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又到吴府
周亭轩这一次到吴敬斋的府上,差不多已经是几个月之后。而且是在收到吴府给周亭轩的信函的时候,似乎吴敬斋有些什么急不可耐的大事。但是,他不想着急。于是,在北街小学放寒假之后,他才抽一个时间,舒舒气气的坐一程滑杆到了吴府。
在门上来迎接他的是吴伯华,本来是他的力量,让伯华去了城里读书,不过,伯华对他也没有什么心存感激的样子。所以,放假的时候,就直接去了家里,连招呼也未打的。彼此相见,也无非是礼数尽到而已,并无什么亲昵表示的。
“你的令尊大人去哪里?”周亭轩并无意在这儿久呆,所以,这次来会见,也不过是故人之情,有通家之好,不得不来应一下卯的。
“家父在客厅等你呢”。伯华就把周亭轩带到客厅,也是周亭轩十分熟悉的地方。
相见的时节,彼此拱了下手,就分宾主座下了。
来上茶的居然是楚楚,和一年前相比,这个在戏台上十分妖娆的眼眨眉毛动的女人,显得呆滞一些,虽然打扮还是整齐吧。所以在上茶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声“周先生用茶,老爷用茶”,似乎露了一下牙齿,就迳直走了。
“亭轩,今天找你来,愚兄还是有一件要事相托的”。吴敬斋开口就说:“你我兄弟多年,不管你现在在什么学校当教席也好,还是曾经在这儿给我培养子女也好,我们的关系,是一直可以追溯到祖上那一代的,对不对”?
周亭轩说:“你就直说了罢,没有什么关系的,不是大小姐要进城读中学的事吧,多一句话原是可以的。”
吴敬斋说:“不是不是,我现在无心去管到哪一摊子事的,话还是一句老话,用圣人之言,叫做‘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现在,我想拜托你为我再讨一个如夫人呢。”
这不免令周亭轩有点吃惊,只好说:“你我同庚,还大一点,你都快四十有二的人,子女一大帮,而今夫人大小三个,还不满足呀!而且,你不是才遇事情不久吗。”
吴敬斋有点不悦:“这没有什么不对吧,我还没有给你诉衷肠呢,你怎么就反对起来。”
于是,他就一个一个的说出他的不满来。说到太太,他说,我也不想多说她,她原来就知道好色,而且应付我。现今年纪也有一把了。原来这老二就是一段木头,一点什么情趣也没有的,何况已经走了。这老三,你还不知道,是她妈个晦气女人,可能家业不旺,就败在这个女人手里。老四呢,开始嘛,还可以,不过,老实说,骑在她的身上,也没有多大的刺激,至于她唱的那些戏,听烦了,不好听,嗓子又不行,真正还听得下去的,也只有一首叫“新十八模”的曲调了。有一个人,当然就是素云,你知道,也还新鲜,只是人都见不着了。他打归总说:“所以呀,我一天是辛苦得很,日子是过得不舒坦呀!”
周亭轩说:“老爷子说你,所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了吧。这十里八乡,那个不艳羡你金屋藏娇,关着一大屋子美女呀。那么,你叫我来,有什么事罢!”
吴敬斋苦笑了一下,“亭轩,也不是什么叫你来,开始就说了,你我兄弟,叫你来听我诉诉苦呀。”
于是,他凑在周亭轩的耳朵上说:“于今,听说时髦的人,都要去找女学生的。前次拜托你在城里给我物色一个女学生,如今有点消息吧。”
周亭轩虽然觉得这个家伙也太不像话,但是到底不便得罪的,便说:“亭轩迫于生计,只在小学里面谋了一个教员,于社会上倒是交往不多的,所以,谋我再徐徐打听吧。”
吴敬斋说:“兄弟呀,于今虽然你不再是我家的教书先生,没有什么‘束修’了,但是谢媒的大礼,愚兄还是送得起的,就不要说什么徐谋图之的话了,要越快越好呀!”
