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出去干什么,难不成欺负小三儿的人就在里头”叶居礼抱怨道,“在里头索性就一气收拾了。”
镇国公府的奴才里有不少是之前世家们的家生子,倒是确实有些架子摆得比主子还大的,也不怪叶居礼会有这样的说法。
“你再嚷嚷,就一起出去,正好在门口守着。”邹氏啐了一口叶居礼,把叶居礼弄得讪讪地不敢说话,这才又柔声跟叶居敬说道,“敬哥儿,你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太也知道,儿子在永宁寺的时候,王家大姑娘也在寺里养病”
叶居敬刚刚开了头,就又被叶居礼打断了,“怎么她也来欺负你了我就知道他们王家没一个好的。早知道就该把王弘毅的腿打折了。”
“老二,别打断你弟弟的话。”邹氏喝住叶居礼。
邹氏是在无法想象,自己这样的伶俐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棒槌。
早在叶居敬提起王大姑娘的时候,邹氏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她向来聪慧,王大姑娘那一行人明知道叶居敬也在永宁寺住着,却是悄无声息地走了,这原本就有些不同寻常。当初邹氏没往深处想,可如今再听叶居敬提起王大姑娘来,自然是感觉有些怪异。
“儿子曾在永宁寺的后山听到一男一女交谈,听他们话里的意思,那女的便是王大姑娘,而那男的,则是王大姑娘的表兄”
听到这里,邹氏的脸色已经不是能用不好看来形容了。
后山,孤男寡女,还是表哥表妹,这些词叠加在一起,饶是叶居礼这般大大咧咧的人,都已经猜得出几分不同寻常来。
“儿子似乎听到他们在说要私奔。”叶居敬仿佛没看到两人的脸色不好看一般,又下了一剂猛药。
“儿子那个时候怕人发现,并不敢仔细瞧他们两个,只是听到了声音”叶居敬又补充道,“不过,后来儿子在外头的书铺里碰到了那个男的,打听了确实是王家的表亲。”
叶居敬虽然嘴上说着是不确定的,但是听到这里,邹氏和叶居礼都知道,这跟人赃并获也差不了多少了。
叶居礼勃然大怒道,“王家也欺人太甚了不行,我早就说了我不同意这么个人当我大嫂,必得搅黄了这婚事才行,可不能让大哥当了王八。”
说着,叶居礼就骂骂咧咧地要出去。
“不是,二哥,”叶居敬原本将这件事据实相告,不过是为了让叶家早有准备,倒不是要搅黄这婚事,这会儿只能劝叶居礼道,“我听得不一定真切,而且既然这婚事是御赐,自然是不可能儿戏。”
“敬哥儿说得对,不能儿戏。”邹氏这会儿也已经冷静下来,也出声劝道。
还好,好歹嫡母是个明白人,倒不像叶居礼这般莽撞,听风就是雨。叶居敬心里庆幸,有嫡母劝着,叶居礼总不会这会儿就冲到王家去。
也省得自己到时候成了搅黄御赐婚事的罪人。
“老二,你去衙门看看你爹忙不忙
,请他回来一趟,再去给你大哥递个信,让他在宫门口等着。”邹氏这会儿怒极,反而冷静下来了,吩咐叶居礼道,“咱们去告御状去,请皇上废了这门婚事。”
“啊”叶居敬原本还当嫡母想着要从长计议,没想到邹氏竟然是跟叶居礼一样的人。
这是能告御状解决的事情吗君子一言,尚且驷马难追,更不用说天子了,哪有朝令夕改的可能。
更何况,王大姑娘与她表兄的私情,说到底只有叶居敬听到,还没看到本人,更不用说有其他人证或者物证了。
凭借叶居敬的一家之言就要去告御状,还要反悔了这门婚事,这岂不是拿天子赐婚当儿戏
叶居敬都能想象得到,但凡叶奔真带着叶居义去天子跟前告状,镇国公府怕是日后就得被打入谷底了。
这会儿,叶居敬甚至都感觉,邹氏这是在逗自己玩了。
但叶居礼跃跃欲试的模样,做不了假。
这只能说,镇国公府上下对这门婚事都不满意。
“这到底是我的一家之言,万一是我听错了,或者那女子是另有其人呢”叶居敬只得拦了叶居礼接着劝阻道,“倒不如咱们仔细查探了,拿到证据,这才好向王家发难。”
叶居敬只说向王家发难,却是不提半句要在天子面前告状这件事。
“这有什么好再仔细查的,你都亲耳听到了。”叶居礼嘟囔道。
“到底事关王家姑娘的名声,还会连累咱们大哥”叶居敬劝道。
虽说叶居敬自己心里清楚,这事好歹有个百分之八十是真的,但到底还有可能有人故意在自己面前挑唆。若是这会儿没查清楚就去悔婚,岂不是还连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敬哥儿说得有道理。”邹氏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你们两个别管这件事了,我会着人细细查探的。”
