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曜曾经往返过半个地球的航班。
当场起飞,没有遇到恶劣天气的情况下,至少都要九个半小时。
现在是晚上九点,距离第二天下午两点的决赛只剩十五个小时。
再加上往返机场的时间。
祁望星还要带着昏迷的病人一起来。
余曜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
但祁望星在电话里信誓旦旦,话里话外又满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焦急味道,少年就顺口答应下来,放下电话,去敲了教练们的房门。
祁望星电话里没有明说。
但普通的项目,以祁家的财力,几张门票当然唾手可得。
难就难在u型池比赛不对外开放,想带人进去,非得走赛事主办方和奥委会的路子不可。
余曜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说清,原以为还要跟教练们好一通商量,没想到赵正飞和简书杰对视一眼,就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少年眨了眨眼,有些讶异。
不过想想冰岩俱乐部在自己之前就是华国单板队的常年赞助商,教练们应该都跟祁望霄打过照面,就也没多想。
余曜谢过教练们后转身回去睡觉。
一楼房间里,赵正飞也在跟熟识的雪联官员打电话沟通临时加人的事。
“对对对,就是有个余曜的粉丝,对,他现在已经是植物人的状态他的家人希望能够近距离地观看比赛希望能通融一下”
赵正飞张口就来,三言两语就把祁家人塑造成了余曜的铁杆粉丝。
简书杰听得摇头又想笑。
等赵正飞挂掉电话,就打趣道,“这要是让祁家人听见了,可不跟你没完”
赵正飞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要不然怎么办,总要有个由头,能说服得了那帮人。”
“要是真能把昏迷的人给气活了,那才是件大好事。”
简书杰想想还真是这样。
他感慨不已,“祁家那个公子哥儿,前年咱们队里跟俱乐部谈合作的时候我还见过真人呢,说话办事那叫一个敞亮,会议桌上首端正坐着,都能叫人如沐春风。就是运道也太差劲了,跟我们小余抽签的黑手都有得一拼。”
“天妒英才呗。”
赵正飞也跟着叹了口气。
他久经世故,飞来横祸见得多了,但放到像祁家这位八角俱全,从出身到本人都挑不出半点毛病的青年俊彦身上,还是觉得可惜。
“如果说我这辈子见过的人里,最能用惊才绝艳来形容的,一个是咱们小余,天赋惊人,横扫赛场,另一个就是这个祁家老二,芝兰玉树,自成风骨。”
简书杰还是头一回见老搭档这么能拽文的。
不过想想记忆里那个外表温润如玉的青年人,在会议上胸有沟壑,谈吐优雅的从容模样,就也觉得这几个古色古香的字眼用得真是好。
古时的翩翩贵公子如果
换算到现世,可不就该是祁家老二这样的。
不过可能是闲话说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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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书杰突然又想起一桩旧事。
“说起来祁望霄跟咱们小余缘分不浅,不光是他的冰岩俱乐部签了小余当代言人。我还记得前年,他来找咱们谈赞助的时候怎么说来着,只要是挂名在队里,年不满十八,家里条件差的队员,训练花销都可以走冰岩的公账走。
“咱们队符合这个条件的,就小余一个,他现在用的雪板设备,可不就是打那笔资金来的,定制师傅也是冰岩那边介绍的,要不然光靠滑雪协会每年拨得那三瓜两枣,咱们可买不起这么贵的好东西”
教练们的絮絮叨叨传不到楼上。
房间里,余曜把重新打过蜡的雪板挂到墙上,就退后一步,静静欣赏。
一排五张板,全能,平花,公园,刻滑,野雪,五种风格样样齐全。
每一张都很符合少年的心意。
感觉鱼鱼你很喜欢这几张板
7878察觉到了自家宿主的心意。
余曜伸手慢慢拂过最末野雪板燕尾形状的板尾,眸中星光熠熠,“我滑过很多张雪板,真算起来,队里定制的这五张最得心应手。”
没有哪个滑雪运动员会不喜欢做工优良的雪板。
