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塔下,原本被围殴的战局陡然扭转,第六部的燕女遭到了一场碾压的屠杀。
那一抹银蟒剑袖起落之间,疾风也随身而绕,如一道道无形刀刃,瞬发落下的刹那,美人的头颅开在漫天水池里。
燕女凄叫,转身就化为一只只金腰燕,疯狂飞向乌暗天幕。
“燕十五燕十六还有燕十七快把红藕香合上,不能再放了”
“快退不要再刺激这小子”
“我的燕祖老母啊,这鸟疯了,姐妹快跑”
尖叫,混乱,对阵,厮杀,在厚重的雨幕下显得惊心动魄。
妖部此时才能体会到那种无处可逃的绝望,在天地第二至圣血脉面前,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像话本里,什么一个蚌妖被凤凰灭了满门,苦心修炼万年,终于成为圣蚌,将凤凰吞了,从此开山立派,千古传颂。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姬婵看得不真切,但那股血气浓得都从阵里飘出来,她心有余悸,“六殿下,这是入魔了”
阴萝闪烁着晶眸。
据说凤凰圣族拥有双面神相,第一神相是假神相,和善,俊朗,亲切,第二神相才是他们压在最深处禁域的真神相,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浮现出来。
更让金腰燕女惊恐的是
她们撞击半空,纹丝不动
“老祖,老祖,这阵壁我们打不开”
她们出不去了
而在那一座红枫芦花的宝伞之下,姬婵听得头昏脑胀的,耳里全是一片粘稠古怪的软浓鸟语。
“这群燕妖在说什么”
宴享笑得暧昧,“她们在说,似少年腰这种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不像奴婢这腰,脆的,用一用就要碎了,只可供公主一人享用玩乐。”
姬婵“”
督公,您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很是浓厚呢。
阴萝从小就是按下一任天尊的标准培养,万妖语也被她哥摁着脑袋,从讨厌硬是学到精通,所以场中的一切争执她都了若指掌。
她也面带甜笑,“没错,就让她们好好分享。”
不是说不怕瓮中捉鳖吗那祖宗就给你好好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们
姬婵“”
公主,您怎么也在助纣为虐
“老祖,老祖救命啊”
金腰燕们被锁在都天大阵,只能盘旋徘徊,难掩惊惶,而在底下那一尊小杀神仍在狙杀,让她们根本不敢停歇
燕女魁首留了个心眼,只准雌燕入阵,她看了一眼高深莫测的七部祭司,心知他也是在等着看燕部笑话,难怪那么好心,把这头小凤皇让给她们
她手指抵唇,一声长啸,远处又飞来一群金腰燕,长尾,深口裂,闪烁着辉蓝色的光泽。
“对鸣”
燕女魁首闭了闭眼,不得不
果决下令,雌燕才是她们燕六部的根基,而雄燕必要时候,只能牺牲
雄雌金腰燕没有迟疑,隔着一道阵壁,发出了凄厉哀婉的鸣叫,仿佛分别之夜,绕梁不绝。
“好感人呜呜呜”
受到乐音影响,姬婵第一个就哭了起来,然而她干嚎半天,发现周围无动于衷,就连阴萝盘坐的那头小肥猪,也是安然不动如山
都这么铁石心肠的吗
她忍不住揪起小当康的小肥耳,里头揉了一道禁音符丸。
“牙牙”
牙豚拍打着耳朵,它觉得痒。
姬婵“”
朋友,原来你们都在演我。
燕女魁首同样没有放过阴萝这边的动静,她以为这一曲对鸣,怎么也能让对手有所动容,进而松懈,让她们有可趁之机,但她错眼一看
那少女公主双腿交缠,小臀挺拔,稳稳盘坐在一只长牙当康上。
珍珠云母似的脚趾头舒张开来,慵懒又放肆踩着一双浅口小船鞋,好似一只高高翘起的小龙首,脚踝腴润晶莹,被小船鞋的硬朗边缘掐出一块白羊油嫩肉,套戴着一只胧月山馆的镂金脚镯,碎金山峦的光影明灭不定。
