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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祭司
    可是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抓孩子能有什么用谢挚想不明白。

    她脸色苍白地咬紧嘴唇,方才救回孩子的喜悦一扫而空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看那群人举动间如此熟练,白象氏族恐怕并不是唯一一个被劫掠的村落。

    那么其他氏族呢他们也有被抓走孩子吗那些被抓走的孩子怎么样了事关重大,为什么竟然没有一点风声传递过来

    再往深一些,几乎不敢细想她原本以为这次抢劫只是金狼氏族一族的自发行动,可是如若大荒之中真的有人在无声无息地抢夺各族幼童,那其背后牵扯到的势力,就绝不是一个小小的金狼氏族可以解释得清了

    说不定,还会涉及到许多定西城中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别紧张别紧张,小挚”

    火鸦被她此刻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慌忙安抚道“你你又流血了”

    “唔”

    口鼻里不断渗出腥甜液体,湿嗒嗒的抹在手里一看,满手鲜红。

    又来了。

    玉牙白象一长久不露面,这枚种子就老是试着继续吸食她不得不说,它还真是精神可嘉

    看来今天吞噬的那些狼牙宝具让魔莲种子很有精神,估计大半精气又被它私吞了。

    谢挚有些烦躁地用力拭去鲜血,深呼吸了几下,努力静下心神“别担心,我没事。”

    她随便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休息了片刻便走进村子里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办呢。

    村落中燃烧的火焰已经熄灭了有一段时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气味,只有最后几处地方还冒着乌黑的烟雾,更多的是被火烧得漆黑开裂的石屋,三三两两的族人正在清理火灾带来的满目狼藉。

    好在白象氏族贫穷偏僻,搭不起木制房屋,要不然,在这场火灾里只会损失更大

    这倒算是因祸得福了,谢挚默默地想。

    “小挚,你回来了。”

    一道稳重沙哑的年长女音响起,谢挚浑身都僵了僵,这才慢慢地转过身去“祭司大人”

    完蛋了,这场火灾怎么把她给引出来了

    白象氏族继承了象族的风俗习惯,族长和祭司通常都是由年长的女性担任,平日如果族长不在,族里的事务都是祭司全权负责。

    但是祭司实际上很少出现在村落里

    她好像多年前受过重伤,一直在沉睡。

    面前的女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出头,浑身都笼在一条黑袍子里,身形笔直,精神矍铄,目光尤其明亮,眼角有细细的皱纹。

    论样貌来说她其实并不难看,甚至还颇为出众;只是她好像过早地被抽去了青春年华,满头雪白的银发,瞳孔像漩涡一般深邃灼人,仿佛能够摄人心魂,跟她对视稍久一会就不得不心悸地移开眼睛。

    她望了谢挚背后跟过来的火鸦一眼,语气很安定“那是你驯服的灵兽吗”

    “什么”

    火鸦刚跟过来就听到了她的这句问话,顿时怒发冲冠,“我才没被区区人族驯服呢告诉你,就算是神圣种族亲临,本鸟也绝不会被他人驭使”

    “你小点声啦”

    谢挚轻轻地拉了拉火鸦的翅膀尖尖,刚抬头就跟祭司的眼睛对视在一起,立刻又像被灼伤一般飞快地移开眼。

    她不自然地低下头,小声说“不是的,祭司大人这是我的朋友。”

    年长的女人似乎轻轻地哼笑了一声,好像她这话很好笑似的“跟灵兽做朋友真有意思。”

    火鸦品出来她话语间一点若有若无的嘲讽意味,啧了一声“喂你什么意思啊”

    “别说话,火鸦。”谢挚扯了扯它。

    “她已经活了两百多岁了你要对她更尊重一点。”

    “什么两百多岁可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不像什么两百多岁的老人”

    祭司微笑着看了火鸦一眼,即便离得很远,她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它的话。她耳聪目明得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两百多岁的老人。

    她拄着拐杖走近了一些,行走间身上的黑袍像海浪一般静谧流动。

    祭司站在谢挚面前,轻柔地抬起了她精巧的下巴,谢挚能够感到她的目光像柳梢一般,细细地扫过她面容的每一寸

    “你长大了很多但看上去还是这样小。”

    她这话说得很矛盾,但谢挚意外地领悟了她的意思按大荒人的眼光来看,她今年的个子和身体发育状况的确与年龄不甚匹配。

    “你或许是中州人。”

