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别的事情都有些模糊,桑宁宁只能记得个囫囵,但唯有这件事,她能十分清晰的想起。
“我当时还小,不懂事,又心情不好,不知怎么一个人绕到了那花圃中,摘下了一朵玉容花,离开时随手送给了当时一个在哭的小孩子。”
说道最后这句,桑宁宁难免有些气馁。
她小声嘀咕“早知道这花这么珍贵,我就不送了。”
若是没有送,她现在就有玉容花,可以给大师兄重塑内丹了。
风声渐止,可心绪呼啸。
容诀无言片刻,抬起眼看向了前方,笑吟吟地开口。
“不知道友来此,所为何事”
桑宁宁蓦然回首,警觉地抽出了玉容剑,道“谁”
此人功夫内敛,气息绵长,应当也是金丹之上的修士
钱芝兰被两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赶紧从树林里走出,举起手“我是奉师叔祖的命前来接引二位,我可什么都没听好吧,我还是听到了一点的,但是不多绝对不多”
原来是钱师姐。
桑宁宁顿时收回了剑。
钱芝兰还在保证不会外传,就差赌咒发誓了,桑宁宁摇了摇头“没关系,这本就是我做下的事情,没什么好不认的。”
不愧是桑师妹。
钱芝兰心中一叹。
对于桑宁宁的心性,她向来是服气的。
不过这就更奇怪了。
有这样的心性,为何桑宁宁修习功法,修为却总是极难精进而且桑家父母也很奇怪,据说他们对桑宁宁这样一个习剑的好苗子不管不问,漠视许久,却对桑云惜那个空有些气运的草包极为爱怜
这样的疑问在钱芝兰心头不断涌出,以至于她一边向前引路,抬手化出了进入月照堂的阵法,一边不自觉地回过头,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宁宁师妹,你当时到底是看见了谁呀”
她可真是太好奇了
好奇得抓心挠肝,宁愿顶着大师兄容诀的眼神也要坚持开口
万幸,桑宁宁也没有在这上面遮掩的意思。
她踏入了阵法之中,嗓音平静道。
“那人长得有些像阴之淮。”
哦,我的狗尾巴草呐
钱芝兰瞳孔地震,久久不能回过神。
要知道修士修炼到一定的修为之后,容貌极难改变,尤其是有天资的修士,在短短几十年内,他们的修为极少会有变化。
那岂不是说明
“钱师侄呐,你这又是做什么张大了嘴”
流光仙长语气颇为嫌弃道。
能不嫌弃么
一下进来了三个人,其中桑宁宁那丫头,是一贯的神色淡然,自她醒来后,流光仙长就没看见她露出过什么不同的表情。
至于容诀就更不必说。
唯有他
的好侄孙,神情那叫一个天崩地裂、日月塌陷啧,依稀记得她在去青龙峰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想到那时候钱芝兰叛逆的模样,流光仙长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容诀,又看了看桑宁宁,稀奇道“她在那青龙峰时也这样吗”
桑宁宁“不。”
实际上她也觉得有些奇怪。
不就是知道自己可能更早就认识了阴之淮么钱师姐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流光仙长口中不住“啧啧”感叹,摇头晃脑道“我说这青龙峰倒是真够厉害的,进去这一遭,竟然能连人的性子都变了。”
言罢,他倒也没再多问,而是转向桑宁宁,对她招了招手。
“丫头,过来。”
同一时间室内光华流转,帷幕无声自动,数不清的光点在浮空之中突然出现,宛如夜空星辰。
桑宁宁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一阵暖流所笼罩,整个人置身于一个暖白色的空间内,整个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并没有。
桑宁宁抿住唇,右手早已搭在了剑上了。
不难看出,只要稍有不对,她就会立即拔出剑,毫不犹豫地挥剑上前。
“哈,还真是个寂静的孩子。”
流光仙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似乎有意想要逗弄一下桑宁宁,几乎就在出声的同时,四面八方的场景骤然变化。
白雾散去,青山绿水环绕。
脚下的浮云一片也成了木质高台,木头上还有许多斑驳痕迹,让人一就看出此物饱经风霜,历经风雨。
这地方桑宁宁最熟悉不过了。
是青龙峰上的练剑台。
“来吧。”流光仙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语气微妙,似乎含着一丝鼓励,“今日就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桑宁宁再不犹豫,“唰”的一声抽出长剑,纵身一跃,直直向着周围虚空劈去
