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初夏走近他身边，他沉醉得不知道有人进来，坚毅冷漠的面容上，有一抹深深的伤痛。她坐在地上，就坐在他身边，伸手触摸他的脸庞，他的脸冰冷不已，连手都是冰冷的，华液池的气温虽然比外面高，但是如今是大冬天，大门敞开，冷风还是嗖嗖地进来。他忽然睁开眼睛，幽暗中他的眼神有些凌厉，面容有些狰狞，他用力拨开她的手，恶狠狠地道：“你来干什么？”他的话语伴随着一阵浓烈的酒气，直直扑向她，她觉得空荡荡的胃一阵翻腾，她心痛地看着他，眼里有无法言喻的情绪。他坐起身，用双手搓了一下脸，冷笑着，语气却平和了许多，道：“以前皇后说我不懂男女之情，我不是不懂，我只是不相信这个世间会有一个女子让我倾心然后去为她付出所有。我觉得爱情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至少会让人变得很愚蠢。我觉得这辈子，不会被这份爱情戏弄在掌心之上。今晚，我去了很多地方，每一处，都有你的气息，你走过的路，和你做过的事情，我很想忘记你，龙初夏，我恨你，好恨！”

    龙初夏的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她没有抹干，就那样静静地听他说。

    “我知道你爱我远远不及我爱你多，我甚至知道我留不住你，但是我想尽一切的努力，我想让你觉得留在我身边，至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不懂表达，我不会说甜言蜜语，甚至不会哄你开心，所以我心里很着急，我不知道你要的到底是什么，用尽全力去留意你到底在乎什么，做一些你可能会喜欢的事情。龙初夏，今日你告诉我，我所做的这一切，就像个傻子一样。”他眼里也有泪水，脸上凝着一种沉痛，是一种痛彻心扉后的沉痛。

    “你今天说爱我，我敢保证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我想，你大概会留在我身边的，甚至想过为我生一个孩儿，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儿。但是，你肚子里，竟然有了我的孩子却不告诉我，还要偷偷地打掉，我一口一口喂你喝药，我以为会帮助你康复身子，却不料，我在杀自己的孩子。”他扬头，眼里的泪水执意不肯滑落。

    龙初夏伸出手，想触摸他的脸，再次被他打开，他冷道：“你离我远点，离开皇宫，不要再招惹我，我承认，我输了，这场游戏，我输得很彻底，所以，你带着你的胜利，离开我，离开皇宫，立刻京城，甚至离开凤国。”

    她哑声道：“好！”若是她离开，能让他好受一些，她走，走得远远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要伤他的心，或许她真的爱他不够深，爱他不够浓，是她不懂得他的好，她擦去泪水，强忍住心头的痛楚，道：“你不想见到我，我离开便是。但是，我想说，今天我说爱你到时候，并没有欺骗你的成分。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不懂得如何去处理感情，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难过。”

    “不必难过，也不必来检阅你的手下败将如何的凄凉。”他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死了，他以为，至少她会听得出叫他离开，是他违心的话，直到方才，他心里还是想她留下来的。来到华液池，想起和她相识相交相爱的种种过程，他舍不得，心痛得快要死掉，他还是舍不得。

    “回去好吗？不要躺在这里！”龙初夏其实真的是一个感情白痴，本末倒置，应该要在乎的她没有去在乎，她本想来让他不要那么难受，结果，她却让他更绝望。

    风淩笑的嘴唇几乎咬出血来，眼里有怒气，也有伤心，嗓子疼得要紧，烈酒喝得太多，也还是麻木不了他的心痛。

    他不动，她也不动。

    “走啊！”他怕他最终还是舍不得她，所以咬牙切齿地赶她离开，额头青筋尽露。

    她吓了一跳，虽然以前经常看到他发怒的样子，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她真的害怕。

    他用力一推她，怒道：“走，马上走！”

    她的身子向后倾倒，她怕伤了孩儿，连忙用双手撑地，支撑住身体，难过地道：“你不想看见我，那我走便是，你不要激动！”她站起来，看了他一下，缓步往外走去。走一步，回头看他一眼，最终，身影还是踏出了门槛。

    他用力握住拳头，去减轻心里的痛楚，泪水到底还是滑落了，她走了，华液池一下子空荡荡，他的心也一下子空荡荡，甚至可以听到心跳声的回音。他宁可不要知道孩子的事情，宁可装作还是很幸福，那样至少她还会暂时留在他身边。如今，她真的走了，也许，明日这皇城里便再没有龙初夏这个人了。

    他深爱着的女子，打算为她废弃后宫，这辈子只守着她，如今，她走了。

    他颤抖着，才觉得这冬夜的寒冷，才觉得这凉风的渗人，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圆柱，汉白玉圆柱透着森冷的温度，冰封了他的心。

    龙初夏没有走远，坐在回廊上流泪，她蜷缩着腿，想起方才他所说的话，心里就跟堵着一块石头，无法呼吸。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浑然不觉得脚上的痛，悄然无声地，又回到了华液池，看到他依靠在圆柱上，闭着眼睛，眼角有泪痕。

    她弱弱地开口，“我不想走！”

    他睁开眼睛，千百种感受一下子向他袭来，他站起身子，猛地拥抱住她，用尽全力把她揉进身体一般，让她无法呼吸。

    他哽咽地道：“留在我身边，好吗？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们忘记以前，重新开始，好吗？”

    龙初夏哭着点头，“好，我不走！”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肩膀上，心中依旧酸楚无比，但是却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风淩笑抱住她，发疯般亲她的唇，脸，额头，眉毛。

    龙初夏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任由他双手滑进她的衣衫，当他的手掌落在她的小腹上时，他停止了动作，放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正色地道：“你选择了留在我身边，我希望你是真心实意，以后不要随意说离开！”

    龙初夏知道未必能做到，她犹豫了一下，道：“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算吧，此刻，她真的只想留在他身边。

    风淩笑抱起她，看着她的双脚，把她的脸贴紧自己的脸，“你好冷！”原来在爱情里，每一次以为自己死心了，却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心会重新活过来的。心，原来是要死很多次，才会彻底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