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夜里,一处破旧小院前,一个白面小青年挎着个打着补丁的小包袱直愣愣的站在院落门口。
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过了不知道多久,小青年原本呆滞无神的眼里慢慢有了光亮,仿佛一樽被瞬间注入灵魂的木偶。
在头顶白惨惨月光的照耀下,青年的脸色变了又变,从惊愕到迷茫,最后定格为一个极度复杂的表情。
那时天色早已经黑透,又没点灯,在视野受限的前提下,江逢秋能看到其实的东西不多。
不过他不太需要那些,这个地方他再太熟悉不过了,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挨次说出这屋子布局如何
例如外面的墙有多高,门口的石阶有几节,小院地上哪有坑坑洼洼,哪有涂鸦,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无他,这不仅因为这是他很久以前居住过的地方,更是未来好多年,不止一次在梦里梦见过的场景。
不过这次,显然比过去的任何一比的梦境都要更更真实。
“真的,真的回来了。”
江逢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依旧白皙的手,感受着这具年轻的,无病无痛的身体,几乎就要哭出声。
他小声的喃喃自语道“那个声音是真的,他没有骗我”
一九七七年的盛夏格外炎热,夜里依旧残留着白日的暑气,迎面吹来的风都有股说不出的闷热。
江逢秋能感觉自己后背全是汗,不过那些汗不是因为热,而是在他自言自语后,骤然响在他脑海的声音。
尊敬的用户您好,检测到您现已清醒,系统已自动激活。
脑袋里突然叮的一声,接着就是毫无感情的冰冷机械音,和江逢秋濒死之际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它说已经和自己达成了合约,可江逢秋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他小声的开口重复了一遍系统的编号,下一秒,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开头依旧是熟悉的一声叮。
您不需要发出声音,只需在心里默念即可于本系统进行沟通。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咨询
江逢秋刚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好和谢谢,还准备再问一点别的事情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院里传来。
他整个人登时慌张起来。
无论是手上的包袱,还是包袱里的那卷钱,亦或是里面的干粮食物,都让他无法为自己辩解。
怎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
有些年头的老旧木门“吱呀”一声,门从里头被人推开了。身穿破洞背心,手里拿着把蒲扇的寇松就这样出现在江逢秋的视野内。
他疑惑的看着江逢秋
“小秋,你站哪儿干啥呢”
“没啥,没啥我,我就是出来方便一下”
他不知道以寇松的视角能不能看到他扔在一旁的包袱,但他还
是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黑漆漆的墙角。
“寇大哥,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江逢秋隐约记得自己以前每次有什么事需要央求寇松的时候,就会这样放软声音对其讨乖卖好。
可这些记忆在江逢秋脑袋里已经过去太久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是不是这个声调。
他已经太久,太久太久没有这样和人卖过乖了,刚说出口的声音都有些磕磕巴巴,语气明显非常不自然。
幸运的是寇松像没觉察到一般,先应了一声,说他今天晚上实在是太热了睡不着,醒了发现他不在床边就出来看看他。
男人看了一眼江逢秋,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旱厕“你要去撒尿啊我陪着你去吧。”
寇松之所以这样问,就是因为以前的江逢秋不敢一个人上厕所。
山里条件不比城里,解决大小内急的场所就只有旱厕,也就是茅坑。
那个年代的茅坑就是在粪坑上面搭块板子,简陋得很。
还有的人家图方便省事,还会把自家的旱厕和猪圈牛棚修在一起,会把人和畜的粪便汇聚在同一个坑里,那味道就更加刺鼻了。
天气炎热时,
还能看到无数条蛆虫遍地蠕动。