“好快的剑”
一位立在流光仙长身侧的长者眼睛一亮。
他身着紫衣,头戴银冠,身上的长袍也绣着银色暗纹。
他转过头,对着身侧女子道“素心,你看这剑与你相比如何”
沈素心动也不动“剑道上,我决不如她。”
紫衣长者点了点头,又问“那与你弟弟相比呢”
沈素心终于舍得抬起眼,诧异地看了眼身前的男子。
“父亲说笑了,弟弟怎么配和她比”
就景夜扬那看似风风火火,实则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绵软剑法,怎么能和眼前这个快剑胜风、飒沓流星的少女相提并论
一旁的钱芝兰嘴角一抽,心中为景道友默哀了一秒,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死道友不死贫道。
景道友,一路走好。
虽然亲生儿子被这么说,紫衣长者也就是沈家家主却半点不恼。
菜就菜了。
反正
从小也这么菜过来的。
说的也是。沈家家主又将视线落在了白雾中的桑宁宁身上,不免赞叹了一句,不止剑法好,容貌也出色,这样好的苗子,青龙峰竟也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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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感叹不但半点风月旖念,仅仅是一种爱心之心顿起的惋惜。
众所周知,沈家家主最喜欢长得好看之人。
他眼睛动了动,落在了好友流光仙长身旁那位仙姿玉貌、资质斐然、眉目如画、一看便不是常人的青年
沈家家主沉默了一下。
不是他胆子小,主要是吧,这穿着蓝衣的年轻人瞧着也忒邪性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好似在笑,可仔细一瞧,怎么又觉得目空一切,好似万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红尘千百都与他无关似的
容诀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略偏过头,对着对方从容不迫地颔了颔首。
沈家家主脊背蓦地一僵,镇定地将目光落在了青年旁边的符执清身上。
“咳,符师侄啊。”沈家家主道,“你觉得这位桑小道友的剑法如何”
符执清“很厉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桑宁宁看,“而且很眼熟。”
钱芝兰“”
她瞥了眼身侧容诀笑吟吟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冷汗在疯狂往外冒。
夭寿了
虽然不确定大师兄容诀到底是什么人,但他现在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恐怖啊
钱芝兰“符师兄一定是记错了,桑师妹从未离开过青龙峰。”
符执清“不会,这套剑法我一定见过。”
不等钱芝兰开口,符执清又抬起头看向了身侧的流光仙长。
他直白道“师父,我想让她当我的师妹。”
钱芝兰“”
她、就、知、道。
她这个师兄平日里不声不响,可是关键时刻总在憋个大的
钱芝兰已经完全不敢去看容诀的目光,她颤颤巍巍地上前,伸出手落在了符执清的肩膀上,下一秒,飞速上移,直接捂住了对方的嘴
符执清“”
钱芝兰看似冷静,实则崩溃道“符师兄,别说了,我害怕。”
流光仙长看得叹为观止。
也不知道容诀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能把他这叛逆的徒孙吓成这样
若是让钱芝兰知道这话,她一定会摇摇头,然后告诉流光仙长,容诀其实什么也没对她做。
她害怕,纯粹是由心底觉得恐惧。
就好像,面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能将人吞噬殆尽的恶鬼。
不过
钱芝兰松开了手“桑宁宁说过,她的剑法中的那一招风啸无晴是大师兄教的。”
符执清终于获得了说话的自由“这位道友方才出剑极快,很像是师父的那一招风啸无晴。”
钱芝兰“”
符执清“”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而后齐齐面面相觑。