燕女魁首倏忽一惊。
往常她们打量对手的时候,哪一个不是从头看到脚
唯有面对妖庭之主,妖间太子,这一类出身极高,功行又压她们一头的上位者,她们不敢冒犯,才会以仰视的姿态,堪堪注视到脚部,来表达她们妖部对尊者的崇敬与膜拜。
“老货,你确定这里只有一个神洲帝子吗”
燕女魁首双眼锐利,咄咄逼妖。
“这小凤皇是即将进入栖梧岁不错,可他却是一只属于蛇族的凤鸟他的钟情所在,敏感命穴,早就被调教过了”
否则以凤皇的傲慢,怎么可能接受小伴侣比他还壮观磅礴的化身
但燕女魁首仔细思索,又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像圣血凤凰这一类的古老传说神祇,出生之际就力压同侪,唯有相同等阶的龙蛇传说才能将他驯服,总不能随便来一两只云燕妖,小露香肩与肚脐,说两句娇滴滴的软话,就能让凤凰低头吧
她没被凤凰拆毛煮了吃,就该喊大慈大悲了
要知道万物生灵,只要是比凤凰低阶的,那都是祂的食物
原本他们妖部在驯化参卫神女这一方面颇见成效,利用妖族少年的美强惨经历,成功哄得那些懵懂的、善心泛滥的神女为了救赎他们,跌落神台,破身怀孕,再以此吸食她们的功行。
可最近却行不通了
那该死的郑世天女,神龄清浅,手段比她们妖族还肮脏,才第一次入凡,就为了四千万臣民祭祀魔种,此神道竟还合乎天道运转,化登真王朝为开圣仙朝除了参卫的悲慈道神女深受他们影响,其余三廷神女已经有样学样,将她们的功行寄托在炼化妖魔的身上了
她们还开
发了论一只妖魔如何炖煮炒烹筒炙皮烹等十八般做法
妖魔
我谢谢你们啊。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
竟有一些黑心的神女,反过来编造凄惨身世,哄得她们妖族儿郎为她们掏心掏肺,结果她们转过身来,反手掏出一个神祭往生大阵,延绵数百里,连妖魔的堂兄表姐大姨四叔远方小侄子统统都没放过
妖魔
家人,真的要自闭了。
最近还出现了一些异界之魂的传闻,什么穿书者穿越者攻略者,本来她们也是受害者,可是六界生灵不知怎的,一致以为是她们妖魔俩界的阴谋
那些帝家王侯被攻略之后,真龙气运不再,他们接受不了自己衰老亡国之相,偏偏又没能找到攻略者,就将一股儿邪火泄在她们妖魔头上
妖魔“”
妖道老母,它们真的死不瞑目。
妖魔两界是水深火热,燕女大部同样焦躁,她们又不敢跟神子圣子交配,怕被发现,他们又是一个超度炼化,可要她们委身同类,她们也怕是那些穿来穿去的外界生魂,搞个什么虚假的爱慕攻略,到时候什么都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
燕女魁首回想起这将近百年的憋屈,眼前则是交织出了今夜的惨状。
现在是神女不好骗了,神子还要反过来灭了她们
她冷冷质问,“难怪我说你这老货这么好心,骗妖来洞房我们燕女都是传统的女身,根本契合不了这小圣主的天门双开择偶之道,强行窥探,只能引得祂凶性大发,屠灭族人”
这定是七部的阴谋,把她们燕女骗过来杀害
燕女魁首愈发笃定。
须知暮夜金庭的妖祭大典,百万部族重新排名,最前者享尽供奉资源,这第七妖部亡雨师傀被她们燕部压了三轮大典,想必早就怀恨在心了罢
呵,真是好手段,这第七妖部莫不是早就投了神洲,不然他们怎么能使唤得动一个凤凰神祇果然,凤凰只有倾巢而出的,原地留下一只,就是为了引诱她们前来,再搏杀她们
多么险恶的神妖联盟
燕女魁首擦掉脸颊的一道雨水,“我定会禀告暮夜金庭,你们与神洲早有勾连,害我燕部至深”
亡雨祭司“”
不是。
你哪得出的结论
七部祭司可不背锅,他同样嘲讽,“这么一只不到两百岁的小凤鸟,你们那么多通晓六欲天经功的燕女都没能拿下,与老夫何干”