江逢秋这个城里来的小少爷肯定是无法习惯的。加上又听寇松说谁半夜掉茅坑里淹死的事后,就更怕了。
于是上辈子每次上厕所,江逢秋都一定要拉着寇松一起去,就算寇松不上,江逢秋也要在他在外面等自己。
寇松其实很细心的,知道他怕,于是给旱厕多加了许多板子,加固了好几次,还时不时打扫一下里面的卫生,尽量让旱厕没那么臭。
他对他真的很好。
“不,不了。寇大哥,我一个人也可以的,真的”
江逢秋再度回忆起以前的事,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实在烧得慌,他那会儿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呢他重复道,“我可以的。”
“”
寇松沉默地盯着江逢秋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误会了什么,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小秋,你刚是不是没睡着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话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寇松好像紧张得不行,一边问江逢秋话,一边看着他的脸色。
“啊”
这下轮到江逢秋不解了。
时过多年,他早不记得这会儿的事了。但为了不漏馅,只能支支吾吾应付着,心里却想着都是如何把他支走,如何偷摸把钱放回去。
天色太黑,寇松也没有点灯,只有一点模糊的月光印在他脸庞。那点光线太模糊了,因此对方脸上表情也看不太真切。
他说“哦,没什么”
重生回来的第一天晚上,
江逢秋恍惚得就像在做梦一样。
他亲眼看着寇松进了堂屋的房间后,立马借
着一点点月光找到之前情急之下掩藏起来的小包袱。
他把那个小包袱打开,拨开一件件衣服,在其中一件的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卷状物。
“还在还在”
江逢秋把那卷钱牢牢握在手心里,攥得很紧很紧,就像落水的人攥着最后一根救命浮木一般。
他再一次站在了自己人生的分叉口,这一次,他选择了和之前不同的选择。
把钱还回去的过程,比当初偷偷把钱摸出来还要令江逢秋心惊胆战。
寇松放钱的地方在卧室的红箱子里,还好因为夏天太热,他并没睡卧室,而是找了张凉席睡在院子里。
江逢秋轻手轻脚进入屋内,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箱子。
箱子的锁扣因为年代久远,生了不少的绣,如果江逢秋的动作太大,就会发出很刺耳的铁锈互相刮蹭的声音。
于是他只能小心翼翼拿自己的衣服下摆包住锁扣,打开箱子后又摸索着从最底下翻出一条老毛巾,那就是他平时放重要东西的地方。
等把钱放回去后,江逢秋又战战兢兢的把箱子和上,锁扣又重新搭回去。
等这所有一切都做完以后,过于强烈的心跳和闷热的空气导致江逢秋整个后背全是汗,衣服紧紧贴在后背。
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江逢秋重新到院子里,看着寇松依旧保持着他进门之前姿势后,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稳稳落下。
他佯装镇定的走到凉席边缘,脱下鞋子,背对着寇松躺在了他身旁。
屋子里面实在太闷热,
院子里的确要凉快一些。
但可能江逢秋因为做了亏心事的缘故,依旧紧张得不行,生怕寇松突然转身问他刚刚去干嘛了。
“”
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着许多过去的事,江逢秋以为那个晚上会睡不着,结果紧张着紧张着,还是睡过去了。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江逢秋的后背似乎感受了一阵凉风袭来,特别舒适。
然后就睡得更沉了。
而闭着眼睛,又背对着寇松的江逢秋没有注意到在他睡着后,睡在他身侧的男人转身拿起一旁的蒲扇,手腕转动间,也将习习凉风送向他。
在给他扇着风的同时,寇松还不忘把一旁的薄毯盖在江逢秋肚子上,免得他晚上着凉。
重生的第一个晚上,在没有膝盖胳膊处各种旧病旧伤折磨下,江逢秋睡得特别香甜,还做了一个不错的美梦。
一觉睡醒,江逢秋能感觉自己的嘴角都是微微上扬的。在看着寇松起来了,他也麻溜翻身起来了。
这次的他没像上一世那样只是在一旁看着寇松忙活,而什么都不做。
这次江逢秋不仅殷勤的帮着寇松把凉席上的枕头拿开,还在寇松卷凉席的空隙,把毯子整整齐齐叠好。
“
寇大哥,我把毯子放回去咯aaardquo
他抱着毯子往里屋走去。
