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郑阴萝,醒醒”
阴萝睡着正香呢,冷不防鼻尖被夹,她不满打掉那一只手。
那人没有收回手,继续揉捏她的脸颊,沉清的声嗓堪比蛊惑晦涩的万魔之语,伏在她耳边幽幽道。
“小天帝,你该起来为诸天打工了。”
这是她春宵三夜后该听见的话
阴萝拒绝打工,也拒绝沟通。
但紧接着,对方又飘来一段。
“你打碎了三千尊的神国,上域天的阵域受损最重,符石跟阵晶都要重新换过。参卫神洲的喜舍跟悲慈两道近乎灭道,若要平衡,又得新参两道,这也是要给钱的。还有,神国历劫,重新入世,入六道,神洲更要到各界打点的,这一笔耗费你休想逃掉。”
郑夙还堵死了她问凤凰要钱的后路。
“凤凰神阙那边你不用想了,上次你败毁天门,我已找他们挂过一次账了,以他们的小心眼儿,这次大概是不会再出了。”
天魔
郑夙你个天魔
阴萝痛苦翻了个身,继续紧抱着神祇的腿根,从那凌乱的红裙之下,摇荡出一段灵俏俏的银白龙尾,勾勾缠缠入了高神的圣地。
打工是不可能的,我们来快活地摸鱼吧
然而,无情残忍的月供哥哥捏住她的小龙尾,“郑阴萝,想想你金阙天的小龙潭天和净神小宫每日耗用,再想想我清虚天的玉律天坛,坍塌大半的高妙境,你这么年轻,这么能干,你怎么能睡得着呢”
阴萝怨气冲天睁眼,“郑夙,你再这样说,我就要移情别恋了”
后半段还没出口,就被含进他唇里,两指挟住她的脸颊软肉,吞个一干二净。
郑夙早已衣衫齐整端严,漆黑长发高高揸起,腰间一根守鹤窄白玉带,清净敬奉,又是那个六界高鼎、御守诸天的仰山雪神主,仿佛那些荒唐春事只是一场幻梦。
唯一变化的,是喉间的黑颈带束得更紧了,欲盖弥彰地遮住了那暗紫的吻痕。
偏偏这厮是个不动声色的腹黑,掌控欲总在不经意间掠落。
“这根鞭彩旧了,不衬你,换一条吧。”
郑夙把她环起来,坐到自己腿上,拆开那一段群凤衔珠的,给她重新系上一条。
是细长的、光滑的鹿角小枝桠,坠着一把似他马尾的黑穗。
小天帝歪头,“哎呀,前日凤凰哥哥们刚送的陪嫁,今日怎么就旧了呢。”
郑夙也一副清贵神君的正经模样,还很正经给她上眼药,“谁知道呢,他们给小凤凰出气,小时候没少揍你,咱们少跟他们玩儿,这玩意儿夫君哥哥有的是,天天给你换都行。”
“郑夙,你不装啦”
怪骚的呢。
阴萝稀奇瞅他。
“在你面前还装什么,三天三夜不都给你剖个干净了么再装累得慌。”郑夙捏她小臀,气音微哑,“
大业靠抢,小业靠攒,快起来,夫君哥哥能不能混吃等死,实现诸天买房的心愿,全靠我爱爹了。”
萝萝爱爹被噎了下。
我头一次觉得这爱爹不是什么好词儿。
玄穹天,高妙境。
“副天君,这是青圣武神们从十二夜白都收缴的,共有玉桃孔雀石灵矿二百三十座,天地长春灵脉一百五十七条”
女武神禀告之时,悄然瞧了眼。
莲花锦地玄青剑袖,束上一根诱珠狮子玉带,黑发高冠,额白疏朗,劲挺腰后扬下两根细硬的、嵌着海水天青刚玉的丝绳,他接过库册,快而不乱地翻阅,指骨也随性套着几枚线条粗朗的翡翠水小马鞍。
女武神意外的是,副天君的拇指挂着的,却是颇为精妙的女式指戒,蓝调明金小花与他的粗硬指骨格格不入。
“负责这一册的青圣武神。”
副天君摩挲着蓝金小花蕊,前一刻还是眉目英挺,下一刻便是阴郁密布,“锁了他们的武骨,押入蛇阙”
不管是否与斑天尊一脉勾连,竟敢私瞒宝矿,那就是死罪一条