华国还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呢,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于高精度要求的专业运动员来说更是如此。
有一张合适的板,才能挥洒自如地在陌生刺激的赛场上发挥出自己的全部水平。
说得再直白一点,比赛就是上战场,运动员们唯一能使用的武器就是雪板,有了趁手的武器,才能抛开杂念,无往而不利。
余曜对自己现今的武器库很满意。
少年屈指敲了敲明天要陪着自己上u型池决赛的那张黑色雪板,薄而深的双眼皮弯了弯,琥珀色眸底里就泛点淡金色的微光。
“明天多多拜托了。”
那张由玻璃纤维、碳纤维、桦木复合而成的精工板身就发出了低沉饱满的悦耳脆响。
余曜上床后关掉灯,屋里一片漆黑。
地球的另一边,却还是大白天。
正是上班族心理上最放松的周五。
但祁家上下,连带祁氏集团秘书室,集团法务部办公室的电话声却都在响个不停。
总裁助理小心翼翼地低声汇报着协调情况,祁家大伯,也即是现今祁氏集团的董事长就微微皱了下眉。
“一天这次私人飞机申请航线的时间居然要这么久”
那是因为之前的出行计划都是我们秘书室安排好的,航线也是我们秘书室申请的,您日理万机,只管行程能准时到达就行,哪知道这其中的复杂。
总裁助理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毕恭毕敬。
“区域内的飞行很快能批,但跨区域乃至跨国,就需要向航空局总调度室申请,还要得到军区批准。”
祁家大伯却是等不及了,他眉头皱得更深,语气为难却又很快坚定下来,“时间来不及,想办法往上打报告,协商看看能不能申请一下特事特办。”
这就是要利用祁氏的影响力申请特批了。
总裁助理小小地吃了一惊。
祁氏家大业大不错,但祁家人向来低调,走的是乐善好施,谦让安分的儒商路线,没想到也会有这么着急上火的一天。
这个叫余曜的运动员比赛居然有这么重要
总裁助理在心里肃然起敬,“我这就去办”
走了官方的路子,私人飞机的航线很快被特批下来。
祁家大伯走不脱,护送祁望霄远赴重洋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祁望星身上。
临行时,祁家大伯还专程赶了过来,仔细看着医护人员把昏迷不醒的侄子小心推到飞机上。
“希望这次能有用。”
祁家大伯深深叹了口气。
普通的植物人都还能翻身动弹,给人虚假的希望慰藉,但他的侄子就跟完全没有了灵魂一样,一动也不动,真是叫人操碎了心。
祁望星就握紧拳,“大伯你放心我只是给二哥放了个u型池预赛的视频,他的手指就动了动,这次去看余曜的决赛,肯定能有效果”
祁望星信心满满,哪怕九个半小时的航程让他在飞机上吐得死去活来,也还是强打精神地准时出现在了决赛报道现场。
余曜见到人时琥珀色的瞳孔都惊得缩了缩。
再三看了看表,确定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整整一个小时,就不由得对祁家人的办事速度有了新的认知。
他看向不远处被好几个人推着的医疗床,想到自己跟冰岩俱乐部的合约关系,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但专门跟昏迷的病人打招呼什么的,又好像有点奇怪。
祁望星擦着汗,想到蝴蝶崖时少年的拒绝,善解人意道。
“你去准备你的,我们只是来当观众,你也只当我们是普通观众就好。”
余曜点点头也不客气,肩膀扛着黑猫,怀里抱着雪板,就跟教练和师兄一起走向候场室。
只不过在跟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医疗床擦肩而过时,余光不经意的一瞥,就看见了人缝露出来一截手腕。
很白,骨节修长,指甲修剪整齐。
每一根手指都像是用玉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一看就让人觉得,手的主人一定会弹奏某种乐器,最好还是钢琴,会从指尖流淌出悠扬旋律的那种。
总之就是有点眼熟。
余曜顿了顿,鬼使神差地问道,“祁先生,你哥哥会弹钢琴吗”
祁望星骄傲答道,“那当然,我二哥不仅钢琴十级,还很会弹吉他,其他乐器也有涉猎,哦,对了,他的小提琴也拉得很好。”
二哥吉他
熟悉的字眼让余曜轻轻眨了下眼。
长长的眼睫就在少年白皙的脸上落下两道浅鸦青的淡淡
影子。
余曜半晌儿才慢慢笑道,“好厉害,那等赛后我一定要去拜访一下,希望祁先生你能允准。”
祁望星不疑有他,惊喜地大力点头。
