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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疯子
    “为了给他放焰火取乐,烧了多少石身你不知道你是以神魂入梦,烧的都是魂魄吗再这么下去,都不用我出手,你这具壳子里的魂魄就要空了。”

    一场梦醒,奚玄卿睁开双眼,空茫地望着腐朽到摇摇欲坠的房梁,视线还很模糊,眼底干涩。

    他左眼中住着的邪祟同他说话。

    讲不清是讥诮嘲讽,还是无奈叹息。

    天光大亮,有暖阳照进小破屋,在奚玄卿脸上投下一道道斑驳,他嫌刺眼,以手枕额缓了许久。

    梦境损伤的都是他的魂体,同肉身无关。

    他就像个包裹着一团败絮的金玉,内里都快腐烂了,外表瞧起来也不过是面容苍白一些。

    反正有无垢灵体,什么样的损伤不能修复

    没有痛感的人,对危险是麻木的。

    拥有会自我修复的身躯,自然对生死不怎么在意。

    邪祟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丝毫激不起他内心涟漪。

    只道“只要留着一口气就行。”

    邪祟“”

    确实,只要留着一口气就行。

    奚玄卿都虚弱至此了,他都拿奚玄卿没办法。

    还不能占据这具身躯,夺走无垢灵体,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奚玄卿没有求生欲,随时能来一出破釜沉舟鱼死网破。

    一旦他企图夺舍,奚玄卿只要还存有一缕神魂,一丝意识,就会自爆灵体,拉着他同归于尽。

    强占,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邪祟笑他“真是个疯子。”

    奚玄卿也笑了笑“彼此。”

    确实,他们都是疯子。

    在涿光山上,邪祟冲破封印要占据奚玄卿身躯时,他们便完成一次交谈,达成了合作目的。

    邪祟不是天生的邪祟,甚至可以说他在此前的某一个鸿濛世界中,是被人尊崇膜拜的神明。

    他叫安是愿。

    安是,是数个七万年前,其中一个鸿濛世界的贵族姓氏。

    那时候没有神,几乎没有人可以修行。

    安是愿是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为何沦落至此,又为何同怀渊面貌肖似,他不愿多说。

    只道“你当我很想占据你这具身躯吗你当我很想活下去吗你以为被困在涅槃劫中永无轮回是因为我贪生”

    “我只是被囚禁了,走不出来。”

    “死生不由己。”

    连自戕都做不到,又不能拥有身躯,像个人一样活着。

    只能以一缕意识飘荡在不断更迭的鸿濛世界中,看遍人世悲苦,红尘哀痛,却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能感觉到他。

    他活得太孤独了。

    奚玄卿问道“所以,你不甘心那般活着,想强占我的身躯。”

    “呵。”安是愿嗤嘲一笑,“你若经历数个鸿濛世界,活个几十

    万年,还会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吗”

    奚玄卿不赞同aaadquo活着很好。aaardquo

    胥禾提醒您我死后他追悔莫及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彼时,他还在涿光山,小凤凰还在他构筑的温暖巢穴中,他还想看着他的凤凰长大。

    他那时心有惦念,眸中有光“我还有凤凰,活着很好。”

    “是啊,你还有值得惦念的东西,我又何尝不是”

    安是愿并没多说怀渊和他之间的关系,奚玄卿却心中有数。

    在侵占不成奚玄卿身躯时,他尝试着问“既然你心有惦念,又如何舍得自爆神魂,与我同归于尽”

    奚玄卿并无隐瞒,坦然道“会有很多人爱他,他不需要我,即便他想起”

    他也已经为他留了一个“奚暮”。

    “惦念本就是我的私心,若这份私心对他有利,便能留下,若我的私心对他不利,我宁愿毁去。”

    “”

    安是愿不禁笑起来。

    奚玄卿同仓灵的那点过往,他都看见过。

    不禁感叹,真是奇怪,情之一字,熏神染骨,误尽苍生。

    “人这人一生,很少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所爱,便是为了所恨。”

    “那你呢你对怀渊,是爱,还是恨”奚玄卿问他。

    “你在套我话”安是愿不甚在意,只说“你不会懂。”

    奚玄卿道“你欲占据我的无垢灵体,并不是为了自己,你想送给他。”

