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安静的可怕，似乎连人每一口吸入吐出的呼吸声，都听得格外清楚。

    牧月的手，贴着玉雕慢慢游走，那一条条或凹，或突，或弯曲的线条，一点点的被带入牧月的世界，到了最后，逐渐清晰，无处逃匿。

    好半晌，牧月的心，突然一颤，一股温润清凉的感觉，无限的在指尖扩散开来，暗沉的世界里，明明没有睁开眼睛，可是，却突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白光……

    这就是玉的灵魂，玉的气息吗？

    牧月激动得不能自己，却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感，再度随着那微凉的气息一点点移动，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来。

    贺云丰一瞧见牧月这双眼，明净异常，清凉异常，闪动着夺目的光辉，就知道有戏，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可却是喜不外露，看似淡定无比地问道：“如何？”

    “师傅。”牧月眼中异彩涟涟，“玉果真有灵性。”

    “哦？”贺云丰眉一挑，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那你瞧见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它是那么干净和纯粹，淡漠清凉，像毫无杂念的稚子之心。”牧月微微一笑，“师傅，我手里的这一块玉，非常喜欢你呢，虽然它没有告诉我，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知道。无比确定。”

    贺云丰心一动。口上却很平静：“我给你的这一块玉雕，是我第一次的完整作品。当初我虽然学习玉雕长达五年，可却从来没有在玉身上下过刀。每一次练习，我都是用木头代替，一块足足有电视机大小的废木，被我刻了又刻，不断的在上边进行改造、设计，最后变成了一小块木制弥勒。”

    “这一次的作品，或许并不完美，也有缺陷，可是却也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贺云丰从牧月的手中接过那一尊玉雕，“或许，就是因为不完美，所以才是最爱——因为人的心里，下意识喜欢把完美无缺的东西放在高处，拿来仰望。”

    牧月不可置否地一笑。

    贺云丰已经将玉雕放了回去，声音里有些欣慰：“很高兴，牧月，你比我想象中的更适合玉雕，虽然你才入门，可我已经开始期待，你以后的作品了。我很有信心——你将会比我更出色。”

    贺云丰的眼中终于泄露出了不可抑制的欢喜。

    眼前这个徒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好要！简直就是上苍送给自己的完美珍宝！聪明、睿智、冷静、天份、悟性，更重要的，还有好得不能再好的玉缘。

    曾经带贺云丰入门的老师曾经说过这么几个字：‘玉有灵性、凭灵择人。’意思是，所谓玉缘，实际上是来自于‘玉’自己的选择，它喜欢你，那么它就会让你感受到它，它不喜欢你，你再如何努力，终其一生，也不能进入它的世界分毫。

    而有玉缘的人，无论如何，必定有一颗璨若金子般的灵魂。

    就连贺云丰都有些妒忌牧月在玉雕这方面的天份了，当初他用了三天三夜，才感受到了玉的气息，自家老师都说自己‘天分极好，玉雕简直太适合自己了’，可牧月用了多久？不到一个小时？

    那她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