然后又挠了挠头,乐颠颠的,“不过你别叫我什么祁先生,怪别扭的,我在家里排老三,你叫我三哥或者祁哥,望星哥都成。”
余曜点点头,从善如流,“祁哥。”
祁望星更高兴了,刚要说什么,葛教练已经开始催促,“小余,咱们也该去准备了。”
赛前热身至少要大半个小时,有什么话不能等赛后再说,葛教练有点急了。
余曜也没忘记自己还要比赛的事。
他冲着祁望星不好意思地笑笑,就继续往候场室走。
参加决赛轮的其他十名运动员早就到全了。
余曜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洛伦佐和他的管家。
洛伦佐随身带着他的尖叫鸡,每换一种热身方式,就用力捏上几下,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埃斯蒙德则是一手保温杯一手纸巾地站在旁边,英俊眉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其他人也都在各干各的事。
余曜放下背包,也开始了自己的准备。
不管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样,赛还是要好好比的。
少年很快就摆正了心态。
他戴着耳机,对着镜子,一遍遍地做拉伸动作。
手臂再一次侧压,贴合到笔直长腿上时,宽宽大大的滑雪服就被带起,露出一小截让人口干舌燥的细腰弧线。
葛教练见到这一幕,终于放下了心,确认自家队员的心态没有被祁家兄弟影响。
直播间刷到这一幕的网友们则是一下提起了心。
小鱼穿的是什么牌子的速干衣,让我摸摸
楼上的算盘我在c省都听见了
芜湖,漫画男主的感觉,小鱼的身材比例太好了
比赛还没有正式开始,网友们现在都挺放松的,在弹幕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满场都是欢乐的气氛。
这样的情形在其他冬奥会项目的直播间里很少见。
比赛在即,观众们替自家选手紧张都来不及,哪有心情闲聊。
但在余曜的直播间,大家是真的紧张不起来。
昨天资格赛后,网上就有不少技术大佬被炸了出来,现身科普了余曜在u型池上的断层水平。
有一位叫u型池达人的博主甚至打了个很生动的比方。
如果说洛伦佐的1620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泰山级别,那么余曜的1800最起码也是世界第一高的珠穆朗玛峰,别说一个泰山,五个泰山也撵不上
激动夸赞的技术博主不是一个两个。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坚信余曜一定能成为u型池项目里新的传说。
观众们对此深信不疑,所以今天都是抱着来看自家运动员怎么
收割金牌的轻松心情来的。
心态之稳,堪比夏季运动会时看华国人引以为傲的跳水和乒乓球。
哪怕是有些对单板不感兴趣的网友都被吸引了来,不为别的,就是想看自家选手拿冠军爽一把
u型池直播间的实时在线人数不断上增,到了决赛终于开始时,直接就冲到了惊人的七位数。
这还只是华国一个国家的直播间。
有前面的大跳台和坡面障碍技巧打底,单板圈,乃至整个滑雪圈都已经流传起了华国十六岁天才少年的传说,不少滑雪爱好者追完比赛就原地转粉。
一听说今天有u型池决赛,余曜有可能还要拿冠军,就有很多爱好者掐着时间点开了直播链接,同时还在沸雪论坛开了直播帖。
全世界的流量数据同步汇集到赛方和奥委会的后台,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奥委会官员们也不得不承认,今年冬奥最火的运动明星已经诞生。
被官方私下盖章为最火运动明星的余曜,在决赛开始前十分钟,才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热身。
少年白皙的额头上汗珠绵密如春雨,却还是接过了教练递来的保温毯严严实实裹上。
比赛在当地时间下午两点钟正式开始。
都到了决赛轮,十二名选手无一人弃赛,所以按照赛事规则,余曜将要排到第十二名出场。
那就是说差不多还要有半个小时才轮到自己。
余曜坐到位置上,把降噪耳机拿出来擦擦,又塞了回去。
耳朵里播放的不是音乐而是考试知识点。
按照正常高中的进度,最慢也要在高二下学期结束之前学完整个高中的知识点,余曜所在菁英十三中进度更快,下个学期开学就要直接进入一轮复习。
少年一直都是在赛场里见缝插针的学习。
