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怀仁一直看着宴云笺。
上天实在不算公平。
一母同胞的兄弟,一个暗金眸,一个墨黑眸,可想而知皇后娘娘必定当机立断将黑眸孩子送走。
而殿下至此,竟无丝毫抱怨,甚至如此恪纯,轻描淡写又不着痕迹维护自己那不知在何处平安成长的兄弟。
范怀仁闭了闭眼,胸中汹涌的情绪一下下拍打着他心脏。
他喃喃“有您在我们乌昭和族人洗冤有望了负辱多年,终于能重见天日了”
他的情绪感染了范觉,沉默半天,这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少主,您从那龙潭虎穴中活下来,又来到这里,还杀了沈枫浒,您一定有一番谋划吧”
宴云笺轻轻点头,先问道“大昭鬼骑兵究竟有多少人手”
“不多,我们的旧部当年在沅渡之战被冲散,如今能整合到一起的,只有不足一千人,不过倒不乏能手。”
范觉端正拱手“如今得知您活着,大家不知该有多激动,无论您有何谋划,一切都听您指挥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宴云笺按了下范觉肩膀。
山间一阵寒风笑过,带着重露的凉意,有些刺骨。
宴云笺向山洞侧头。
“范先生,范公子,我们进去说。”
进了山洞,范觉点开一个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将漆黑山洞映的亮堂几分。
宴云笺先直奔姜眠而去,蹲在她身侧,手背轻轻贴在她额间探了探。
还好不烧。
方才在外交谈那会儿功夫,他心里始终惦念着姜眠,担心她体弱,又受了伤,在这里会冻着。
范觉极有眼力见,忙去捡了些柴,用手中的火折子生了火。
特意将火堆离姜眠近一些,这会儿火光大盛,将她娇美温婉的脸庞映清清楚楚,也将宴云笺眉目间的疼惜尽数展露。
范觉目光在他二人流连两圈,脱下外衫递过去“少主,这山洞里凉,把这个垫在姑娘身下,免得她着凉。”
见过宴云笺手臂上的图腾,明晰他的心意,再看这掩也掩不住的情深,范觉便清楚这姑娘在少主心中的分量,言语上愈发恭敬。
宴云笺没跟他客气,点点头接过,铺在旁边,抱起姜眠小心翼翼放上去。
安置好她,他回过头。
三人目光相对。
“乌昭和族的冤屈,只能用那三个人来洗刷。”他沉声。
那三个,少时母亲夜夜在他耳边恨声,直至刻进他骨中的名字。
范觉微微握紧了拳“当年太医院判甄如是。”
范怀仁道“今东南五洲巡抚虚通海。”
宴云笺颔首。
“第三人,文渊阁大学士兼内阁首辅,公孙忠肃。”
京城。
公孙忠肃负手进门,由着妾室为他温柔宽去外袍,
拆解头上官帽,他仰着脖子转一转“晌午时候武义侯府传消息来,薛庆历今晚要过门一叙,他来了么。”
妾室周氏温顺道“老爷,国舅爷一刻钟前方至,此刻人正在前厅,上了好茶伺候着呢。”
“国舅爷,呵。”
公孙忠肃冷笑一声“他那妹子熬了快十年,到现在也不过是个贵嫔,底下的人也未免太给脸面,难为他还能担得起一声国舅爷。”
周氏诺诺不敢说话。
公孙忠肃用她递上来的干净布巾擦了擦手,随意扔到手盆中,水溅起来浇在周氏脸上,她也温顺着一言不发,只做无事发生。
公孙忠肃冷着脸出门,直到踏进前厅,面色也没和缓多少。
薛庆历一见他,忙不迭行礼“公孙大人。”
“嗯。”
“公孙大人,请您一定要救一救宣贵嫔娘娘”
公孙忠肃皱眉“又怎么了”
薛庆历不敢坐下,看着公孙忠肃落座,就站在他下手“公孙大人,若非下官实在是走投无路,万万不会扰了大人您的清静,您也知道,下官那妹子一向不怎么得皇上喜欢,她又没有那么温顺,有时便有些小性儿,这回在宫中得罪了人,皇上一怒之下竟不顾下官家族脸面,要将她降为选侍啊”
公孙忠肃沉着脸听了半天,直到最后一句才有了点反应“得罪了人,便将贵嫔娘娘降为选侍”
这是捅了多大篓子,又得罪的是哪路神仙
“贵嫔娘娘那般仙姿玉貌的人物,便是有些脾性,到底也入宫十年,且膝下育有一位公主,再如何皇上也不会如此不顾情分,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惹得皇上如此大怒,若真是收不回手的,你也少沾染。”
提起这个,薛庆历往旁侧别了别脸,似乎有些不堪“还不是得罪了那新进的主儿。”
公孙忠肃一哂“那北胡来的奴才,凤拨云”
“是此女现已有了封号,是正经主子,正六品的顺贵人了。”
公孙忠肃垂眸,一圈一圈拆下手上串的佛珠,慢慢地颗颗揉过去。
“这凤拨云,好手腕啊。”
谁人不知,这第二位北胡来的和亲公主一入宫,便受到了极其屈辱的待遇,皇上连最末等的更衣位分都不曾给她,只让她有名无分的伺候着。
