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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01E07–四月–远足(上)』
    “你在做什么,犬井”随着沙哑的女声响起,原本劈啪作响的噪音骤然停顿,只剩余音在房间里回荡。

    被点名的犬井户缔毫无自觉地从案发现场抬起头来,对着九条沙耶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随即便重新埋头翻找起了什么。

    房间里所有的抽屉、柜子都大开着,里面摆着的东西看起来杂乱无序九条沙耶看着它们,甚至都有些回忆不起来平常整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而罪魁祸首盘腿坐在地上,身边摆放着不知道从哪个抽屉里扒拉出来的东西,满满当当的把他埋在了中间。

    “你知道现在是早上四点,对吗”她低沉着声音,静静地站在犬井户缔的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宛如索命的鬼使一样具有压迫感。

    太阳还照耀着远在大陆另一边的哥哥,而她才刚刚闭上眼睛不到二十分钟。

    “知道呀啊、早上好,沙耶”罪魁祸首元气满满地抖着耳朵,对着她打了个招呼,“我在整理今天出门的时候要用到的行李哦”

    九条沙耶环抱着双臂,倚靠在楼梯的扶手上,一双红色的眼睛因为困倦和严重的睡眠不足而半睁半闭“出门什么出门”

    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团被递到她的身前。

    九条沙耶打着哈欠,用指节抹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拿起来展开一看,原本的困意顿时去了大半。

    亲、亲子远足通知书

    她颤抖着手接过那张原本应该在一周前就交给她的知情书在右下角的落款有日期和幼稚园的公章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完蛋了她刚熬两个晚上,准备今天好好睡一觉,赶明天下午的车回一趟山梨县的。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她颇为痛苦地捂着额头,等一个自己心知肚明的答案。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话,犬井户缔表现的比她还要茫然,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反问了一句“沙耶不知道吗”

    全世界的成年人对未成年的共通之处,大概就是无法承认自己的短缺。九条沙耶摁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第不知道多少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是个抹不开脸面的大人。

    你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所以别想瞒着我做坏事。

    但是说到底,她当时说的时候,也没想到犬井户缔会真的对这种话坚信不疑不过这些以之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到底要怎么办

    她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犬井户缔收拾出的东西,久违的感觉到了良心的存在它正在胸腔里稳定地跳动着,传来一阵阵沉闷的痛楚。

    可她明天真的得回去一趟。

    这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生来的责任。

    似乎是从沉默中察觉到了她的言下之意,那只金眸里的期待逐渐黯淡了下来,盯着地板发起了呆。

    “最近工作有点忙,没顾得上你,没留意到幼稚园的安排是我的不对。”九条沙耶蹲下身,刻意绕过毛茸茸的耳朵摸了摸他的脑袋,犬井户缔心情低落或是兴奋过度的时候就会这样,而这次

    “真的抱歉但是那边的工作没法推掉。”

    “顺利的话,我后天就能回来,很快的。哥哥的礼物应该也寄回九条馆了,我正好给你带过来。啊,另外你喜欢的那种零食,我也会买很多带回来的”

    “不可以带我去吗”长发的孩子揪着她的衣角,用湿漉漉的眼神看了过来,执拗地追问,“我不可以和沙耶一起去吗我也可以帮忙的。”

    九条沙耶沉默了一会,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她什么都没说,但是不容商讨的拒绝之意正顺着那双眼睛流露出来。

    只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水一般冰冷的月色下,是不知为何翻涌而上的酸涩感。

    又想到昨晚的事了。

    微弱的闹铃声穿过层层墙壁传来时,犬井户缔挣扎着用枕头盖住了自己的头,他紧闭着眼睛,半响都不动弹一下。

    说是困倦也不尽然。

    他蜷缩在床上的时间虽然很长,但大部分时间里都只是在昏昏沉沉的徘徊在梦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交界处,徒劳等待着又一天晨光的到来。

    至于那个和他相隔遥远,只有声音坚持不懈地传来的闹钟

    九条沙耶买回来的闹钟还是那种有着笨重的金属外壳的大头闹钟。

    刚放在犬井户缔床头的那段时间,时针转动的滴答声让他看了差不多两个月的天花板,连一点霉印都记得清清楚楚。直到后来犬井户缔把闹钟塞进了顶楼的杂物间,又裹上几层不喜欢的衣服,他才终于能和微弱的滴答声共处,而不至于被持续不断的钟声逼的神经衰弱、日渐暴躁。