寇松的房子并不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是他分家以后和几个叔叔伯伯一起修的。一共也就二间屋子,一间充当卧房,一间是客堂,另外一件是厨房兼杂物间。
许是他那天表现得太自觉,寇松自打江逢秋醒来后,明里暗里的看了江逢秋好几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等洗脸洗漱那会儿,寇松依旧还是习惯性的先等着江逢秋洗完了脸,他再用他剩下的水洗脸。
七十年代的农村用水极为困难,这里可没有像城里那样的方便的自来水管,一拧开水龙头,直接在家里就能用水。
他们需要用水,就得去村里唯一的井里,一趟趟拿水桶挑水回来。
因此村里人几乎都会在家备着一口大水缸用来蓄水,平时一家人洗漱、烧水、喂家畜都是同这一缸水。
用一点就少一点,因此用的格外节约,像一家人同用一盆水洗脸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江逢秋沉默地看着搪瓷盆里一块被浸湿的大红花毛巾,再看了看在一旁等他的寇松,胸口更闷了。
那是寇松给江逢秋买的一块洗脸巾,平时也只有他一个人使用,寇松自己都是没有的。
当然,寇松也不需要,他每次洗脸就是拿手掬一捧水打湿面部,用手心充当毛巾快速搓两下就好了。
村里的庄稼汉哪里有像江逢秋那么矫情和讲究的,洗个脸还一定要有专门帕子和专门的盆才行,说出去得笑死。
“怎么了”
寇松看着江逢秋目光呆呆的盯着那条毛巾出神,还以为他又和之前一样是嫌弃毛巾颜色不好看呢。
还想解释说等下次赶集的时候再帮他看看有没有更好看的呢,结果江逢秋开始动了
他把毛巾从盆里捞起来,绞干帕子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开始擦脸。
脖颈、耳后、手背手腕的位置都没有落下,因为擦得格外用力,白皙的脸都被他自己给擦红了。
那架势好像不止在洗脸,倒好像在擦拭什么寇松看不见的东西一样。
“小秋,你今天很奇怪。”
“怎么突然这么说”
江逢秋登时慌了,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解释。可寇松却并未纠结,在说完那句话后,就继续去洗脸了。
现在正是农忙时节,生产队里的活儿可多了,寇松可没什么闲工夫杵在这里和江逢秋闲聊,他还要去出工呢。
如果去得晚了,被生产队的人发现以后,是要扣工分的,严重一点,一天的工分都要被扣,那就白干了。
寇松急匆匆洗了脸,又去厨房的灶火堆里摸出了几个前一晚就埋进去的红薯和土豆,他自己拿着那个有点坏的,把好的都留给了江逢秋。
带好帽子,拿好水壶就打算出门了。走了两步,一扭头发现江逢秋也戴了一顶帽子,看样子是打算跟着。
寇松叹了口气,不得不又补充了一句“今天要插秧,还要耕地”
他之所以这么提醒,因为这都是以前的江逢秋非常不喜欢干的活
插秧要打着赤脚下水稻田里,一泡就是许久,会把裤子和脚弄得脏兮兮的不说,田里面还有许多小虫子。
各种虫子里,江逢秋最怕水蛭,也是所谓的吸血虫,那虫子吸饱了血,身体就会变大,滑溜溜的特别恶心。
耕地也不喜欢。
再说了,他以前哪里干过这种活,又怎么可能习惯,他细皮嫩肉的,扛着锄头没干一会儿,手也疼,肩膀也疼,哪儿哪儿都疼。
寇松说那话的言下之意是提醒江逢秋,今天分配的活都是他不喜欢的,想着让他继续在家休息。
以前的江逢秋可能会欢呼一声,继续在屋里睡大觉,一直等着寇松上午干完活回来后,还得给他做饭。
但现在的江逢秋却像没听到一样,他继续跟在寇松身边,走了两步,转身把大门上的锁给搭上。
“我要跟你一起去。”
一般来说,一个村上普遍会有好几个生产大队,彼此出工的时间都是相同的
从早上七点出工到中午十一点收工,休息到下午一点半继续出工,到晚上六点结束一天的工作。
一般来说,早上出工时,为了不迟到,大多数社员都不会在家吃饭的,会选择拿一点干粮带到地头吃。
不过寇松住的本来就离出工的地方不远,再加上出门也早,等他们俩到时,居然还是第一个到的。
那会儿天还没完全大亮,不仅天是雾蒙蒙的,山间田里,目之所及能看到的前屋后屋都萦绕着不少未散的晨雾。
一路上江逢秋都一言不发的跟在寇松屁股后面,做个沉默的小跟屁虫。
等到了地间也是,他就像个格外怕生的小孩一样,连吃东西都要挨着寇松一起坐在同一条田坎上。
大抵是他太安静了,一路上寇松光是回头看他,就看了不下于二次。
寇松自己倒是坐哪都行,但看江逢秋打算坐下时,想起他以前很爱干净,又一声不吭脱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垫着。
“小秋,你垫着着点”
两人挨着坐在田坎间,寇松不需要刻意侧过头看,就能看到江逢秋捧着红薯小口小口啃的样子。
