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灯节,一年一度的盛典。
其实各个节日都是“一年一度盛典”的级别,不过在冬日将去的时间举行的海灯节要更特别一些。
在古时,这是藉慰英灵,放飞明灯引在外征战的将士们返乡之日。
随着战争彻底成为过去式,经过千余年的演化,这一天还多出了许多别的含义,什么一家团聚展望未来啦,什么向岩王爷祈求开春后风调雨顺啦,因为正值冬春交接的时节,亦有辞旧迎新之说。
提前一个月,各种各样的活动场地申请表雪花一样飞向总务司。
不过,霄灯还是这一天永恒的主题。
璃月港节日氛围随着日子将近渐渐浓郁的时候,亚尔斯和七七坐在木几旁,肃容以对手中柔韧的竹条。
五分钟后,撕拉一声,一大一小动作十分同步,安静地放下手中同样拧成三条丝的竹条。
“亚尔,为什么,要做这个”
编织霄灯的步骤实在太难为一天不做柔软体操就全身邦邦硬的僵尸了,七七来回弯着手指,还是不能很好的控制它。
“因为胡桃说,海灯节的霄灯是人人都要做的,这是传统。”
而且还有和伴侣一起放飞霄灯后的各种传说在
“胡桃”
对名字不是很敏锐的七七歪了歪头,亚尔斯准确的抓住胡桃最容易给七七留下深刻印阴象影的特点“高温,爱笑。”
七七下意识一个激灵,没表情的脸顿时严肃了一点。
虽然不记得名字,脸也模模糊糊的,但七七下意识觉得胸口有些憋,就像有什么紧紧勒住她,不顾挣扎把她抱起来还要蹭她的脸
看样子即使胡桃努力了这么久,也只是能止步于七七不那么排斥和她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偶尔才能跟着一起玩的程度了。
如履薄冰的终于拖到快要海灯节的阿桂面如死灰,游魂一样飘进来。
吧唧,往角落一趴,不动了。
亚尔斯把魔爪伸向第三份材料“前面没人了”
“嗯。”阿桂气若游丝,“海灯节快要来了,海灯节什么时候过去”
阿桂可不像亚尔斯和白术,家里三世同堂亲戚众多,逢年过节走门就要走个两三天,七大姑八大姨在节日晚上团团坐下,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该唠的八卦早翻来覆去像是咀嚼多遍榨出最后一点糖分的甘蔗渣一样了,没什么新意。正好家里小辈也都在,理所应当的,所有的话题都会汇聚成相同的尖锐矛头。
比如,什么时候找对象,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抱孩子。
杀伤力随着话题深入成倍增长,随着又一年过去乘系数撩拨父母日渐敏感的神经。
阿桂痛苦挣扎“白术师父,我海灯节能申请留在医庐吗”
“不可以。”白术手起刀落,把日落果切成片,“伯母这三天每天都在问我,你海灯节能不能回家呢。”
阿桂倏地直起身子“我娘来医庐了我怎么没看见过她”
红枣枸杞入锅,白术怜悯道“伯母特地在你早上去送药包的时候来的。”
老太太还挺会打游击的,对阿桂的出门时间了如指掌。
事情已成定局,阿桂哽咽一声趴回去,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亚尔斯听着他们谈论他完全没机会知道的事,吧嗒掰断了手里的小竹片。
并不是因为“吃醋”这种情绪,而是因为
从他彻底痊愈,并确定不会有后遗症,到现今为止的三天里。
他就没按以往的生物钟起过床。
亚尔斯自第一次后久违的捂着腰起来的时候,不禁怀疑自己给白术吃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裹着被子在床上怀疑人生好半天,归咎于姿势不同真的会影响自己的腰椎状态而且他趴着根本就是把尾巴完完全全送这人手上了,白术切开来根本就是黑的,尾巴一卷上去他是真薅啊
一边薅还一边一边
七七看看亚尔斯手中还没开编就英勇就义的竹片竹条,默默把自己手边最后一份备用材料推过去。
当晚,亚尔斯瞅着白术拿出来的换洗衣物,站在屏风前,表情带了点纠结和隐隐的抗拒。
白术已经换好了居家服,热水将他康复后也有些过于白皙的皮肤蒸出健康的淡红,气味也湿漉漉的,他顺着头发,疑惑道“怎么了”
亚尔斯看着新换了热水的浴桶,好像在看一锅底下柴火已经烧旺的汤锅。
他尽量平静的提出抗议“我尾巴快掉了。”
身体好了之后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青年梳理发尾的动作一顿,尴尬的咳了一声“这种事是要适度,放心吧,最近不会闹你了。”
得到保证,亚尔斯放松下来,放心的去洗澡了。
酸痛的尾巴泡进热水里,忽略掉毛发被热水全方位无死角打湿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亚尔斯仰头后靠,长长吐息。