    拜这闹钟所赐,他现在默读秒的水平一流,不管是在做什么、能不能理解,心里自带的那块钟表都自顾自地转着。

    但是现在闹钟响了,该回到现实了。

    犬井户缔慢吞吞地翻了个身,把自己睡的乱糟糟的头发从身下、枕头下解救了出来。无视掉混乱的床铺和掉在地上的几个抱枕,他赤着脚在房间里四处转了几圈,颇有些迷茫。

    奇怪拖鞋去哪了

    最后掀开床底,和满是灰尘的地板面面相觑了一阵后,犬井户缔按了按翘起的发丝,决定等今天回家后再去解决这起“失踪事件”。

    清早的空气相当清新,虽然室内的还是那么沉闷,但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晨光后,还是会有一种早起的畅快感对于大部分生活在阳光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可惜这间宅子里的居住的人类从不属于这样的行列。

    她昼伏夜出,把自己和大洋彼岸的兄长活成了一个时区,又披上了层层叠叠的衣服,在外面时从不敢露出一点真实,只有回到家才肯解开衣领透透气。

    热好便当解决掉早饭问题后,犬井户缔熟练地将餐桌清洁整理好,便回到二楼洗漱换衣服。

    面对着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他最后拧了一把热气腾腾的毛巾,深呼吸

    随着水分被拧出,镜子里那对暴露了心情的垂耳也消失不见,再一次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模样。

    不过

    他抖了抖梳子,把上面梳下来的浮发拢在一起,有点意外地发现发丝的顶端已经染上了不明显的雪色。

    说起来,距离上次染发也差不多过去三个月了那位医生推荐的染发剂还真好用。

    不过这次沙耶回来之后,应该又要抓着他补染了。

    犬井户缔踮起脚尖,顺着窗户拉开的那一小道缝隙轻轻一吹,手心上的灰烬便如同烟云一般散出了窗外,又被热情的风卷着飘散开。

    他的动作又快又安静,等门口响起窸窣的响动时,犬井户缔刚好背着自己的小挎包站在玄关处。

    在狩野稚还在低头和怎么按都不响的门铃作斗争时,他踮起脚尖握住门把,身体下压,用身体的重量带动着厚重的木门向后。

    “早上好,狩野。”犬井户缔眨着眼睛,看向被小吓一跳的狩野稚,乖乖地笑了起来。

    随着沉重的防盗门被推开,清晨的阳光慷慨地倾洒进屋内,连空气中飘动的浮尘也肉眼可见。

    “你什么时候才会乖乖叫我老师”狩野老师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生气,只是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头,“九条小姐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今天你可能要一天都跟着我了”

    他忍着叹气的冲动,温和地牵住了犬井户缔的手“早上好,户缔君,今天请多指教上车吧。”

    “是请多指教”

    今天的巴士不是平常那辆顶着猫耳的校巴,而且换成了更宽大的、为了远足临时租的游览车。

    踩着四月的尾巴,天空晴朗开阔,吹过的微风中正捎来生机盎然的气息,温暖宜人。

    虽然作为赏樱、踏春的日子来说也许动身稍迟,但在这样的天气下出门,光是在自然间漫步也很让人心旷神怡。

    亲子远足,顾名思义,亲与子的远足。不管平常的工作有多繁忙,项目又进行到什么要紧的关头,在这个日子里,向日葵班每个小朋友身边都多了一位家长,而一个人登上游览车的犬井户缔,在向日葵班里显然是独一份。

    在那些或打量或讶异的眼神里,犬井户缔被狩野稚轻轻地拦住,这位细心的老师小声问道“户缔君,要不要和老师一起坐”

    “巴士后面引擎声很吵的,前座会比较安静,还能看到路上的风景哦。”他温声细语地诱哄着,连视线也温柔的像水,那只温热的大手搭在犬井户缔的肩膀上,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安抚和庇护在这短暂的数秒钟内,狩野稚只是安静地注视着犬井,等待他给出答复。