而她,前有她姐姐那般刚烈,无数人等着看她笑话,看金枝玉叶如何屈辱不堪,却不想,她竟是令人瞠目的温顺柔婉。
公孙忠肃将手串攥进掌心“早听闻凤拨云奴颜婢膝,手段层出不穷,本官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这不过几日光景,她已经哄的皇上将她封为正六品贵人,还赐下封号。
了不得啊。
“此事本官有数了。正巧,前两日新得了一块太湖石,甚是精巧,皇上大抵会喜欢。过几日你抽个空献上去,带着明德公主一起多说几句好话,看在你和公主的面子上,皇上应不会如此重罚贵嫔娘娘。”
薛庆历大喜“是是,多谢公孙大人指点。”
公孙忠肃挥了挥手,懒得听他这些奉承话“这便罢了,此事还不是最打紧的,我原来没将这北胡公主放在眼里,现在看来,呵倒是小看了她。此人若不尽早除去,只怕来日后患无穷。”
这话从何说起啊薛庆历不大懂“公孙大人,那北胡公主不过是会点狐媚妖术罢了宫里都在传此人天生一副奴才样,拼了浑身解数哄得皇上高兴,皇上拿她,也不过是当只阿猫阿狗,逗趣而已。”
“逗趣逗趣会将贵嫔娘娘谪降为选侍”
薛庆历哑口无言。
“她若真是天生的贱婢,那么只当除去一个污烂的蛆虫,没有什么,但若她不是”
公孙忠肃抬眸“能对刻骨仇敌笑的自若,绝对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谁知她那百转柔肠下,藏着什么恶毒狠绝的心思。”
“你记着,纵使是此刻皇上拿她当阿猫阿狗,你也不可掉以轻心随便布了个局。这女人不好相与,你必要精心策划。趁她位分不高,还好摆弄。”
薛庆历连忙道“是。”
公孙忠肃将佛珠甩在一旁桌台上,揉着眉心片刻
“甄如是有消息了吗”
“还还是没有。”
“什么”
“大人时间太久,一时片刻”
“废物”公孙忠肃大怒,一把抓起旁边的佛珠向薛庆历脸上掷去。
他霍地一下站起身,一手指着他“一个月了薛庆历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甄如是一个丧家之犬,过街老鼠能躲避你的追捕一个月,你不是废物是什么我让你杀个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已你都办不好,要不是我那嫡亲妹子当年蒙了心非要嫁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会把这些重要的事交与你办”
薛庆历咽了咽口水,愁眉苦脸“大人莫气毕竟二十多年前他就跑了,当时若追杀,也不至于这么难,现在茫茫人海真的不好找啊。”
“你这是怪我”
“不、不敢。”
当年。
当年大昭已经灭国了,那些事情又有谁会翻出来让甄如是跑了又怎么样,他死与活都无所谓,反正昭人都做了鬼,一个没用的废棋,能翻出什么风浪。
可现在不一样。
公孙忠肃摇头喃喃“现在不一样”
“你不必说当年,当年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当年谁能想到宴云笺有一日竟能翻出这座牢笼他不是普通的乌族人,无论可能性有多么小我信不过他”
薛庆历试探道“一个宴云笺,一个甄如是,两个毫无能耐的人罢了”
“你这蠢货你”
薛庆历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缩着肩膀默默听训。
看他那副样子,又想想自己的妹妹,公孙忠肃舔了舔嘴唇,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罢了,我懒得在这骂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此事你上点心,别想当然。这种事我不敢托付给旁人,你我两家乃姻亲之好,我只得信你。”
公孙忠肃拧着眉,沉声“宴云笺跟着姜重山去了东南,这些年皇上一直觉得利用仪华长公主威胁住了他,我却始终放心不下。他那个人,看不透,谁知道此去天高海阔,他会做出什么事来,金鳞岂是池中物,皇上这步棋走的实在是欠考虑。”
薛庆历迟疑问“那不若想个办法,在东南悄无声息杀了他”
“杀杀杀,你这会儿倒知道杀你是不是觉得杀宴云笺比杀甄如是简单”
公孙忠肃一甩袖子“别在这碍眼了,你先把甄如是给我找出来杀了绝不可让他被宴云笺先行找到当年他就是因为要被灭口才跑的,让么多年过去,想也知道他过的是什么阴沟里的日子。你觉得他还会,再保守当年缄默的秘密吗”