宣唐连也热过了身,在自家师弟旁边落座,见余曜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就知道自家师弟又开启了学习模式。
“其实有两块冬奥金就能保送了,t大大都不是问题,”他小声嘀咕了句,但想想多学习到底不是什么坏事,就也没吭声。
早就得了赵正飞嘱咐的葛教练就更不会吭声了。
他只是拿眼一遍遍地看着两个徒弟,想着可能的两块奖牌,心里乐开了花。
余曜安安静静地在候场室里准备自己的出发。
身上的热度渐渐降了下来。
但每一寸关节、骨骼和肌肉却都保持着蓄势待发。
和往常一样,余曜对接下来的比赛充满期待。
和观众们的放松太不同,少年哪怕已经知道自己的水平绝对在众人之上,也不妨碍他认真备赛。
作为一名经验异常丰富的专业运动员,余曜比任何人都清楚,并不是水平高就一定能发挥出色。
就像高考时班级里的状元往往不是平时的月考第一一样。
比赛中随机的因素比考试还多,天气,心态,状态,意外,在尘埃落定之前,说
不好什么不测风云就会突如其来。
余曜在最近的177号世界里就有过一次经历。
本来十拿九稳的比赛,1800的偏轴转体也顺利完成,结果在减速区落地时猝然摔倒,肩膀和跟腱重伤,三根肋骨骨折,脾脏也有轻微破裂。
那个金色络腮胡子的外国医生在替他做完手术后,甚至在胸口连划了好几次十字,说得亏有上帝保佑,否则那根断裂错位的肋骨离心脏很近,再进一厘米,碎裂的骨茬就会刺破心脏造成大出血。
按照当时雪场的偏远程度,哪怕救援直升机来得再及时,速度再快,也来不及把人送上手术台。
最可怕的是,那场比赛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失误的原因。
余曜曾经一遍遍回忆和回放比赛现场的视频,从各个角度找寻自己的失误点,甚至还破例向7878寻求帮助,都没有找到自己为什么会摔倒。
最终也只能归结于小概率的意外事件。
哼哼,那次意外你修养了整整半年
7878也记得那次意外。
它当时都害怕余曜会留下心理阴影,以后说什么都不肯再继续这个任务。
可没想到少年才从康复中心出来,就在所有人惊讶担忧的目光里重新站上雪道,一冲而下,直飞云霄。
“当然会有心理阴影,”余曜笑了笑,“只不过想要继续的心战胜了它。”
不过这种事情就不要再回忆了嘛
7878越想越后怕,哆哆嗦嗦地给自家宿主打气。
这种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那可未必,余曜轻轻挑了下眉。
每一次的比赛都是一场新的冒险。
他只不过是早就做好了受伤和丢掉性命的准备罢了。
不过,好怪。
自己今天为什么总会想到这些。
余曜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大约是见到和故人相似度太高的人,被勾起了某些回忆。
他摒弃掉脑海中的杂念,继续听耳机里的知识点。
候场室的门开了又关。
一名名运动员从候场室出去又回来,回来时的表情有振奋的,也有失落的。
很快就轮到了倒数第三的洛伦佐。
“嘀”
尖叫鸡的凄厉叫声不出意外地响起。
但在场运动员早就习惯了这个贯耳魔音,反倒是对洛伦佐今天打算如何表现更感兴趣。
洛伦佐有夜盲的毛病并没有流传开。
但作为在余曜之前,单板u型池圈子里最受人瞩目的冠军选手,大家都很清楚在昨天的资格赛里,洛伦佐并没有拿出自己的全部的实力。
大概是在保存实力
虽然有点不太符合洛伦佐急躁傲娇的性格人设。
只是不知道洛伦佐今天会表现得如何了。
宣唐连也捅了捅自家师弟,“我听过一个小道消息,洛伦佐曾经在训练里完成
过两周偏轴转体1800。”
余曜摘掉耳机,不置可否,“可能吧。”
宣唐连就急了,有心想说你的最高技术难度不也是两周偏轴转体1800么,为什么不怕洛伦佐也拿出1800
但转念一想,u型池的两周偏轴转体换算到大跳台是1620,对于完成双2160记录的自家师弟来说,这点圈数,可能确实很难提得起劲。
宣唐连欲言又止,最后讷讷地转移话题,“下一个就是我了。”
他看着余曜。
余曜也看着他。
宣唐连的脸红了下,一个劲地眨巴眼。
余曜就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宣唐连
不是,什么叫知道了,按照正常流程,难道不应该是说几句师兄加油之类的场面话吗。
宣唐连一颗敏感脆弱的心都凉了半截。
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师兄弟本来就只是面子情。