    但那是犬井户缔最讨厌的东西。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别人的保护、帮助他本能的明白,自己才是挺身而出的保护者,而不是缩在别人身后的被保护者。

    于是在狩野稚的困惑声中,他一言不发地挣脱了师长的手,垂着头沿着过道一路往里,越走越快,几乎是落荒而逃。

    “喂喂咳咳,抱歉。”随着一阵尖锐嘈杂的电流声,音浪席卷了整个车厢。绝大部分的家长都皱了皱眉,一副牙疼的表情,而小孩子的表现更为直白统一,几乎称得上是同步的抬手捂住了耳朵。

    狩野稚拧着眉头,轻轻拍了拍车载麦克风,无奈地说道“抱歉,碍于有限的预算,这个可能有些不那么好用,大家见谅”

    不知道是哪个音节又触发了输音装置的爆破机关,紧接着那句见谅,又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尖锐音波。

    再这么说下去的话,总感觉之后会被投诉啊。

    青年教师转过头,从驾驶座上方挂着的玻璃里和忍着笑的园长兼司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产生了些悲凉的感觉。

    说到底还是穷啊。

    狩野稚无声叹了口气,生疏地调低了音量,尽可能若无其事的和第一次出发去踏青的小朋友们互动了起来。

    好在向日葵班的小朋友们不愧是第一次出发去远足,相当好哄不说,同时还高度捧场,对他说出的每句话都给予欢呼和积极响应。

    “嗯嗯、大家今天都好棒呀。”青年教师温柔地笑起来,“不过接下来的旅途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老师稍微有点想法正好大家的爸爸妈妈今天也来了,把我们之前学过的歌给爸爸妈妈唱一遍好不好”

    “好”小孩子们雀跃的应和声几乎掀翻车顶。

    狩野老师调试车载麦克风的声音,配合着巴士发动后的轰鸣声,车内嘈杂交错的交谈声、呼吸声、心跳声,共同奏出了让人头疼欲裂的交响曲。

    犬井户缔半阖着双眼,习以为常的放空精神现在,不管有多少杂乱无章的音律在奏响,他的整个世界都已经悄然无声了。

    这辆幼稚园临时租来的巴士,座位分布在过道左右各两排,靠近过道的每个座椅还能格外放下一个小椅子,时下相当常见而普遍,放在二十年后也不显得违和,算是相当有时代感的经典车型。

    而这样三人座为一组的设计,刚刚好能容纳下一个小家庭。

    整个向日葵班,只有犬井户缔得以一个人独享两个、或者说三个座位抛开那点隐晦的失落不谈,宽裕的空间倒是很好。

    小孩子敞开了腿坐堪堪能占满两个,最外面的椅子则拿来放包,可以说是物尽其用。

    但这样像是为了泄愤而故意敞开了坐的行为毫无意义,甚至本身也不算舒服,小孩子呈大字型躺倒看了一会枯燥无味的车顶,目光在通风口上转了两个来回后,还是郁郁地坐了起来,额头抵着微凉的玻璃,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发起了呆。

    “妈妈、那边那孩子就是犬井哦,我跟你说的朋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犬井户缔前两排的座位不堪重负地抖了抖,从侧边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诸伏景光兴致勃勃地拉了拉母亲的手“妈妈,你看一眼啦之前的曲奇也是给他的,他超喜欢的哦”

    景光的第一次随班春游远足,爸爸却因为工作分不开身,女性气恼得连着做了一周的素菜的同时,真正的当事人却觉得这样也不错。

    当然啦,他不是指素菜。

    小孩子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座位分布非常好他和妈妈的包可以放在最外面的椅子上,而他自己趴在包上,刚好能让身体往后抻着。

    因为缺席的另一位家长,诸伏太太显得有些愧疚。面对小孩子这种不算安全的举动,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一马,甚至有些无奈地跟着以这种过于童趣的方式偷看了一眼。

    啊呀,是之前的那个孩子

    仍然对入园式当天的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几乎是瞬间就回想了起来。

    她若有所思地眨着眼睛,收回了自己好奇的目光,像是母兽教训调皮的幼兽那样,拎着诸伏景光的衣领拽回了越来越过分,半个身子几乎都要探到过道去的幼子。

    她一边好声好气地应着,一边像是摆正女儿节的人偶那样,亲自上手,一板一眼地调正了诸伏景光的坐姿“嗯,妈妈看见了。”

