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晃晃悠悠,到了青城果然已经快正午了。
经守城的官兵查验身份后,他们顺利进了城。
青城比佑宁城繁华些,到了这个点儿集市还未散去,放远望去到处都是人和车马。
祁幼安索性自己下去给宋泽兰牵马,“媳妇儿,你可抓好了别掉下来。咱先去济民堂吧,我估摸着你这会儿不饿。”
她的媳妇儿与上一世无一,还是对甜食毫无抵抗力,那满满一包梨花糕半道上就只剩残渣了。
听着她笑着揶揄自己,宋泽兰脸色微红,却恍若未闻,“安安,可否先带我去一趟钱庄,楚公子昨天下午把诊金付了,我想把银票换成银子方便使用。”
“行,听媳妇儿的。”
宁芳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带祁幼安回娘家一趟,故而祁幼安虽不是青城人,对这里也分外熟悉,连守城的官兵都几乎都认得她。
她轻车熟路便带着宋泽兰来到了一家钱庄。
进去之后,宋泽兰摸索着从荷包里取出折放整齐的银票,祁幼安看着她慢慢抖开,“媳妇儿,该不会是千两吧”
“嗯,”宋泽兰唇角勾起了笑容,“楚公子大方些,执意按照以前的规矩支付诊金。”
“媳妇儿,你真的好厉害”
祁幼安赞叹了声,便移开了眼,喊掌柜的出来接待。
这是一家比较大的钱庄,流程也比较简单正规,那掌柜的查验过银票真假后便依着宋泽兰的要求兑换一百两的现银给她,剩下的则换成小额的银票。
宋泽兰将小额银票叠放整齐收好,又摸出一锭银子递给祁幼安,“辛苦安安了,姐姐给你的跑腿费。”
“额”
风水轮流转,她媳妇儿脸红了一路,这下论到她脸红了。
祁幼安看着白皙如玉的掌心托着一锭元宝送到自己眼前,羞得厉害,支支吾吾半晌,“媳妇儿,你拿我当什么人呢,我才不要你的钱。不仅不能要你的钱,我还要赚钱养你。”
宋泽兰唇边漾起温柔的笑,“那你媳妇儿给的零用钱要不要”
“我娘亲都没给过我这么多的银子”
这银锭差不多得有十两,而宁芳给她的月钱也才五两,这个月看在她有了媳妇儿的份上倒是加了五两,但还要到下个月才会发下来。
祁幼安心里何止感动,她沉溺于宋泽兰的温柔和对她的好,但还是毫不犹豫拒绝了,语气坚定“不要,媳妇儿你自己留着就好。”
她不要,宋泽兰看起来倒有些失落了,微抿唇角不语。
祁幼安心虚,权当看不见她媳妇儿不开心,帮着她把银子装进背袋里收好,背在自己身上,牵着她出去,“媳妇儿,你换这么做银子做什么啊”
说起这个,宋泽兰便不自觉笑了起来,“我想顺便进一批药材回来,安安不觉得我这医馆有些可怜么,除了我一个瞎眼的大夫,什么都没有。”
“但是媳妇儿你医术好啊,没有药材让病人去别处抓药即可。”祁幼安一脸的认真,dquo在我看来有没有备药材影响并不大,病人找你治病总比找一个守着满柜子药材的庸医治病强啊,搞不好病没治好命还得搭进去呢。”
“安安,你真是哪有那么多庸医呀。”宋泽兰忍不住笑她,细长秀美的柳叶眉舒缓显得整个人愈加柔婉,声音也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恬淡,“不过经安安这么一说,好像医馆也不是那么惨淡了。”
“宋姐姐的医馆本就很好”
祁幼安侧头望了她一眼,便移不开了。
那白皙如玉的侧颜晕染着暖色的光线,微微扬起的下颌线也过分柔美,她的媳妇儿真是好看的晃眼
祁幼安傻乐了一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喜欢给人牵马呢。
她们去济民堂的路上,集市渐渐散去了,人越来越少,但到了济民堂附近,人又多了起来,排着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头。
走近了些,祁幼安才发现那些排队的都是在等待义诊,济民堂里不断有人进来出去,里面的伙计很是忙碌,似乎抓药都抓不过来了。
她止步不前,而宋泽兰也闻到了中草药独有的味道,“安安,可是到了”
“到了,”祁幼安声音有些许沉闷,“媳妇儿,咱们的运气好像不太好,赶上济民堂每月例行的义诊,怕是也要跟着排队了。”
宋泽兰听着她声音不对劲儿,“安安,是队伍很长吗”
“对”
但除了老老实实排队也没有别的办法
祁幼安找了一棵树把黑鹭拴在上面,就牵着宋泽兰去排队了。
长长的队伍宛如乌龟爬似的,过了许久才稍稍往前挪了两步,周围的人也七嘴八舌吵闹不停,宛如置身沸腾的人锅里,祁幼安烦躁的不行,碍于身边的媳妇儿才没有显露出来。
她媳妇儿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淡雅,眉间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兴致,一会儿,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变得失落起来。
祁幼安听到耳边几不可闻的叹气,忙侧头看她,恰好将那来不及收敛的失落收于眼底,不禁关心道“媳妇儿,你怎么了可是累了要不我们先去别的药铺碰碰运气,说不定有你需要的那几味药材呢。”
然说完,祁幼安就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她媳妇儿若累了,应该不会流露出失落的表情吧
