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永二十二年腊月初五,延续了近千年的梁朝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中轰然倒塌。
大道上是一对长的望不到头的骑兵,整个军队如出鞘利剑,迅猛无声地踏碎宫城。还未见血,就已掀起强烈的血腥之气。
这是一场响彻天地,又悄无声息的宫变。
嗜血军队瞬间搅碎了安乐华丽的宫城,如同木锤撞碎豆腐,禁军抵挡不过一炷香便全军覆没。
姜重山挥刀劈砍两名士兵,正要再冲,姜行峥在前面遥遥喊道“父亲赵时瓒不在寝宫内,我们分头去找”
姜重山满身浴血,神色麻木冰冷,听闻后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向金銮殿方向而去,姜行峥微微抿唇,也夹紧马腹,口中吆喝一声,向姜重山相反的方向疾驰。
襄德宫内。
不同于其他宫院的惊慌失措,这里平静祥和的一如往昔,外面平日里侍奉的宫人都不知去了哪里,殿内更是安静。
姜眠第三次向窗外张望“阿姐,我听宫里的声音真的很不对,不像是一般的失火或行凶,听着有马蹄声,是禁军在做什么吗”
凤拨云两根纤细手指间夹着一枚黑子,手背支着下巴,静静沉思,目光落在眼前棋盘上片刻,落下一子“你输了。”
输了太好了。输了正好。
姜眠丢掉手里握着的两颗棋子,站起来往门的方向走。
“回来。”
姜眠纳闷她怎么一点都不奇怪“阿姐,秋心姑姑呢我一天都没看见她。”
凤拨云回答“你下三盘输三盘,棋艺这么烂,跟谁学的”
姜眠嗯了一声“再说你殿里怎么这么安静连个侍卫都没有。”
凤拨云得出结论“该不会是你爹教的吧。呵,得空我指点一下你。”
姜眠有点明白了,眨眨眼睛,慢慢走回凤拨云身边,挤挨着她坐下,小声道“阿姐,今夜的动静其实是你弄出来的,对不对”
凤拨云将棋子分拣出来,没搭理她。
姜眠看她没发火,得寸进尺的又凑近些“阿姐,你在做什么”她贴在她耳边悄悄说,“你要废了皇帝,扶植哪个皇子上位然后垂帘听政吗”
她知道凤拨云厌恶皇帝,她也讨厌。听外面不寻常的动静,猜测这可能性是比较大的。赵时瓒尚在幼龄的皇子挺多的。
凤拨云瞥她一眼“手。”
姜眠莫名其妙,伸出一只手。
凤拨云将一颗棋子放在姜眠掌心,把她五指合拢“你的格局,就和这棋子差不多大。”
啊原来她格局小了。姜眠端详凤拨云的黑子,问“再大一些那就是”
“我在发动政变。”凤拨云道,“改朝换代,登基为帝。”
姜眠睁圆了眼睛。微张着嘴巴呆呆的望着凤拨云。
“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怎么,很惊讶是不是觉得我身为女子,心比天高,妄图皇位
”
“不是”
“不是”
姜眠长卷的眼睫微微抖了下,无意识伸出双手握住凤拨云的手掌。
当然不是,她当然不会这么觉得。
只是据她所知,历史上并没有这一节华国六千年历史上从未出现任何一位女皇。
更何况,历史上宴云笺构陷姜重山,要历经三年才为姜家洗雪平反,而后自杀。在那之后,梁朝被从北境发起的起义军一路南下攻破,而继梁朝之后,进入多年的割据混战,最后登上皇位的人,是个男人。
凤拨云语气很不耐烦,却没有把手抽出来“你抖什么抖”
姜眠努力控制一些,牢牢握紧她手“阿姐,你什么时候策划的这些,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关心则乱,她甚至没有细细思量,凤拨云确实没什么必要告知她这种事。
果然,凤拨云勾了勾唇角,反问道“你失心疯吧,我告诉你,你是能帮我出谋划策,还是能帮我领兵作战我告诉你做什么”
姜眠哑口无言。双目中担忧之色满涨,几乎要溢出来。
凤拨云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你怕什么啊,怕成这样。胆子这么小。真是不中用。”
姜眠不想跟她说了,说了她又不信,还不耐烦。
放开凤拨云的手,她站起来,抱着手臂,咬唇在地上来回踱步,脑中思绪飞快运转。
所谓贵妃政变,史书中没有记载。要么是历史已经改变了,要么就是这一段被此刻在位的赵时瓒视作耻辱与污点,在史书中被抹去了痕迹。
前者不谈。若是后者,凤拨云的下场,根本没有任何侥幸可言。
姜眠眉心拧的很紧,思虑片刻,停住脚步。转头望凤拨云。
凤拨云也打量她。
什么也没说,但那神色分明觉得她有毛病。
