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钟亦意一个人缩在房间里,整个别墅区都停电,由于暴雨,备用电源启用需要一点时间,她瑟缩着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钟亦意浑身的汗毛几乎同一时间都立了起来,她警惕的抱着被子,声音很闷,呜呜隆隆的听不真切,“谁”
门外的人声音很轻,淡淡的,有些哑“是我。”
门里头突然就没了动静,所有的声音像是静止了一样,寂静中,突兀的大雨声漫天作响,充斥着整幢空洞的别墅,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弱弱的气音,试探性着问“小叔叔”
钟北清顿了顿,刚刚抬起的想继续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天都没有落下,片刻,他僵硬的收回手,脑壳突突的疼。
钟亦意的父母带着钟家老爷子去了欧洲看病,这段时间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今天钟北清本来是在外面应酬,一变天,还没等大雨落下,他就提前告辞要回家,没人知道他在那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心里头的那股压抑不住的冲动又是因为什么,或许也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自己不想面对而已。
此刻,屋子里细弱的声音叫出那声小叔叔让他的头皮发麻,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夜在酒吧里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句句坚定的呢喃着“小叔叔,我喜欢你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看看我”,如同魔咒,在他耳边持续不断的回响。
他没有喝下她给的那杯红酒,人鬼世界走了半生,钟北清把自己历练成了精,他只是一闻,就知道那酒里有问题,可他没喝,却依旧配合着她演完了戏。
那一晚,他没喝酒却醉了,没喝药却疯了,身上娇美俏丽的女孩子仿佛魔咒般一次次禁锢住他的理智,让他焦躁,疯狂,方寸尽失。
回神此刻,那种莫名的情感骤然在心头翻涌。
里边的人似乎因为半天没听见他的动静,有些奇怪,继续问了句,“小叔叔,是不是你”
她的声音脆弱无助,气若游丝,钟北清知道,她是真的害怕。
那些记忆中最黑暗无助的事情再次随着小姑娘的声音在他的心头升腾而起,曾经是他没
有保护好她,是他亲手把她差一点推进鬼门关里,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发誓这辈子要保护她,照顾她,让她终生包裹在蜜糖里,不受烦忧困顿的侵袭。
可事与愿违,成年后,依旧是他,让她饱受感情的痛苦不得自拔。
门里头开始传出了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钟亦意在摸索着想从床上下来,这时,一声闷雷惊天动地,屋内的人重重的跌倒在地,撞落了一地东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声音落入钟北清耳朵里就像变成了一把利刃,他的手撑在门上,头微低,原本沉重的呼吸声一深一浅,另一只手用力的去压门把手。
房门反锁着。
钟北清彻底失去了耐心,他烦躁的巴拉了两下脑袋,冲里边喊“亦意,呆在原地别动。”
话音落下,他抬腿一脚踹在了房门上,房门应声被撞开。
屋里并不是完全漆黑一片,闪电通天贯地,偶尔照亮着屋里的每个角落,地板上,小姑娘穿着吊带睡衣蜷缩成一团,凌乱的发丝有几缕被泪水黏在脸上,钟北清愣住了,他很想像她小时候一样,上前一把把她抱在怀里,然后温和的告诉她“乖,别怕,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可这些话,他再也无法轻易的脱口而出了。
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
如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旦不顾一切的撕开那层保护膜,而后往里深入的每一寸都会同时刺伤他们两个人。
她以为他浑然不知,他就真的装作不懂、不爱、不听。
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容易将依赖误认为是喜欢,他既然年长她这么多,自然不能由着她胡闹,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陷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直以来,照顾她是责任,心疼她是义务,但爱,对他来说是奢侈品,不允许存在于他们两人中间。
