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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番外·路灯与月亮(三)
    工藤新一坐在公安的秘密会议室里,管理官正为他们过去数年的努力和付出做出总结,哀悼追忆每一位牺牲者,同时也歌颂今日取得的胜利。

    那些话语并没有华丽的辞藻,慷慨激昂中蕴含着感动,但是他的思绪还是飘向了远方。

    起初有关那个黑衣组织的事情他是不能参与其中的,但是那位雨宫先生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即使有人提出异议也仍然自顾自地把他带在身边,后来在他提出过一些有用的建议后,警察厅里的其他人也逐渐默认了他的到来。

    警察厅里,似乎所有人都在紧张忙碌,只有一个人永远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里戴着耳机听歌或者睡觉,睡醒以后偶尔吃一些水果和零食。

    他曾经看过雨宫先生的工位的抽屉,里面是不同的零食,连一张纸一支笔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以为其他人多少会对这种行为有所不满,但是在警察厅待久了以后,他发现那些零食竟然多半是办公室里的其他公安赠送的。

    “感觉好像经常能看到有人送雨宫先生零食”某天,他还是找了个机会问出了这个问题。

    “毕竟是雨宫君嘛”

    那位名为风见裕也的公安把手里的饼干盒放在他们正聊着的人的桌子上,转身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道

    “没有危险的时候雨宫君就是我们最大的危险,但是有危险的时候雨宫君也可以是我们最大的底牌。”

    工藤新一眨了眨眼,没理解那段话,不过对方在诡异地沉默了两秒后,再次开口道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其他原因。”

    “嗯”

    “雨宫君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大家都会给他带些零食,有点习惯了等等,原来已经这个时间了,我得走了,还有个会要开。”

    工藤新一看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身影,转头看向披着诸伏先生的外套睡得正熟的某个人,迷惑道“孩子”

    按理来说,雨宫先生的年龄应该和这间办公室里的公安们差不出几岁,为什么会出现“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这种奇怪的说法

    其实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得出答案,但那是决战前的笼罩在紧迫感之下少有的安逸时刻,所以一直记得很牢,虽然气氛焦灼却也足够从中汲取到几分轻松,不过那时候他还没领悟到那句随口一说的话的真谛。

    他仍旧很好奇暂且充当自己的监护人的两个人究竟发生过什么故事,但是那两人都对此没有太多提及,周边的其他公安也往往欲言又止或对此闭口不谈,只是零星能到猜到过去曾存在过的挣扎与复杂。

    fbi的探员前来与公安汇合的那一天,他好像隐约看到了雨宫先生尚且是麦芽威士忌时的过去。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无论是外表、个性还是”某个fbi探员对雨宫先生这样说着,目光却逐渐转向了站在另一侧的诸伏先生身上,微笑道“喜好。”

    雨宫先生像是没听到那些话,至少他没表现出任何

    特殊的反应,他摩挲着下巴盯着那个fbi探员看了许久,终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是黑麦啊。”

    真荣幸,你竟然记得我。

    9一时之间没想到好的名字提醒您为了签到我成了传说中的神经病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因为你总和他在一起啊。”

    “虽然这次的任务里没有营救对象,但是姑且提醒你一句,你可别突然对自己人出手。”

    那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并不好,聊天话题也是左变右变没有规律,不过竟然诡异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下去。

    工藤新一猜那个fbi探员大概率也曾是潜伏进黑衣组织的卧底,代号应该是黑麦,而且曾经同代号为苏格兰的诸伏先生有些渊源。

    麦芽、苏格兰、波本再到今天的黑麦,他想,都是威士忌酒。

    是巧合吗还是说卧底们都喜欢用威士忌做代号组织里不会还有其他代号叫做威士忌的卧底吧

    诸伏先生已经开始为那两个人打圆场,工藤新一摇了摇头,将那些无关紧要的思绪清出脑海。

    现在可不是想那种事情的时候,fbi这次过来汇合,也就代表着与黑衣组织的这场长达十几年的纠缠斗争即将走到尽头。

    那一天,他看着那个有些任性又好像都对什么漫不经心的男人,没想到会在不久后的某天会亲眼目睹一场盛大的落幕。

    “工藤君。”

    “工藤君”

    工藤新一在一道刻意压低的呼唤声里猛然回过神,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正前方,管理官还在继续说着,他这才又看向身旁,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你有看到诸伏先生吗”某位公安问。

    工藤新一转头看向某个座位,果然已经空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抱歉,我没看到。”