周亭轩说:“这样吧,我在学校教书,人是认得不多的,我的那位朋友陈再思,倒是一位广交人缘的人,我与他商量一下再说。”他沉思有顷,又说:“我听学校一个老师说,如果一个人有了什么叫心理因素的东西,容易出问题,那吗,有些时候,把事情也说不清楚,就需要调理一下,我看这样,双管其下,一方面,我去拜托陈兄,另方面,我再去讨教一下那位老师,据说,他的夫人有一个什么朋友,就是医生的。”
吴敬斋说:“找一下陈再思是可以的,钱财方面,我是不会亏待他的。至于什么女医生,不要把我当成神精病了,我正常得很呀。哦,漂不漂亮,那个什么女医生。”
周亭轩苦笑了一下:“今天什么也说不好,原本就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呀”!
吴敬斋说:“好吧,我开午饭的时候,还是像去年团年一样,让那些活宝来陪陪你,你看她们像个啥子名堂。”但是,周亭轩坚决拒绝了,说“不了,我事忙,滑杆还在外面等呢。就由伯华代步,到贵府门外吧”。迳直走了。
吴敬斋心里有气,觉得周亭轩不过在城里一年,怎么不像原来的人了,不但口口声声不再叫老爷,一口一个你字,而且,把钱财也看淡了。有钱人三妻四妾,男人玩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莫非太阳不从东边出来了,笑话,老子不相信玩个把女学生还不行了。楚楚不是有名的戏子吗,不是叫怎么就怎么。想到兴起,就连忙叫,楚楚你进来。
楚楚进来,怯生生的问,老爷,有什么事,现在不是还没有天黑吗?
吴敬斋倒是大度的笑了,什么话,你以为老爷又要消火了是不是。
楚楚说:老爷,有些什么你安排吧。
吴敬斋说:原来叫你给我怀上小孩,你至今没有怀上,白白的浪费了我多少精水。原来,你还能让我飘去飘来的,于今怎么死板板一个。老子想给你毛起,你也没有什么不听话的,于是,我告诉你,今天请周先生来,就是想再给你讨一个妹子来,这一回,要讨一个洋学校的女学生的,你看怎么样。
楚楚说:“老爷的安排是不错的,今后讨来了,我们会知道伺候她和老爷的,老爷原来是福贵命,红鸾星上凡,有个三妻四妾,也是对的,我们就盼着这个事啦。”
吴敬斋似乎已经取得了成绩,就笑着说:“你杂种今天还顺老爷我的心,来,再给我唱一折那个什么“十八模”的,记住,要又唱又比的,我高兴了,那怕就是抬了洋学生回来,也不会让你吃亏的,好不好?“
楚楚连忙说:“知道,知道,我听老爷的。”于是,就去换了一件什么时兴旗袍,一扭一比的唱起“十八模”来。
当天下午,吴敬斋又去把太太叫来,说了自己的主张。太太说,可以是可以的,不过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人是一天一天老一些了。吴敬斋说:“又吃飞醋了不是,今天晚上我就来喂你”。太太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吴敬斋说:“老三那里,你去给她说,叫她自己来向我表示心情的。”
太太去了。
吴敬斋想,这些女人原是很贱的,看来,老子的‘火麻’,到是制服这些婆娘的法宝的。我肯信,在钱财和‘火麻’之下,还有什么会不屈服的。就是今后的洋学生,恐怕也不例外。
一会儿,三姨太居然齐齐整整的进来了,说:“我给老爷贺喜,我给老爷贺喜。”
吴敬斋说:“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老子八字还没有一撇,那里今天就贺喜了。只要你不再翻精倒怪了,老子不会收拾你的。再说,老四那个东西,也没有什么稀奇了。”
三姨太仍是呆呆的看着他,等他发话。他说:“你回去吧”。三姨太就悄悄走了。