他吃东西吃得很慢,细嚼慢咽的样子格外斯文,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某种鼠类。
寇松顺手将手里的温水壶拿给江逢秋,用眼神示意他喝点儿,等后者喝了两口后,又拿回来仔细盖上。
“等会儿要是不舒服,千万不要撑着,一定要跟我讲,知道吗”寇松不放心的叮嘱着。
“嗯。”
江逢秋乖巧的点了点头,余光处却暼见寇松手边的另外一个水壶。
那两个水壶中,新一点的是
他的,旧一点的是寇松自己的。
上辈子也是这样,他只会给自己那个小水壶里放一点白糖,喝起来甜滋滋的,他自己的就是纯白水。
毕竟这个年代白糖也是个稀罕物,几乎和肉的价格差不多了,尤其是村里的人,平时是很少能喝到的,估计也只有坐月子的时候才能吃到一碗糖水煮鸡蛋,用来补补身子。
平时这种白糖都是留下来送礼的,这会子吃席都是随意一袋白糖或者半袋,在村子里都算很大方很有面子了。
江逢秋以前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概念,毕竟他家里还挺多的,所以也理所当然认为寇松壶里的水也是甜的。
后来才知道并不是。
在江逢秋刚吃完早饭时,几个和他们同一个生产队的社员赶过来了。
其中有位二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远远看到寇松,抬起手就想和他打招呼,目光又被一旁的江逢秋所吸引。
原本问候的声音在喉咙里打了一个转,语调高昂“哎,这谁啊”
他的声音把另外几个人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他们看着江逢秋,就像看着什么不得了的稀罕物一样。
有低声和旁边相熟的说话的,更有甚者直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aaadquo哎哟,我还当是今天早上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呢。88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最先说话的那个男人带着浓浓的当地口音,明里暗里都是在说江逢秋以前总躲懒,今天难得能看到他出来一次。
“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天啊。”
江逢秋在上林村很出名的,他不仅是去年那批知青里年纪最小的,最懒的,同时,他也是长得最眉清目秀的小知青。
在他刚下乡那两天,还有不少年轻小姑娘过来偷看他,聚在一堆叽叽喳喳的,说他长得像画里的人一样。
江逢秋本人开窍晚,不怎么关注这些事,但不代表上林村其他人不关注,说话的那个年轻男人当然是认识江逢秋的。
一旁有个一脸麻子的瘦男人附和“诶,这你都忘了这是去年下乡来的小知青啊。”
说话的麻子顿了顿,“不过不记得也正常,人家可不像我们,人家可金贵得很呐,不用挣工分,有人给供吃供喝呢”
话音未落,
一些旁听的社员也都笑出了声。
江逢秋看着那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脸,说实话,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们都是谁,以及叫什么名字了。
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中因为夹杂了太多本地方言的缘故,江逢秋有些还听不太懂。
但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倒是清晰,因为他是主动冲寇松挤眉弄眼的搭话“我说,寇老二,你不会真把那小子当”
当什么
后面二个字因为太含糊不清,江逢秋听不懂,好像是他们当地的方言,其他人都很懂,笑的特别大声。
似乎不是什么好词
在场的人里,江逢秋也只和寇松熟一点,他只得把迷惘的目光投向寇松,希望他能解释一下那什么意思。
后者接触到江逢秋的眼神后,却并没有和江逢秋开口解释,寇松唇紧紧抿着,本就不怎么白的脸更黑了,阴云密布。
他看起来有点生气,声音也带着一丝丝显而易见的冷意“你能不能少管别人家的事”
说话的人比寇松年纪要大一些,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辈这样反驳,顿时觉得没了面子,嚷嚷的声音更大了“真是好心不识驴肝肺你家小老爷下来这么久,有做过一天满工吗”
这里的“小老爷”可不是什么尊称,反而是对他过于懒惰的一种蔑称。
“他的活又没让你做,和你有什么关系。”寇松的语气平平。“有本事你也让你家那几个儿子帮你下工哦,我忘了,他们都不认你了谁让你年轻的时候不干正事呢”
“你”