    顿了顿,他又说“大概是出去找雨宫先生了吧。”

    “有道理”那位公安道了声谢,一边起身离开一边自言自语道“但是雨宫先生在哪只有诸伏先生能猜到”

    工藤新一收回目光,他想,的确是这样。

    那位雨宫先生永远莫测,永远猜不出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永远看不透他的心思,但是诸伏先生仿佛拥有雨宫先生的说明书,总是能第一个听懂雨宫先生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也总是能第一个猜到雨宫先生准备做什么。

    就像那天一样,他想。

    他坐在会议室的座位里,耳畔却恍然再次回响起一阵巨响,诸伏先生的呐喊声、玻璃的破碎声、众人的惊呼声、不知从何处而起的枪响不同种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他却觉得世界出奇地安静。

    那一刻,似乎所有事物的变化都被降速,他看到了整面墙的玻璃从某一点碎裂然后完全崩盘,也看到了诸伏先生伸出的染着血的手与前方那人的衣角恰巧错开,那个留着一头浅灰色长发的男人毫无征兆地撞碎玻璃跳了下去。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黑衣组织boss在转移过程中的一处藏身之所,他们来晚了一步,于是阴差阳错地与那群黑衣人错开

    ,所有人都扑了个空。

    对面的大楼里埋藏了组织的狙击手,整面的玻璃墙后几乎没有藏身之所,接连有人中枪倒地,诸伏先生也中了一枪,幸运的是并未伤及要害。

    他们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楼下的那群人离开,这场精心设计的天罗地网破了个口子,但是心中的不甘还未来得及扩散,玻璃碎裂的脆响以及诸伏先生比任何人都早的脱口而出的阻止声已经响彻在了这个空间。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向前走了一步,然后被身后的公安猛地拉到了后方,一记子弹落在他刚刚探出头的地方,他看向窗外,瞳孔剧烈颤动着,即使知道为时已晚但还是想冲出去把那个人给拉回来,他失声道

    “这里是二十七楼”

    他们在二十七楼,即使冒着被狙击手击中的风险立刻去乘电梯下楼也已经无法追上已经打开车门的那些人,黑衣组织的boss再次转移仿佛已成定局,但是所有人、甚至包括他们自己都忘了,他们这边有个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比如,下楼时不坐电梯也不走楼梯,而是撞破玻璃迎着风跳下去。

    他想起更早之前在警察厅的办公室里有人对他说过的话

    “没有危险的时候雨宫君就是我们最大的危险,但是危险的时候雨宫君也可以是我们最大的底牌。”

    诸伏先生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解决了对面大楼的狙击手,等他们匆匆赶到楼下时,只看到了倒了一地的黑衣人以及正从那辆车里走出来的某个不要命的家伙。

    那个家伙单手扶着敞开的车门,神色看起来跟往常没什么区别,甚至还笑了笑工藤新一知道那个笑容其实是笑给诸伏先生一个人看的。

    “景”如果不是开口的那个瞬间从口中涌出的鲜血以及随之戛然而止的声音,他大概真的以为那个人就跟表面看起来一样平静。

    “清砚”

    “雨宫先生”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有人冲向了那辆里面不知坐着谁的漆黑的轿车,有人冲向了倒在地上的几个不明生死的黑衣人,也有人冲向了扶着车门半跪在地上的被誉为底牌的人。

    从二十七楼一跃而下,工藤新一想象不出那个人是怎样在分秒间做出这个决定,也想象不出那个人究竟是怎么违背科学常理地活了下来又奇迹般地完成了计划的最后一环,他再次看向那栋大楼,脑海中在计算依靠楼层间的一些障碍进行缓冲的存活率,但是抬起头后,他的眼睛率先看到的其实是刺眼的阳光。

    灿烂到刺眼的阳光,好像在告诉他,从今天起他就可以重新回到了阳光下。

    会议室里,管理官的演讲已经结束,工藤新一独自走出那间地下会议室,出现在眼前的阳光跟一个月前染着血色的阳光一样刺眼,却比那天多了几分暖意。

    春天已经来了,此时正值樱花绽放的季节。

    诸伏先生参加了这场会议,但是中途离开了,雨宫先生则是根本没来,预留给他的座位从始至终都是空着的。

    他不意外雨宫先生没参加这场会议,毕竟那个人就是这样随心所欲,如果雨宫先生真的会乖乖地在椅子上坐上两三个小时才值得意外。

    不过如果一定要说意外的话,虽然这么想很抱歉,但是当时雨宫先生会为了那个围剿计划如此拼命才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雨宫先生看起来对剿灭组织并不感兴趣,对围剿组织boss也不感兴趣,那些东西对他的吸引力似乎还比不上警察厅办公室的抽屉里的果冻。