    祭司简短地说完这句话,就仿佛丧失了对谢挚的兴趣,松开她转身离开。

    象飞云亦步亦趋地跟在祭司身后,谢挚愣了片刻才一把抓住他“阿云哥是你唤醒的祭司大人吗”

    “不是我怎么敢呢”

    象飞云一脸有苦难言的样子,都没空跟谢挚计较她把他砸晕的事情了,他飞快地看了前面的祭司一眼,将声音压得极低

    “是祭司大人自己醒来的,吓了我一大跳,毕竟大人上一次醒来,还是九年前你观测符文”

    谢挚没空再听他絮絮的抱怨,奔出几步重新紧紧地追上祭司,“大人您刚刚说我或许是中州人,这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整个人都紧张又不安。

    她怎么会知道她是哪里人呢

    “就是字面意思。”

    女人的脚步不停,拄着拐杖却仍然走得飞快,谢挚居然有些跟不上她的步伐,“你的体貌特征都很像中州人而且,你的脸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想起了什么”

    她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谢挚情不自禁地追问道。

    “没什么。”

    祭司停住了步伐,转过身朝她微微一笑,“或许,到时候你遇到她就知道了。”

    “她是谁”

    但是祭司却像没看到她心急难耐的神情一般,不再答她的问话。她将手中的拐杖磕在地面上“到地方了。”

    谢挚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跟着她已经走到了祭坛旁边来,大柳树的碧绿丝线正轻柔地在她头顶摇动。

    祭坛但是到祭坛来干什么

    谢挚积压在心头的迷惑越来越多,如果不是对面前的女人怀着一种莫名的畏惧,她早就按捺不住自己拉着她从头询问了。

    “拿出来吧”

    见谢挚一脸茫然,祭司将话说得更清楚了一些“那些金狼尸体。”

    “我听那群孩子们说你杀死了不少金狼,我可以将它们熬制成血肉宝药,或许还可以淬炼出几滴宝血。”

    “”

    谢挚默不作声地自小鼎里取出十头金狼,女人大略扫了一眼,微微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么少我听说来了至少有二十个骑士。”

    “就这么多,其余的是火鸦的份。”谢挚垂着头轻声说。

    “哼。”

    祭司不再说话,她指挥着气喘吁吁跟过来的族人将金狼尸体开膛破肚,搬来村子里落灰已久的大鼎,将敲下来的狼牙小心收好,又将已经清洗干净的金狼投入鼎中,在鼎下架起烈火烧煮,不一会儿鼎内就传来了一股诱人之极的香气。

    “咕咚。”

    火鸦不争气地结结实实地吞下一大口口水,见谢挚循声望来,这才露出一个尴尬的神情

    “咳咳你们人族虽然讨厌,但是这烹饪之道,还着实有些可取之处哈。”

    谢挚忍俊不禁,跟它挨近了一些,小声说“我的份待会给你吃。”

    “啊,这不好吧”

    “我说好就好。”

    正在此时,鼎内忽然传来了一声撞击的清鸣,祭司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有宝血听这动静,似乎还不少。”

    随着火势渐旺,鼎内的碰撞声愈发激烈,好像鼎中有什么东西正要挣脱而出,其内竟然传来了数声充满不甘的愤怒狼嚎

    “镇压”

    祭司低喝一声,鼎身上腾起柔和的金色辉光,鼎面上雕刻的模糊花纹在金光中变得更加凝实清晰,响起阵阵悠扬宏大的祷告唱诵,令人听到不由得精神一振,缓缓压制住了鼎内的狼嚎碰撞。

    “先民吟唱”

    火鸦惊讶地张大嘴巴,“只有生前有信众和追随者的神祗遗物才能唤醒先民吟唱这难不成是玉牙白象的东西”

    它神色有点复杂

    “你们氏族真的有些了不得我原本以为你们只是一个普通的村落,可是现在看来,你们的遗藏当真是惊人极了。”

    有寄居着神明魂魄的宝骨也就算了,随便拿出来煮东西的一尊鼎居然也是神祇遗物白象氏族的底蕴比它想象得要深厚得多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落得像这样穷匮的地步

    “好了”

    祭司掀开鼎盖,一股热气蒸腾而出,她手疾眼快地抓住数缕妄图逃遁而出的狼形雾气,捏在掌心,化作五滴晶莹剔透的银色血滴。

    “总共淬炼出了五滴宝血,比我想象得更多一些。”

    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看来它们的血脉还颇为精纯那只老金狼要肉疼死了。”

