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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栏目临时有个短节目需要出差,李羡去隔壁市待了两天半,返回连城。

    她对围棋感兴趣,楼叔介绍山脚下围棋社一位女老师给她,正好今天是第一堂课。

    “曾小姐之前学过围棋吗”老师问。

    李羡摇头。

    “那有没有接触过别的棋类运动”

    李羡犹豫片刻,“井字棋算吗”

    “哎”老师一愣。

    “五子棋”李羡赧然。

    “算的算的,都是棋类嘛,围棋的规则要稍微多一点,但是触类旁通,不难学的。”

    一张棋盘两盒黑白子,老师从头教起,李羡端端正正坐着,听得认真。

    嗡

    扣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老师看了眼来电人,将电话挂断。

    李羡笑了笑。

    不多时。

    嗡

    李羡看向老师,老师拿起手机,歉意地说,“不好意思”

    “没关系。正好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老师出门接电话,李羡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她起身活动,被一侧的照片墙吸引。

    许多用相框裱起来的照片,以棋社为背景,里面的人抱着奖杯、奖牌,李羡平时不大关注围棋,却也认识其中有手握世界冠军的棋手。

    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张孟恪跟这里的老板合影,相片里他比现在年轻稚嫩得多,棱角深邃的一张脸,几分桀骜。

    相片右下角的时间是十年前。

    那时候他差不多在她现在的年纪。

    “是吗,换人了”谈话声打断李羡的出神。

    两个西装革履的大叔走过来,在李羡身旁不远处窗边坐下。

    “之前不是那个卖爱马仕的女孩吗年纪不大。”

    对面人回答“早换了。这次是科大的学生吧,陈序还挺喜欢,上次聚会还带着,有人问,他也不否认。”

    陈序这名字耳熟,但李羡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还是个学生”

    “对啊,是个学生。特别会说话,把人哄得服服帖帖,说是冒雨去鸡鸣寺求了个手串,现在还戴着呢。”

    “要说会说话,情商高,我看谁都不如葛琦,四十岁了,还能混得风生水起这两天就在这山上拍戏呢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对视,隐秘一笑。

    李羡从两人身旁经过,回到原来的位置,正巧老师打完了电话,笑道“我们继续吧。”

    她应声。

    晚餐时间,李羡从棋社回家,正巧碰见孟恪的车。

    司机开门,孟恪从后排躬身下来了,抬手扣西装,对司机略一颔首,然后看向一旁刚从车里出来的李羡。

    “回来了。”

    回到家,陈平正抱着h

    anto路过,见李羡和孟恪回来了,笑着打招呼。

    “回来啦回来啦。”李羡小声念着,来不及脱外套,放下手提袋就去了洗手间。

    剩下两人望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

    陈平不经意地感叹道她这个年纪要是总是四平八稳的,就欠可爱了。”

    孟恪对此不置一词。

    “晚饭马上就好。我先去给hanto洗澡。”陈平说。

    孟恪掠了眼hanto幽怨的脑袋,应声。

    李羡从卫生间出来,想起笼子里的小家伙。

    沈夏还没有决定好,什么时候接阿福回家,它至今寄居这里。

    李羡打开阿福的笼子,小家伙没急着走出来,盯了会儿自己吃饭的小碗,发现没有饭,歪着脑袋叽叽喳喳走出来,屁股绒羽一颤一颤。

    李羡脚边多了另外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幻影”

    hanto绕嘴,她索性叫它幻影。

    幻影看她一眼,径直走开。阿福向前走两步,扑棱翅膀,落到地上整只鸟顿滞,甩甩尾巴向前走。

    幻影依旧对阿福并不热切,不妨碍阿福爱唱歌,也爱粘猫。李羡时常看得心惊肉跳。

    陈平过来将幻影捉走,说要给它洗澡。

    李羡将阿福抓回笼子,给它准备晚饭。

    这袋开封的鸟粮倒完了,李羡丢掉包装,垫脚去柜子里取新的替换,嘴里碎碎念“你这种性格,千万不要乱跑在动物世界活不过三秒。”

    身后一声哂笑,“它已经不适合回归野外了。”

    李羡回头,发现是孟恪,她想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温室里呆久了,确实是会失去野外生存的能力。”

    阿福现在只需要撒娇卖萌和唱歌,不需要自主觅食能力,不需要面临自然界四季变化和暴风骤雨,也无需独自面临疾病。

    也许这语气太惆怅,孟恪走近了,意味深长睇她一眼,她敛眸。他轻易摸到鸟粮,单手托下,放到原来的位置。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它不会回归野外了。既然温暖富足的生活触手可得,又何必自讨苦吃。”

    李羡抬头看他,认真地问“它万一真的走丢了怎么办。”