    一瞬寂静,奚玄卿便知,自己没猜错。

    他又说“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是吗”

    “”

    奚玄卿紧接着道“那你可知,他耗费了万年时间,好不容易锻造出一个无垢灵体,又设计让我进涅槃劫世界将你带出来,机关算尽,挖空心思,不过是为了让你有一天能重见天日。”

    “”

    安是愿死的时候,莫约还是少年,即便意识飘零几十万年,看遍人间苦厄,见惯波谲云诡,但到底还存着最初少年般的心智,被奚玄卿一绕,便迷糊了。

    又或者说,这番话触动内心。

    他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是个安静的性子,那些恼羞成怒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脱去伪装后,不怎么愿意说话,大多时候都挺安静。

    嘲讽讥诮,恶言恶语,都从哪儿学来的

    自然是几十万年来,浸淫红尘,耳濡目染,并非本性。

    “我当然知道。”

    “但这不对。”

    他喃喃道“我早就该死了,几十万年前就该死了,不想这么不人不鬼地活下去。”

    “可你想让他一直活下去。”奚玄卿望着面前一滩积水,他左眼中那张脸倒映其中,面容愁苦。

    “他不能死,一定不能的。”

    “为什么”

    “”

    安是愿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才道“喂,你同我合作吧。”

    “我本想将你的身躯占来,给他用,但你脾气这么倔,魂飞魄散都不肯妥协,我不打你灵体的主意了,但你要配合我,我想送他离开这里。”

    他不要他灵体,因为这法子也是治标不治本的。

    怀渊挖空心思培养出无垢灵体,一开始就是为了安是愿,自然与安是愿的魂魄最适配。

    换一个人,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何况,怀渊那样的体质,即便有女娲石为身,也用不了太久。

    到时候又要用谁的来换呢

    “你也不想让他留在这里吧,即便你能自毁,能保证我和他没办法占有你的灵体,但你死以后呢他会不会对你的凤凰出手,可就说不准了,不是吗”

    “我想送他走,你也想让他离开,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奚玄卿不言,眉睫却微动。

    显然心动了。

    安是愿笑道“我也不蠢,你别想利用我设计杀他,他的能力你不是没见过,你终究是他教出来的徒弟,无论是力量还是心计,你都算不过他。”

    “奚玄卿,你纵然有再多怨恨,也不该在没把握的事上过于执着。”

    “同我合作,送他走,我从你身体里离开,你去找你的凤凰,往后再也没有谁会受伤,这不好吗”

    他拿捏了奚玄卿内心深处,不敢掏出来的夙愿。

    又要如何拒绝

    鱼死网破的勇气他不是没有。

    可至多也只是毁了怀渊万年的谋划。

    只要这个人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仓灵就会有危险。

    为了让奚玄卿尽快修出无垢灵体,在发现他无心,不可顺利渡劫的情况下,怀渊轻轻松松骗来凤凰心。

    又为了从涅槃劫世界中接出安是愿,怀渊可以从暗示奚玄卿“仓灵是重明鸟”开始,设计出一场凤凰涅槃身死的局面。

    不

    或许,这步棋,从蛊惑乌鸦占有凤凰身份就已经开始了。

    这一切,怀渊都没有参与,只高高矗立在空悬洞上慢慢瞧着,关键时候一拂衣袖,轻飘飘地带起一阵风,便掀起惊涛骇浪。

    他什么也不用做,他只要从一开始就驯化奚玄卿,让他像自己的奴隶一样忠心不二。

    以“天下苍生安危”为借口。

    以“九天境神尊不该有私情,该顾全大局”为枷锁。

    便将奚玄卿牢牢桎梏住。

    毕竟,这个孩子从心智初开时,他就设计好了教导方案。

    无心无情又能怎么样

    怀渊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师徒情捆绑他。

    师徒情算什么

    也只是私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

    终究比不上天下苍生的责任重大。

    你要努力修炼,为了保护四海八荒三重境。

    我对你寄予厚望,从一开始就将你当作这个世界的救赎。

    你是女娲石,你注定要在鸿濛世界更迭时

    ,以身补天漏。

    这无垢灵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必须修,因为你不只是你自己,你还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拯救苍生的人,谁都替代不了。

