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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若不是确认漓小郡主是位女子,颂徵还真以为她是位登徒浪荡子。

    不对,颂徵猛然想起漓小郡主昨日还道月上梢是个好玩儿的地方,仅比京中灯会逊色些,看她这熟稔语气,只怕是平日里去了不少。

    颂徵面上不显于色,默默将桃酥咽下,腰身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些,淡声回道“颂徵。”

    江漓毫不吝啬地夸道“徵也,颂姑娘好名字。”

    颂徵掩唇轻笑了声,蓝眸微阖,言语中多了几分疏意“漓小郡主谬赞了。”

    江沅端着茶盏,落向颂徵的目光藏着深深的嫉恨,心中甚是嗤之以鼻,连带着也将江漓骂了进去,堂堂靖安王府嫡女,竟会对一介娼妓如此客气,简直有辱王府脸面;还有这狐媚子,若不是有长公主殿下撑腰,仅凭她低贱不堪的身份,岂能同她平起平坐

    与江沅的不屑不同,江漓是存了心想同颂徵交好,时不时找着话题,不让场冷下来。

    不过三两句,她就将颂徵的喜好摸了个透彻,一直将话往上面引。

    “颂姑娘有所不知,京中有家老字号糕点,听闻御膳房最擅长糕点的薛师傅便是老店主的徒弟。”

    一提到吃的,颂徵蓝眸澄亮,整个人也来了精神“他家糕点,真有这般好吃”

    江漓颔首,语气肯定“徒弟手艺自然是比不过师傅的,不过老师傅年纪大了,心力不足,每日供售便定了限额。”

    雪雁适时道“颂姑娘若是想尝尝,明日我差人去买。”

    颂徵当即弯下眉眼,笑吟吟道“谢谢雁姑姑”

    被几人忽视的江沅一言不发,心中的嫉恨险些让她将粉袖给揪烂。

    说话间,江漓把握着分寸问“颂姑娘平日在府中一般都做些甚”

    颂徵撑着下颌,语调懒散“就湖边散散步、钓鱼打发下时间。”

    “颂姑娘还会钓鱼”江漓被勾起兴致,一脸艳羡道,“不怕颂姑娘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未体验过钓鱼是何感受。”

    她最羡慕倚湖垂钓之人的那份不受世俗纷扰悠闲和洒脱,而颂徵身上是未经历过尔虞我诈的干净纯粹,同她相处是前所未有的舒心,犹如置身辽阔无垠的海边,悠风徐徐,海浪轻拍,让江漓原本浮躁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颂徵未做他想,开口邀请道“漓小郡主若是愿意,等会儿可同我一道去。”

    江沅重重搁下茶盏,见众人目光都看过来,她叹气艳羡道“就连姐姐都未曾钓过鱼,而我长这么大,却是连湖边都未去过几次。”

    “你”江漓忿忿地瞪向她,若不是顾忌靖安王府的面子,她当即便要破口大骂,不会给江沅留一丝脸面。

    纤眉微蹙,颂徵总感觉江沅这番话怪怪的,但她说不出来哪里,忍着不适牵强开口“那庶妹妹要不要一道去”

    江沅喉间一梗,面色变了又变,挽起笑意娇声道“好呀,只是沅愚钝,学什么都比姐姐慢上半拍,颂姑娘到时可莫怪沅笨手笨脚才是。”

    颂徵更不自在了,摸了摸自己手臂,干笑两声道“庶妹妹哪里话”

    瞥见江沅抿得泛白的唇角,江漓掩唇别过了头。

    江沅的话挑不出什么毛病,雪雁找不到立场阻止颂徵,只得压低声音喊了声“颂姑娘”

    颂徵没领会到雪雁的意思,施施然站起身道“雁姑姑,可还有多的鱼竿”

    雪雁神情欲言又止,殿下的信还未至,事情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出于私心,她希望颂徵的这份难得的纯净能一直保持下去,更不想让她接触到这些腌臜事

    “有的。”眸光对上颂徵湛蓝如海的眼瞳,雪雁语气如常,“我这便命人去准备。”

    “叩叩”一阵沉闷的敲击声从窗外传来。

    雪雁没避讳江漓和江沅,转身推开窗户,伸手接住了飞进来的白鸽。

    她背对着站在床边,用身形遮挡住身后探究的视线,快速将信纸从鸽腿上解了下来。

    纸上只有短短几句,笔锋锐利,笔精墨妙,力透纸背宫中事繁,暂且脱不开身。阿徵涉世不深,心思单纯,你且多照看些。另,务必护她周全。

    五指骤然收紧,雪雁将纸攥成一团,神色淡然地抬起手,放飞了白鸽。

    甫一转身便与颂徵灼灼的目光撞上,知她想问什么,雪雁不等她开口,便道“颂姑娘,不是说要去翠湖钓鱼殿下知你喜好,特意命人备了条游湖的篷船。”

    她在此刻提起秦瑾昭,一是想转移颂徵注意力;二便是想提醒江漓和江沅,颂徵背后之人是长公主殿下,若想动,还得掂量掂量分寸。

    颂徵注意力果然被转移,瞳眸染上喜色,迫不及待道“漓小郡主,庶妹妹,我们快些过去罢。”