    孟恪掠了眼四周封闭的门窗,盎然春色被阻在外。

    “它现在应该没能力飞出去。”他说道“去洗手,该吃饭了。”

    李羡应声。

    晚饭后陈平简单收拾了一下,想起裙楼那些花,于是出门一趟,抱进来,上了楼。

    卧室套间的小书房亮着灯,她走到门口,敲门。

    笃笃笃。

    李羡正缩在椅子上抱腿看小说,茫然抬头,看到她怀里的花,霎时露出惊喜,“陈姐。”

    陈平抱花走进来,“今天园艺师过来,说花太密了,剪下一些,我觉得你可能喜欢,就留下来了。”

    “喜欢,谢谢陈姐

    。”李羡笑眼弯弯,电影也顾不上了▏,绕出来接花。

    陈平又去给她找了几个花瓶和剪刀,两个人聊着天开始插花。

    “刚才看什么呢”

    “一本小说,凑单时随便买的。”

    “孟先生也喜欢看小说,你可以找他一起看。”

    这个转折让李羡猝不及防,她低下头摆弄剪刀,将掉落一侧的绿叶拈起,丢进垃圾桶。

    陈平观察她的表情,“不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她摇头,“不是”

    “那你们是夫妻,就应该多多相处嘛。平时工作忙,不是这个出差就是那个加班,现在有机会,干嘛不待在一起呢。”

    陈平神色诚挚,总是带着点女性长辈的慈祥和怜爱,李羡招架不住。

    “不知道跟他在一起要干嘛。我们本来也成长背景不一样吧,没什么共同语言。”

    “那你配合他一点,他配合你一点,这不就有了吗。”

    看着陈平恳切的眼神,李羡脱口而出“我们这是在家,又不是在外面。”

    “什么意思”陈平不解。

    李羡笑说没什么。

    她只是想起那天辛嘉提起自己十五年的婚姻,只有一句可悲。

    明明过年时和孟隽表现得非常恩爱。

    外面演戏就算了,回到家还要演戏,太累了。

    陈平一再追问,李羡只好实话实说。

    “这怎么是演戏呢,孟先生又不是不喜欢你。”

    咔哒,花茎被剪出尖角形状,花朵枝叶跟着颤簌。

    李羡把花插进花瓶,笑吟吟无奈地看向陈平,“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才这么点时间。”

    陈平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妥,改口道“他对你不一样,你不觉得吗”

    李羡说“我确实更难让他满意。”

    陈平笑“我哪是这个意思。孟先生不好么”

    李羡张口结舌。

    陈平“也不是不好,对吧。”

    最后一朵花插进花瓶,陈平非要将李羡拎出去,拖到书房门口。

    笃笃笃。

    书房中间放了个博古架隔断,隐约能看到另一侧。

    “进。”

    李羡手撑房门跟陈平拉扯,口型求饶,陈平推她,推不动,自己趔趄一下,吓得她哎呦一声。

    “有事么”孟恪问。

    陈平站稳,笑吟吟看着李羡。

    李羡硬着头皮“那个,你在忙吗”

    “不忙。你说。”

    “那我就不打扰了。”

    李羡想溜。

    陈平扬声,“孟先生,羡羡听说你有很多书,想借书看。”

    沉默片刻。

    孟恪问“要我送过去么”

    “不用。我自己拿吧。”李羡用手背蹭一下鼻尖,慢吞吞走过去。

    孟恪在书桌后处理文件,

    没抬头,“想看什么自己找,西面这堵墙都是小说。”

    李羡应声,随便抽出一本书。

    “陈姐说你中午就到连城了。”

    “嗯。下午山下学棋。”

    孟恪一顿,看了眼手机日期,随口问“学得怎么样”

    李羡轻轻靠着书架,翻开第一页,“老师从棋具开始讲,讲得很详细我现在大概,可以看懂规则了吧。”

    孟恪唇角勾起弧度,“慢慢来,学这个需要下功夫。”

    “嗯,我知道。”李羡低头看书,“我在棋社看到你的照片了。”

    “是么。应该是很久以前拍的了。”

    “你经常去吗”

    “小时候常去。这几年没大有时间,偶尔去几次。”

    “喔。”李羡点了点头。

    桌面手机嗡响。

    孟恪翻过手机,接起电话。

    李羡无意听他讲电话,转身走向隔断另一侧,找沙发坐下。

    “喂没见确定么嗯申城那边交割清楚了”

    他略显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李羡摇头,将指尖抵到第二行重新往后走。

    挂断电话,孟恪抬手,食指抵着领结左右松了松,看向隔断之后。

    孟恪过来倒水,李羡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工作电话吗”

    “嗯,有几个合作项目,张俊那边得撤资。”