只是有点失落罢了。
容易害羞的青年慢慢低下了头。
余曜看在眼里,却飞快地弯了下眼。
宣唐连满心以为自己就要这样上赛场了。
但等广播一出现自己的名字,青年就被自家师弟熟练无比地拎到了候场室门口。
脸色平静的少年跟昨天一样打开门,用力一推,还是仿着梦中那位师兄的口吻,“唐连,你还愣住干什么,广播都叫到你出场了”
已经克服了心理阴影的宣唐连
突然发现师弟其实很关心自己的宣唐连
腼腆青年一下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小余你也要加油”
余曜也笑着点了下头,就见自家师兄握紧拳,一边喊着我要赢,一边激动紧张地冲了出去。
“噗嗤”
全程围观的葛教练都笑出了声,冲着余曜比了个大拇指。
余曜笑了笑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等回去就把上一次冬奥的视频找出来,让葛教自己学去。
有了这么个插曲,宣唐连的第一轮和昨天一样发挥稳定,分数仅次于洛伦佐。
这个小小的预告高潮就已经让华国观众们激动不已。
毕竟谁不爱双子星呢。
他们在弹幕里给宣唐连疯狂加油,等到余曜出场时,更是激动地只会疯狂打出加油两字。
余曜当然看不见弹幕。
事实上,他就算能看见也不会关注外界对他的反应。
大跳台时的观众席喧嚣,对他而言就和风声,雪板划破雪面的声响没什么两样,更像是比赛现场特有的伴奏音。
他的注意力都在脚下,都在前方。
少年拉下自己的护目镜,在发令员宣布开始时就小跳一下,冲了出去。
鱼鱼你忘记吃糖了
7878高叫,但余曜已经不可能停下来了。
只是少了一次而已。
余曜并没有当回事。
他踩着雪板,冲上了长达十米的助滑坡,在熟悉的唰唰声里骨酥战栗,后背的每一根寒毛都绷紧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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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将入池的关口,板身一斜,就冲上了光滑晶莹的白色池壁。
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倾斜。
失重和视角切换让安全感急剧下降。
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可当雪板冲上池壁最高点的刹那,少年还是义无反顾地跃起,加速,落雪后立即放纵自己在重力加持下疯狂提升速度。
近乎垂直的池壁让少年有了自身与池底短暂平行的错觉。
可超高的速度让他转眼间就冲到了池底。
很关键的一刻。
余曜在雪板再次上冲的瞬间流畅换刃。
后刃就被切成了前刃。
巧妙避免了因为高速卡刃可能导致的失误摔倒。
少年持续上冲着,眨眼间就看见了湛蓝的天和白色的云。
可冲上悬崖峭壁的滋味并不好受。
几乎仰躺在半空中,全靠滑速撑起的离心力看不见摸不着,仿佛只要停下片刻,就会立即摔得粉身碎骨。
那就不能停下
余曜屏住呼吸。
继续上冲,不断上冲。
冲上池檐的瞬间,发力,拧转,跳起
全世界在他眼前斗转星移,颠倒离乱。
但少年的心反而在熟悉的滞空感中静了下来。
蜷起的身体自然而然地爆发出巨大的核心力量,带着那块黑色的精制雪板一起旋转。
一圈。
两圈。
三圈
落池
余曜砰地一声,落在池壁上,继续俯冲向下。
任谁也看不出,少年娴熟松弛的身影实际承受了整整四倍于体重的巨大冲击力。
正常人从高处跳下,都会心尖一颤。
更何况余曜的心脏本来就不好。
徒手攀岩间隙,在保护站抽空看直播的唐清名挑了挑眉,继而就是一笑,眼里满是叹息和赞赏。
谢海青苦哈哈地从下面跟上来,还没看屏幕,就已经猜出了对方在看什么。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咱们家小余今天又拿了什么金牌了”
同样嚷嚷起来的还有正在现场的祁望星。
冬奥会的u型池没有靠近池檐的站票,赛方出于人道主义,安排他们待在了媒体记者们所在的观景区。
但是已经很近了。
祁望星在余曜如美人鱼般跃出海面的瞬间就屏住了呼吸,直到少年再度落进池中消失不见,才扶着自家二哥的肩膀激动出声。
“好厉害这也太帅了吧”
话音还未落地,少年就已经完成一次折返,再度高高抛起。