    雪雁全程护在颂徵身侧,为确保她安全,还加派了两位身手上乘的侍卫跟着。

    说是篷船,到底还是雪雁谦虚了,篷船外观低调,却是用上好梨木铸造而成,做工精美,四角飞檐雕工精湛,尺寸可和一艘小型画舫相媲美。

    湖面风凉,雪雁将披风搭至颂徵肩上,护着她登上了蓬船。

    相比颂徵的如履平地,江漓和江沅就走得摇摇晃晃,尤其是蓬船划动后,二人脚步虚浮,得亏丫鬟及时递来椅子,让两人端正坐下,才挽住了靖安王府的脸面。

    颂徵站在船边,怀中抱着根鱼竿,玉指青葱,正慢条斯理地理着钓线。

    江漓坐着缓了会儿,才感觉自己适应过来。

    她一瞬不顺地看着颂徵手上熟练的动作,好奇问道“颂姑娘水性很好”

    “略知一二。算不得好。”颂徵深谙低调二字,继续理着手里的掉线。

    江沅冷不丁插了句“我觉着颂姑娘身姿柔软纤细,该是极为擅长歌舞。”

    她在含沙射影颂徵出身月上梢,是最低贱不过的娼妓。

    江漓当即冷下脸色,低喝道“江沅”

    雪雁抿唇,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船上唯独颂徵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嘲讽意味,自顾自将饵料挂上,一本正经地回道“庶妹妹此言差矣,我并不擅长歌舞。”

    说着,颂徵回眸看了江沅一眼,抬腕将竿甩了出去,“若说身姿体态,我觉着庶妹妹应比我擅长。”

    江沅气得脸都青了,正欲发作,却在江漓警告的目光下,愤恨地将话咽了下去。

    雪雁唇角微压,端过椅子放到颂徵身后,示意她坐下。

    颂徵并没有坐,拢了拢披风,抓起一把饵料洒进湖中,笑着问“还有两根鱼竿,漓小郡主可要来试试”

    江漓此刻已经适应了很多,一听颂徵这般问,随即站了起来,兴致勃勃道“这便来。”

    蓬船比驶离岸时平缓不少,但依旧有些摇晃,丫鬟怕她摔着,小心搀扶着。

    江漓摆摆手,挪腿慢慢走到船边,笑着接过了颂徵递来的鱼竿。

    江沅见状,也不甘示弱地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一路摇摇晃晃地凑了上去。

    她也拿起根鱼竿,一脸求知好学“我也想学钓鱼,颂姑娘教教我罢。”

    船边就这么点位置,江沅再凑上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雪雁挤到了后面。

    就这样,江沅和江漓,各拿着根鱼竿站在颂徵左右两侧,虚心等着她的传授。

    但相比江漓,江沅像是还未适应船上的摇晃,还需丫鬟的搀扶才能堪堪站稳。

    雪雁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警惕不敢放松半分。

    颂徵被夹在最中间,一边是有登徒子嫌疑的江漓,一边是不怎么喜欢的江沅,捏紧手里的钓竿,默默缩了缩手臂,尽量谁都不贴到,自顾自地讲了起来“你们先将钓线理出来”

    江漓见过颂徵是如何理线的,有样学样,很快便将钓线理了出来。

    而江沅好似要将笨手笨脚四字贯彻到底,半天没将线理出来不说,还状况百出,一会儿将线缠到一块儿,一会儿又被银钩刺到手。

    江漓率先看不下去,率先开口讽道“沅妹女红不是最厉害的怎的还理不开一个钓线”

    舌尖轻抵上颚,颂徵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江沅,没说话。

    江沅恼得红了耳朵根,更是对颂徵望过来的那一眼记恨到了极点。

    她用衣袖擦了擦额迹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故作懊恼道“姐姐,这船晃得好生厉害,我头晕脚软,理线更是力不从心。”

    江漓将饵料搓圆挂到了钓钩上,头也不抬道“你若是脚软,自个儿坐一旁歇着去。”

    颂徵目不转睛地盯着湖中的钓线,手臂已经做好收竿的动作。

    江沅咬了咬下唇,眼角泛起丝丝薄红,涩声道“姐姐说得是,沅笨手笨脚,给颂姑娘添麻烦了。”

    鱼已将钩咬稳,颂徵骤然抬臂,收紧了钓线。

    咬钩的鱼不断在水中游动挣扎,企图将束缚之物挣开,钓线被崩得笔直。

    颂徵耐心足,准备将鱼体力耗尽再收上来,不曾想蓬船突然晃了一下,随后被人狠狠一推,整个人朝湖水中栽去。

    颂徵下意识松开钓竿,一回眸便撞见了江沅眼中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狠厉之色。

    哪怕反应再迟顿,颂徵此时也反应过来,江沅是故意的。

    未做他想,颂徵伸手抓住了江沅的手臂,借力一扯,将她给拽了下来。

    “噗通”两声,蓬船上便少了两道身影。

    事发突然,等雪雁反应过来,颂徵已经掉入了湖水中。

    “颂姑娘”雪雁心下一急,作势便要跳下湖救人。

    颂徵浮在水面上,慢悠悠地转过身,发梢尽湿半贴在倾世无双的面容上,她双臂舒展,偏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不断在水中扑腾、狼狈不堪的江沅,惊奇道“庶妹妹,竟不识水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