恶女早早过目条数,他若是交不出来,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这个游戏玩家
“什么”
女武神惊诧抬头。
这青圣旗的武神,可是昆吾天族的战神兵首,他怎么敢动
副天君却是扯唇冷冷一笑,“放心,我会亲自审问他们,天帝自会明白我的用意。”
女武神瞠目结舌。
好一个俊美凶性的人族郎君
八百年前,蒋副天君原是个人间少年武者,他潜质非凡,神采飞扬,得以被前天尊看中,带回神洲,收为义子,一步登天。
他又差点与那诸天帝姬郑阴萝做了一场神人姻缘,不过众神都没想到,这期间竟是一个穿书者顶替了诸天帝姬,她也没什么惶恐的,竟高高兴兴,借着诸天帝姬的美貌与尊位,跟天尊义子谈起了风花雪月。
同进同出,情意绵绵,很是羡煞旁人。
等到事情败露,众神都惊奇于这穿书女的大胆与毫无道德。
她是怎么敢用他们最不敢惹的身体去勾男人的啊
便是妖魔夺舍到郑阴萝之身,都不敢这样放肆张扬
等到诸天帝姬的真身回归,小姑奶奶的凶戾有目共睹,有仇必报,不仅在诲问台当场灭了那穿书女的魂魄,这天尊义子蒋松庭也险些被连累,做了郑世帝姬的鞭下亡魂
然而运道变数,便是这样的奇妙难言。
天尊义子被郑世帝姬屡次践踏,摆弄,本该以男儿血性来说,该是那不共戴天之仇。
可偏偏,这么一架悍世雄骨,也折在了诸天恶女帝姬的脚边,唯命是从,指哪打哪,剥脸,杀魂,屠戮,什么脏活都干,周身更是隐隐养出了一身淡红的戾气,百步之内,令人肃杀胆寒。
女武神暗叹可惜。
她也隐约听说这副天君的传闻。
原是那东陵皇太子的高贵出身,更是共主一脉的人皇后裔,少年身负家国血仇,勇决坚毅,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供得万民敬仰,开万国盛世,而不像现下这般,虽是倚靠小天帝得了上域天的副天君之位,但风评却日渐恶劣。
天帝与神主结契当日消失不见,蒋副天君就接过了剩下的担子
剥鳞扒皮挖眼抽骨
换命的首恶一代被他尽数诛杀,做了一座三千高盘的浮龙小观
在战中存活的喜舍道神子与悲慈道神女,也同样被他投进了天渊
这蒋副天君的铁血手腕竟然不落于他们的血腥龙帝
蒋松庭刚清理完叛徒,就听得身后一阵叮叮啷啷。
他收敛起眉眼的凶悍,眼蟒从小龙帝的腰间驰过,那段小小的、又丰腴如羊乳的腰肉正盘着一支粗莽大节的紫鞭,而在鞭头的一侧,坠着一枚长长的黑尾穗,中间盘结的,正是冷而细硬的鹿角。
他微微垂目。
小龙帝在合契大夜心愿得偿,显然春风满面,腮肉清透,更像是透了薄薄的、水水的酥蜜,对他也格外和颜悦色起来。
她屏退左右近臣,背着手笑吟吟问他。
“怎么样,这初掌诸天的滋味我说到做到的吧”
蒋松庭倏忽抬起头,黑眸凌厉,单刀直入地问,“那什么时候,我可以取代神主,做着天阙至尊我们不是要杀死他”
阴萝眨了眨眼睫。
哎呀,都忘了这茬。
小龙帝苦恼地咬着指甲的嫩花儿,“怎么办呢,郑夙他现在又顺着我了,我有些舍不得了。”
“是么”玩家笑得有些薄凉,“看来您哥哥床上还是有些本事的,下臣是自愧不如的。”
阴萝“”
怎么回事,今天这些男人一个两个都来噎她的是吧
阴萝勾住他的一根尾指,正是他断指那一处,被她一碰,细腻皮肉贴合,那轻微的恐惧再度袭来,等她指尖扣进去,又成了另一番旖旎,“你不要生气呀,我们才是同伴,郑夙他呀,插不进来的。”
她孩子气晃了晃他的指根,天真又无辜。