    “怎么样,是不是超可爱”像是角色互换一样,这次轮到诸伏景光提出这个问题了。

    女性好笑地看着眼睛闪亮亮的幼子,点了点他的鼻尖,没打算调侃他以自家小孩子的性格来说,她不直白地点出就无事发生,要是真的调侃出来,景光肯定会害羞得今天一天都躲着那孩子。

    “嗯,是很可爱哦。”她只是轻柔地应了一声,便佯作不解地弯下腰,把下巴搁在了幼子头上,满意地发现他身体一僵,“不过景光,有件事妈妈没怎么弄明白那孩子戴着的“装饰品”,妈妈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诸伏景光

    “是、是我送给他的礼物啦”他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很、很可爱吧”

    “嗯嗯,是不错哦啊啦,看来是妈妈误会了。”她用指尖抵住唇,笑意越发明显,“我还以为那个东西是景光买来准备养宠物的,还在想要怎么跟你说不行呢不是的话就太好了。”

    诸伏太太眨眨眼,看着幼子明明紧张到眼神乱转却又故作镇定的表情,某个突兀升起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这么有意思的事,要不要偷偷告诉高明呢那孩子最近是不是一直在看狂犬病预防法、动物爱护管理法之类的宠物治安管理法来着

    “哈哈怎么会呢。”小孩子干笑着心虚地应和道。

    好,决定了

    女性愉快地呼出一口气,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来她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坏心眼“不过,为什么会想到送那个给朋友呢,景光”

    诸伏景光可以肯定地说,如果实话实话的话,他现在就完蛋了。但同样的,他如果说谎蒙混过去,之后他想做的事也完蛋了

    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妈妈,犬井今天好像是一个人来的。”他垂下眼角,刻意抿紧唇,显得自己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

    这当然不是虚假的。

    诚实又狡猾的小孩子软着声音,那双蓝色的猫眼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忧心忡忡的言语就温柔地流露了出来,“我可不可以去和他一起坐”

    “犬井,早上好”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轻快的问好声,哪怕不用回头,光是嗅到那股熟悉的气味,犬井户缔也知道是谁坐在了身边。

    从满脸揶揄的母亲身边逃难来的诸伏景光打着招呼,一屁股坐在了犬井户缔旁边。

    “早上好,诸伏。”犬井户缔转头看着他精力十足的样子,小声回答道。因为自己也摸不清的心情,相较于平常,他今天的语气更显得温吞迟缓,“你不和妈妈一起坐吗”

    虽然上车的时候他没怎么关注,但是气味就是这样,不管你想不想知道,总是热情地、一股脑地把所有信息塞过来比如诸伏景光身边坐着一位年长的女性,他们之间有着浓厚的血缘关系,居住在一起,气味融洽。

    “啊,那个”诸伏景光看着他,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脖颈上的项圈之上,“我问过妈妈才来找你的,没关系啦。”

    被仔细清洗,又经历了充足晾晒过的项圈,正散发出一股浅淡的阳光特有的香气,光是远远的嗅到便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而戴着它的人也像是被那股气味传染了一样,在阳光下显得懒洋洋的,黑色翘起的发丝边缘被车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层次分明。

    诸伏景光眨眨眼睛,明明是已经看习惯了的脸,却突然又被可爱到了。

    他弯起眼睛,突兀地打出一记直球“呐,犬井,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

    犬井户缔看着他,一时间有些茫然。

    今天不就是一起出游的吗诸伏指的是什么一起坐还是一会排队的时候一起牵手

    但看着诸伏景光越来越红的耳尖,虽然不解,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嗯,可以啊。”

    “真的”诸伏景光小小地欢呼了一声,毫无距离感地凑了过来,“太好了”

    “为什么那么高兴”犬井户缔学着诸伏平常的样子眨了眨眼,只是和诸伏景光那猫样的温柔狡黠不同,他带出的感觉更多是温顺,“平常我们不也是一起的吗。”

