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婚礼”这个词,信宿很快睁开了眼“唔,可以呀。”
其实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婚礼只是一个隆重的“仪式感”了,比起花费几天时间日夜忙碌、接待一众同事亲友,他们或许更愿意安安静静地跟对方在一起但是他们又心照不宣,不想彼此的人生里因为自己而缺少什么,于是都把这件事当做一件不可或缺的“大事”来看待。
林载川询问道“那关于婚礼现场的置办还有流程,你有什么要求吗”
信宿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你在就好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非常“一掷千金”地说,“戒指我来买。”
信宿决定用他的全部积蓄,买一颗超级大的鸽子蛋。
连同他自己打包送给他的男朋友。
不过婚礼也不是他们想办就能马上办起来的,需要提前很长时间筹备,礼服、酒席、婚礼场地、专业司仪等等都要提前预约,至少要半年时间准备,甚至有提前一年就开始准备的。
以林载川的性格,他一定是会做到面面俱到的。
信宿也不着急,他的头发还没长出来呢,他想把头发留长一点再结婚,虽然美是一辈子的事,但是结婚照只能在当时拍,后面就算补拍也不算数了。
在安排婚礼具体行程前,周末休息日,林载川单独去拜访了信宿的养父张同济,他是信宿法律意义上的父亲,两个人存在切实的亲缘关系,在结婚这件事上有很高的话语权。
听林载川表述完来意,张同济明显高兴极了,笑着一连声道“好好好,婚礼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
林载川道“预计在明年春天,那时信宿的身体就基本恢复了,我打算先把场地定下来,您觉得呢”
张同济说道“我在y国附近留了一个小岛,那里的风景非常好,春天的气候也不错,很适合结婚,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就在那里办,来回都租借直升机接送,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不会很麻烦的。过段时间我把那座海岛的航拍图发给你。”
婚礼场地张同济已经早有安排,今年过年的时候就买了个小岛记在信宿名下,就等着把家里儿子嫁出去了,林载川便点头“好。”
“其他的事我就不插手了,”张同济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张储蓄卡,“这张卡里有八百万,你拿去安排婚礼,我自己是光棍一条,也没什么结婚经验,没有什么能帮你们两个的,只能在物质这方面一点帮助,要是不够的话,你随时来我这里取。”
张同济知道林载川只是一个普通公务员,就算工资再高也高不到哪儿去,尤其他那个败家儿子花钱相当之大手大脚,说不定公务员那点微薄的家底早就让他嚯嚯完了。
林载川并没有收下,他轻声道“伯父,场地已经让您破费了。婚礼我们来安排就好。”
张同济拍拍他的肩头道“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信宿是我儿子,他的婚礼我这个做父亲的理所应当出一份力,我去请专
业的婚礼团队也要花这些钱,还不如让你安排我放心。”
“收下吧,我这个当长辈的从来没为你们两个做什么,现在能帮一点是一点。”
林载川仍是没有收,张同济也没太过坚持,反正回头打到信宿卡里是一样的,这两个人不分什么你的我的。
场地确定后,林载川又联系了国内非常出名的婚礼设计团队,他们的工作已经预约到了明年的六月份,林载川付了近乎双倍的价钱,让他们在四月之前设计一份同性婚礼企划。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婚礼现场一定会有公安高层前来,也是要做好现场保密工作的,所以团队只需要出方案,不必派人过来,不是太大的工作量,那边一思索便答应了。
至于礼服还有婚宴,信宿那边有足够人脉,无论是定制礼服还是酒店,提前两个月预定就来得及。
只有现场的摄影师迟迟没有定下来到时候婚宴现场的很多人都是绝对不能露脸的,就算是林载川跟信宿,整个婚礼过程也不可以泄露出去,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专业人员来做这件事。
摄影师迟迟没有人选,两个人一商量,最后决定通过无人机全程跟踪摄影,虽然不能确定最后成片的质量,但是会保证所有流程拍摄完整,已经是很好的选择。
安排好了这些事,林载川也接受了上级的工作调动,离开了浮岫市公安局,到省厅情报科侦查工作,又是破格提拔,转成半个幕后。
于是他们准备搬家了。
