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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人在走向死亡之前,是否可以看见神明

    腥甜的鲜血涌进喉咙深处,恍惚中,随着呛咳,傅晚喷出了一口血,沾染了眼前已经泛黄的白床单,她依稀觉得,这世界是如此安静,仿佛回到十八岁之前,孤儿院那落寞空寂的操场角落。

    寂静无声的寒风拂过,撩起少女柔软的发丝,泛黄枯败的落叶随风卷积成一个漩涡,搅动着她幼小的灵魂。

    快闪般从眼前疾驰而过的,是她短暂的一生吗

    傅晚始终觉得,没有哪个人能完全看透旁人,活过这一次,还有遗憾吗也许放在以前,她不会这么舍不得,可那个能看懂她的劣根性,她的阴暗面,她深埋在乖顺表面下的偏激和歇斯底里后,依然爱着她的人,那个她试图在余生与他坦诚相见,扶持陪伴的人。

    一语成戳,她终究要死在了他前面。

    很抱歉,温柔和宽容,缠绵和留恋,都将一去不回头。

    这个惊心动魄的屈辱夜晚,也都伴随着那虚晃的梦境结束吧,有血泪,有无奈,有屈辱,又不甘。

    她无意再做抗争,更不敢祈愿这世上所有的伤痛都能有惊无险,只希望一切都快点结束。

    面对死亡,她终于可以视死如归,留存她生而为人最后的体面。

    慕慎承和钟北清几乎同时追到这地方,他们动作迅速的从车上跳下来,相互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朝着仓库大门跑去。

    阮清清和钟亦意也想跟着去,可刚跑出两步,钟北清就回头朝着她们大喊,“都他妈留在车上,别给老子添乱”

    一句话,语气炸裂,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钟亦意和阮清清,居然同时被喝住,真的没敢再跟上去。

    仓库门外还站着两个男人,把守着大门,看见朝着大门狂奔过来的两个男人,顿时警惕起来,去摸身后斜靠在门框上的棒球棍。

    钟北清看着两个人,冷笑一声,伸手直接用胳膊挡住其中一个人轮下来棍子,抬脚就踹在了男人小腿的迎面骨上,只听咔嚓一声,腿骨随着巨大的力道瞬间骨折,男人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惨叫着倒地。

    另一边,慕慎承不知道从哪掏出

    来一截甩棍,已经给对方开了瓢,男人满脸是血的蜷缩在地上,挣扎着往远离大门的方向退。

    他们无心恋战,直接一人一边拉开了仓库的大门。

    大门里面,他最先看到的是沙发上鲜血淋淋的男人,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尘土的刺激让人鼻腔发酸,也同时提示着这里刚刚发生的事情有多惨烈。

    慕慎承眸光瞬间沉入深渊,气场冷的让人发寒,跟在身后的钟北清看见眼前的一切,都不由的皱了皱眉。

    操,这架势,今天是简单不了了。

    钟北清来之前已经叫了自己的人也一起来,这时候身后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陆续响起,呼呼啦啦的涌过来一大帮人,他们凑到钟北清身后,严严实实的把仓库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里面的男人们瞬间乱做一团,看着突然间出现的这么一大帮人都傻了眼,于梦染在人群之后更是脸色惨白,瞳孔迅速放到最大,她不敢相信,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能让他们这么快就找到这儿。

    “慎承我你听我解释”

    于梦染颤颤巍巍的开口,身体一个劲儿的往后缩,她找的这些人,都是些地痞流氓,除了欺负弱小,真遇到硬茬,屁用都没有,都是自身难保。

    她只能先服软。

    慕慎承冷冷的瞥了于梦染一眼,一瞬间掠过,和看待一包垃圾没有任何区别,他环视一圈,视线直直的落在蜷缩在床上的傅晚身上。

    她蜷缩成一团,头发凌乱,身体不停的抽搐,唇边全是鲜血,胳膊上,腿上,脸上满是淤青。

    双手在几乎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依然紧紧的攥着自己胸口的衣襟。

    慕慎承心脏骤然一沉,胸腔里一把烈火瞬间被点燃,沉积堆砌的怒气夹杂着心疼,气息寒凉到极致,胸腔剧烈的起伏,努力克制了再克制,才能勉强不立马冲上去,把所有人都解决掉。