两人一句赶一句,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从口角矛盾上升到肢体矛盾了,一旁看戏的社员纷纷来劝架。
最开始还抬头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那人这会儿反而充当着和事老的角色,他拉开两个人:
“好了好了,别吵了别吵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张你也是,你一个做长辈的,怎么跟和小辈置气”
劝完那个老张,骂人又过来劝寇松,“哎,再怎么说,那也是你远房的伯伯,就说两句嘛,你作为小辈”
上工的时刻快到了,另外一个喊了一句“行了,快干活了,不然等会儿验分员来了,大家都要扣分”
这话比任何一句劝告都有效。
一听到要扣分,十多个原本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社员纷纷四散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验分员说的是大队上检查工作的人,专门负责检查社员们的干活进度,这可关系到每个社员一天的工分呢。
江逢秋那天被分配了插秧,而寇松则是给耕地,两个人并不在一起干活,不过彼此之间隔的也不远,走不了几步的距离。
就是寇松走开时候,特别不放心江逢秋,几乎是一步二回头,肉眼可见的挂心他。
最后还是江逢秋主动把他往外面推着他,边让他走边宽慰着他“你快去吧,等会儿误工了咋办。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等中午下工的时候,我就去找你”
寇松走了两步又停下,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说,他实在太嘴笨了。
“小秋,你前天不是说想吃鸡蛋饼嘛这几天实在太忙了,等后天赶集的时候,我去换点鸡蛋,等晚上给你烙点煎饼,怎么样”
“嗯,好。”
整个人都被浸泡晨曦里的江逢秋笑了,他迎着光的白净面庞上,每一根细小绒毛都好像在发光一样。
寇松那会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可真好看啊
。
本作者铃子saa提醒您最全的论渣攻们重生以后快穿尽在,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送离了寇松,
江逢秋开始跟着大队干活。
他太久没有插过秧了,于是还故意慢了其他人一步,先看着他们的怎么做,自己才跟着有样学样的学着。
先把裤腿挽到膝盖上面,露出白生生的小腿,再跟着他们一起赤脚踩到稻田里,腿上顿时沾满了泥巴。
会干活的老农民都知道,插秧是不能套靴子的,必须得是赤脚入水入泥,穿了靴子就会增加和泥地的接触面积,会不便挪动脚步。
刚开始太阳还不大,水也不怎么烫,社员们一个个都头戴斗笠,手把秧苗,低首弓背地一颗颗插着。
在一堆人中,江逢秋那一身白皙的皮肤依旧是最显眼的那一个,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倒像是来玩耍的小孩。
要知道和他一起下来的知青,在经过一年的劳动,怎么也晒黑一层了,可就只有他,依旧和刚下乡那会子没什么区别。
哪怕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粗布衣裳,也因为清秀的眉眼,衬得连他身上衣服看起来都要比别人好看很多。
江逢秋能感觉到一些在他身上打量的视线,不过他全然当做没看到,以前他话很多的,可现在寇松一走,他就不啃声了。
干活期间,互相相熟的男男女女有一搭没一搭的各自聊着家常。
闲聊所涉及的范围不止上林村的事儿,还有下林村,无非也就妯娌间,婆媳间,两口子那点事嘛。你一言我一语中,气氛一派和谐。
只有江逢秋沉默不语的将手里一簇簇翠绿的苗精准的埋入田里,又往后退一步,继续上一步动作。
这些动作没什么技术含量,主要是繁琐,一直重复同一个动作对上辈子的江逢秋来说,可能很难静下心,觉得很累,很无法接受。
但对于已经重活一世的他来说,这些活儿都不算什么了,他甚至还能把身体的动作和心灵分开。
一边干活一边想着,其实他现在也干不了多久了。毕竟年底恢复高考的消息应该就会下来了,说起高考等农忙这段时间结束了,他再好好复习一下吧。
外面的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其他人中途或多或少都会休息一下。也只有沉浸在自己世界江逢秋一口气没歇,就像在和谁较劲一样。
那会儿的江逢秋头顶着炎炎烈日,赤着脚踩在略烫的稻田里插秧。
一次又一次弯腰让他腰酸背痛,肌肉紧绷,疲惫至极,身上穿着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湿一大片,豆大的汗顺着额头渗进眼里,落到地里。