信宿把行李箱塞的满满当当,累的脸颊上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他坐在地上长呼了一口气,“呼,以后就不能叫队长了,那要叫什么,林科林处”
林载川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不要坐在地上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其他的称呼。”
“”信宿撇了撇嘴,感觉林载川真的在卧室里装了监控摄像头来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乖乖从地上站了起来,手脚并用爬回床上。
别的称呼
叫什么,叫“老公”吗
这男人肯定又在故意撩他。
没过多久,林载川从客厅走了进来,信宿躺在床上看他,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收拾好了,好累。”
林载川道“说过我给你收拾就好了。”
信宿翻身过来拄着下巴看他“家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拾好呢,让你给我整理,又会不许我穿这个穿那个,才不要这次搬家,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林载川以后大概不会回浮岫工作了,上级肯定也不愿意把他放回来,但这套房子林载川不打算卖掉,这是他跟信宿一起居住过的地方,而且逢年过节,他们都要回来探望家人。
他望着信宿低声道“你想回来的话,我随时陪你回来。”
信宿嗓音懒懒说“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时常回来看看我爸,不过他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说了考虑在c城再办一个酒庄,说不定跟我们一起走了。”
因为以后不会长居浮岫
了,
,
只留了三套很喜欢不舍的卖的,雇佣了几个管家帮他长年打理着。
他们轻车简从离开浮岫,只带了一些衣物还有必需品,其他的家具都到c市以后再置办,省厅给林载川分了一套小区房,但是居住条件不太好,位置、环境、隔音都不行,于是某位富二代全款购买了省公安厅附近寸土寸金的一套单人公寓,提溜着小行李箱跟林载川住了进去。
公寓有三层,加上一个顶楼,里面空空荡荡的,需要重新着手装修一下不过信宿那恐怖灵异风格的极简装修审美没有得到林载川的支持,他非常受挫,于是卷着被子开始睡大觉,把所有工作都交给了载川。
其实证明林载川确实没有错经过一番装修布置,空旷的公寓变成了安静又温馨的家,而不是一个只有黑白配色的恐怖鬼屋。
在c市安置下来,正式到省厅入职已经是半个月后。
林载川穿着新的淡蓝色警服走入省公安厅内部,乘坐电梯上楼,在挂着“公安厅厅长办公室”的门牌前停下。
他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声音浑厚的“进”。
林载川推开门走进去。
敬礼。
“陈厅。”
陈厅撇了一眼,一个温润秀美又挺拔利落的年轻人。
他其实一直很欣赏林载川,这警察身上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平静与沉稳,是个天生的决策者。
不过
陈厅“嘿”了一声,跷起一条腿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茶得意洋洋地瞅他,“从五年前我就跟你说,让你到省厅工作,你是推三阻四怎么都不来,最后不还是落到我手里了。”
林载川有些无奈,“陈厅。”
因为再三拒绝上级的提携邀请,有一段时间陈厅跟他的关系单方面闹得很不愉快,不过林载川并没有怎么在意就是了。
“你们局里那个小年轻呢,”陈厅问,“怎么不跟你一起来咱们这里犯罪侦查科今年还没招齐人呢。”
省厅用人从来都是宁缺毋滥,能够走到这个位置的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就算人手不够,也不会提拔一些平庸的泛泛之辈来补充,陈厅本来想把这俩人一起调进公安厅,结果上级跟他说另一位已经辞职了,不在公安系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林载川低声解释道“他的手术刚结束,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一直在家里养病。”
手术结束一个多月了,信宿回去复查了几次,裴迹说他其实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伤口恢复的很好,不会影响什么,只是信宿还不愿意出门,宁愿每天跟干将在家里呆着,也不愿意出来晒太阳。