“公孙忠肃这棵大树根基深广,盘根错虬,虽然他人就在京城,但是若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是没有可能与他坐在谈判桌上一决高下的。”
宴云笺看着范氏父子“先易后难。公孙忠肃这个人必要放在最后。”
范怀仁点头“您来东南,想必也细细思谋过,是奔着虚通海来的吧。”
宴云笺回身给姜眠掖一掖盖在身上的外衫,“是,我只能先从他入手。”
公孙忠肃是不可撼动的高山,甄如踪迹全无茫茫人海难以寻找,只有虚通海在东南。
恰逢东南战乱,赵时瓒要对姜重山出手。
设计一个死不足惜的沈枫浒出征,再杀了他,让出这个缺,由姜重山补上,他便得以来到这里。
这一番布局,步步为营。
宴云笺微微侧头,看着身边沉睡的姑娘。
只是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阿眠。让她受了这些苦楚,他实在是该死。
范怀仁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想一想他手臂上的图腾,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了想,分走宴云笺的注意力“如何应付虚通海,您可有了主意”
“有些想法,还不完善。”
宴云笺正过身看他“需要时间。虚通海无任何畏惧艰困之事,捏不住他的短处,贸然相见,只会落得下风。眼下东南战事才起,要胶着些时日,我可多做准备细细推演。”
范怀仁点头。
确实如此,打蛇要打七寸,况且仅仅是姜重山义子这层身份,只怕虚通海不会放在眼里,东南战乱,军功第一,倒可以提一提身份。
“虚通海我会盯着,甄如是怕是要仰仗您二位与诸位旧部了。”
范觉立刻道“少主这是什么话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了,我们生是大昭的人,死是大昭的鬼,您在这里拿住虚通海,我们自然要在外边搜寻甄如是押到您面前。您调令我们,理所应当,岂可用仰仗二字来日复国,您也是当之无愧的”
“范觉”
范怀仁陡然喝止。
范觉闭了嘴。
“少主,阿觉年纪还小来aaa看最新章节aaa完整章节,想法简单。他从小又生活在叔伯们灌输的国仇家恨中,有很多事,他不懂得。”范怀仁缓声道,“您的心性属下了解,更支持,您有如此胸怀,才不坠我乌族男儿的骄傲。”
宴云笺双臂端起置于胸前,对他行了一个端正的昭礼“范先生理解,云笺感激不尽。”
“您真是折煞我了,您”
他忽然不说了,所有人都没了声音,目光齐齐向姜眠看去。
她似乎有些不舒服,瘦弱的身躯微微动了动,向宴云笺身边靠拢。
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后,蹭到宴云笺身边,人虽然没醒,手却摸索牵住他的袖口。
头埋在他肩膀上,不甚清醒,微微嗅嗅。
宴云笺僵硬地连动都不敢动。
范觉看傻了眼,还没琢磨过来,范怀仁已经明白“少主你二人这是共染欲血之疾么”
宴云笺纤长的睫羽轻轻一颤。
面对他们,他终于将长久压在他心中,越积越深痛苦不堪的事实坦言相告“不是。是血蛊。”
“啊”范觉惊讶。
范怀仁也轻轻皱眉“怎会如此”
宴云笺闭上眼睛。
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尖刀在他心脏上来回贯穿“是我卑劣不堪,最一开始,蓄意接近算计了她。”
其实范怀仁在最初的惊讶后,许多东西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少主如此耿耿于怀,是论迹不论心了。只要您及时割血,姜小姑娘不会受罪,但若她有一日嫁了人,您可就”
“是啊少主,您别太苛责自己,”许是觉得刚才自己的反应有些大,这会反应过来心又偏回来,范觉抿唇,想到宴云笺图腾上的刻痕,“您的心意我们理解,乌昭神明在上也会理解的”
“其实,您也该为自己争取一番”
宴云笺没应。
什么争取。
他自己苦海中挣扎也罢了,怎舍得将阿眠拉下深渊。
宴云笺正想扶一扶姜眠的小脑袋,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却见她发出一点点鼻音,脸颊在他肩膀处蹭了蹭,旋即慢慢抬头,竟是醒了。
姜眠这一觉睡得不甚踏实,她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还在担心宴云笺的处境,以及恼恨他随随便便点了自己睡穴。
“宴云笺你”
这一睁开眼,却有几分隔世之感。