他的手缓缓落下,她的叮咛声如丝如气,一缕缕的滑入他耳中。
“小叔叔,你怎么才回来啊。”
“小叔叔,我害怕。”
钟北清眉头紧锁,酒气翻涌上头,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忽的,他决然的转了个身,离开了她的卧室。
她终究是要长大的。
他护着她,还能护一辈子吗
她爱他,没有结果,他们是叔
侄,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有结果的相遇。
钟北清始终骗自己,对她的好都是因为亲情,因为愧疚,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快到了失控的临界点上,他害怕,如果连自己都没办法控制住心底里最真实的冲动,会是怎样的结果。
钟亦意还年轻,她有任性的资本,可等她长大了就会明白,偌大的世界会有无限的可能。
屋里的灯,在钟北清离开后不久亮了起来,钟亦意依旧坐在地上,许久未动,身子微颤,瑟瑟的缩紧着,唇瓣被她咬出嫣红的血色,拼命抑制住汹涌翻滚的酸楚。
她心里是有期待的。
她以为他会抱起她的。
或者,哪怕他就说一句安慰她的话,像小时候那样温柔的哄哄她,她都能骗骗自己,骗自己他也是有一丁点在乎她。
哪怕就是那么一丁点,钟亦意就能保持住胸腔里那颗炙热滚烫的心,小心呵护着不让它冷却。
可他的眼神,在闪电的光亮里陌生的让人心底发寒,仿佛多看她一眼就会被利剑穿透,厌倦和疲惫都是不愿意再应付她这个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侄女。
多讽刺。
他是钟北清。
而她偏偏就要爱上钟北清。
暑假里,钟亦意毫无征兆的跑到了傅晚的家里。
那段时间慕慎承有拉力赛,连着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家,她借着送傅晚去孤儿院监工的名义,赖在她家不走,偶尔叫上阮清清,三个人着实造作了好一阵。
傅晚从一开始就看出来她有问题,可她不想说,傅晚索性也就不问,钟亦意的故事和旁人不同,钟家又是大家族,对于面子更是看的重中之重。
所以,没人能给她意见,这条路,从她踏上去开始,就注定很苦。
八月,孤儿院竣工,慕慎承回家的前一天钟亦意特别自觉的搬了出去,可她谁都没说,她根本没回家,去市中心找了个酒店住下。
她的手机设置了来电阻止,除了傅晚和阮清清,谁都找不着她,钟亦意铁了心想逃离那个家,她受够了,求而不得却要日日相对,她觉得自己如同搁浅的鱼,快死了。
酒店露台上,夜风轻飘飘的拂过她肌肤上细小的绒毛,乌云迅速掩盖了原本还晴朗的
天,她冷的一哆嗦,擦擦鼻子,没动。
大雨倾盆而下,这季节的雨向来突兀。
钟亦意像座雕塑。
忽的,一只手圈住她的手腕往后轻轻一拉,她顺势回过身,等看清来人,澄亮的瞳孔瞬间放大。
“钟北清”
她叫他钟北清。
小叔叔三个字,是她灵魂深处的罂粟。
钟北清脸色冰冷,沉声问“为什么不回家在这淋雨装惨给谁看”
钟亦意睫毛微颤,她的小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这酒店是钟家的,她就是要让他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我什么错,不过就是爱他,有什么错
处心积虑用尽心思不过就是为了证明一下,他心里也有她。
钟北清强硬的想把她拉进屋里,可钟亦意固执的死死抓住身后得栏杆不肯动。
“钟北清,你也爱我吧”
她终于面对面光明正大的问出口这句话,她疯了,她不想再忍了。
“我是你叔叔”冷冽的声音响起,没有温度,“我可以爱所有人,但永远不可能是你”
一字一句,直白清晰,似寒潮,又似热浪,紧密相融,交织成网,她被死死的钉在大雨里。
她终于失了所有勇气,踉跄着推开钟北清,晃晃悠悠的往屋里头走,莫名觉得身子虚的很,喉间一阵发痒,也许是大雨迷了双眼,连前面的路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钟北清两步追上她,在她晕倒之前把人抱住。
彻底昏迷之前,她气息衰弱,喃喃的说了句“我没事,不用你管”
他说的,他亲口说的,不会爱自己。
钟亦意以为自己够坚强了,她以为自己早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当他真的用那种漠然的眼神看她,嘴里说着轻描淡写的话,她的心依旧会被揪的生疼。
他好似要撇开她的一切,抛弃她的所有,任由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可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关心她
因为要扮演好小叔叔的角色
这个世界,那么肮脏,可再不会有人比她钟亦意更脏,她爱上了自己的叔叔,她把心刨开给他看。
不怕世人唾弃,不怕背负乱伦的质疑。
可最终还是,笑话一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