他后来又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精神情况有所好转,但是心里仍然有一片区域是阴郁漆黑的,那段过往在他灵魂里刻下的痕迹太重,几近浓墨重彩,想要放下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把自己推进滚滚红尘里太久了,现在有了自由选择权,只想在
桃源里呆着,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什么人都不愿意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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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会喜欢这样的生活节奏,起码现在不喜欢。
他不想把信宿逼的太急,时间可以治愈很多东西,而剩下那些时间做不到的,林载川会做到。
陈厅当然知道阎王那些惊人到几乎可以称得上“传奇”的过往,这孩子的事迹在他们公安上层已经传开了,“你们年轻人啊,还是身体最重要,先养病吧不过只要他愿意来,省厅里就有他的位置。”
林载川微微颔首“好的。我会向他传达您的意思。”
第一天林载川处理事务交接工作,整个下午都非常忙碌,晚上六点,林载川从半个人高的文件堆里起身,摸到桌子上不停震动的手机。
是信宿打来的电话。
那人语气若无其事,“载川,下班了吗”
林载川语气温和道“还没有,大概还有十分钟,怎么了”
听到他还没有从省厅离开,那边的信宿好像小声松了一口气,然后对他说,“那你回来的路上带一份晚饭吧,我想吃辰溪酒店的澳洲龙虾,你让他们处理一下,做好了带回来吧。”
辰溪是全国连锁五星酒店,在浮岫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去光顾,不过c市的酒店离省厅位置不近,再加上处理加工的时间,最少也要一个多小时。
林载川微顿一下,道“好,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信宿那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好半天才“唔”了一声道,“有螃蟹的话可以带回来两只,质量不好的就不要了,清蒸就可以了。”
林载川道“好,我大概”
林载川这句话没说完,就听到耳机里“咣啷”一声巨响,然后“当啷当啷”转了两圈,似乎是什么圆形金属制品掉到地上的声音,清脆里又带着点黏糊糊的感觉。
下一秒信宿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窸窸窣窣了一阵,好像慌慌张张把什么东西捡了起来。
那声响实在不小,林载川有些担心“怎么了”
信宿马上道“没事”
“干、干将把他的饭碗扣到地上去了,应该是饿了我去喂他一下”
林载川一时没吭声。
他真的太了解信宿了,这人但凡背后一点点小动作都瞒不过林载川的眼睛,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信宿几乎不会指名道姓地说在哪个酒店买东西,只会跟林载川说想吃什么,至于林载川给他到什么地方买、怎样给他做,他一概不介意。
可今天却特意打电话过来,还指定了那么远的酒店,还要让酒店做好了带回来,明显是要拖延时间,不想让林载川那么早回来。
信宿肯定在家里偷偷摸摸干什么事,还要把锅甩到干将身上,林载川心知
肚明,
但是没有直接戳穿他。
信宿语气仓促道“我先挂了记得给我带龙虾嘛”
挂断电话,
林载川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脑海中快速计算了一下各种时间不是节假日,不是信宿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这一天好像没有特别的意义。
他一时没有什么头绪,反正回到家里就知道了。下班后,林载川直接开车去酒店,工作日人不多,半小时左右就拿到了澳龙,还有两只清蒸螃蟹,分开放在精致的外送盒里。
回到家的时候将近八点,天色已经很暗了,星月高悬、银河璀璨,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c市的气候相对于浮岫来说明显好了许多,很少有阴雨绵绵的梅雨天,空气常年干燥,对两个人的身体都很有好处。
“嗷嗷”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干将摇着尾巴叫了两声,早早地在门口等着。
信宿听见动静,砰一声关上了书房的门,迅速跑到客厅里,等他推门进来。
林载川左手拎着两盒外卖,右手输入房门密码,“滴”的一声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信宿,目光稍微顿了顿。
