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朝微微皱眉。
单奚泽这么做着实过于毫无顾忌了。现在可是在陆家,陆母和迟老爷子都在外面,只要他们突然进来,就能看到这对于他们而言无比怪异的场景。
对方的这个举动有点出乎陆以朝的预料,在她的计划里进度没这么快,今天的重逢本来只是个开始。按她原来所设想的情况,单奚泽绝对看到了书房里的日记和相片,以及自己特地留给对方的话。要么明白她的良苦用心爱得更深切;要么认为她有过情意,但最后还是为了金钱权力放弃爱情,由此心绪难平因爱生恨。
但是现在的单奚泽看着不是很对劲。哪一种情况都不像。
系统在一边吃瓜看戏,而陆以朝则很快调整策略,继续尽职尽责演戏。
她抬眸望着单奚泽,语调依然平静“你疯了。”
这话毫无疑问地是在激怒单奚泽。果不其然,单奚泽眸色越发深沉。
她微蹲下来,眼睛盯视着陆以朝。
明明是仰视的视角,眼神却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陆以朝也确实没看她,而是垂首低眸,任由垂落的长发遮住大半视线。
事实上,陆以朝就是故意的。她心里明白,单奚泽怎么可能不疯先主动招惹对方,给过希望,却又在最后对其弃如敝屣。若是正常人或许伤心过后还会走出来,只是会在心里留下永久伤疤。
而陆以朝刚开始想好的剧本是建立在这种基础上,重逢之后慢慢与其解开当年误会,解开心结重新相爱,主打的就是一个破镜重圆。
但很显然,现在的单奚泽比她想得要不正常多了。
陆以朝不禁开始思考,究竟是单奚泽这些年变了太多,还是自己当年就没有完全了解对方。
接下来单奚泽却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去握陆以朝的手。
因为体寒,陆以朝的手依旧冰凉,即便这四年一直在调养也没什么变化。
单奚泽像从前一样包裹住陆以朝的指尖和手心,让其染上自己的温度。
她忽然叹息了一声。
“以朝的手还是这么凉,若是没有我该怎么办呢。”
并没有理会那句“你疯了”,而是就这么自说自话。
声音轻而柔,仿佛依然是在对自己最亲密的恋人低语。
要不是她之前的眼神变化那样明显,几乎要让人以为她根本没听到陆以朝的话。
对此系统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表示宿主你可以告诉女主,不用她也多得是人想照顾你。
陆以朝对于它这种幸灾乐祸的拱火行为有些无语。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抽开自己的手。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单奚泽紧握自己的手,眉头紧蹙。
许久之后,等到陆母和迟老爷子再次进来的时候,正好与出来的单奚泽相碰面。
女人神色如常,镇静地说“以朝累了,需要休息。晚辈就先不打扰了,下次再来拜访。”
而陆
母疑惑地看向那一边的自己女儿。对方侧头凝视窗外,甚至不愿往这边看一眼。
回国之后陆以朝也还是一直待在陆家休养,没有参与公司的事务,仿佛就这么成了一个闲人。而之后的一段时间门里单奚泽都没再来看过她。不过陆以朝却知道,单奚泽不是不想来,而是新职上任要忙的事务太多,真抽不出空。
对方已经等了她四年,也忍耐了整整四年,自然不可能急这一时。比起一时半会的相见,如何让未来长久才是更应该考虑的事情。
虽然看起来陆以朝似乎是成了闲人,但是实际上井书默时不时都会来陆家,别人眼里这是坐实了井书默的私生女身份,但对方其实只是来向陆以朝汇报公司情况罢了。
过得一会儿,桌上原本冒着热气的茶渐渐凉透。井书默站起身准备告辞,陆以朝却想起什么似的,对她说道“对了书默,这个周末有场聚会,你也一起来吧。”
陆以朝提到的这场聚会,是简家的公子简游川举办的。他邀请了各家年轻的少爷小姐参加,特地搞了一场属于年轻人的聚会,而邀请对象中就包括刚回国不久的陆以朝。
“哎我吗”井书默愣了一下。
其实以她的身份没有理由去,而她也对这种聚会并不感兴趣。但井书默略一沉思,觉得陆以朝既然这么说就自然有其用意。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去结交人脉,以此对公司有益吧。
于是她点点头“好。我会去的。”
不过井书默并不知道,陆以朝带她参加聚会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这样一来,单奚泽肯定也会去。
宿主你怎么知道
陆以朝笑了笑。以她对单奚泽的了解,就算没专门来看自己,也绝对一直有让人留心这边的风吹草动。而早在单奚泽跟着迟老爷子来见自己那天,陆以朝就注意到了对方看向井书默时,眼底隐含的排斥和忌惮。
在单奚泽眼里,井书默恐怕跟情敌没什么区别。
聚会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受邀而来的世家少爷小姐都带来了同伴,年轻男女们欢聚畅玩。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清俊的青年笑着举杯,对着面前的女人说道。
他情不自禁凝视对方,略有些失神。她的美是那种让人难以忽视的,看似温和却又暗藏锋芒,如今尽管多了几分病弱之色,却反而中和了原本不可攀折的气场,让人看着都忍不住心软几分。
“既然受了简少的邀请,我又怎么能不给面子。”陆以朝也微笑着回应,“而且老是闷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也算是正好出来走走。”
跟陆以朝说话的青年就是这次聚会的举办者,简家的公子简游川。而关于对方在原作也有提及,他不是别人,正是原作里女一后来的联姻对象。