    你还是一枚石头,尚未修出灵智时,就已经站在丹穴山最高峰上,看遍人世八苦,你天生就注定要心怀大爱,你始终不可以考量你自身的喜恶,你不能有自己的偏好,因为,你从不属于你自己,你是整个天下的,你必须放下小我,才能成就大我。

    反反复复,这样的话,怀渊对他说了一万年,再坚硬的石心,也被烙刻地痕迹斑驳,伤痕累累。

    面对自己一手教导出来,这样乖巧的孩子,要说不舍,并非一点没有。

    但怎么能比的过那个让他等了几十万年的人呢

    怀渊站在浮岛崖边,望着万里晴空,叹息一声。

    到底是在人间滞留久了。

    他这样的人,竟也能生出感情。

    但一想,奚玄卿一颗石头都能疯狂地爱上一个人。

    他也差不离

    怀渊不禁轻笑,喃喃自言“我们师徒,当真一个德性。”

    奚玄卿在涅槃劫世界中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偏执的爱恨,病态的占有欲望,还是无计可施时,只能以自毁来讨好仓灵,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都是疯子。

    只不过,奚玄卿想到的是损毁自身,去弥补。

    而他

    他没资格自毁,也不敢自毁,更不能自毁。

    倘若,奚玄卿那时候没看穿“补天漏”一事是假,有蹊跷。

    他还肩负着以身相殉的使命,这条命不属于他。

    在天下苍生,和爱人面前,只能选择救一个的时候,奚玄卿要如何选呢

    怀渊“真遗憾,可惜啊”

    他没机会看见这一幕了。

    怀渊下了空悬洞,正准备朝奚玄卿曾住过的那个小院走去,便被浮岛下苦等一夜的司晨拦住。

    他一见怀渊,便拽着身侧的凤翎跪下。

    膝行到怀渊面前,额头重重磕下,撞击在碎玉石砖上,磕得青紫。

    说好听点是虔诚,说得难听,便是像条狗一样没有尊严。

    “求尊上救命”

    怀渊垂睫,乜了眼那浑身包裹着黑纱的人,大半张脸都掩盖在头纱下。

    凤翎没见过怀渊。

    但知道他是奚玄卿的师尊,不但帮司晨救了他的命,当初甚至没有揭露过他身份。

    怀渊天尊法力通天,能不知道他只是一只乌鸦吗

    不过是没有揭穿罢了。

    无论原因如何,凤翎觉得怀渊对他没有敌意。

    他带着好奇,抬眼去看面前的人。

    四目相对,正好撞上。

    见对方眉目微蹙,面容漠然,凤翎心底一惊,被强压威慑地浑身轻颤。

    司晨低骂他“你什么脸,自己心底没数吗岂敢玷污尊上的眼”

    说着就扣着他后颈,使劲往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扣。

    额角一疼,磕得凤翎头晕目眩,一股热流直冲脑门。

    视线清晰时,才发现面前的碎玉地面上都是血。

    热流淌过眉睫,洇入眼眶。

    他眼底一热,控制不住地哭出泪,都混在血水里。

    他知道,他如今的模样很丑。

    实在是太难看了。

    司晨不会怜惜他,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人怜爱他了。

    何止面容,就连身形都走样了,背脊渐渐佝偻,手腕也变得枯瘦如干柴,裸露在外的指节皮肤皲皱,丑陋如烫熟的鸡皮。

    怀渊并未计较什么,只道“本尊已帮你救回他性命,你如今又要什么”

    俨然已觉得司晨所求太多,贪得无厌。

    司晨忐忑,望了眼凤翎,闭了闭眼,终是不甘心道“他这样也算不得活着。”

    怀渊“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白得的,凡有所求,必然要付出代价。”

    司晨倏然抬眸,眼眶通红,膝行两步“我愿付出一切,只求凤翎容颜如初。”

    凤翎愕然地看着他。

    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怀渊“你又有什么可以付出的”