山洞内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聚着一团温暖的火堆,不仅身旁有宴云笺,对面还坐着两个人。
对方一老一少容貌甚似,而老者的眼睛竟是暗金色的异瞳。
姜眠看着那眼睛“你们是乌昭和族人”
范怀仁与范觉一起站起来。
范怀仁深深弯腰拜首下去,范觉更是单膝跪地,一手打斜置于肩头。
姜眠吓了一跳“做
什么这样行礼”
这不是梁朝的礼数,虽然她看不太懂,但也觉得这礼行的十分端庄肃穆,让她自觉承受不起。
“你们起来吧。”宴云笺微微抬手。
他转头对着姜眠,声线温柔“阿眠,他们的确是乌昭和族人,是我父亲的旧部。”
旧部
姜眠心里飞快划过一丝不安,那是对历史的本能畏惧。
但下一刻,对宴云笺的信任重新占据心底她杯弓蛇影自相惊扰了。
放下这层,姜眠重新打量对面的人。
这里生着火,几根柴已经发黑,想必他们已坐下交谈一阵子了。阿笺哥哥这样聪慧谨慎的人,认得下他们,那便是自己人了。
姜眠微微笑了“伯伯与兄台不必多礼,既是义兄父亲的旧人,若不介意,可跟我们一道回去,我爹爹必会好生照顾你们。”
她身量单薄,下巴上还有触目惊心的指印。都知道她是在燕夏军营中走过一圈,对抗过樊鹰,实在是极令人敬佩,又招人疼。
范怀仁和范觉对视一眼,俱是笑了。
初始印象就很好,再听她说话,范怀仁不由笑意更深“多谢姑娘好意,我父子二人到底身份不便,就不去给大将军添麻烦了。”
外面天色熹微,范怀仁向外看了看,拱手告别道“您二位好好保重,我们该走了。前路不好走,我们来时骑了两匹马,都留在山洞旁的拐口处。”
宴云笺颔首“多谢。”
同一时姜眠道“谢谢伯伯,但这山路难行,您年纪大了,还是骑马走方便一些。”
还不等谁说话,范觉先抢道“姑娘言之有理,但我年轻,行山路没问题,那便只留一匹马您看如何”
一匹马啊
不失为一个两厢妥善的办法。
姜眠点头笑道“好啊。”
“多谢姑娘。”
他神色为难,欲言又止盯着自己,姜眠便问“怎么了有什么难处”
“姑娘,实不相瞒,你们你们共染欲血之疾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公子他是不是没跟你说你可以”
范怀仁踢了他一脚。
宴云笺也拧起长眉“别说了。走吧。”
“哎怎么就不让说了我可以什么你把话说完。”姜眠上前一步。
范觉瞅一眼宴云笺,不敢说。
姜眠大概有些数,回头看一眼宴云笺,又转身对范觉保证道“你不用理会他,到底是什么事,你清清楚楚讲给我听。”
“我”
宴云笺直接下令“出去。”
“你干嘛这样,为什么不让他说完”姜眠有些急,这样遮掩,隐瞒的定是很大的一件事。
宴云笺神色已经很难看了“还不快走。”
范觉吓得礼都没行便往出退。
姜眠干脆丢下宴云笺去拦“我一定要听,不说不许走。”
又对着宴云笺“你不许再说话吓他了。”
顶着宴云笺严厉的神色和身旁父亲责备的目光,范觉心一横,嗫嚅道aaadquo就是aaaheiaaahei这事不像旁的众人皆知,只有乌族人才知晓aaaheiaaahei公子确实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以血给您做药引,但您也是他的药aaaheiaaahei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如果他中了什么毒,你就是他的解药”
他越说声音越低,到后来几乎有些听不清。
但姜眠也听到了“我的血可以给他解毒”
“是。”
“任何毒都可以解吗”
范觉低声“除非中的毒本身就没有解药。凡是这世间有解药的毒,只要您的血,那就都可以解。”
姜眠怔然片刻,陡然回头,急急问宴云笺“那原本你眼睛上的毒,我早就可以给你解,你怎么一直不说”
宴云笺低头,一颗心犹如置身火海,滚烫尖锐的疼。
范怀仁看一眼自己儿子,觉得极其没脸。也不知少主瞒了多久,全被这小子给捅开了。
但私心论,也不是坏事。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才好,只得拉着儿子对两人拱手行礼,匆匆告别。
姜眠已经顾不上与范氏父子好好作别,只拉着宴云笺“既然有这样的办法你为什么不说呢阿笺哥哥,我可以给你解毒啊,鸩蓝雪的毒泯人的毒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宴云笺喉结上下滚了滚,压下舌根下强烈的血腥味。
如何告诉呢
那是要她的血。
还不如将他杀了。
他视若珍宝的阿眠,哪怕只是一滴血,因他而流。
这种画面,只是想一想,都让他生不如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