“咻”的破空声响起,入目便是
近乎完美
的抛物曲线。
炫酷帅气的抓板。
还有板上高速旋转的少年。
祁望星第一次近距离看这种比赛,激动到热血沸腾,简直恨不得抛下自家二哥,站起来给余曜加油鼓掌。
如果能在池檐边就好了。
青年甚至已经能想象到,那种被雪板贴脸擦过的紧张和刺激。
不止祁望星一个人这样想。
周遭的媒体记者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受控制地向前探身。
就好像这样就能离得更近,他们也能分享到少年此刻的激烈与热血。
只可惜余曜此时的畅快淋漓远不是外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他一次次冲上蓝线标记。
眼前的景色在银白和蓝天中有规律地切换。
过山车和疯狂摆锤叠加般的双重兴奋刺激中,少年热血翻涌,心脏仿佛都要跳出胸口一样。
身体与大脑脱节,完全任凭自己在肌肉记忆地支配下一次次跃出池子。
乾坤颠倒,风声紧呼。
五脏六腑错位颠簸,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唰咻”
一次次地往返积攒的超高速度中,少年转瞬之间就来到了第一轮的尾声,最后一次纵身飞出池檐。
这一次,他比任何时候跳得都高。
足足八米的距离,一点三秒左右的滞空时间。
足够了。
比大跳台也只少了一点点。
余曜在熟悉的失重感里顺着自己的轴心,拼了命地翻腾转体。
他的骨架小,身量纤细,理所应当地要比别人转得更快更好。
少年卯足了劲。
黑色身影就转出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可怕速度。
还是在解说员“一二三四”的高喊声里,少年才终于松开抓板的手。
修长的身影在半空中舒展开。
但黑色的雪板仍然在继续旋转。
“四圈半”
解说员盛历帆语气急促,生怕自己数圈的速度赶不上少年翻转的速度。
但还是在少年落入池底,减速向池外滑去时,才来得及震声“五圈”
盛历帆激动大喊,“是一个五圈”
他在慢速回放里很快火眼金睛地数清了余曜的具体偏轴周数,当场判断出了
“这是一个三周偏轴转体1980”
观众们也都炸开了锅。
那是不是应该叫trierk1980
这个动作,换算一下就是正常跳跃的三周偏轴转体1800,在大跳台都没有多少人完成吧
好像就小鱼,艾莫斯和费利克斯能完成
我的天呐,u型池卷出了大跳台的难度,就问还有谁
沸雪论坛也在激动讨论。
我真的哭死,余真的致力于拔高每个项目的上限,他
在大跳台,大跳台从1620冲2160,他在坡面障碍技巧,坡面障碍技巧道具区和跳台区都卷高了一个数量级圈数,到了u型池,好家伙,1620直升1980
以后有余的比赛,选手们都要小心了
有混迹论坛的华国网友就笑嘻嘻地在下面发言附和。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鱼过处寸草不生
余曜的第一轮就超乎寻常的漂亮。
以至于分数出来时,很多选手们都没有了继续比赛的期待感。
好家伙,冠军已经被预定了,他们搁这儿就是抢银牌是吧。
洛伦佐刚刚不顾一切地在第一轮拿出自己的秘密大杀器两周偏轴转体1800,万万没想到余曜转眼就拿了个三周偏轴转体1980出来。
这还比什么比,抢银牌吗
完了完了完了,自己答应过埃斯蒙德蝉联奥运金牌后才能退役,这下子退不了了
洛伦佐用力捏爆手里的尖叫鸡,浅紫罗兰色的眸子里满是后悔和失落,他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始作俑者。
英俊的管家先生就把食指放在薄唇上,轻轻笑道,“这是您自己答应的,违背承诺的人不配被称为贵族和绅士。”
洛伦佐又狠狠地捏了一把尖叫鸡。
他看向已经板上钉钉再添一金的余曜,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余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能转得那么快。
以及,都预定冠军了,余曜怎么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模样
这一点很多人都发现了。
华国网友们甚至猜测余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葛教练和宣唐连也围着少年嘘寒问暖。
