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妧穿的单薄,身子还在颤抖,长孙翌忍不住皱了眉,起身就将人打横抱起,径直走向罗汉床前,将人放在暖和的床上,又将枕头垫在她的身后,让她靠着能舒服些,再严实的盖上被褥,边轻声问“怎么这个时辰还没睡”
她本就不是沉睡之人,只要有些动静便能醒过来,更何况那阵呼啸的冷风,姜妧原本还惺忪的双眼此时也澄明起来,感受到男人的寒气有些瑟缩“今日睡得晚些,你这个时辰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两人靠的极近,长孙翌发觉自己浑身沾着寒冷的雪气,恐怕她会浸到寒意,便抬手将湿润的厚氅脱下,搭在金丝屏风上,又坐回床前,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从锦被中摸出她冰冷的双脚,用温热的大手替她捂热,神色如常的问道“可觉得暖和了些”
这样亲昵的动作叫姜妧不由想起前世,那时也是如此,她因为体质寒凉,到了冬日里,别人像大火炉,她就是个冰窖,后来嫁人后,长孙翌也总想法子帮她暖身,可即便宿在烧热的炕上,她这手脚依旧冰凉,后头长孙翌便每日用体温替她暖身,长此以往,她的寒症也改变了些。
但是今生因为上回落水,这毛病也就随之而来,没有人日夜替她暖身,所以每夜到天亮,手脚都是凉着的,只是不如前世般严重,只要夜夜泡着脚,情况也能改善。
毕竟过了好些年头,他熟稔的动作叫姜妧还有些不习惯,只好羞赧的点头,可再迟钝,姜妧也发现今夜的他不对劲,始终沉默寡言,神情也辨不出喜怒,她有些迟疑的开口“你是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姜妧仔细回忆最近发生的事,却发现怎么也找不着头绪。
长孙翌的动作忽然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的捂着她的双脚,温和笑道“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他这样的举动反倒叫姜妧更加疑心,抬手按住他的手掌,抬眼注视着他深黑的瞳孔,正色道“你说过的,有什么事我们共同面对,你不要瞒着我,到底怎么了”
看着少女忧心的模样,过了许久,长孙翌才移开眼神,他的声音很平稳,却满是苦涩“祖母回府后忽然咳血,现在还没醒过来。”
明明上午还见老夫人老当益壮的模样,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怎么会忽然重病咳血,甚至还昏迷不醒,听见这消息,姜妧忍不住惊呼“怎么会老夫人白日里还好好的。”
况且前世里这时江老夫人的身体虽不康健,但也没有出现过咳血昏迷的症状,要说咳血那是将死之人的征兆,明明江老夫人尚且还有几年的寿命,也是在她与长孙翌成亲后才病入膏肓的。
“请了太医过去问诊,说是中了毒。”长孙翌的声音带着沙哑,在皎洁的月光下,那双黑亮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清隽的身影此时也显得孤寂清冷,落寞有含着些无助。
在卫国公府中,长孙翌毕生的温暖全来自于江老夫人,他自小由祖母带大,身边没有亲娘,父亲更是公务繁忙,满腔的孺慕之情都寄托在祖母身上,可以说祖母就是支撑他的信念,可如今他还没有成家立业,更未娶妻生子,他甚至还未尽到孝道,祖母却突然病重,还没能含饴弄孙,危在旦夕,长孙翌现在的心情自然是不必言说。
“中毒”乍听闻姜妧还有些茫然,转念才明白,中毒才能解释为何江老夫人忽然咳血,可是江老夫人今日是在宫中赴宴,与众人同吃同喝,怎么会忽然中了毒并且也没见其他人有中毒的症状。
“太医可有说是什么毒可有法子解”毕竟这所有的毒药可能危害性命,不清楚毒药也就找不出解药,只怕江老夫人也会命悬一线,姜妧难免有些焦急,忍不住抓着他的衣襟寻问。
长孙翌起身替姜妧将散落的锦被盖好,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她“是边塞的毒,已经日积月累有段时日了,因为今日吃了虾仁才刺激了毒性,好在毒素还没入五脏六腑,只要早日找到解药,祖母就会有救。”