“那小凤皇,还是留给你们享用罢。”
燕女魁首不再与他纠缠,指尖一掠,绕着手腕的环铃,溅出一些粉紫色的碎末,它没有差别,飘向四周,连二十六妖部跟十九妖部都中了招儿,在半空中站立不稳,纷纷坠向了阴气最盛的七宝塔。
阴萝的脸颊同样黏上了一粒棱形的粉色碎晶。
“好香好甜这又是什么”
西昌小侯姬仗着身家丰厚,将解毒丸当糖丸吃,转头就见那宴貂寺一手支着伞柄,俯下身腰。
这是什么她能看的吗
她尖叫着,双手遮掩,从指缝露出眼睛。
真没想到,这内相身形高峻如峰峦,那一条舌头却是娇娇小小的,颇有少女的娇俏,像是挖了半汤匙的、固化的羊奶,舌尖拌入一点泛粉的蜜糖。
姬婵嘴里刚放入一枚解药糖丸,就眼睁睁看着,那条舌头从阴萝的下颌舔到眼睫,舔得那半块脸肉都颤巍巍的,如同滴淋融化的白酥山峦。
她
她吓得屏气,还揪住了牙豚的一根猪尾巴,免得自己倒下去。
这条少女般的小粉舌,几乎是把阴萝半边脸都水洗了一遍。
阴萝被舔得被迫眯起了猫瞳,随手拍了他一巴掌,嫌恶地说,“干什么呢湿淋淋的,都是你的骚味,恶不恶心呢”
宴享无辜极了,“奴婢只是想替殿下清理一下这六欲天经功的子苞。”
“这么爱清理”
这小韩姬公主冷笑,指着她脚镯的一粒子苞,“这个也舔了”
她还故意把脚放下,挨着地上那一张香色禅毯。
姬婵捂住胸口,心道,要翻脸了吧,她知道,她理解,她做好准备了肯定能以最快最完美的姿态滚出这一张宝伞,保全自己的小命
母亲,为我保佑吧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西昌的大业
宴享挑了挑眉,竟真的招来了左右,让他们共同擎起宝伞,他则是优雅提起蟒袍,虔诚俯跪在地,像是一株艳到极致的血芙蓉,姿态端端正正载种在无水的禅座里,可他的眼神又不像是那回事,荤浓而放肆地,埋进了这位公主尊者的脚心。
他似猫儿一般,头颅低低,背脊却是高高拱起,那平铺在腰后的发丝从中间那一条瘦硬骨山分开,丝丝滑向腰身两侧。
阴萝没想到他真跪,一个猝不及防,脚心被他的脸顶了起来,半条腿都架在空中。
啊啊啊啊啊啊
母亲救我
姬婵面红耳赤,狂吃糖丸,顺手也给可怜无辜的牙豚也塞了一颗。
“牙牙”
甜滋滋的
牙豚高兴地跟她交了朋友。
但这一位天家公主,神家帝姬,她粗暴拽起宴享后脑勺的发丝,把他拔到自己眼前,手背青筋是狰狞的姿态,语气同样暴戾,“你就非得做这一副撅起腚来讨好我的贱样子吗”
“啊”
宴享呆呆的,罕见浮现了一丝茫然与受伤。
这样做,不对吗
他伺候过无数的君王,当然他们在他手中,都比较短命,在极致的享乐中,走向灭亡。他更知这些高位者,披着一副谦逊温善的皮囊,却最爱看众生被他们践踏入尘泥的姿态,他头颅越低越卑微,就越能让他们开怀欢颜。
这天宫的神女,
不也想看他这淫贱的身子,是怎样为她神魂颠倒俯首称臣的吗
他都自甘堕落,送到她手心,任由她糟蹋取乐,她还在装什么呢
啊公主是觉得害羞了罢
他眨了眨眼,又像温软的小宠,冲她露出讨好的笑,“奴婢知的,下次定不让人看见。”
“下次没有下次想不明白你就不用来伺候了”
阴萝火大掀开了他,脚镯碰撞清冽。
“给本宫更衣”
随从等候多时,双手一展,为她披上了一席御雨的玉针蓑,更将她缠腰的发辫小心翼翼盘成花结,用一顶盘球金藤笠压住,边沿垂下三重华贵羽缎,她扬高脚踝,随从也单膝跪下来,摘去那一只小龙船鞋。
宴享还想效劳,他刚跪下,就被阴萝娇蛮踹到一旁,呶呶斥责。
“你耳朵聋了呀不用你伺候”
随从不敢多看督公那阴沉的面孔,赶紧将那一双簇血锦雕内里的小油靴给公主套上。
而在此时,经过一阵短促嘹亮的对鸣之后,雄燕们义无反顾,嘭嘭嘭撞上了都天神煞化生大阵的壁垒。
“喀嚓喀嚓喀嚓”
它们以命相抵,撞出了一个尖锐的茧尖,无数金腰雄燕前赴后继,又如烂泥一般摔碎下去。
在这种不计代价的壮烈牺牲下,眼瞧着就要破开阵壁。