    可当下最要紧的是,他必须马上送傅晚去医院,他完全不清楚她到底受了多少伤,一切的未知让他恐慌到了极点,他太了解傅晚,她的刚烈让她一定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伸出手试探着扶住她的身体,那气息如游丝般缥缈,让他几乎以为即将要失去眼前的人了。

    慕慎

    承的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一般剧痛,他暴戾的秉持住唯一一丝理智,弯腰把傅晚从床上抱起来,转身往门外走。

    走到钟北清身边,冷冷的开口“交给你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迎面,葛依的车刚好赶到,他从车上跳下来,看了眼慕慎承怀中的傅晚,倒抽一口凉气。

    慕慎承毫无温度的双眼注视着葛依,他是警察,这个身份其实并不适合在今晚出现在这,更何况是眼下这种状况,他身后的那间仓库里面,不会再完整的走出一个人。

    葛依戴了顶黑色的棒球帽,他压了压帽檐,开口道“你走吧,今儿我不是警察。”

    这是一句承诺。

    慕慎承始终沉默着,什么都没再说,抱着傅晚一路上车,疾驰而去。

    手术室外。

    两天,慕慎承来了三趟这间手术室。

    只是这一次,他多么希望是他自己躺在里面,替她苦,替她疼,替她受尽折磨。

    慕慎承曲着腿坐在手术室大门正对面的地板上,仰着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两扇白色的大门。

    大门上方,红色的灯光中写着三个大字“手术中”,这三个字给人一种压抑和绝望,冰冷的气息从脚底涌上天灵盖。

    慕慎承目光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第一次这样毫无办法,生命如此脆弱不堪,他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了傅晚,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一遍遍的喃喃自语“对不起。”

    多么可笑的三个字,无用又虚伪。

    他总算真切的感受到,这三个字,包含了多少悲欢。

    今天仓库门口站着的那两个人,慕慎承一眼就认出来,他们是慕震的人。

    慕震,于毅,这两个和他息息相关的人,如今共同造成了加诸在傅晚身上的一切伤害。

    他没办法原谅自己,明明他早就有预感,明明一切早就有端倪。

    是他太大意了,是他把那份资料给了傅晚,让他们有机可乘,是他间接成了伤害傅晚的刽子手。

    他真的,做错太多。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口的灯熄灭,一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慕慎承慌乱的起身冲到他面前,像是抓紧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攥住一声的手术服

    ,像是呓语一般,双眼空洞没有焦点。

    “医生,她怎么样,她怎么样”

    “小伙子,你冷静一点,”那名中年医生艰难的摘下口罩,好不容易稳住被拽的东倒西歪的身体,“病人没事,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咬舌的那一下偏了点,没有伤到舌根,但她力气很大,再有一点点,就把整个舌侧咬透了,虽然瞬间出血量不算太大,但会持续出血,所以造成了失血过多,幸亏你送来的及时,再晚一点,后果不堪想象,不过你放心,她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是慕慎承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语言,他踉跄着松开医生的衣服,又哭又笑的跌坐在了地上。

    索性,上天眷顾。

    有惊无险。

    傅晚凌晨的时候,清醒过一次,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可是泛青红肿的眼眶像个铃铛,阻碍了她眼皮的行动。

    慕慎承见她有了反应,连忙凑上前,伏在她身前问“晚晚,你醒了是我啊,你想要什么”

    傅晚的舌头有伤,根本不能说话,此刻她全身都像是散了架一般虚浮没有实体,艰难的挣扎了片刻,终究是把残余的最后一点力道耗尽,又重新的陷入了沉睡。

    慕慎承坐回到椅子上,他始终抓着她的手,一夜的煎熬换来这片刻的清醒,他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难过。

    他在慕震身边十五年,学到的向来都是冷漠和寡情,骨子里的冷清和平淡像极了慕震,这也曾经一度让慕震以为,他是个可以培养的接班人。

    可实际上,他的身上还流着另一半他母亲的血,这血液给了他深情和决绝,爱上一个人,会从灵魂深处滋长出的经脉,把他牢牢困住,到死都不能摆脱。

    慕震曾经是他母亲的枷锁,而傅晚,是慕慎承的。

    这爱情的根源带着不为人知的丑陋和狰狞,由不得有任何的残缺,曾经慕震玷污了他母亲的爱,他母亲就选择了那样惨烈而决绝的方式结束那毫无希望的情感,而在今晚,他从那个地方救出傅晚的一瞬间,死亡的气息就已经在他的血液中酝酿。

    她生他活,她死他灭。,,,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