次经历这种为元幼平传宗接代的地狱
红练王族紧紧咬住唇心软肉,又一次回到最初的问题。
什么时候怀上的
他怎么不知道
不,不会的,石火梦身再怎么样真实入戏,那也只是一场梦境而已,唯一跟元幼平有瓜连的,就是在她那一座阴森华美的宫殿里,但他早有准备,已服用了消麝丸,就连亲热之时,他也顺势调换了难孕的方位以及姿势。
如此周全紧密,怎么还会被钻了空子
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复杂情绪里,百练毒族、五原密教以及诸多臣民心态都有些崩。
是,他们五原是化外毒瘴之地,颇有蛮夷开放之风,的确比不上中土诸国规贤矩圣的悠久传承。
可他们再开放,也接受不了
他们的百族新王,肚子里揣的不知道是老子还是女儿的种啊
摄政王练白渊抓住机会,“登真上使远道而来,快请上座”
“却是不必了。”
阴萝戴着一副玉珠连指的手链,华美凛然,“本宫可没有跟叛国贼同坐一席的习惯。”
即便她没有连名带姓,但矛头的锋锐依然集聚到另一名登真少女的身上。
江双穗又一次沦为场中的靶子。
她难堪地哭泣起来,“我不是我不是叛国贼我没有叛国”
这种难堪的场合她不是第一次经历,每一次,每一次都在她最出风头的时刻,元慈恩这个坏女人就会来破坏她
为什么她总是要压着她一头为什么她就不能安静地消失
这个人间是只围着元慈恩来转的吗
江双穗愤怒,憋屈,她想要爆发,想要怒吼
,但在看到阴萝背后那虎视眈眈的鹍鸦卫后,又将那些话吞回了肚子里,求救般望向练星含跟蛊祭司,泪眼婆娑,“星含弟弟,你带我来这里的,你说,你说啊,我有没有叛国”
练星含被她嚎了一嗓子,回过神来,本能皱眉反问,“你谁”
江双穗都愣了。
我就知道,这石火梦身一出,主播十年白干
这就是我爱看修仙直播的原因,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个反转,刺激
这可比狗血失忆刺激多了,但还是要说,主播实惨
阴萝没有理会跳梁小丑般的江双穗,她冲着百族击掌,“今日是练国践极之礼,又逢我小爹有孕,双喜临门,我登真自当大贺。”
众人
他们顿感荒唐。
他们新王复国,行的就是反叛之事,那登真代王使还被囚禁着呢,被这登真小王姬一说,就成了“双喜临门”了
练星含却是羞恼无比,“元幼平,你再抹黑我,你信不信你今日走不出这蝎圣宫。”
他分明已在登真朝臣面前假死过了,入了王姬府,是她的人了,可她在他的臣民面前,偏要称呼小爹之名,这算什么在她心里,他是不是永远都隔着一层疏离的禁忌
“可以唷。”
那坏胚子全然没有被威胁的紧迫感,她高兴扬起那根粗螯黑辫,发尾梢的金铃球哗棱哗棱响了起来,她也朝着他伸出了五根手指,“我不出去,那你要给我生五只小蝎子陪我玩,要生得胖胖的,可以跑得很快的,咱们就可以天天玩藏朦”
“你做梦”
练星含意识到自己太过被她牵着鼻子走,强行忍耐住怒火,冷冷甩袖,“休想”
阴萝瞬间不高兴了,唇角两侧耷拉下来,连奶腮都有一种阴沉感。
练星含心头一紧。
她这孩子般的莫测性情,多变脾气,该不会当场要他生小蝎子吧
不,他死也不做
便见这坏胚子不知想了什么,又扬起了笑脸,”没关系,你会愿意的。来人,呈我登真国礼”
阴萝偏头看向旁边的小侍卫。
他没有穿银青玉京的侍卫服,而是换上了肃杀凛然的蟠虺黑服,混进一群训练有素的鹍鸦卫里,虽然是个头最高的,但精气神却很浮,存在感相当渺小,明明脸蛋俊俏得无可挑剔,却仿佛被人虚化在漫漫日光里。
小侍卫双眼虚虚眯着,目光游离不定,眼窝还青青的,活像是一条被强行捞起来半死不活的咸鱼。
随时都要歇菜的那种。
这货从登真国一路摸鱼到练国,每次见他都是一副困得要原地去世的样子,要不是看在他那张脸实在赏心悦目,而且也舍得下脸面,天天嘴甜喊着爹万福,阴萝早就把他丢深山老林喂大虫了。
阴萝扬了扬下颌,姿态娇纵傲慢。
“拿出来吧,让他们这群小毒物见一见世面。”
小侍卫眼尾泛着偷困的泪光,嘴里说,“那必须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五彩斑斓的彩绣围涎。
俗称,口水兜。
很是亮瞎了练国的百族臣民。
他们迷惑起来,难道是我们见识配不上,莫非这不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口水兜,而是一块能呼风唤雨的口水兜
嘶。
大国果真恐怖如斯,行事不是他们能揣测的。
阴萝越看越觉得熟悉,嗅了嗅,狐疑道,“这不是我小时候用过的围嘴吗”