露在水面上,白日隐在衣物下的皮肤遍布暧昧的痕迹,没有青紫那么夸张,浅红的印子在纵横交错的疤痕附近更为集中,撩起的水珠顺着肌肉弧线下滑,淌过心口愈合后也狰狞可怖的痕迹。
平心而论,不好看,是出门在外遇见挑事的一脱上衣就能让六成人夹着尾巴跑路的程度。
但白术反复亲吻下来时,力道柔和又珍惜。
亚尔斯靠着桶壁下滑,将半张脸浸入水中。
耳朵竖在水面上,坚决不肯沾上一滴水。
也正因此,能听清更多的声音。
质量不太好的纸张翻动声,是白术新收的古籍最近合作的商人又从冒险家手里收了几本,他还是没放弃长生药,只是状态没之前那么争分夺秒的紧迫了。
适用于写小字的硬毫笔记录时纸张与蘸墨的猪鬃毛相接触,发出催眠的声音,落笔、停顿、思索时喉咙下意识震动哼出一点声音,即使看不见
,也能自动在脑海勾勒出对方专注的模样。
直到水温慢慢下降,指腹的皮肤泡出褶皱,亚尔斯才打仗一样迅速把耳朵的毛洗了洗,打着哈欠换衣服走出去倒在床上。
一想到今晚能睡个好觉,真是恨不得立马就睡成长生那种状态,然后明早以最好的精气神投入还没有摸清门路的霄灯制作。
看图片明明很好做,怎么到自己手里就总是扭曲的不成型呢
白术正好搁笔,毫不意外看到他从头到尾巴的毛都狂乱的不行,明显是又追求效率的吹干方法。
他习以为常,转身从置物柜里拿了个梳齿更密,专门拿来顺毛的梳子,捞起乱糟糟蓬着的尾巴时尖端条件反射的往里一卷,亚尔斯瞥眼看过来。
“梳了毛再睡,不然明天又要缠在一起。”
尾巴放松的重新搭回他手心。
梳齿微微抵在皮肤上向下梳动的感觉让亚尔斯更加昏沉,他抬起尾巴尖蹭了下白术“明天去买材料你不开始做吗”
玉京台和港口的大型摆设都装点完成,再不做灯,估计要赶不上节日放灯的时间了。
仗着亚尔斯现在看不见他的表情,白术笑得十足微妙,语气却拿捏的正好“嗯,我不着急。”
也是,白术在璃月港多少年了,做霄灯的手艺肯定比他和七七这两个新手好,做起来也快,那应该赶得上。
连续几天睡眠不足,亚尔斯被顺了一会儿毛,很快脑袋一歪,睡着了。
白术仔仔细细把毛梳好,细密的梳齿上光滑依旧,头发也好尾巴也好,亚尔斯轻易不会掉毛,天赋异禀的体质放外面不知道要羡慕坏了多少中年危机和熬夜学子。
刚才梳发时又一根长发离他而去的白术考虑了两秒,果断熄灯睡觉。
毕竟从事这行还能有他这么茂密的头发全靠上天垂怜,他可不想像港里另一个医馆的医师那样,没比他大几岁,头帘一撩瞬间增长二十年的饱满阅历。
亚尔斯睡得迷迷糊糊,感受到床边陷下去后挪了挪身子,等另一侧的呼吸照常拂过来后陷入更深的睡眠中。
白术印上一吻,轻声道“晚安,亚尔斯。”
“晚安,白术。”亚尔斯梦呓道。
终于按照生物钟正常在天不亮就醒过来的亚尔斯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爬起来,摸了根皮筋把头发扎起来,白术一般在前一晚就会把清早要送的药包扎好,清早送完正好到了勤劳商贩们准备开门的时间,就顺路又买了十来份的霄灯框架材料。
他往回走,刚进景园,就看见自家门口有六七个人狗狗祟祟蹑手蹑脚的弯腰放下了什么东西,其中一个正好回身,认出了他。
“这么早就出来了”
其他几个人闻声也回头看,相互对视一眼后默契的站成一排想挡住身后的东西,奈何这几位一看就挺勤劳的,身材横向发展的宽度不太够,带来的东西又太多,完全挡不住那些食盒水果箱和等等,怎么还有一颗光秃秃的小树
似乎也发现了己方人员的身材劣势,一个阿婶摸摸鼻子,笑了起来“哎呀,这不是海灯节了吗大家伙都是商户,当天忙不开身,就寻思着提早来送嗐,亚尔你起的太早啦,我们这时候来都能被你撞见。”
就像“白先生”的称呼一样,七七对他们的称呼不知何时起就传遍了大家伙的耳朵里,连带亚尔斯,街坊们都跟着七七叫起了亚尔。
亚尔斯对来访礼品的态度一向是别人给他就收,但看着把门口都堆满的一大堆礼盒,他抽了抽嘴角“太多了”
街坊立刻七嘴八舌的围过来劝他。
“哎呀不多,再说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什么椰奶水果的,糕点怕你们吃不完,大家都没拿多少”
“咱们都是商户,直接拿的自己家东西,进货价也不高,过节嘛,当然要包装的好看一点就是看着多啦。”
阿婶旁边的青年笑嘻嘻的指了指那颗小树,“这个是我做来给长生的摆件,听说宠物蛇都爱爬树嘛,上面的镂空铃铛还是阿山婆做的哩,她老人家手艺是这个长生白白一条,挂在上面肯定也好看的。”
“还有给七七做的小衣服,小女娃就要漂漂亮亮的过节嘛,不卜庐一群大男人,你们买的也不一定能迎合人小姑娘心意呢。”
璃月商人个顶个的舌灿莲花,把忽悠客人的功力发挥个十成十,亚尔斯被全方位环绕的声音劝的七荤八素,浓度过高的善意把他包裹的晕头转向的,被忽悠着道了谢点了头,等反应过来后,一众人已经功成身退,笑着走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