余曜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除去比赛前的意外发现。
他打热身开始就总感觉很不对劲,敏锐的第六感左右横跳,仿佛预示着今天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这样的感觉很快在第二轮应验。
第五次折返的最后一跳落地时,雪板意外卡了刃,少年从池壁一路翻滚着摔了下来。
u型池两侧的媒体记者们一时还没有发现。
但直播间的弹幕里已经尖叫出声。
小鱼
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各式各样的尖叫里,场边的医疗队急匆匆跑到了事故现场。
媒体记者们这才醒过来神,挤到池檐边疯狂拍照。
裁判们也都焦急地站起了身想要查看情况。
u型池底,余曜正被医疗人员搀扶地坐了起来。
他的护目镜已经歪掉,干脆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沾染雪粒的脸。
少年缓过那阵眩晕后,积极配合着医疗人员查看自己的情况。
问题不大。
腿没事,但右手从小臂往上,一阵阵钻心的疼,大约是扭到了或者脱臼。
担架很快被抬过来。
余曜被赶到的葛教练小心搀扶着坐了上去。
望着已经快要急哭的教练,少年反倒是笑着安慰,“葛教,反正金牌已经到手了。”
而且自己也不是第一百七十七号世界那种找不出原因的意外摔倒,卡了刃而已,训练和赛场上都很常见。
余曜的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甚至还因为找到了摔倒原因且伤得不重而松了口气。
他把喵喵叫的小黑猫抱在怀里,眉眼舒展。
但葛教练这会儿哪还顾得着金牌啊。
他心里门儿清,有余曜在,多少个金牌拿不了但如果他受了伤,只拿一次金牌又有什么用
葛教练急得脸通红,围着担架急得像是只没头苍蝇。
可第三轮比赛马上又要开始了。
余曜很理智,“您先去看宣师兄,我这边有人。”
宣唐连心态不好,余曜觉得这个师兄远比自己需要教练的陪伴。
看着疼得脸色泛白,但依然坚持让自己先走的少年,葛教练恨不得把自己一劈两半。
好在赵正飞很快赶到,他才稍微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地奔着候场室去。
赵正飞一接手担架,就开始火急火燎地打直升机救援公司的电话。
余曜有心想说自己应该没事,但想了下自己现在也没法坐缆车,就安静地闭上了嘴。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正值雪季,滑雪出意外的人不是一般二般的多,隔壁跳台滑雪比赛也刚刚出了事故,直升机公司那边说居然要等一个小时才能再派飞机过来。
赵正飞气得摔了电话,“赛方的后勤怎么保证的”
才安置好自家兄长就赶过来关心情况的祁望星主动道,“赵教练,我们这边有直升机,为了方便我二哥上下山专门请的,我现在打电话,应该十几分钟就过来了。”
“那敢情好”
紧要关头,赵正飞也不客气了,再三道谢后就热切地看着祁望星拨通了电话。
直升机也很快赶到。
余曜被抬进了机舱,没多久,他见过的医疗床也被抬了上来。
祁望星解释道,“我二哥也要回医院,装得下就一起走,就是可能有点挤。”
都坐人家的飞机了,余曜和赵正飞自然不会有意见。
不过,想到之前的惊鸿一瞥,少年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床边悬着挡风的白布帘上。
祁望星有心想说几句,但又觉得此时不是介绍的好时机,还担心着余曜的伤情,就没接这个茬,反倒是对少年嘘寒问暖。
他的转移话题太明显。
余曜也不好多问,就收回了目光。
等到祁望星期期艾艾地表示想帮忙抱猫时,爽快地把小七递给了他。
祁望星顿时眉开眼笑,“可算有猫能吸了。”
他试图用脸贴贴小猫,结果小黑猫团子压根不给面子,一个纵身就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径直奔向后半截机舱里的医疗床。
“小七回来”
祁望星惊叫出声。
但是已经晚了。
护工们没有应对猫的经验。
就在他们僵立着不知所措的时候,小七尖锐的爪爪尖不知怎的勾住了白色布帘。
一下就把那张遮挡住青年面容的布帘给扯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