姜眠早就习惯了,也不跟她计较,走上前一把拉住她手“阿姐,你将你的宫妃装束换给我吧。你趁乱逃出去,或者躲起来。皇上的人冲进来发现是我,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我也好为你拖延片刻时间。”
知恩要图报,她本就欠她一次。若没有凤拨云,那日她便是街上的刀下亡魂了。
凤拨云沉静的眼看着姜眠,慢条斯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眠都快急死了,她越这么冷淡,她越着急“我当然知道啊,你怎么还这样坐得住我只有这个办法了,你要是嫌弃,也忍忍吧。”
说着她竟然想上手,凤拨云一下拍掉她的手,望天冷笑了两声。
真是想反驳都不知从哪句开始“你怎么这么笃定我会输我对上赵狗会输”
“要按你的想法,你扮作我的样子,留在这里岂不是死路一条”
“你猪脑子吗疯了竟要替旁人去死”
“你知不知道为何今夜我偏偏独留你一人在我殿内”
这么多问题。姜眠懵了一瞬,正要开口,忽
然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让姜眠下意识回头去看aaadashaaa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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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拨云目光发冷,唇角微勾。伸手一把将姜眠拉到身后。
几个手持长矛的士兵冲进来,目标明确直奔凤拨云而来,凤拨云身形不动,眼底划过一丝讥诮。
下一刻,殿顶上落下一张布满尖刺的网,顷刻间将先锋的几人扎成了筛子。
姜眠站在凤拨云身后,什么也看不见,听见惨叫声,身体微微一动。
“你给我老实点。”凤拨云拽了她一把。
姜眠心中愈发焦急凤拨云有准备不假,可是外面的人显然目标明确,就是来杀她的。眼下没有退路,除非能把对方人马干掉啊。
她急的掰凤拨云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当回事的胡闹,你现在走,我这个朝廷钦犯还能帮你拖延一阵。你再这么不着调,小命都被你玩完了”
凤拨云额角青筋一突一突的跳“姜眠,就凭你说的这话,我记你一笔。”
她手劲加重,视线落在门口走进那人的身上。
姜行峥白净的脸上沾了血,为他沉毅气质添了一丝诡谲。他一言不发缓步走近,抬脚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凤拨云向他身后望去,没有人。
很好。
就他一个啊。
目光变的不耐轻蔑,重又落在姜行峥身上。而对方显然也没把她放在眼里,抿唇走近,慢慢抽出手中长剑。
真到这种时候,根本没有废话,他陡然举剑就要劈砍下来
对方的气息落在姜眠耳中,却比惊雷还要响彻神智,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她抢身挡在凤拨云前面。
“大哥”
姜眠失声,真的是她大哥
姜重山右手高扬着剑,本没理会凤拨云身旁的人。哪知那小姑娘忽然转到前面来。
手中长剑下砍之势在半空中生生顿住“阿眠”
他人都呆了,目光上上下下,确认这不是幻觉。
真是他妹妹,姜行峥欣喜若狂,放下剑空着的手向她伸来“阿眠”
姜眠扑上去抱他,姜行峥单臂揽住妹妹。
“阿眠你怎么会在这没事不怕”姜行峥低声,“你站在大哥身后。”
姜眠一时之间还不能捋清眼下状况凤拨云发动政变,带兵之人是爹爹和大哥关于爹爹的历史她早已倒背如流,若有这一笔,当是浓墨重彩,绝不会没有一丝痕迹啊。
难道真是历史改变姜眠从姜行峥怀中起来,眼下她已顾不及盘算为何有宴云笺在京,爹爹和大哥仍能这般顺利冲进宫城,但既然他们占据了优势,皇帝便大势已去他们不会死,凤拨云也不必死。太好了。
“大哥,你先把剑放下,我跟你慢慢说,你不要杀了阿姐。”
“阿姐”
姜行峥视线缓缓滑动打量,落在凤拨云身上“顺贵妃娘娘,我妹妹
为什么会唤你阿姐”
凤拨云道aaadquo我逼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姑娘而已。咱们两方的立场,本就你死我活,你倒打一手好算盘,把我妹妹拉进来给你做挡箭牌。”
听他误会,姜眠连连摇头“大哥,不是这样的”
忽然,凤拨云伸出一只手,懒懒搭在姜眠肩膀上。
姜行峥目光一戾“你别碰她”