    什么老金狼是说金狼氏族的守护宝血种吗

    谢挚还没来得及问,祭司就将银色宝血轻车熟路地收进了腰间的黄葫芦里,递给她道“给你,收着吧。”

    谢挚将宝血倒出来给火鸦一滴,在心中一边计算一边喃喃自语

    “还剩四滴宝血给族长一滴,阿英一滴,然后雨姑姑再一滴。对了,阿林叔也要一滴,这样说不定他就可以冲击铭纹境了”

    祭司听到了她的计划,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怜悯的微笑,她轻轻地哂笑了一声

    “在这五州当中,人人都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争夺一株灵药也能你死我活,你倒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好不容易拿性命搏来了几滴宝血,还这么轻飘飘地就全送给旁人了。”

    “不过,随你。”

    她站起身,雪一样的长发散在背后,被黑色的长袍映得更加雪白,“我去叫族人来吃饭,他们大约很久都没有吃过肉了。”

    夜色已经彻底降临,今天晚上月亮掩在云层之后,只有无数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着点点寒光,白象氏族的氛围却很好,大家点起篝火,围着火焰吃着肉,欢声笑语不断,白天被劫掠的恐慌一扫而空。

    村人淳朴,不知世事,只要有亲人在旁就已经十分开心;眼下被掳走的孩子们毫发无伤,还有珍贵的肉吃,便更加兴高采烈,有几个人甚至欢快地绕着篝火跳起舞来。

    火鸦也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金狼一起煮了,此刻几乎整只鸟都栽进肉里,一边狼吞虎咽还一边叫谢挚“小挚快来吃呀好香”

    “你慢点啦别急,又没人跟你抢。小心骨头卡喉咙。”

    谢挚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随手将几大块肉收进小鼎里去,准备留着给象翠微和象英吃。

    “没事儿,我是神禽,吃东西都是直接吞的,不会被卡住。”

    火鸦张口又吞下去一大块嫩生生的狼肉,香得它差点连舌头也吞下去,还唏哩呼噜地灌了一口热汤,这才减慢了进食的速度,说话还含含糊糊的,显然嘴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你不知道,在大荒里猎食可不容易,这顿吃了不知道下顿在哪里”

    它满足地打了一个嗝,肚子鼓鼓地坐在地上,舒坦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话说,我上一次好好地吃饱还是在万兽山脉”

    这话刚出口,它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止住话音,不安地睁开眼睛打量了谢挚一眼经过这次战斗,它发现谢挚虽然年少,但非常聪明机敏,能从极其细微的细节察觉到不对劲。

    但是好在谢挚此刻并没有太注意它,她似乎在支着下巴默默地出神,神色之间有些淡淡的迷惘怅然。

    火鸦歪了歪头,它按灵兽的年龄来算,还只是幼童,因此它并不能切实地理解人族少女的一些精细情绪“小挚,你怎么了”

    “没什么”

    谢挚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她一骨碌翻身躺到它的脚爪上,“就是觉得,天上的星星好多啊”

    “传说太一真神一剑劈开九重天,斩落了天上的银河,从此星辉才得以流淌到人间的仙岛上来。”

    她回忆着透过玉牙白象看到的那个白衣身影,伸出手朝着夜空比划了一下,“要是我也有这样的一把剑就好啦。”

    火鸦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它察觉到此刻的少女似乎并不需要交谈,只是需要倾诉和陪伴,而这,它恰好可以给她。

    火鸦默默地并拢了脚爪,让谢挚躺得更舒服一些。

    “你知道吗,火鸦我五岁那年炼体大圆满,所有族人都很高兴,他们说我将是白象氏族的荣光,有朝一日会走出大荒,前往中州的仙宗名门,将光明的未来带给大荒人和星罗十六部。”

    “可是我观测不到符文,怎么都观测不到,还受了很严重的伤,族长为救我,才唤醒了祭司大人。”

    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灿烂的星空,安静地继续说

    “祭司大人说我是个祸害,要族长杀掉我。从那以后,我就很害怕她。”

    “火鸦,你说,我当真是个祸害吗”谢挚轻声询问。

    “”

    虽然它年岁并不大,但谢挚的确是它见过的所有人族中最真挚纯粹的小孩,火鸦郑重地摇头“你当然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

    谢挚沉默了一会,终于露出往常的活泼笑容“好啦我们去吃肉吧”

    她拍了拍火鸦的翅膀尖“我们明天去找玉牙白象学宝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