可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不愿意停下来。
在快收工时,验分员来了一趟,
他来的时候,水田里的其他人正好一边休息一边喝水,而那会子,依旧还在田里干活的江逢秋就格外显眼了。
他的皮肤本就比别的庄稼汉要白上许多,又顶着日头晒那么久,白白净净的皮肤被晒得通红。
哪怕过去的确对江逢秋存有一些偏见的验分员看着也有些于心不忍。
aaadquo那边的小同志,这么大太阳,你就歇一下吧。我看上午的指标也完成了嘛,下午再干嘛aaaheiaaardquo
铃子saa提醒您论渣攻们重生以后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验分员一开口,其他在田坎边坐着休息的社员们也都纷纷开口。
“我们刚才也劝了半天。那小子就是死犟,听不到我们说话一样”
“就是啊,也没谁说他啊,谁知道他自己在那里使什么性子”
之前一个不知道当面背地里说过江逢秋多少次的社员指了指脑子
“我总觉得他这里有问题,上午也是,迷迷瞪瞪的,像是没睡醒一样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不应”
周围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但那会儿的江逢秋已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他大脑晕晕乎乎的,耳边是嗡嗡的耳鸣,眼里看到的事物模糊一片。
他的确是有些太高估自己这时候的身体素质了,从一开始的腰酸背痛到后面他连那些疼都已经感受不到了。
脑子里那个奇怪的声音也一直在不停重复,说什么警告警告,还说他已经脱水,需要立刻休息
可他的手脚还是麻木的动着,他不能停下,或者说,他不敢停下。
虽然人已经重生了,可过去的心境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转换过来的,他依旧还沉浸在之前的后悔中,却不知能做什么,只能让自己忙一点。
所以他不想停下。
至于寇松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江逢秋完全没注意,他只感觉到一双大手强制捏住他的手迫使他停下。
他当时视野模糊,只看到寇松眉头紧锁,似乎在和他说话,嘴唇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江逢秋努力想挤出一抹笑,想问他怎么过来了,这么快就已经到下工的点了嘛
可他刚一动,霎时天旋地转,最后的最后,他只模糊记得自己整个人靠在一个宽阔的肩膀上。
之前怎么听不清的模糊声音,在那一刻也终于听到了,他听到男人急促的一声接一声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小秋小秋”
意识完全昏迷后,江逢秋的大脑却前所未有清醒,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想从寇松身边跑开了。
除了想回城以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一个被他刻意遗忘的原因。
在一个盛夏的深夜里,江逢秋半梦半醒间觉察到了寇松对他怀有一种难以启齿的心意。
其实也不单因为那个吻,还有寇松平时的所作所为,那个偷吻只是确定了江逢秋心里想的那个答案而已。
在那个时代背景里,同性恋可不是什么新潮的玩意儿,它依旧还是一个如洪水猛兽般的词语,是沾上一点就会被视为异类的存在。
江逢秋自认为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无法接受,也不愿意和这种变态有任何的牵扯,还一度觉得他很恶心
难怪啊
难怪在江逢秋刚重生那个晚上,明明自己表现的那么怀疑,寇松却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反而是小心的问他之前是不是没睡着
在江逢秋以为只重生到了偷钱偷跑的这天,其实也重生到了寇松第一次偷亲他这天。
那一天晚上,不止江逢秋心里忐忑不安,寇松也是,两人几乎是各怀心事。
上辈子的江逢秋在得知寇松对自己的心思后,无法面对的跑了。而经过生死的江逢秋已经不戴有色眼镜看待这份感情时,又迷茫了。
寇松的确是对他有意思,那他呢他喜欢寇松吗他对寇松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江逢秋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