不是,这是怎么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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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不止是他们二人,在场的所有人都齐齐侧目,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流光仙长和他身侧的青年身上。
流光仙长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这剑招是容道友原创,老夫有幸与之探讨过一二罢了。”
不对啊。
符执清眼神中流露出困惑。
年纪根本对不上啊。
有这样想法的显然不止一人。
钱芝兰疯狂自我说服“是啊,大师兄这样厉害,独创几招剑法再正常不过了”
这本是泛泛之语,谁知流光仙长竟然严肃了神情,一本正经道“容道友自然是很厉害。”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
容诀摩挲着腰间别着的木剑,笑了。
“流光仙长谬赞。只是昔年玩闹所做罢了,”
“大师兄”
沈家家主静静听了一会儿,似乎动了下眉梢“据我所知,青龙峰乃至于流云一脉中,能让众弟心服口服,称为大师兄的,似乎只有一人。”
容诀淡淡一笑“不过是些身外称呼,师长唤我容诀就好。”
沈家家主听后,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
他从未见过容诀,哪怕书信往来,也大都交给他的夫人或沈家其他长老。
如今一看,这容家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假公子”大案,其中似乎大有蹊跷。
不过无论容家如何,这位“假公子”,也绝不是个简单人物。
沈家家主似乎起了兴趣,他看了几眼白雾,忽得开口“既然是容道友的师妹,这试炼似乎简单了些,缺少一点作料。”
想要配得上那本无名剑谱,仅靠冷心冷情,显然是不够的。
倘若剑修皆如此,各自只扫门前雪,从没有过丝毫情绪,也不对这世间红尘有什么挂念,则苍生何为天下何为
沈家家主认可桑宁宁的剑法悟性,也认可她心性坚韧。
唯有一点
沈家家主瞥了眼一侧的蓝衣青年。
眉目弯起,浅笑盈盈,若庙中神佛,哪怕世间再孤苦,也只是悲悯垂眸,毫无波澜。
沈家家主收回目光,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他不确定有容诀这样的人物引导,白雾中这小姑娘,到底是正是邪。
沈素心侧过脸,好奇道“父亲想要加什么”
沈家家主淡然道“把你弟加进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家家主抬袖一挥,下一秒,一个紫色的东西从天而降,毫无准备的景夜扬就这样直直落在了白雾之中
沈素心“”
钱芝兰“”
周围其余弟子“”
绕是见多识广如流光仙长,瞳孔都有一瞬不受控制地睁大。
符执清定定地看了几眼,
回过头“师父,先前的真假公子是发生在沈家么”
怎么看,这位景师弟都是假公子的待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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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仙长“闭嘴别胡说”
他大概能猜出自己新交的这个朋友在想什么,可正因如此,流光仙长才更觉得头疼。
容诀的身份他自然不会说,但就怕这人刨根究底。
啧剑修真烦人
流光仙长吐出一口气“行了,我这儿资质神魂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老沈你可也快点结束吧”
沈家家主挥了下衣袍,从座位上孤身站起。
“自然。”
被白雾包围的桑宁宁感受并不好。
她本来觉得自己方才用出那一招“风啸无晴”后,白雾已经有一瞬间露出了细小的裂缝,可下一秒,忽然有一人被投掷而来
桑宁宁反手握住了玉容剑,不顾自己每每使用时都要裂开流血的手心,皱眉道“景夜扬”
景夜扬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是我”
桑宁宁不为所动“如何证明。”
景夜扬当即嚎叫起来“宁宁姐你不能又不认我啊”
嚎声绵延,一泻千里。
桑宁宁“”
很好,确认过身份,这确实是景夜扬没错了。
桑宁宁提剑上前“你怎么来了”
景夜扬“我也不”话音未落,他嬉笑的神情骤然一边,整个人动弹不得,声音都变了调子。
“小心”
在景夜扬瞳孔的倒影中,正有一剑,直直冲着桑宁宁的后心而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