男子盯着人家姑娘被人发现到底不好,更何况这还是叶居礼和叶居敬未来的大嫂。但邹氏作为婆母,哪怕使人打探王大姑娘,被人知道了也不过就是婆婆想打听一下未来儿媳妇的性情。
“老爷也是个急躁的性子,你们也就先别说了,待我们查清楚了再说吧。”邹氏又嘱咐了一句道。
叶居义那边更不用说,他是当事的苦主,哪里敢叫他知道。
叶居敬原本就是想着说完以后就不管了的,这会儿自然是应下来了,但叶居礼却是应得不情不愿,心里还打算着使人打听打听王家的那位表兄,从那表兄入手。
王家到底是累世的簪缨,家族底蕴摆在那儿,家中自然是密不透风,邹氏使人打探了许久,也不过就是得到个这一两年王家大姑娘似乎身体不好,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这也跟邹氏之前打发人上门去看王大姑娘的说辞一模一样。
反倒是叶居礼这边倒是有了些线索。
叶居礼是打小在军中混着的,家里也是预备着让他走父兄的路子的,也有意培养他领兵作战的本事,所以叶奔也挑了一队半大小子
跟着叶居礼一起训练,这是预备着日后给叶居礼当亲兵的。
这些半大小子基本都是叶奔的亲兵或是跟前的斥候家里的小子,打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打探消息的本事。
叶居礼没盯着王家,而是盯着那康远去了。
康远不是个低调的人,一边败着康家剩下为数不多的家业,一边又眼高于顶,只觉得自己是世家子弟。
大约半年前,王大学士引荐康远进了礼部,凭借着康家这个前世家大族的名头,如今新朝初立,百废待兴,礼部又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制定各种礼仪规矩,正是缺那些懂礼仪制度的人才,康远倒是一跃成了礼部的员外郎。
礼部尚书那时候也还对康远寄予厚望,毕竟世家培养出来的人才虽说如今这个世家已经只剩他一根独苗苗了,总所周知,世家的人旁的不行,在礼仪这一道上是真真挑不出些什么来。
但谁料到这竟然是一个银样镴枪头,面上看着风光霁月,可实际却是个眼高于顶,腹内空空的,别说寄予厚望了,别给礼部惹什么麻烦都算好的了。
这礼部哪里敢用这样的人这不裹乱吗
虽然碍于王大学士的面子,礼部尚书没把康远踢出礼部,但也基本上已经把他边缘化了。先开始,康远还觉得礼部没有自己的伯乐,甚至私底下一直咒骂礼部众人。
但没过多久,康远连去礼部点卯都不去了,变成了每日与一帮子号称“名士”的人饮酒作乐。酒后,这康远便大放厥词过,说自己不日就将成为王大学士的孙女婿,飞黄腾达就在眼前。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王大学士就一个孙女,就是叶居义的未婚妻。
听到这话的时候,叶居礼勃然大怒,当场砸了手里的茶杯。
我去跟我爹和大哥说,这门婚事我绝对不同意。”叶居礼怒道。
“二爷,不可,”叶居礼手下的斥候却是说道,“这些话,康远完全可以说是自己酒后胡言乱语。不足以作为证据。”
“咱们打探了这么久都没再打探出些其他消息来,又上哪儿再去找证据去”邹氏那头都没找出证据来,叶居礼这儿忙活了这么久,也就这么一点收获。
王家收拢地密不透风,又上哪儿去找证据去。
“咱们有没有可能从王大姑娘伺候的人里入手。”斥候小声说道。
“燕小哥说得倒是容易,世家大族的小姐,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们家等闲连点消息都露不出来,咱们一群男的,又如何去接触那些贴身伺候的人。”另一个人嗤笑道。
“如今在王大姑娘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接触不到的,但若是之前的呢”这事他在心里已经盘算过好几回了,如今说起对策来自然是头头是道。
“你的意思是”叶居礼也觉得自己摸到了些门路。
“自家姑娘跟旁人有了私情,王家又是打定主意瞒着这事的,那为了封口,或者说惩罚之前伺候不利的下人,只能送到乡下的庄子里,或者卖到外地去了。”
当今登基后立了政策,家中的仆人,哪怕是家生子也不能随意打杀,所以只可能发配到乡下的庄子或者卖了。
“你说得对”刚刚还在嘲笑小燕哥的那个斥候,现在已经是两眼放光了,“我们可以去查一查王家偏远的庄子,或者查一查京城里的人牙子。”
如今有了思路,当下,这些小斥候们立马四下撒开去,各自查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