阴萝占有欲强,对于自己的东西都有很强烈的气息标记,一闻就知道是她的。
小侍卫恭维道,“爹,还得是您的狗鼻子,您说要找个风味足的契约物,这个风味够正宗了吧”
这什么人哪这是谁家的契约物是个口水兜啊
阴萝顿感窒息。
她不由得想起她那混球哥哥,表面光风霁月,永远都是一副神坛小仙男我心如止水绝不下凡的吊样,背地里却腹黑闷骚,老爱欺负她,还总是收藏一些关于她的年久日深的旧玩意儿
郑夙那混球还背着她,专门做了一架古旧珍宝阁,把她两岁叼的奶嘴、三岁穿破洞的小鞋、四岁哭的小珍珠都给放进去了
他还动用了最高阶的留真术法,保鲜保味
真不是条好龙。
要不是阴萝为偷她哥的一件宝物,偷跑进清虚天,误闯禁地,哪里知道这家伙连她咬过的奶嘴和口水兜都不放过她一问,对方不以为耻,还慢吞吞地说,以后这都是珍贵的嫁妆,要让她的夫婿完美继承她的一切,理解她这条小蛇的过去,才能更好爱惜她的未来。
当时小小的蛇蛇脑袋里是大大的问号。
继承什么让我的蛇夫君继承我的奶嘴跟口水兜吗
你这么缺德坑妹,日后我坑死你
阴萝越想越气,恨不得重生回到她哥刚学会爬的时候,她一定缺德把她哥的开裆裤统统抢走
等等。
阴萝陡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盯着小侍卫那张清心寡欲好像是我爹到了叛逆期我快要死掉的脸。
“照世杯是我藏起来的。”
她哥是个杯友,无论是长的扁的圆的方的,都逃不过他的魔掌,他手上拥有六界最想要的道法杯盏,而他最宠爱的就是那一只照世杯,喝茶畅饮,杯不离手,连泡澡都得带着人家,阴萝有一次闯祸被他揪着打了屁股肉肉,她气急败坏要报复他,就把照世杯偷偷藏了起来。
导致她哥那段时间失去了爱杯,茶饭不思,郁郁寡欢,形销骨立,连泡澡都不勤快了。
说完,阴萝摆出防御姿态,准备随时跑路。
如果这摸鱼坑货真的是她哥,她这个自爆得挨好几顿板板
小侍卫疑惑看着她,“爹”
阴萝“”
是她多虑了。
她哥闲的呢,拥有清虚天那么一块地儿,可以说诸天都是他的,还至于跑下凡当个哭唧唧的月供小奴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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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莫非是八王姬使用过的围涎”
摄政王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了,不然这场子都冷得尴尬。
“是的,您真有眼光,这就是我们八王姬十五年前用过的贴身珍品,您看这色泽,一如当初啊。”小侍卫还感叹道,“十年如一日,真是有良心的商家啊”
希望他那月供的宅子也是实材实料,才不枉费他做日日做儿子的辛劳汗水。
摄政王沉默了。
饶他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物,也很难在这个上面搭话啊。
总不能夸这口水兜做得真好,给我们也来一打
阴萝纵然是个厚脸皮的蛇蛇,也有点受不了自己的口水兜被人到处介绍,“薛玄曦,我要的是可以定情的旧物,不是我的口水兜”
薛玄曦“”
小侍卫狭细凤眸里是对这个人世间情情爱爱的迷惑,“这还不够旧这还不够定情吗您的口水兜福气传给下一代,这寓意多好啊。”
不仅有岁月的厚重痕迹,还很实用,口水兜怎么就不行了
最近战事将近,国库吃紧,这小王姬的私库也是花钱如流水,所以,这不是我老薛理解能力跟办事能力的问题,而是这歹毒的爹定是想找法子扣我月俸
什么眼神哪
阴萝给他一记大耳刮子。
“这口水兜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薛玄曦“”
工伤这绝对是工伤
爹你不给钱儿子就要闹了
练星含看着这一对主仆的互动,从前在王府就很放肆,现在同样是密不可分,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少年王族指骨拢合,指甲嵌入掌心,微微刺痛,他笑得恶毒艳绝,“元幼平,看来你还没有吃定他呢,怎么样,要不要求求我,帮你炼一个情心蛊,让他对你服服帖帖再无二心”
他本意是讥讽她不得人心,却不料她转过头来,眸星晶灿灿的,“可以嘛可以嘛”
练星含
不知为何,他心口隐隐作痛,这该死的元幼平,没有一日不是在气他的