    “出什么事了吗”她不明就里。

    “暂时还没。”他说,“我明天去趟申城。”

    “嗯,什么时候回来”

    “一周左右。”

    李羡点了点头。

    她捧着书窝在沙发角落,碎发全挽去耳后,面庞光洁地露出来,食指一行一行指着书读下去,很乖巧的模样。

    “不早了,不回去休息么”孟恪问。

    “嗯”她反应有些迟滞,没来得及思考他的话。孟恪走近了,俯身将人从地上捞起来,“书先放这儿,明天再来看。嗯”

    李羡眼睫一颤,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嘴唇终于动了动,“我还没洗澡。”

    他眉头微挑,“抱你过去”

    话是这样问,并没有给她回答的余地。他将人横抱起,出了书房。

    次日清晨。

    孟恪出发得早,李羡醒来时身旁已空无一人。

    她下楼运动五分钟,出来吃早餐,正巧遇见抱着一捧鲜花的陈平。

    “早,陈姐。”

    “早,羡羡。”见她看着自己怀里的话,陈平解释“这是昨天葛琦剧组送来的。说是在这里取景,结果因为来来往往人太多被业主投诉了,他们昨天下午就准备了鲜花,挨家挨户道歉。我想这花还挺好看的,丢了可惜,拆开插起来吧。”

    李羡笑眼微弯,“我想要这个蓝色

    的。”

    好,给你送上去。陈平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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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羡吃过早餐,准备去上班,留意到桌上摆着拆了一半的花,她趁没人,凑近深嗅几口,心情愉快许多。

    没拆完的半束鲜花里还有张卡片,烫金花纹,手写字体。

    “非常抱歉今年夏天剧组的拍摄打扰到您的正常生活”

    翻到背面,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春江路157号

    后面跟了时间,今天下午。

    李羡一愣。

    她不明白这个是什么意思,显然这张卡片不是写给她的。

    客厅空净,窗外鸟雀啾鸣。

    她眼底微茫,视线居无所定,心里生出不大好的感觉。

    最近台里忙台庆,和李羡一组的摄像老师有节目,需要排练,今天只有她一人出外景。

    记者时间自由度高,半下午,她驱车经过城东。

    街道人来人往,车流如织。

    春江路157号,墙壁巴掌大小的金属铭牌在午后微微泛光。

    穿黑风衣、戴同色墨镜的女人坐在窗边,似乎等了很久,她最后看向窗外,终于决定拎包离开。

    李羡握着方向盘,看向不远处的新恒大厦,收回视线。

    她随便找了家餐厅,点份简餐,等餐时间从包里取出电脑,打开剪辑软件,将素材拖进去。

    桌上餐盘端上来、收回去。

    身侧绿植垂坠掩映,她一丝不苟地盯着屏幕界面,手里鼠标咔哒响动。

    粗剪过一遍,将文字稿传给编辑,对面回复收到。

    编辑对了李老师,你在哪回台里一趟吧,制片人找你

    李羡看了眼消息时间,问她现在吗。

    编辑对,有急事

    李羡我马上回

    放下手机,她将电脑扣起来,连同鼠标一起带回包里,提包离开。

    临时被叫回台里,李羡不免忐忑,心里闪过诸多想法,好的坏的交杂,一颗心悬在空中,不上不下,下车后脚步匆忙,上电梯时轻微气喘。

    电梯门打开,门外就是频道制片人和主任,瞧见她,大喜过望。

    “李老师,你可算来啦,正准备去找你呢。”两人一边一个,像两堵墙似的,将李羡挟在中间。

    她看着重新运作的电梯显示屏幕,迟疑道“冯老师,王主任,有什么急事”

    冯制片解释“是这么回事,李老师,过两天不是台庆嘛,咱们频道的小谢被选上主持人,但是她胆囊炎住院了,肯定是不能上了。”

    电梯停了,王主任做了个请的姿势,叫李羡一起出去。

    “这种在业内大佬面前露脸的机会不多,我跟冯老师商量了一下,觉得女记者里你的条件不错。

    “正好你跟小谢关系也不错,你能替她补上这个位置,让她不至于挨骂,她肯定会感谢你的。

    “当然,我们整个频道也都会感谢你的”

    这话一句一块石阶,两位领导虽然空着手,但是李羡自觉越走愈高已经被架起来了。

    王主任推开门,门口忙碌的勤务人员看过来一眼,拉着小推车走开,舞台射灯摇过来,李羡才意识到这是演播厅。

    她哑口无言,哭笑不得。

    申城。

    孟恪在工作会议的间隙看到这条助理转发来的消息。

    大致意思是说江微卫视要举办二十周年庆典,邀请他参加,这次节目单有增删,给他过目。

    他点开附图。

    列表主持人名单在最上,第一个就是李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