    言下之意,便是你再无价值,哪怕是这条命,对怀渊而言,也无任何意义。

    从前帮他,帮凤翎,倒不是凤翎多有用。

    不过是怀渊计划中的一环。

    怀渊需要开启涅槃劫,将安是愿从中带出来。

    奚玄卿的身躯是首选。

    但倘若奚玄卿察觉端倪,到底还有凤翎作为备选。

    那时的凤翎拥有凤凰金翎,怀渊甚至帮他将金翎融进魂灵中,这样的魂体,倒也勉强能承载安是愿漂泊几十万年的灵识。

    如今,这个备选没用上,便没有价值了。

    至于那只凤凰,一开始就是为了用他的心助奚玄卿渡劫,再后来,便是涅槃劫开启的工具。

    如今,都已实现。

    到这一步,凤凰本该没什么大用了。

    但奚玄卿的灵核伤得太重了。

    总需要一样东西去修补替换,塑成一具完美的无垢灵体。

    第二场涅槃劫开启时,怀渊比谁都希望凤凰涅槃成功。

    涅槃火煅烧后,才更有价值。

    这时候,凤翎便成了触发凶险的工具。

    逼得凤凰不得不快速出劫,涅槃重生。

    就像驯养一只蛊虫,必定要放入另一只凶恶的毒蛊进去,逼得那只蛊虫不得不做出反应,激烈抗争,挣扎求生。

    但,如今的凤翎连凤凰金翎都失去了。

    还有什么价值呢

    怀渊面无表情地睨了两人一眼“人类喜欢秋季,厌恶冬雪,是因为冬日的风景太差了吗不过是秋季丰收,能产出饱腹的粮食,冬天太冷,能将人冻死,难以过冬。”

    “趋

    利避害,只喜欢有用的东西,是所有物种的天性。”

    说罢,便要抬脚离开。

    司晨顾不得许多,一把抱住怀渊的腿,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尊上”

    “尊上您怎么能和这凡人俗物相提并论呢您不一样的,因为您是您是”

    “您是最慈悲的,万事万物都仰仗您的眼色生长,司晨永远都是您的信徒,求您可怜可怜司晨吧”

    怀渊深深叹息。

    “你们这些人啊,都是这样,永远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如今痛悔过去,以后又追悔现在,没有一天不活在悔恨中。”

    凤翎是这样。

    司晨是这样。

    奚玄卿也是这样。

    “司晨,你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价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普天之下,所有人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我为何要可怜你”

    “你曾说要做我的仆,奉我为主,可我要的是鹰,不是犬。”

    他不禁想,他在这个世界中,拥有过鹰吗

    奚玄卿是,九方遇是,曾经那条蛟龙也是。

    可都不是他的。

    他站在九天境之上的空悬洞,俯瞰众生,一切都是他的,又都不是他的。

    满眼红尘,望去却空无一物。

    唯独曾经失去的那个人,终于要找回来了。

    “一只雉鸡,一只乌鸦而已,陷在这样一场局中,能保住性命,已该庆幸,何必还要再奢求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命里八尺,难求一丈,这就是命,认了吧。”

    没再管身后那两个卑微到尘埃的祈求者。

    即便他们头颅磕破。

    即便愿望无法实现后,双目已从卑微祈求,变成怨恨深重。

    看,他们都是这样的。

    有所求,有机会得到施舍的时候,对你感恩戴德。

    你绝了他们的希望,不再给予任何帮助时,不要说念及从前的好,去感恩,便是连恨意都比真正伤害过他们的人还要深重。

    凡尘境的人类管这个叫什么

    怀渊想了须臾,记起来了。

    斗米成恩,担米成仇。

    “他要来了。”

    “嗯。”

    奚玄卿整理好九方遇屋中的被褥,推门而出,回到他曾住过的那间屋中,多年前的旧茶已然泛潮,他便生火,在茶罐中烤一烤,再烹煮。

    炉水沸腾时,茶叶刚倒入,案桌前便投下一道阴影。

    物是人非。

    奚玄卿没再像多年前那样,唤他一声师尊,也未起身相迎。

    怀渊微顿,与从前一样,在他面前坐下。

    彼此沉默。

    那壶茶谁也没喝,直到沸腾,热水贴着炉壁滚落,被热炭蒸干,仿若发出受刑般的声。

    让奚玄卿联想起天狱中无数的刑罚。

    那些

    东西从他成为九天境神尊之前,就存在了,存在了多久,他不知道。

    只晓得,这是规矩。

    从何而来

    以前未曾深思过,如今想来,现如今的三重境中,没有哪一境有这样的严刑峻法。

    倒像是从前的鸿濛世界中,王朝皇室创造出的东西。

    那壶茶水,渐渐烧干,直到发出刺鼻的焦味,连陶壶本身都烧出皲裂纹路。

    奚玄卿终于开口,像是思忖许久,不得不作出选择。

    “我有条件。”