“你把我想的太龌龊了,姜行峥。”凤拨云看了姜眠一眼,微微抿唇,手上用力将她向前一推,“原本,今夜我留你妹妹在这儿,的确是想将她作为牵制你们父子二人的棋子我觉得你们父子二人会一起杀进来。看来你们不同心啊。”
“你”
凤拨云道,“我现在不想留她了。交给你,你好生照顾。咱们谈谈咱们之间的事吧。”
姜眠怔然回头,而凤拨云根本就没看她。视线锁在姜行峥脸上,漆黑凤眸中杀意渐起。
姜行峥动了动唇“洪安,把姑娘带下去好生看管,别让她再进来。”
他身后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立刻抱拳称是,上前两步攥住姜眠手腕,把她往殿外拽去。
姜眠力气不敌不低,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抓姜行峥“大哥,你到底在做什么”
“阿眠你听话,大哥很快就去看你。”
姜眠哪里肯听他们两人分明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大哥,你别冲动,你听我跟你说”
姜行峥狠了狠心不再看她。喝道,“快把姑娘带下去”
这种命令不得违抗,无论什么手段。洪安一手捂住姜眠的嘴,半拖半拽将人带走,动作并不温和。姜行峥咬了牙,强忍着没回头,目光牢牢落在凤拨云脸上。
凤拨云倒看了姜眠一眼,舌尖轻轻舔过牙齿,什么也没说。
“凤拨云,我很感谢你没有为难我妹妹,这个人情,姜某领了。只要你日后不横加阻碍,我会好好的将你送回北胡。日后我父亲登基称帝,必定封你为一方诸侯。”
凤拨云耐着性子听完,闭了下眼睛,还是没忍住仰头哈哈大笑“姜行峥,你不必在这里讲笑话了。一方诸侯我要诸侯来做什么难道贵妃与诸侯差很多吗再是尊荣,也不过是伏在他人脚底的草芥。”
姜行峥冷笑一声,“你想要什么”
“不明显吗”
姜行峥重新抬起长剑,明晃晃的剑尖指着凤拨云咽喉“一个女人,竟想做九五至尊,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龙命。”
凤拨云淡淡扫了剑尖一眼。
抬手,两根削葱般白嫩的手指轻轻挡开长剑,那剑刃极其锋利,肌肤碰上去便见了血。
看见那抹血色,凤拨云眼中流露些许笑意,浑不在意搓了搓“姜少将军有把好剑,却不晓得怎么用。殊不知我这两滴血,你得用什么才能还得清”
彼时姜眠被拖出殿门
,往前走了数十步,禁锢着她的男人力道才渐渐有松懈之意。她瞅准机会,反手摸到头上步摇,一把拔下来毫不犹豫向男人身上刺去。
aaadquo啊aaardquo洪安吃痛惨叫一声,下意识松开了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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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眠终于挣脱束缚,反手推了他一把,转身往回跑。
殿内是她大哥与凤拨云在对峙,他们二人看向彼此的目光,让她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大哥人多势众,而凤拨云却只孤身一人,可她处变不惊,必定也有后手。
两人说不准谁会倒下,可是谁倒下都是她不愿看见的。
眼看离殿门还有十几步之遥,姜眠忽觉头皮一痛,被一股力道扯了回去。余光看见正是方才被她刺倒的男人,喘着粗气,手里还捏着她那只步摇。
洪安是起义军打到东陵郡时跟在姜行政身边的,并不认识姜眠,他心思粗,也没看出这姑娘对于少将军的与众不同。
此刻,他正满心愤怒,下手时没顾及轻重,被刺了一簪更是心头火起“小丫头片子,跟你爷爷玩阴的是吧”
姜眠目光冰冷“滚开你敢伤我一分,我一定叫你碎尸万段”
洪安冷然一笑,显然没当回事。调转手中步摇尖锐的尖端,对着姜眠便刺下来
而他的动作顿在半空中,被另一只苍劲有力的手牢牢攥住。
想来那是极可怕的力道。洪安顿时绵软无力地放开姜眠。
姜眠踉跄两步,下意识抬头看向来人霎那间,她脸上血色退了干净,呈现一种安宁的苍白。
她看见宴云笺控着那人手臂向前一推,便将那人手中握着的簪子反刺进他自己的喉咙。
一股血溅出来,几滴落在宴云笺素白衣衫上。
旋即,他很慢很慢侧过身。
逃快逃
姜眠连宴云笺的眼睛都没敢看,大脑中第一反应便是逃跑在洪安手中,她最多吃点苦头,却不致死。可若换作宴云笺,她必定没有生路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