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简没搞清楚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但就算她之前看到的是真的，就算超人真的为了罗拉过来了, 他也在罗拉转身看到他之前走了。

    玛丽简琢磨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并不蠢, 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超人，罗拉说自己诞生在实验室……这两件事一定有所联系。

    也许超人就是罗拉的父亲。

    但这可能吗？玛丽简悄悄打量着罗拉的面孔。

    罗拉鲜艳的红发和柔嫩的绿眼睛很容易在第一时间就冲击到旁人的感官, 从而暂时地弱化了她的面孔整体。

    她的脸颊上还残留着轻微的婴儿肥，这让罗拉看起来年幼可爱了不少, 但同时也弱化了那种源自于面孔轮廓熟悉感。

    或许就是因为她偶尔给人的感觉太亲昵和熟悉了，人们甚至不太能感受到她身上所有的那股亲切和温暖究竟来自哪里。

    现在玛丽简能确定了, 那是来自超人的熟悉感。

    这个刚刚被发现的小秘密让玛丽简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宁, 哈森的车停在前面, 她们还要走上不短的一段距离才能上车, 走着走着, 玛丽简终于下定了决定, 停住脚步。

    她转过身面对着罗拉："刚才出现在你面前的人是——"

    "阿尔！"罗拉却眼前一亮，她看着玛丽简的身后，抬手挥舞道, "这里阿尔！"

    玛丽简想说的话被打断了。

    她扭头去看那个"阿尔", 正撞上了从马路对面走来的阿尔忒弥斯, 两人的眼神打了个照面，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有点惊奇的神色。

    阿尔忒弥斯走到了她们近前, 她看了玛丽简一眼，冲罗拉挑眉："新女朋友？"

    罗拉嘻嘻笑着踮起脚拥抱了她一下，看起来就像把整张脸都埋在阿尔胸前似的, 然后她向玛丽简介绍道："这是阿尔忒弥斯，旧女朋友。"

    "这是玛丽简。"罗拉又跟阿尔忒弥斯说，不忘补充几句，"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同班同学，彼得的女朋友。"

    玛丽简和阿尔忒弥斯互相打了个招呼，看起来有点不咸不淡的。

    不过这也不出奇，实在是阿尔忒弥斯的打扮太不寻常了一些，她穿着那身和神奇女侠十分相似的战甲，背上还背了一把巨斧——上次出现的时候，罗拉记得她背的还是巨剑呢。

    "刚完成任务？"罗拉猜测道。

    "抱歉上次不辞而别了，不过我接到了紧急任务，你明白的。"阿尔忒弥斯耸了耸肩，"任务过程中不能对外联系。也许我该留张便条，但反正你也能找到我，所以那些小姑娘的作风就还是免了吧。"

    罗拉关注到别的事情："你受伤了。"

    "小伤。"

    "但这些小伤就从没好过。"罗拉摇头，"你应该炒掉你的老板。"

    "我尝试这么做过，很多次，但最后总是会重新落到他手里。"阿尔忒弥斯表现得兴致不高，"久而久之我就开始考虑到底应不应该费这个神，毕竟一个开价够高的雇主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碰到的。"

    她又看了玛丽简一眼，友好地微笑了一下："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做。"

    等阿尔忒弥斯离开之后，玛丽简才惊异地问罗拉："我从来没见过你的这个朋友。"

    "你看，每个人的生活都分为好几面，阿尔就是我另一面人生里的朋友。"罗拉回答道，"你们的人生原本是完全不会有交界的。"

    "而你成了这两种人生的交界线？"玛丽简笑了，"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你，我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像她这样的人。"

    罗拉说："说不准，"你男朋友是蜘蛛侠好吗，他迟早得跟你坦白这件事的，除非你们俩分手，"世事难料。"

    唯一让罗拉觉得庆幸的事情就是玛丽简打消了和她谈论超人的念头。

    她不想和别人谈论她的爸爸。

    不，不完全是不想和别人谈论爸爸，准确地说，她只是不想听人严肃地谈论这件事。

    无论是出生在实验室也好，或者是她的诞生和成熟超人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和未参与也好，罗拉都不想和人谈起。

    倒也不是说她觉得这是个什么秘密，或者她认为这种事涉及——她基本不存在这种所谓的感，就像一个活在赤道附近的人本能地无所谓南北极一样。

    她不想和人谈起，就是单纯地不想和人谈起。

    玛丽简的房间在她的隔壁，确定她睡着了之后，罗拉打开卧室的窗子，坐在窗台上给彼得发消息。

    "你的女孩儿在我这里。"

    彼得："？？？"

    彼得："你干什么了？她只是个普通人！别带她去做危险的事情！"

    "冷静，我只是带她来了大都会。这地方还算安全，虽然战后重建的费用高昂，但至少伤亡率很低。"

    彼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好紧张啊，你知道吗，这是斯塔克先生第一次允许我和他们一起行动！我觉得我已经像个真正的复联成员一样了！大家在任务中的态度和平时也不同，队长不喜欢在任务过程中开玩笑，浩克先生脾气很差，黑寡妇几乎不怎么说话……不过斯塔克先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罗拉回复："你应该和小红说这个，你们一定会很有共同话题。"

    沉浸在欣喜中的彼得却没有忘记自己一开始想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斯塔克先生的资料泄露了？"