蒋副天君忽然明白,为什么那魔种,那凤皇,对他着迷至深,被她百般玩弄,又甘之如饴。
翡翠小马鞍指戒落到阴萝的腰间,澄亮的水面磨过她的肌肤,阴萝就听得这副天君主动来讨她欢心,“您站着累不累我抱你坐我臂上可好”
阴萝心道,怎么回事呢,这阴险玩家还主动当鹰架
这其中定有阴谋
她避开他,“不了,郑夙不喜欢我有其他的味道。”
蒋松庭深深看她,他知道自己该完美隐藏情绪,不让她发现端倪,但到底嫉妒泛滥到抑制不住,显出一分刻薄的讥笑,“您哥哥真是有滔天本事,是给您套了守贞笼么,竟这般碰不得其他带味儿的野狗”
这算什么
诱他到地狱,
又告诉他此门不渡
他顺着她血海滔天,纵着她万劫不复,难道想换的是她一个游戏恶女为爱回头
他从不爱看这种见鬼的救赎戏码
阴萝血瞳凝起冷光,人族天君浑身被丝线拧紧,迸溅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如傀儡一般,僵硬地俯首跪地,“下臣,咳咳,在拷问您亲哥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秘密,您要不要,也去听听”
蒋松庭双唇带血,声音是薄冷的,全然的阴狠。
“不妨听一听,您的哥哥,您敬仰的,天阙至高,神主,背着您,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阴萝骤然眯眼,蛇蟒紫鞭圈紧他的脖颈,迫使他抬头,“你还对我胞兄用刑了”
蒋松庭定定与她对视,任由全身圈锁,那口气也不肯松。
“他不肯松口,下臣,逼不得已。”
不出半息,阴萝踏足天族关押罪徒的密匣之地,阴水密笼。
蒋松庭眸锋凌厉。
这男人长了一张与她极其相似的脸庞,身量却很高大,纵然在昏暗的脏污中,也是夺目的,仿佛涂着一抹惨败的损艳。阴萝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夺天落败的胞兄,“兄长,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胞兄撩开眼皮,淡淡看她,“成王败寇,何须多言。”
“锵”
阴萝反手抽出了蒋松庭腰侧的鸯短刀,寒光凛冽,越过重重幽蓝阴水,片入胞兄的皮骨
“刺啦”
刺痛从足踝传来,将他钉穿,大片血花漫开。
“是么我夙哥的秘密,说来听听。”她微笑着,“你若想拖他下水,我是不介意亲手弑兄的。”
郑挽匣同样冷笑,“我的妹妹,你不是养了一头好狗吗,他手段通天,让他吠给你听啊。”
竟是紧紧闭唇,不肯再吐露一言。
蒋松庭神色晦暗,他靠着游戏系统的外挂,无意中搜出一桩惊天破地的陈年秘事,如果不是这恶女对她哥哥迷恋太过,他也不至于使出这等杀手锏,得罪她至亲兄长
谁知道他日后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大舅哥
阴萝又看向蒋松庭,他回过神,摘下一枚光滑的小马鞍翡翠,冰冰凉凉套戴进她的拇指,伏在她的小耳轮道,“这是溯戒,若是血脉,还能看得更细。这是使用说明,你进去看看。”
而郑挽匣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惊颤,在阴萝朝他走来之际,神色难掩灰败,“郑阴萝”
他又低缓地唤,“破笼妹妹,你归吧,我会自行了结,成全你的无上帝道。”
“我的帝道需要败者成全笑话”