    “这是完全完全不一样的事嘛”小孩子晃着腿,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理直气壮地说着歪理,“一起赏花、野餐、远足,怎么能和在幼稚园里一样”

    明明是一样的吧

    犬井户缔稚声稚气地小小反驳了一句“可是,梅丽和我说,远足只是说起来好听,其实和我们平常在幼稚园里做的事是一样的,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哪里一样呀”诸伏景光瞪圆了猫眼,有些真情实感地困惑了起来,难得一口气说出了一长串话,“今天我们是亲子远足、亲子而且,平常在幼稚园里,我们也不野餐、赏花、远足呀”

    “亲子”犬井户缔像是鹦鹉学舌一样跟着念了一遍。

    “对亲子。”诸伏景光心怀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行动间完全是把同班同学当成了更年幼的小朋友一样哄,“今天我们的活动是亲子远足,重点是在亲子,而不是远足。”

    他温柔地讲解起来,语气亲昵又自然“哥哥说,今天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要做亲子游戏。”

    “欸、这样”犬井户缔歪着头想了想,举手提问,“诸伏,沙耶没来的话,我是不是可以不参加”

    诸伏景光作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摇了摇头,贴近他的耳朵“我觉得应该不可以哦如果犬井不跟我一起的话,可能就要跟狩野老师一起了吧。”

    犬井户缔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突然抓紧了诸伏景光的手腕,话语掷地有声“那我要和你一起,诸伏”

    轻松把犬井户缔从狩野稚那里拐带走后,诸伏景光“呜啊”了一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心情和天气一样晴朗。

    他哼着那首狩野老师前不久才教过的、被当作手帕歌的童谣,突然想到了下周预定的月末生日会的事。

    “说起来,犬井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诸伏景光歪着头,有些好奇地询问起来,“我记得通园手册上写的是一月”

    短发猫眼的小孩子看起来兴致勃勃,不需要犬井户缔的回答就能够自己将话题继续下去。他一边晃着腿,一边把自己的生日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嘿嘿,我的生日在犬井前面哦”

    “按这个的话,你要叫我哥哥才对”

    “我的话,记得是一月一日来着”

    准确的说法是,通园手册、户籍证明、出生证明上印着的出生日期是一月一日。

    犬井户缔微不可查地撇着嘴,跳过了诸伏景光关于大小和称呼的话题“怎么了吗”

    “下周不是要办生日会吗”诸伏景光解释道,“狩野老师说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人生日在放假的时候该怎么办,结果犬井你刚好是一月初生日”

    一月初的话,刚好还在寒假。

    犬井户缔“唔”了一声,理解了诸伏景光的意思“那样的话,应该会跳过我的吧。”

    所谓的生日会,不仅是向日葵班班级内的一个活动,更是整个幼稚园的活动。

    每个月举办一次,以当月生日的小朋友为主角,其他的小朋友赠送礼物、贺卡,在教室里分享蛋糕,生日会的主人公们可以不用穿制服,换上自己的私服

    虽然不会邀请家长们前来参加,但老师们会帮忙拍下照片,冲洗出来后转交给家长。

    “那样的话也太过分了吧”诸伏景光犹犹豫豫地说着,心里也不太确定幼稚园的安排会是什么样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啦。”小孩子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我从来都不过生日的。”

    “不过”

    “不过。”

    诸伏景光瞪圆了眼睛,扑到犬井户缔的面前。他忍耐着大呼小叫起来的欲望,在心里为朋友愤愤不平了起来。

    尚且年幼的小孩子只有一个想法九条小姐真的好过分啊

    那样的话

    他抓着犬井户缔的手,认真地说“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过生日我的刚好比你早一点点”

    虽然不能把自己的生日帽分给你,但是

    “我可以给你折纸王冠。”

    虽然不能打包票说你的愿望会实现,但是

    “我们还可以一起吹蜡烛。”

    虽然没有办法像电视剧里那样,有着豪华的多层蛋糕,但是

    “我妈妈会做超级好吃的蛋糕,我可以让你来切哦”