    怀渊温和一笑“我答应了不动凤凰,他本来也不在我的计划中,哄来凤凰心是为了让你渡劫成功,送他入涅槃劫,也只是为了开启劫门,带人出来。”

    奚玄卿只定定看着他。

    那只如渊深邃的左眼寂如空洞,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怀渊望着他左眼,看了会儿。

    “你不信我”

    笑道“你要如何才能相信为师”

    一个从头到尾都在撒谎欺骗的人,竟问出这样荒谬的问题。

    奚玄卿只道“我要你发心魔誓,不能碰凤凰,不能伤他一分一毫,最好是你永生永世都不许出现在他面前。”

    心魔誓

    怀渊双眸微眯,忽而哂笑。

    爽快答应“好。”

    何为心魔誓

    无论人、神、妖,只要在修炼,就会有他自己的道心,相对应的,那便是贪嗔痴妄生出的心魔阻碍,是可以击溃道心的存在。

    心魔有大有小,有轻有重。

    轻则修为停滞不前,重则修为尽失,修士疯癫,乃至自戕而亡。

    心魔在心魔誓前,还只是小困境。

    心魔誓一旦发出,便是向天道签订契约,一旦违约,便会是身死魂灭的下场。

    这份债,人收不来,便由天收。

    怀渊答应地那么爽快,或许可以理解成,安是愿在他心中,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可安是愿呢

    他明明连自己的重生机会都不要,也要帮怀渊夺得无垢灵体。

    在心魔誓这样毒辣的咒言面前,竟一点动静也没有。

    奚玄卿松了口气。

    每一步都不能踏错,好在这一次,他也没算计错。

    眼睁睁看着怀渊誓言落下。

    奚玄卿忽然道“你长白头发了。”

    “是吗”怀渊不甚在意,只抚了一下鬓角的斑白,笑容依旧温和“到底是我亲自教导了万年的徒儿,还是关心我的。”

    “”

    奚玄卿皱眉“心魔誓再加一条,不能动九方。”

    “哦”怀渊抬眼觑他,“你看出来了啊。”

    奚玄卿“不难猜,无垢灵体是为他而创造的,因而,你慎之又慎,从小到大,生怕我磕碰,损伤了这具身躯。”

    “对九方,你从不手软,苛责严厉,对他只有一个要求,修为增强,再增强,最好无人能敌,那是因为”

    奚玄卿目光灼烫,真相却是冰寒刺骨。

    “是我为自己准备的。”

    既被猜到,怀渊也懒得避讳“如你所见,我的这具身躯快坏了,需要一个新的,才好与他相配。”

    怀渊问道“我很好奇一个问题,若在第二场涅槃劫世界中,你没有机会以命换命,死的是绛仙草,而你根本没办法干预那个世界的变化,在他死后,你会怎么做”

    大约是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宽泛了。

    怀渊犹豫片刻,又补充道“绛仙草死后,并不会灵识湮灭,他会散开,在那些围观他受火刑时,唾骂他,厌憎他的人群之中,被他们的恶念捕获。”

    “木已成舟时,你才踏入那个世界,但是已经晚了。”

    “可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

    “只要你将那些厌憎、谩骂、伤害过他的人全部献祭,便能集齐他溃散的灵识,而后才有机会让他重生,你会这么做吗”

    “哦,对了,因着绛仙草极为特殊,不止是心有恶念的人捕获他的灵识,在刑场外的,哪怕是老人妇孺孩子,只要投过去哪怕一个厌恶的眼神,都会分去一部分灵识,就像风一吹,散开的花粉一样。”

    “你愿意为了凤凰屠杀半城的人吗”怀渊眯眼看着他,“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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