尽管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姜妧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浓重的悲痛之意,看着男人坐在夜色中,身影清瘦的厉害,姜妧心疼的揽住他的脖颈,双手轻轻抚上他长满短须的下巴,黑夜里没发觉,就这么一晚上,他的下巴上已经长满了扎手的胡须,可见他是多么疲倦与担忧,忍不住轻轻亲了亲他的下巴,然后柔声道“你放心,祖母是福寿绵长之人,她一定不会有事的,明日一早,我便去召集太医院所有太医会诊,冯太医妙手回春,肯定能医治好祖母,到时再禀明父皇,一定能将那下毒的凶手绳之以法。”
事已至此,为今之计只有等冯太医佳音,姜妧在心中为江老夫人祈祷着,只求老夫人能安稳度过危机。
想到那个对她和蔼可亲的老人,姜妧心中也满是悲痛,她与长孙翌成亲后,老夫人是真将她当做亲孙女看待,甚至还拉着她的手说“只要阿翌欺负你了,你就来找祖母,祖母替你教训他。”
念及此处,姜妧的眼眶有些湿热。
长孙翌揽着少女娇软的身子,将疲倦的头埋进她的脖颈中,闻见馥郁的香气,只觉得满心的怅然都被填满,笑着答应“好。”
瞧他困倦劳累的模样,姜妧于心不忍,便往床榻里边挪了挪,轻声道“外边风雪大,这时候出宫难免受凉,也得折腾,不如你先睡会儿,明早些我再叫你。”
的确,隔着窗柩都能听见北风呼啸的声音。
长孙翌的确是疲惫的很,也没有推辞,脱去外衣和锦靴,掀开被褥躺下去,侧身将人揽住怀中,低头吻了吻她冰冷的脸颊,温声道“睡,明早不用你叫我。”
习武之人对时辰向来敏感。
姜妧点头应声,然后又压低声音道“明日我想去看看老夫人。”
许是长孙翌已经困及,只低低应声“好。”
姜妧也不想打搅他休息,于是安心的依偎在男人温热的怀中,也闭上了眼睛。
大约天朦胧亮时,姜妧感觉到身边人起身,又替她拉拢好锦被,然后眉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可抵不住梦境的诱惑,还是没有睁开眼,直到天光姜妧才醒过来,身边被褥早已冰冷。
怔楞了许久,又想起昨夜长孙翌说的话,忙唤人进来伺候梳洗。
因为要去卫国公府探病,姜妧也没闲心打扮,只让玉簪挑了身素净的衣裙,连早膳也没用就急急去了永寿宫,太后与卫国公老夫人感情甚笃,此番病重,多年老友危在旦夕,只怕太后才最受不住打击。
果真是这样的,今早太后便得了消息,当即没昏过去,现正带着冯太医准备出发,往卫国公府去,姜妧忙跟着上马车,也好能安抚住太后的情绪。
路程不远,姜妧的手却被太后紧紧握着,交握的掌心满是汗渍。
太后的另只手则不停的滚动着佛珠,嘴里念叨着,大致是求老天爷庇佑的话语。
到了卫国公府,卫国公从天黑守到天明,彻夜未眠,此时跪在太后面前,眼下尽是青灰,面色疲倦不堪,相比之下,卫国公夫人林氏则要更有气色,甚至还有闲心画眉涂脂,太后心中的怒意顿时上涌,忍着才没有发作。
对上太后凌厉的目光,林氏心中惶恐不安,慌忙垂下头,不敢直视。
“起来,前边带路,领哀家过去看看。”太后也没空与她计较,扬了扬手,示意他们起身。
到了江老夫人所居的荣德堂,没离近就闻到抹浓郁的药味儿,太后更是忧心,顾不得其他,径直加快了脚步,婢女们忙上前推开门。
只见内室里,江老夫人躺在塌上,因为病重脸色蜡黄,依旧昏迷不醒,甚至还在沉睡中咳嗽,声声泣血,姜妧看着难过,太后看着更是不忍,坐在床榻,握着老夫人满是褶皱的手,眼眶不由湿润,声音晦涩“你说说你怎么这么突然就”
姜妧站在旁边,眼眶也有些酸涩“皇祖母,您注意身子让冯太医先替老夫人看诊”
卫国公正和冯太医交代江老夫人的病症,恭敬的朝他行揖礼“就劳烦冯太医了,还望您尽力挽救老母。”
屋内众人也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盼着奇迹能够出现。
冯太医也不敢耽搁,忙上前替江老夫人问诊,姜妧扶着太后退到身后去,怕扰乱他行医,太后便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几个婢女给冯太医打下手。
出了房门,太后凛冽的看向面前的众人,正容亢色道“阿翌,你告诉哀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有查出是因何中毒毒物来源所在”
因为来的匆忙,只听见传信的说卫国公老夫人是中毒病危,太后还没摸清原委就来了卫国公府,此刻正好理清缘由,也好帮着找出下毒者,早日拿到解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