她指尖强硬点过胞兄的眉心。
血脉回源溯
凌乱的,细碎的,又尖锐的记忆碎片扎进了她的眼瞳。
诸天,众神,六界聚首,而位居最上首的,却是少年郑夙,凌厉得近乎陌生难辨,黑窄剑袖,胸前悬着一枚长穗飘扬的血红诡镜。
“天道濒死,外界入侵已不可避免,我辈也将死,既然如此”
诡镜悄然睁开单目。
“那就,再养一尊天道出来”
诸道都骇然大惊。
“共主,此乃,此乃逆天而行,万万不可”
少年共主掷地有声。
“这尊天道之灵,我亲自来养,我要她劫身不败,至阴至毒,称道万载,神佛皆避,她会是此间最强大的支柱”
“可是共主,若是,天道失控,我辈又当如何”
黑发共主沉吟片刻。
“那我便做她的长兄,她的戒尺,道德,我会约束她,成为她的唯一软肋。”
溯源之际,黑发共主似有所觉,抬眸朝着暗处看了一眼。
隔着千万年的时轮界限,苍茫古旧的日光下,诸天万尊都成一座座鎏金雕像。
祂与她平静漠然地对视。
宿墨般浓郁的黑发垂在颈前,苍白耳轮系着两枚黑羽纱的、随风飞扬的敬奉天地斋戒牌,双眸冷如峻严天雪,不含一丝情绪。而她也如这少年共主所言,在千万年后,她被他豢养得极好,敬他,慕他,学他行事,庇佑众生,让他的戒尺与道德烙印自己的神台之上。
那本不是她的。
从生到死,从清醒到沉沦,什么都按这位诸天共主兄长所料想的。
他牵着她,步步走向最盛的那个高潮。
却无人。
问她愿不愿意。
“滴答”
指尖溢血,黏连成线。
郑挽匣早在溯源之中昏迷过去。
蒋松庭站上前,还想问她是何等情形,却见她手指溅开血花,他连忙捧了起来,又夹带十分私心,含入唇中细吮,这种掺杂着紊乱法力的残血并不精纯,甚至不稳定,更像一剂剧毒,他颇为爱惜地敛入唇舌。
蒋松庭还不忘观察她的情绪。
侧颜笼罩着一小块乌暗发紫的阴影,竟是那眸中血海太深,染得面唇都发暗,发红,不再灵俏鲜活,宛如一具红漆艳尸。
她抽出被他含吮的指根,掠了一掠鬓角,朝他绽着笑,“我今日好不好看郑夙花了半个时辰,给我扎的兔花辫子,缠的吉神红绳。”
他怔了怔。
游戏恶女今日装扮得很是可爱。
天阙龙族的白发水银般轻缓流动,被耐心挽编成根根分明的细辫子,又折成垂耳小兔的纯真姿态,发尾则是用红绳一圈圈缠裹,金珠与细绒点缀其中,眉心滴了一颗鲜红欲滴的蜜蜡,活脱脱一尊至纯小观音。
鬓角本是胎毛软松松的,也被她家兄长梳得利落,收拾出干净的侧颊与耳轮,再轻快荡出一对亮汪汪的红玺樱桃小佩。
若是收敛起那一对峥嵘头角,以及浑身煞气,无疑就是人间少年们最爱追逐的邻家灵艳小妹。
他迟疑片刻,捉拿不到她的想法,便顺着心回,“好看极了,跟个小菩萨似的。”
“是么”
她笑得更放肆了,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儿,痛快击着双掌,金贯珠镯被她撞得荡荡作响,珠光漫射。
“真好真好真好嘻嘻真是好极了”
她蜜唇桃粉,软甜尾调泛起一股血腥寒意。
“我梳着哥哥最爱的小白辫,扎着最讨他乖的小红绳我做他乖顺听话的膝上小玩宠我割我的血肉祭我的苦难救他的诸天万神苍生他最熟悉我也最能把控我的行事谁能不说他郑夙一个算无遗策,手段通天呢”
只是有一点,我算无遗策、手段通天的兄长,你独独算漏了
我的情劫不是你。
但你却要,从这一刻起,死在我这场暗无天日的情劫浩荡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