    小孩子慷慨地说着,大方又友善地将自己拥有的小小幸福毫不吝啬地分享了出去。

    所以,不要再露出那种落寂的眼神,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了。

    明明我一直在那么努力地安慰你,想让你露出笑容

    对于诸伏景光来说,这就像是自己珍惜而爱护的拼图,上学时间努力将它复原、保养,让它能展露出最美丽的画面,等第二天的时候,爱惜的宝物又在看不见的地方被打碎了。

    小孩子难过又无奈想着,黏黏糊糊地凑得更近了些,像是安慰一样,轻轻蹭了蹭朋友的脸颊。

    像小动物一样毛茸茸的同时,温暖又可爱,只是人类的孩子做这件不熟悉的事时,难免显得有些笨拙。

    犬井户缔安静地听着,心情却像刚刚艰难地拧开了盖子的苏打水一样,从透明凹进去的瓶底处向上,飞起了无数细小绵密的气泡。

    哪里来的这么甜的苏打水啊。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作你同意了哦”带着点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诸伏景光蓝色的猫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一眨不眨地看向犬井户缔。

    “我只是稍微想了想,没有不说话。”犬井户缔不自在地撩了撩左眼前的刘海,在诸伏景光逐渐变得失望的眼神里,相当难为情地撇开脸,声音轻得诸伏景光几乎以为是幻听,“当然、那个我也没有说不同意”

    “啊太好了”小孩子的眼神骤然间被重新点亮,一时间竟然比外面的太阳还让人难以直视,“那样的话,犬井唔、说起来,我可不可以给你起个名字,犬井”

    “就是那种,我们之间的昵称可以吗” 他说着说着,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而兴奋地提起了另一件事。

    犬井户缔不是很理解他的兴奋,也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因此微微睁大眼睛,迟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犬井真的不可以吗我都想好了的”撒娇一样拉长了音调又放软声音,诸伏景光那双温柔的蓝色猫眼看上去像是在发亮。

    就像妈妈的眼睛一样。

    在这场对视比试中,犬井户缔挪开视线,毫无反抗之力地宣布败北“我也没说不可以不过,那个名字,诸伏可以先说说看吗”

    “kiki怎么样kiki”

    听起来倒像是正常的名字,就是有些西洋感。不过时下刚好正流行这种尝试国际化的西化名,也不会显得奇怪。

    “kiki、kiki”犬井户缔小声念了两次,突然从音调里捕捉到了某种熟悉感,“kikyou”

    “不对。”诸伏景光纠正道,“不是kikyou,是kiki”

    “kiki”

    “不是音往上的kiki,是音往下的kiki。”他不厌其烦地重复道,“kiki”

    “kiki”犬井户缔歪着脑袋想了想,在诸伏景光难掩紧张的注视下突然弯起了眼睛,“好,诸伏以后就叫我kiki好了。”

    “像花的名字一样。”犬井户缔说,“我很喜欢哦。”

    “欸kiki很喜欢花吗”诸伏景光撑着脸想了一下,言语间相当自然地叫起了新名字,“那下次我会记得给你带花的。”

    “给我带吗我是很欢迎啦”犬井户缔好奇地侧头看他,耸了耸鼻子,语气里带了些迟疑,“可是诸伏家里有种花吗”

    “没有噢。”诸伏景光摇摇头,“是邻居奶奶家有种。之前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她就很高兴地剪了一小捧给我,所以如果kiki喜欢的话,我可以跟奶奶说,给你带两朵”

    “如果可以的话”

    “那就这么约定好了说起来,既然你是kiki了,那我呢,是不是也要改一下”诸伏景光弯起眼睛,“以后kiki也叫我hiro怎么样”

    “hiro,hero,仮面超人,正義の仲間”

    听他哼了一小截假面超人主题曲的犬井户缔

    如、如果只是想着景光的景,那还算能叫的出口,但是被这么一说呜,那不是完全喊不出来了吗

    和兴致勃勃的诸伏景光僵持了一会,犬井户缔还是抱着自己的底线,痛苦地又小小地退让了一步“景、景光君可以吗”

    “景”

    “好的,景光君。”

    诸伏景光戳了戳自己的脸颊,确认他这次不管说什么都不会再在称呼上更进一步了后,颇为遗憾地收回了手,自我安慰道“好吧,虽然还是敬称,不过起码从姓氏到名字了”

    “那,kiki,请多指教哦”

    “我、我这边才是,请多指教景光君。”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