    后来还是听到来自fbi的那位赤井探员的话他才如梦初醒地想通

    “那个神经病那个家伙还是那么在意苏格兰啊。”

    那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就像那个只是笑给诸伏先生看的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微笑,那一刻的纵身一跃不是为了所有人费尽心思、精心设计的计划,也不是为了彻底捻灭那缕黑暗,而是为了诸伏先生中的那一枪。

    那一枪并未伤及诸伏先生的要害,却仿佛直戳了雨宫先生的要害。

    雨宫先生还住院的时候他去医院看望过很多次,对方说要么就不来要么就带点零食,否则少去烦他。

    每次听到这种话他都会陷入沉默,然后决定还是不要告诉那位病患其实他的病房门上被诸伏先生挂了禁止走私零食的标语牌。

    雨宫先生恢复得很快,在没完全恢复之前就出了院,说是回家自行静养,但实际上大概率是觉得太过无聊。

    在有关那个黑衣组织的事件彻底结算清楚之前,他又去了几次警察厅配合工作,每次都无一例外,办公室里靠窗的那个桌位永远有个人在摸鱼。

    诸伏先生曾经对他说雨宫先生很喜欢他,工藤新一自己倒是没看出来这一点具体体现在哪里,但是他怀疑因为自己在探病的时候没能献上零食,以至于后来再碰面的时候对方都对他爱搭不理。

    勉强令人感到安慰的是,雨宫先生对除了诸伏先生以外的人都是一视同仁地爱搭不理。

    不过比起那个,更令他在意的是雨宫先生的选择。

    开庆功会的那天,他远远看到属于雨宫先生的座位空着,他以为那变相代表着雨宫先生没有选择成为公安。

    后来连续两次在警察厅里看到那个无所事事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气,原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第三次被邀请前往警察厅时,工藤新一找了个空档提起了此事。

    雨宫先生已经正式成为公安警察了吗”

    那个人刚刚睡醒不久,打了个哈欠,一边吃着他带来的零食一边慢悠悠道“没有啊。”

    工藤新一一愣,又问“那你现在是”

    那个人瞥了他一眼,深绿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幽深神秘,淡淡道“做他的协助人。”

    他那时候并没来得及继续询问,因为接下来很快就有人来找他去做一些程序性的记录,他就也礼貌地打了招呼,随着其他公安离开了。

    等他做完记录回来,窗边的那个工位

    已经空了。

    他知道雨宫先生一旦消失,那基本上就是找不到了,除了诸伏先生以外很难有人能猜出来雨宫先生到底去了哪里。

    虽然雨宫先生的心思一直很难猜透,不过工藤新一还是凭借自己为数不多的了解做了一些猜测。

    如果继续做诸伏先生的协助人,那就可以和诸伏先生一起上下班待在一起,其他的事情他不太清楚,但是雨宫先生一定是很喜欢和诸伏先生待在一起的。

    其实那个理由不太能说服他自己,但是一直到很久以后雨宫先生为什么会没有正式成为公安也没有辞去协助人的身份的原因也仍旧是个谜,后来他也再也没有碰到合适的机会去续上当时的那个话题。

    同年夏天,他坐在甜品店里,不经意间从玻璃墙里看到了坐在街道对面的长椅上的熟悉身影那个人的脸上盖着报纸,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新一”或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坐在同桌的女孩放下手中的菜单,问道“是认识的人吗”

    他如实点了点头。

    “诶要去打声招呼吗”

    那个人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那里其实有很多种可能性,可能是自顾自地翘班跑出来,也可能是已经辞去了警察厅的工作,当然也不排除雨宫先生其实正在执行公务的可能性。

    他收回目光,不再对外面的那个人投去额外的关注。

    “不用。”他笑着说“对了,兰,这家的圣代好像挺好吃的还有你之前不是说想尝尝看这家新出的甜品吗是这个吧”

    “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当然了,毕竟”

    他想,就像诸伏先生曾经对他说的那样,总有一些是东西更加重要的。

    对诸伏先生来说,双方能够保持自我优先于两人长久地在一起,而对他来说,在这一刻,履行承诺和喜欢的人一起坐在甜品店里优先于去探究那个谜底。

    至少对此刻来说,他很清楚自己究竟更想选择什么。

    “毕竟我喜欢你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