“得救了不”
燕女魁首还未来得及欣喜,昏暗的雨穹下飘出一具玉针蓑。
“夷则关山月令”
百丈幡旗如同冷月升降,顷刻照射阵外的妖族。
“姑洗梅花落令”
漫天飘雪,寒气入体,众妖刚躲过了那一阵子苞,又被这雪絮插满了喉咙,霎时之间,这七宝塔内外,仿佛坠入了漫无边际的丑未鬼道。
阴萝撑起一支金刚狮口的小宝扇,骑着一只汗流浃背的白玉小猪,悬在都天神煞化生大阵的阵中心,这本是一副太古残缺魔图,郑夙只让她观摩来着,可祖宗她啊,恰好又有半颗魔心,怎么能不物尽其用呢
“诸位,都留下来吧。”
众妖溃逃之际,只听见穹顶降下一道脆软的女嗓,“妖魔垒砌的大京观哪,肯定很壮观,嘻嘻,我好期待呀。”
这小正道怎么比他们还邪恶
众妖如芒在背,嘶声大叫,“快逃这是魔阵这定不是仙朝说不定还是妖魔的老巢咱们都被骗了”
“来不及了喔。”
阴萝手背一顶狮口小宝伞,双手交叩,金地青花裙摆之下,勾勒一副完整的太古魔纹。
“都天昭昭,神煞奉令,混沌冲霄,极雷永夜”
她乌黑猫瞳旋出一道尖锐的红金魔纹,手掌攒簇千万雷蛇,随着她一声清啸,骤然奔驰四野。
“虺虺”
九霄混沌,狂雷虺虺,在十二营军心惊胆战的注目之
下,以七宝塔为阵中心,混沌神雷延绵万丈,生灵一片寂灭
“轰隆”
七宝塔裂了
无数妖魔争先恐后从塔内奔逃出来,它们面露惊喜,只是尚未来得及呼吸一口逃脱生天的空气,就被都天神煞的冲霄雷火冲刷而下,焚成一架脆碎血骨数息之后,除了个别强大的妖灵,其余都已做了亡魂
他们心头冲起一阵寒意。
这位公主,真是魔挡杀魔,妖挡杀妖,神佛也难赎
“嗒,嗒,嗒。”
李燕嫣蜷缩在一处坍塌的檐角旁,身下血水蔓延,不断有小妖小鬼从她肚子出生,而这一回她的肚子慢慢瘪了下去,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余光瞥见一双花花锦锦的小油靴,她猛地吸气,不住蜷腿后退。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的孩子”
“你早该死了呀,拖到现在呢,只会活受罪。”
阴萝扬起脸儿,瞟过一只紫青额的小妖鬼,“生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保不住的呢。”
阴萝根本就没想让这群小妖孽活下去,别说什么不杀幼子,妖魔生来就是要吃人吃心的,瞧瞧这些小的,都饿得开始吃母亲的肚脐带了
她可没那个闲心,学着像那些善良的小凡女,把小妖魔含辛茹苦养大,再经过一系列喂奶洗澡当乳母的笑话,母爱变质后,又是救赎又是虐恋,才让他们幡然醒悟。
你试试没有女主光环
早就被小妖魔吞得头骨都不剩了,还养什么妖魔小夫君贱人就是爱腻歪分明是一刀就能解决的后患,非得腻歪个几百来章
这群小废物,不如直说想要养成俊美小妖魔夫君,非得扯什么救赎大皮
阴萝这么反感,当然也是有前车之鉴的。
她昆吾神廷就曾经出现了一个小女仙,偷偷养起一个来历不明的紫青额小妖,那小妖长到二十岁,还要缠着喝奶,而为了改换他的血统,那小女仙偷了本族的共生血瓮,小妖吸得根本停不下来,三万口一滴不剩,小女仙当场灭族
小女仙孝得很,父母尸骨都没埋,带着小妖逃了。
阴萝则是倒霉,她域下出现这等骇人血案,扣除的是她的神运
她去剿杀的时候,那小妖已经成一方大妖,屠杀了三十座城池,小女仙还很痴情不悔,挡在他面前跪地求饶,阴萝直接拿了把叉,一头插一只,烤着祭天。
再回到当前。
在九重天的神宫里,有着天尊天后坐镇,阴萝不好做得太明显,只把丹参发配去璎珞庭,给她挖矿。
但到了下界,法则所限,却是轮不得天地主人出手,神位越高,就越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就到此为止啰。”