但显然,宋泽兰并不打算告诉她真正的原因,反而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好。”
“”
祁幼安倒也不算太傻,没走两步就想到原因了,她脚步猛地顿住,“媳妇儿,你是不是想去帮忙义诊”
她紧紧盯着宋泽兰的脸,不放过她媳妇儿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果然在听到她这般询问的时候,她媳妇儿眉间又浮现些许怅然失落,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没有,我眼睛看不见便不凑热闹了。”
宋泽兰摇头,却还是被她牵着到了前面。
有些时候,祁幼安也固执的很,“媳妇儿,眼睛看不见也没关系的,你负责看病,我负责写药方好吗”
宋泽兰犹豫,但她对自己医术的信心没让她犹豫太久,“好,那便谢谢安安了。”
“媳妇儿,以后我再听到你说谢谢两个字就亲你了。”
祁幼安话音未落,便感觉牵着的手微微一僵,不禁笑的更大声了。
济民堂的掌柜忙的脚不沾地,心里盼着能有更多的人来帮忙,无论大夫学徒,只要有手有脚哪怕能帮大家端个茶倒个水也行啊。
但当祁幼安找他说明来意,他望着宋泽兰年轻的脸却迟疑起来,“这这位小姐当真可以吗万一出了什么事”
祁幼安生怕掌柜的话让她媳妇儿打退堂鼓,忙打断道“不会有事的,我敢以佑宁城大将军府为担保,若出了事,尽管去佑宁城找我,我母亲是大将军祁朝燕,我娘亲是城西宁家的女儿”
宁芳的娘家是拥有上百亩地的地主,在青城这种家庭条件算不得什么,但只有他家女儿嫁给了镇守一方的大将军,故而城西宁家便也在青城出名了。
那掌柜的听到城西宁家,便信了她,立马露出笑容拱手客气道“那好那好,可真是太感谢小将军出手相助了,我这便让人抬一张桌子出去。”
他这次看向宋泽兰的眼神便重视多了,“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我未过门的媳妇儿,姓宋,京城人士,她祖上世代行医,曾祖父宋济康乃是轩文帝钦点御医”
祁幼安话还没说完,那掌柜的眼神便变了,很是恭敬“敢问您可是小医圣”
宋泽兰微微摇头,“虚名罢了,我瞧着外面等候了许多人,便想着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在下佩服至极,小医圣当真是慈悲心肠”
听着掌柜的恭维她媳妇儿,祁幼安心里自豪,也愧疚不安,等他离开,她便连忙道歉,“媳妇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小医圣,还以为你跟我一样不出名才搬出将军府和曾祖父”
“安安,我知道你是好意,感谢你且”宋泽兰正说着,猛然想起祁幼安方才说的话,脸一热随即改口道“心中欢喜且来不及,哪里会怪你”
外面很快便支起桌子,准备妥当,只是宋泽兰刚坐下,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妇人匆匆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脸色蜡黄瘦脱了相的年轻妇人,那夫人手捂胸口,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好似随时要摔倒,然那双眼睛里却迸发出异样激动热切,直挺挺盯着宋泽兰。
祁幼安瞧着她一人直直朝自己这边走来,心里便有了数,“媳妇儿,她们好像不相信你的医术,带了个看起来像是得了重病的年轻妇人过来。”
“无妨。”
宋泽兰点点头,伸出手摸了摸脉枕的位置,手便又收了回去。
很快,那妇人便到了她们跟前,瞥了眼坐在旁边的祁幼安,便将一双略带锋芒的眼睛落在了宋泽兰脸上,“在下是济民堂的坐诊大夫赵嫦玉,听说你是小医圣看起来年龄倒是对得上,只是近来招摇撞骗的人实在太多了,姑娘是否应该先证明一下自己”
赵嫦玉态度不怎么好,祁幼安也不客气了,腾地站起来,“招摇撞骗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能骗你什么要不是我媳妇儿热心肠,你以为”
“安安”宋泽兰倒是一派温和淡然,拉了拉她的衣袖,轻笑道“不要紧的,快让那位病人坐下吧,都是病人,给她看也是一样的。”
但意义不一样啊,祁幼安看着她含笑招呼那生病的年轻妇人坐下,却说不出口了,她不想搅黄这事让她媳妇儿不开心。
但终是咽不下那口气,她闷闷坐下,对着赵嫦玉冷眼道“都说了出问题去将军府找我,还说话这么难听。”
“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着大将军府的名义行骗,”赵嫦玉只紧紧盯着宋泽兰给那妇人把脉,看都不看祁幼安一眼,便讽刺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虽然我没见过小医圣,但也知道小医圣可不是一个瞎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