因为在原作里就提到过,简游川在幼时就对女一一见倾心,后来更是主动向陆家提出要和她进行商业联
姻,所以对于此刻对方如此殷勤的态度,陆以朝并不奇怪。
周围的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简游川对陆以朝的青睐,其中有几个八卦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简少这是喜欢陆一小姐吧”“难怪非要请人家过来。”
原本大家都还在疑惑,为何简公子会邀请身子骨弱、不爱走动的陆家一小姐,这么一看也就全都心中了然,简游川这明显是看上人家了嘛。
简游川也不在意,只继续跟陆以朝说话,同她碰杯之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满脸歉意地说“抱歉,差点忘了你应该不能喝酒。”
“红酒而已,只喝一小杯没事。”陆以朝没有在意,反而宽慰他道。
但显然还是有事的。毕竟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当年了。陆以朝很快就感到脸上发热,头似乎也有点晕,已然微醺。跟简游川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她婉拒了对方陪同的建议。就连一旁的井书默也没让跟着,只一个人出去透气。
外边的花园里也很是热闹,尽是欢庆的人群。陆以朝也就避开了这边,漫无目的地沿着一条小路走到僻静处。这里有一栋小巧的红房子,像是用来让园丁堆放杂物的地方。
此处足够偏僻,看不到其他人。陆以朝也就站在这里观赏着四周锦簇的花丛,等醒了酒再回去。
“学姐。”
再听见这个称呼,就连陆以朝都怔了怔。她回过头去,看到的不是单奚泽,而是另外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桑然走到陆以朝面前,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看样子是跟着她一路过来的。
对方看着也比从前成熟了许多,但在陆以朝面前却又显得有些羞涩局促,还像是以前的小姑娘似的。
陆以朝也就温声回答“挺好的。你这几年怎么样”
两人寒暄了片刻。于是陆以朝了解到了对方的近况。桑然这些年也成长了不少,不再局限于故意撩人满足于被追捧,而是一心一意完成学业,如今也继承家业,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聊到最后,桑然欲言又止了好半天,又喊了陆以朝一声“学姐”
陆以朝歪头“嗯”
“我还是很喜欢你。这次是真的”桑然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埋藏了四年的心里话,“我知道你现在是单身,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不能。”
陆以朝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花丛后就走出了一个人。是一脸阴沉的单奚泽。
“我和她还没分手,轮不到你来撬墙角。”
对于单奚泽这句话,陆以朝哑然。
严格意义上来说,单奚泽当年确实没有同意分手。不过这事需要两个人都同意才作数吗
面对突然出现的单奚泽,桑然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小脸气得发白。
说什么还没跟学姐分手,对方这
不是自欺欺人吗
但她如今却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把这句话回敬过去,一则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意气用事,一则碍于单奚泽现在的身份。
桑然可怜巴巴地看向陆以朝,希望她能说点什么。
陆以朝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桑然道“桑然你先走吧,我想跟小泽说几句话。”
就连陆以朝都这么说,桑然没有办法,只能不情愿地离开。临走之前还不放心地频频回头。
四下安静,鸟叫和虫鸣声格外清晰。
单奚泽紧盯着陆以朝。
她已经无法再隐忍下去了。单奚泽一直都在暗处关注着陆以朝,之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包括简游川看向陆以朝时含情的眼神,以及刚才桑然对陆以朝的告白。
当年是桑然,现在桑然还没死心不说,陆以朝的身边多了跟对方关系不明的井书默,现在又来了一个简游川。
这些年单奚泽遭受再多困境,在迟家人的心机手段、各种陷害和逼迫下也都硬撑下来,再到之后不择手段地向上爬,就是因为有着一个信念的支撑。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与陆以朝再相见,不必再畏惧分离,而有足够的能力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
当年的事情已经让单奚泽明白,弱者的卑微挽留没有任何用。
但如今的她,可以用更强硬的手段留住对方。
单奚泽一步步走向陆以朝,曾经清泠的眼眸里此刻却满是浓重的阴霾。
陆以朝张口似是想说什么,但单奚泽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先一步上前将她逼到了墙角。
女人按着陆以朝的两肩,吻了过去。
不再如当年一般温柔和小心翼翼,而是粗暴激烈的吻。
近乎报复地啃咬舔舐着对方的唇,咬破唇角,感受到丝丝缕缕的血腥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