    "我知道吗？"

    "不然你为什么要带走玛丽简。梅婶一直都有斯塔克先生派人照顾，被泄露的资料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对玛丽简的调查，现在最危险的人就是玛丽简了。"

    罗拉回道："你该好好想想等我们回纽约之后要怎么和她解释你的身份。"

    彼得："玛丽简会理解我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罗拉想了想，回复道："莱克斯.卢瑟是我的父亲。"

    彼得："！！！"

    罗拉能想象出他在另一端整个人都炸毛得快要跳起来的表情："你是说莱克斯·卢瑟？那个莱克斯·卢瑟？就是你现在所在的大都会的莱克斯·卢瑟？你确定？我的天呐！你和他一点也不像！"

    彼得："哦不不不，我不是说你和他一点也不像，我是说你根本就不是个坏人。"

    "我不是说卢瑟就是个坏人了！我是说，虽然全世界都知道他的行事作风，而且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临危害社会、滥杀无辜的指控，传闻说许多大事件背后都有他的策划和痕迹，但从来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些不是吗？"

    罗拉在下一条慌里慌张地进行解释的信息到来前告诉彼得："别多说了，他就是个超级反派。按你们的定义他的确是个坏人，没找到证据，只能说明他是个聪明的坏人。"

    彼得半晌才有了反应："……所以你才住在纽约吗？"

    这种反应倒是很符合彼得的性格和他会对此产生的看法，也符合彼得一贯以来对她的认识。

    但罗拉始终搞不懂，为什么这些人都觉得她本性不坏呢？

    只有小丑在和她说话的时候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相信她真的能够因为某次不满或愤怒选择大肆杀人，相信她确实正如他的理论那样，要想有最糟糕的结局——"只需要有人在她背后轻轻一推"。

    罗拉告诉彼得："我不是因为这个住在纽约的。"

    她住在纽约，一方面是因为她想要躲开大都会，一方面是因为她知道纽约的整体情况比较混乱，各种大小势力错综复杂地掺杂在一起，甚至比哥谭更复杂。

    哥谭的法律几乎形同虚设，维持哥谭秩序的是一种更铁血、更接近于兽性的法则，这种法则在赤.裸而残忍的同时，又具有条理分明和说一不二的特色。

    而在纽约，重重法律的保护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暧昧不明。

    再加上钢铁侠就在纽约，蝙蝠的动作会在纽约有所收敛。

    这座城市会很方便她和她的男孩子藏身。

    ——这就是罗拉决定搬到纽约的最大原因了。

    她原本以为他会永远和她在一起的。

    "斯塔克公司的信息泄露是莱克斯搞的鬼，他具体得知了多少消息我不清楚，但被泄露的资料应该包括了很大一部分新式武器的图纸。"

    这是罗拉从杰森手里拿到的那批新式武器中推测出来的。

    莱克斯一边给小丑提供帮助，一边用只是稍高于市价的价格向红头罩提供武器，考虑到运输费用，这举动算得上是大手笔地给杰森送豪礼了。

    杰森那家伙居然还收了——不长脑子。

    莱克斯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他给你一百，就一定会从你身上赚回来一万；他给你一万，你首先得小心你的小命，其次得小心你死后这一万又重新被他弄回去。

    至于她嘛，她是个特例。

    倒也不是说莱克斯对她有多少亲密的父女之情（不过或多或少还是有一点的，这个倒是能够确定），而是她的价值极高，就罗拉所知，莱克斯针对超人进行的克隆实验已经秘密进行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她是这么多年斥巨资进行的实验里，唯一一个成功的例子。

    半成功吧。

    毕竟她原本应该是发育成男孩的，却最终发育成了女孩儿。

    不过就算是半成功，也是在外力，来自平行世界的瑞贝卡的介入下才实现的。

    换句话说，她的价值在整个宇宙中都独一无二。

    在莱克斯心中，她绝对是仅次于超人之下的生命！

    手机还响个不停，彼得那边不停地发信息，问她是怎么知道最近让复仇者们焦头烂额的事情和卢瑟有关的，问她有没有更多内幕消息，还问她就这么告诉他实情，会不会让卢瑟生她的气……

    前两个问题很正常，最后一个问题嘛，彼得可真是够朋友。

    见她久不回答，彼得还打了几通电话过来，不过都被罗拉摁断了。

    罗拉告诉彼得："别担心，莱克斯不会生我的气的。"

    除非她妨碍到他杀死超人的那些计划，不然根据她在莱克斯心中的地位，她做别的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会损害莱克斯对她的关注和保护的。

    得到她的肯定答案后，彼得那边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罗拉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管淡蓝色的药剂——这是阿尔趁着玛丽简不注意放进她口袋里的。

    它看起来幽远而美丽，魔法的韵律藏在它的深处，那感觉和她曾经为杰森注射的药别无二致。

    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可以解决她身体发育异常的问题。

    正坐在客厅中的莱克斯若有所觉地抬起了眼睛。

    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阳台前拉开了窗帘，透明的玻璃窗后，超人悬停在半空中，双手抱胸，面色严肃。

    莱克斯打开了窗户，旋即转身返回了室内，超人也降落下来，跟在他的身后。

    ——看来今晚又有一场夜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