阴萝冲她露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小凡女历情劫记也该收官了呢。”
她掌心化出一枚柳叶短刃。
“刷”
轻微的风声滑过她的脖颈,身后蛰
伏了一道秀挺冷湿的影子。
“郑阴萝,让她走。”
赤无伤从后头掐住她的脖颈,他没有用力,只是一只胳膊强横勒住她的胸,不让她往前一步,“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你不能仗势欺人”
“哈我仗势欺人”阴萝笑得前俯后仰,“诸天为她欺我之时,它们可没说不能仗势欺人”
“什么”
赤无伤没听清楚,耳边凑过来一道热息,“我饿了,想亲亲了,你要不要亲亲我哪小蛇可以给你摸喔。”
摸,摸她小蛇
他倏忽烧了耳根,口吃不已,”这、这么突然,你,你是不是又想耍小爷”
“刺啦”
阴萝逆风一掷,那只张开的狮口小金伞被她插进了李燕嫣的心脉,狮口则是咬住了那一颗浮罗界珠,从血肉里拔了出来,李燕嫣张了张嘴,似乎不敢置信,最后喉头发出咕噜的模糊响声。
细微的血溅上少年的耳骨,热的,腥的,他陡然惨白,又有些崩溃,飙出了凤凰古圣语。
“郑阴萝你他爷爷的”
阴萝上前一步,欺他软弱双膝,少年瞪直了一双流光星目。
在他失神之际,她的指尖又提了一盏魂灯,轻蔑又高傲地,贴上了他脸颊一瞬,“来,跟你的小丑儿,好好告个别。”
他头皮瞬间发麻,“郑阴萝,你不能,小爷我答应她”
阴萝将腰肢旋扭到极致,力度悍然爆发,魂灯被她砸进了七宝塔的飓风裂缝深处,只听得嘭的一声,炸裂成齑粉,空中是沸沸扬扬的碎屑。
“啊啊啊啊帝子殿下救我”
在凄厉的叫声中,碎魂融进了玛瑙火里,再无任何声息。
赤无伤僵直着身躯,分明脸颊还残留着几分情动,双眼却泛成了一潭死水。
他手背轻微痉挛,喉咙嘶哑,一时说不出话。
“咻”
阴萝先杀双魂,那紫青额的小妖鬼见势不妙,从赤无伤的肩头踩着跃过去。
阴萝抬脚去追,却被少年神祇一掌打落,那一身玉针蓑碎裂开来,她暴露在雨水之下,赤无伤并未察觉她皮肤的皱痕,咬了咬牙,飞在雨中,挡在妖鬼之前,“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你连这个也容不下吗”
“郑阴萝,你何时变得这般可怖冷漠”
阴萝索性也不避雨了,抛飞了斗笠,蝎尾辫乌青青地漂浮在雨丝里。
她抬手一个起落,浮现出一架遮天巨弓,正是她从长生宫借来的一把掩日天弓,受限于中庸之体,她双手甚至拉不开来,阴萝干脆一脚踩在弓侧,气力勃发,全身渗血,以一种畸形扭曲的姿态,硬生生拉开了一轮半日。
“让开。”
她凝着一枝紫金雷蛇箭矢。
“我再说一遍”
“给我滚开”
“我不除非你放过它有本事你就射死小爷”
少年帝子倔强赌气地扬眉。
阴萝鼻尖一酸,猫儿瞳浮现濛濛水汽。
她倏忽落泪,粉唇含珠。
“你怎么能这么逼我小凤鸟,我同你多年的情谊,你竟然为了一个丑陋的小妖鬼来呵斥我呜呜,我,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同你好了”
少年帝子被哭得心软,“郑阴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也想同你好的”
但下一刻,箭矢离弦飞落,宛如一道煌煌急火,同时贯穿了一大一小。
镇风吉牌开出了一簇血莲,他不敢置信望着她。
阴萝舔了舔唇瓣的碎珠,眉眼稚甜阴郁。
“凤凰哥哥们,可别怪我呀,毕竟这诸天小至尊,有蛇蛇一条就够了呢。”
她收起掩日巨弓,降落在那一处血池里。
脚尖矜傲轻抬,拨着那张从年幼起就一起相伴的少年俊丽脸庞。
“至于漂亮蠢货,还是不说话比较赏心悦目呢,你们觉得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