薛玄曦轻轻,“爹,他想榨干你,为了细水长流,咱们不能答应。”
阴萝拧头,“你闭嘴,把手举高”
“好的,爹。”
小侍卫果然举高了手,他身躯高,手臂也长,懒懒伸腰时像一架耸直入高云的古水杉,而阴萝个头娇小,凑上去后,倒像是挂在他身上的一株细俏小蛇藤,肤色雪白相似,但形成了鲜明的体形差。
阴萝搜小侍卫的身,从胸怀里搜出一纸盟契。
她弹了弹,笑得不怀好意。
“既然红练王有孕,我二国也当修百年之好,签了这盟
契,红练王连人带胎,都归属我登真,而这练国王权,我也当归还尔等,永不追究,只要同意,本宫今日就能带走登真代王使以及所有驻军官员,诸位,意下如何啊”
这一句话引起轩然大波。
“此话当真”
摄政王练白渊难掩兴奋。
果然,这登真小王姬至情至性,与她联手更是明智之举。
看看这大手笔,竟然用一个男人交换了一个国家的王权
虽然练国近日起复,但被登真统治了十二年,余威仍在,五原密教也不敢过于激怒对方,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的少年新王怀了登真的龙胎,不管是老马王的,还是老马王女儿的,都对他们有益而无害,后者还更好,直接就是实权之子
若是这王姬继位,他们新王又诞下长子,岂不是说百年之后,这登真也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签必须签
百族臣民隐隐狂热起来,却碍于王族严威,一时之间没有人主动开口。
但练星含岂能看不清楚这群毒物眼中的野心与贪婪
那是盟契吗
那是他的卖身契
元幼平,元幼平,她总是能在各种地方折辱他
“快签吧,好小爹。”
阴萝走上高台,将那一纸盟契拍到他面前,唇儿翘翘,“签完还得带你回去养胎呢,这来回都得两三个月,万一再遇上风雪,没半年都回不去。”
少年王族撕啦一声,纸屑纷纷扬扬,他轻蔑道,“元幼平,该说你聪明还是冒进呢,在登真我奈何不了你,你以为我还会容你在练国放肆吗这是我老巢,你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喔是嘛”
阴萝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淡紫琉璃色的小毒蝎,她这回没有玩尾钩,而是白嫩指腹压着前腹部,一前一后滑动着,那里头的米粒小珍珠随之轻轻活动。
练星含脸色惊变,他像是被捏中死穴,浑身发软瘫倒在王座上,摔塌了不少菜肴。
“住手元幼平你住手不行,不准按那里”
他脸旁烧出了一盏极浓艳的桃花酒,连带着眼尾都浸润进去,粉得很妩媚。
“王上”
蛊祭司当即救驾,挡在练星含的面前,也幸亏蛊祭司提前挡住,否则这一幕传出去,他定是逃不过一个王座亵玩的艳名。
阴萝也没有继续走近,笑吟吟来了一句,“祭司要小心哪,这可是一尸两命。”
她生得娇娇小小的,脸又嫩艳,等他们发觉过来,她已经占据上风。
少年王族伏在那一张巨大黑漆的食床上,他披着一头淹没膝盖的长发,雪青色蝎头弯刀落入厚亮油茶里,好似那丰盛食物里的一道,明明阴萝都没有碰到他半分,但冰胆蝎的触感清晰传了回来,他背脊跟着冰胆蝎不由自主晃动。
奇怪,好奇怪。
好像猫儿一般,正在被她抚摸着背脊。
他竟然不抗拒。
少年王族有些涣散,但又立马清醒过来。
练星含侧着脸,额心的月神晕出细腻的水雾,仿佛碎开了数瓣,他咬牙切齿,呼吸声急促如疾风。
“元幼平你适可而止紫皇回来”
分明是他养的本命蛊,可是总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就被元幼平给拿捏了
阴萝继续逗弄着小紫蝎。
练星含紧紧抠着自己的手背,才没有当着百族发出那羞人的声息。
但他明白自己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那种濒临绝望的感觉是潮水涌动,不能遏制,又一次逼近他,似乎非要叫他绝望个天昏地暗。
他内心暗骂小畜生一百遍。
练星含眼眶漫上了耻辱的泪光,要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出那种卖花声,他还不如死了
许是孕蝎的情绪敏感,练星含也没了平日里的冷静狠毒,他泪腺发达,在极致的愤怒与委屈之下,飙出了两泡热泪。
“我签呜呜元幼平我签你别“
“老欺负我,我,我还怀着你的孽种呜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