自从t到了真丝旗袍的舒适度以后,信宿在家里都穿旗袍睡衣,不是一般的舒服,贴在皮肤上丝滑的好像流水一样,柜子里买了很多条不重样的总之不怎么正经穿衣服。
但是他今天穿的有些正式,奶白色的宫廷荷叶v领衬衫,黑色长裤,亮面皮鞋,看起来贵气又优雅,像彬彬有礼的西方贵族。
只不过脑袋上的猫猫头不是那么优雅就是了。
他走到林载川身边,“你回来啦。”
林载川把手里的东西给他,假装心不知肚不明,“龙虾和螃蟹。”
信宿接过来放到客厅茶几上,没管,转身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条黑色领带,系到了林载川的眼睛上,在后面打了一个结,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林载川眼前蓦地黑了下去,他微微一怔,而后失笑“要这么秘密吗”
信宿心想载川果然还是察觉到了,不过本来他也没指望能瞒过去。
只不过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破,保持着一层早有准备的神秘,按照信宿的剧本继续进行下去
信宿在他耳边小声问“载川,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林载川沉默了片刻。
回来的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最后也没有想到答案。
信宿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果然不知道啊。”
他带着林载川慢慢向前走。
林载川的眼前看不见,被他拉着一路向前,隐约能够感觉到是书房的方向,进了房间以后,周围的光线就骤然暗了下来,似乎是没有开灯。
很快,林载川闻到了空气中一丝清幽香甜的味道。
脑海中闪过一抹思绪,他隐约记起了什么,但迟疑着没敢确定下来。
脚步声响起,信宿走
到他的身后,解开眼睛上的领带,从后吻了吻他的耳朵,“可以睁开眼睛啦。”
林载川缓缓睁开眼。
房间里的光线暧昧低沉,泛着极为幽微的隐秘,绿茶气味的香薰蜡烛在角落里跳动着烛光,两个盛放着鲜红液体的红酒杯摆放在桌面两侧。
桌子上是一个双层蛋糕。
由淡粉色奶油打底,底层浅紫色拉丝勾花,第一层铺满了芒果和草莓,色彩搭配很漂亮,第二层是奶油画出的两个动物,一只白色小羊、还有一条盘踞在小羊身边的蛇。
是他们两个人的属相。
边缘插着一张小卡片。
上面是信宿写的四个字。
新手蛋糕师的画风非常笨拙,勉勉强强可以看出小羊的轮廓,两只角是用巧克力做的,尾巴一个小团团。
想到电话里那“鸡飞蛋打”
的声音,林载川什么都明白了。
信宿取过准备好的生日帽,抬起手戴在林载川的头上。
信宿的脸庞在闪烁烛光的照映显得美丽又温柔,连细小的绒毛都浮出温暖的和光。
他温声说“生日快乐,载川。”
生日。
林载川怔怔地望着桌子上的蛋糕,不记得多久没有过生日了,上一个生日大概可以追溯到将近三十年前,那时候父母可能陪伴在他的身边,但他年纪太小,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他恍然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啊。
林载川确实想不起来了,因为这一天不是身份证上的时间,而是阴历一般生日时间都会以阴历为准。
林载川都记不起他的阴历生日是多少了,也从来没有对信宿说起过,不知道他是从谁的口中得知的大概是魏局。
信宿还记得。
林载川的喉结轻微滚动,温润眼眸中似乎闪过一分水光,他轻声地问“是你做的吗”
“是哦”
信宿道,“用了好多奶油,做坏了好几个蛋糕胚,才勉勉强强有了一个满意的成品。”
他有些遗憾叹了口气“本来可以再做一个备选的,可是奶油不小心被我打翻了,没有那么多了。”
林载川道“已经很漂亮了。”
他望着蛋糕上的白色小羊,还有豆豆眼白蛇,轻轻地说“谢谢你,小婵,我很高兴。”
以信宿那个懒的长毛的动手能力,大概很少花费一整天,或者更长的时间来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
但他准备了载川的生日蛋糕,换了一身漂亮衣服等他回来。
这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生日礼物,独一无二。
信宿将低温蜡烛放在蛋糕中间,火机点燃。
雪白烛光鲜活跳动。
信宿回头望着他,一双在暗处流光溢彩似的眼瞳里迷离恍荡的笑意,他微微一笑道“许个愿吧,载川。”
林载川心绪平定,在他的注视下缓缓闭上眼睛。
他心想希望
“希望信宿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希望祖国长治久安、海晏河清。”
“希望我与我爱之人,
长相守、共白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